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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傻瓜谢幕了 第一百一十四回 殿前请罪

    后藤基次和本多忠胜走马打了十合左右,这个小将便知道不敌了,虽然日后他乃是年青一代武士中的佼佼者,可比起真正的武者来讲,他也不过是沾了先人早逝的光,就好像德川家康和羽柴秀吉比之上杉谦信,武田信玄,北条氏康一样。本多忠胜此番出兵,意在一战击溃羽柴氏的斗志,让他们不敢冒进,所以旨在斩将,不在杀敌,毕竟一百骑兵和随后由石川数正派出前来支援的五百铁炮手算什么呢,真要久战起来,面对两万大军不过是鱼虾入大海,一冲即散罢了。

    深明此理的本多忠胜虽然察觉后藤基次的渐渐吃紧,却始终不敢放松,蜻蜓切上挑下刺,舞的滴水不漏,后藤基次几番要脱手都难以成行,使出了吃奶的劲还是被刺得浑身是伤,要不是十文字枪善守,早就被本多忠胜一枪搠中心脏下马了。眼见后藤基次堪堪危命,负责掩护杀敌的蒲生氏乡只好放弃眼前的一名部将,转马来夹攻本多忠胜,援助后藤基次。

    本多忠胜正和后藤基次杀的起劲,耳边突然听到咯噔咯噔的马蹄铁声,多年征战沙场的名将一下子就辨出这是上乘战马,知道来的绝不是兵卒,而是有名的武士,于是手下卖了个破绽,让后藤基次十文字枪刺了全力出来,后藤基次一发力,座下马往前一扑,本多忠胜正好顺势扭头,错马而行,回身就是一枪刺向冲过来的蒲生氏乡。蒲生氏乡文武双全,用兵和心思更是让羽柴秀吉都深感恐惧,可真论战场上搏命厮杀,往往名帅就不等同于猛将了,蒲生氏乡被本多忠胜长枪一挑,自己用太刀一接,马上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他的手腕好像突然被惊雷闪了一下似的,立时酥麻僵直,不能翻转撤刀。

    后藤基次有了蒲生氏乡的援助,总算喘了口气,可一看蒲生氏乡上来就落了下风,暗暗叫苦,只好提口气,上来抢救恩人,两人合力一枪一刀,夹击本多忠胜。本多忠胜知道德川家康此时正在偷袭羽柴远征军,不时就要回还,自己能多撑一刻,主上回来救援的机会就多一分,所以哪管是两人对自己还是三人对自己,只要能把所有人都吸引到自己身边,那小牧山城就是安全的,德川织田联军就不会立于劣势。

    三人又战了十合之后,后藤基次和蒲生氏乡已经大汗淋漓,臭汗浸透了甲背,浑身上下多少也有十余处豁口,都是让蜻蜓切扫开的,先受伤一刻的后藤基次此时已经头晕眼花,失血过多随时有栽下马的危险。正此时,负责左翼掩护的细川忠兴终于赶到了,他突破一百骑兵的层层堵截,带着三百骑兵铁炮手赶到,眼见本多忠胜的骁勇,他不敢上前,只命令三百人在马上举枪射击,这样排弹打过去,纵是本多忠胜这样的战神也不能硬接,只好打马后撤,后藤基次和蒲生氏乡见状,才齐齐松了口气,转马退去。

    救下二人之后,细川忠兴在阵中召集属下,两万人的先锋五千人半刻之后零零散散的聚集完了,剩下的不是溃散就是被本多忠胜军讨死,这样一算还剩三千七八百人。三人和本多忠胜隔河而对,并速报后军一万五千人之统帅羽柴秀吉知晓,秀吉闻讯后对信使说道,“平八郎之勇猛我也知道,当年昭德说过,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世间有平八郎和惠隐院大和尚能视其如同嬉戏,今日交手足见昭德所言不假,命前军不要和其近战,免得折损大将,挫了军威!”信使得令后,忙回前阵传达,于是三人听令,把铁炮摆在最前面,和本多忠胜的五百铁炮隔河射击,虽然轰鸣声大作,却毕竟距离过远,伤亡非常有限,且本多忠胜率领一百骑兵巡视河岸,河水湍急人不能行,细川忠兴和蒲生氏乡还有后藤基次虽有七倍于本多忠胜的大军,却不敢渡河,生怕被击之半渡,全军覆没!

    这样两军僵持了半日左右,算上羽柴秀吉的一万五千人,四十倍于本多忠胜的大军竟然寸步不能行,生生被堵在小牧山城外二十町的河边,无可奈何!到了晚上明月高悬之际,本多忠胜终于等来了德川家康大胜,已经回师小牧山一线的消息,他立刻把这个消息嚷嚷开去,告知了对面的细川三将,三人闻讯后只能去见秀吉,听说家康回来了,秀吉仰天长叹道,“竹千代相貌忠厚实乃奸恶无情之徒,他回师必然已经杀败我全部人马,只怕几位大人已经殒命了!”于是便下令撤军,离开了小牧山城,本多忠胜这才带兵返回城中,其一人独斗二将,面对四十倍于己之敌立于不败之地的事情传遍天下,从此“战国猛张飞”的外号人人皆知。

    两军从开到尾张对阵以来,大小打了数不清的仗,面上看是德川家康大胜,可实际上羽柴秀吉还有源源不断的兵马开赴前线,而且羽柴氏的财力确实非德川氏所能比,所以还是不容小窥的,深明此理的德川家康虽然连续讨取了森长可,池田恒兴等将,严重挫伤了羽柴军的锐气,可还是秉持原则,见好就收,绝不主动出击,发动大规模的战事。而羽柴氏那边,因为连续吃了败仗,正士气低落,所以也不好再发动进攻,于是两军干脆停了下来,相持而不进退,就好像没在打仗一样。这样子两军僵持,一晃就到了六月底。

    虽然此时二位主角都闲下来了,可真正的大戏并未因此变得冷清,一直悄声无息好像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孟家终于动作了。孟昭德自被迫和羽柴秀吉结义换取了离开京都的自由后,就马不停蹄的回到了踯躅崎馆城,他除了督促真田昌幸不得放松警惕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动作了,除了每日和三个儿子说话读书,竟然完全不提进兵的事情,以山下政虎和铃木重秀为首的武将一派都按耐不住,想要上阵杀敌,可他们的主子就是不动作,也不和他们见面,这实在不像以前的孟昭德作风。这样拖到了六月上旬,羽柴氏在尾张的攻伐不利之后,羽柴秀吉终于拉下脸来,写信给孟昭德请他出兵偷袭德川氏背后。孟昭德接到信的同时也接到了羽柴氏为他请到的嘉奖,天皇亲自颁赐了近卫府的左近卫中将给孟昭德(左近卫大将为近卫府最高官职,相当于皇帝的贴身侍卫长兼御林军指挥使),并赐左近卫少将给其长子孟宪文,近卫将共分左右两部,是负责护卫天皇,警备皇居内侧的部门,天皇行幸之际也作为亲兵侍奉。尤其是大将乃非常重要的官职,极难受任,需要平氏源氏方能有资格登殿,是三位官之外唯一被称为殿上人的官阶,羽柴秀吉拿出这个礼物,所有人都认为孟昭德该满足了,无论如何也要出兵了,因为按照倭国的传统,孟昭德在奋斗到了军队,地盘之后,只剩下第三样东西,就是合法的身份,作为天下人皆知的明朝渡客,孟昭德终于迎来了被倭国社会乃至天皇接受的这一天,本来娶了将军养女这个半吊子的倭国女婿身份终于被换成了中将的身份,这表示倭国上层社会的门已经向孟昭德敞开,就等他一步迈进去了,可这时,孟昭德依然拒绝了使者,说出了防备北条氏,无法出兵的理由。

    七日后,羽柴氏连吃败仗之际,羽柴秀吉听从京都两奉行的劝谏,将孟昭德拥有的地盘正式赐给了他,孟昭德心里一个最大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他得到了悬空至今,由其义兄上杉谦信最后出任的关东管领一职!关东管领本来是无品的官职,是足利尊氏开创镰仓幕府后,考虑到关东的特殊性,所以才在关东管辖内设置镰仓府,由德高望重的人担任镰仓公方,关东管领就是那时候设立的,是镰仓公方的辅佐,关东政务的总裁,一直由足利尊氏的母系上杉氏世袭,颁布了关东管领任命书之后,关东一切事务就归于孟昭德统辖了,孟昭德这次没有拒绝使者,收下官位之后大宴群臣庆贺,并让军师阿倍秀明快马直奔越后,向徒儿上杉景胜解释,上杉景胜听说师父继承了父亲的官位,立刻表示要一生效忠,当时归于孟家,歃血为盟,做了孟昭德的养子,为师父继承关东管领在上杉氏一族中取得了名正言顺的说法,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好像天神都在眷顾孟昭德一般,可偏偏有两个人看破了其中的玄机,一个是镇守后方的黑田孝高,一个是在尾张坐镇的本多正信。这个消息传到德川军中之后,本多正信甚至拉着儿子本多正纯的手说道,“天下一战要定其主,本家和羽柴氏孰胜孰败犹未可知,孟昭德却已经赢了,他连月没有动作,只怕是暗中在和上杉家串联,现在大功告成,三河危矣!”

    果然不出本多正信所料,孟昭德继承关东管领之后,马上有了大的动作,他任命山下政虎为甲斐守,真田昌幸为信浓守,竹中重距为上野介,山下政文为踯躅崎馆城城主,暂代家政,岛胜猛为小山城城主,和果心居士引兵五千驻守,监视北条氏,真田昌幸父子率兵五千出骏河,袭扰东海道,自己则率军师阿倍秀明,护卫惠隐院,左参谋藤堂高虎,右参谋尼子长秀,左先锋田中旭一,右先锋铃木重秀,下辖阿部定秀,濑户长治,天野正定,井伊幸助,岛丰德等一众人,以刚刚投奔而来的安东隆盛为向导,直出饭田山道,奔美浓而去。

    大军翻山越岭直出美浓后,孟昭德和军师阿倍秀明商议,将大军安排在美浓一线,自己和军师还有惠隐院三人独骑直奔尾张军前而去。得知孟昭德终于来了,羽柴秀吉一扫连月来的委屈,大发雷霆,尤其是得知孟昭德大军不前,留在美浓吃粮,只自己来了之后,他更是怀疑孟昭德要坐地起价,要挟自己。对于自己义弟的古怪行径,羽柴秀吉决定要震慑他一下,于是大排筵宴,把所有大名和武士全部召集来吃酒,却单单不留孟昭德的座位,同时传唤等候在城外的孟昭德进来说话。

    孟昭德得令后,立刻退下铠甲,和阿倍秀明,惠隐院三人文装进城,登上了本丸御殿之后,孟昭德一看这架势,马上明白了过来,和阿倍秀明走了个眼色,自己伏倒在地大声说道,“昭德参见义兄,护驾来迟,贻误战机,死罪死罪。”羽柴秀吉远远的坐在最里面的大席上,本来怒气冲冲,可见孟昭德这么给自己面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就给自己来个大礼,一时间火气小了不少,可深谙政治手段的羽柴秀吉并没有被此真正感动,依然生硬的责问道,“原来是中将大人啊,好大的面子,亏你还知道你来晚了,是不是要等我秀吉的人头被你师兄挑穿了放在长枪上,你才出动啊!”孟昭德赶紧答道,“回禀义兄大人,实在是北条氏十万雄兵坐拥小田原,昭德才疏学浅,不能安排妥当应对之策前,不敢贸然离开甲斐。”

    羽柴秀吉环视左右冷笑道,“哼!好个中将啊,你看看在座的大人们,哪个家门口没有敌人,都像你这样有个敌人在就借口不出兵,岂不是要我秀吉一个人来打家康了么,你说!你公作为朝廷的左近卫中将,却不思为国讨取叛逆,你私作为我的义弟,明知道我举国兵马在此和敌决战,却坐山观虎斗,公私你都说不通,你让我如何能饶你!”孟昭德闻言刚要答话,突然背后阿倍秀明往前迈了一步,单膝跪地答道,“参议大人此言差矣。”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都不知道是谁敢在羽柴秀吉面前顶撞,就连孟昭德也冷汗直出,不知道阿倍秀明要做什么,羽柴秀吉倒是一愣,没想到还有人有这般胆识,于是略带好奇的说道,“好个中将,手下都是无礼之徒,给我叉出去!”阿倍秀明笑笑道,“昔日信长公难闻真理,所以有光秀暴虐造反,今日秀吉公坐拥半壁天下,人心向往,乃因为能够纳谏开言,吾虽行止无礼,却难保言中有理,何不听完之后凭秀吉公处置。”秀吉公这三个字一出,叫的羽柴秀吉真是舒服,虽然他现在位高权重,甚至超过了当年的织田信长,可他依旧把信长作为自己的偶像摆在心中,认为自己是十万分也不如其一,这个心理是秀吉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所以当初的筑前守,现在的参议,虽然部下一口一个叫的响亮,他却还是觉得不满意,总认为缺了什么,直到今天阿倍秀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个秀吉公叫到了他的心缝里,这才让羽柴秀吉痛快的同时豁然开朗,是啊,什么称谓也好,就是追封织田信长的征夷大将军也好,都不如这一声和武田信玄,上杉谦信,织田信长平起平坐的秀吉公叫的舒服啊!转念之下,羽柴秀吉怒火顿消,言语中也松弛了起来,“那你说说吧,有礼则赏,无礼则孟昭德为你主上,他代你受过!”

    阿倍秀明闻言轻施一礼后抬头答道,“我家主上乃秀吉公之义弟,所以行事不能同于其他大名,第一,秀吉公志在天下,则我家主上亦需为秀吉公谋定天下,第二,秀吉公施兵乃仁义之兵,则我家主上亦需发兵有理,行仁义之事,第三,秀吉公强敌在侧,则我家主上亦需要先除强敌而后谋眼前之战。外样大名出兵,以秀吉公马首是瞻,不过兵行一路,按令进退即可,我家主上却不能。我家主上坐拥东南三国另一城,牵动数十万百姓,近两百万石土地,稍有闪失则天下对羽柴氏亦有所失望,德川氏若乘此虚进,岂不坏了大事,所以我家主上兴兵反而要愈加谨慎,不求有功,但求不让敌人有机可乘。”说到这阿倍秀明站起身来,掏出手中拂尘,当空挥画,一边勾略一副东南地图一边说道,“数月来,我家主上虽然并未出兵,可做了几件大事,第一,和越后构成联系,认上杉景胜大人为养子,安抚了上杉氏一族,平伏了北越一线,第二,发重兵驻守小山城,联络宇都宫氏,结城氏,里见氏,佐竹氏,对北条氏实施了四面包围,让其十万大军不能出,无法救援东海道,第三,遣真田昌幸大人出兵袭扰骏河,数月来斩获无数,骏河,远江两国之兵马钱粮不敢出,造成了德川氏越打越疲惫,越打后备越少的局面。秀吉公,试问这三件事如非我家主上坐镇甲斐,能成行么,我家主上此番出兵,带来兵马三万,是倾全国之力而出,可若非后防滴水不漏,这三万人能动么,虽说上杉景胜大人和我家主上有师徒之谊,可他毕竟是八十万石的大大名,若他不从我家主上而是襄助德川氏,那北陆如何救,越前如何救,所以上杉大人未定之前我家主上不能动。北条氏政虽然昏聩,可家中地黄八幡未死,北条幻阉尚在,都是文武各顶半边天的枭雄,若小山城不能顺利移交,或者东南四家突然有人造反,则侧翼必失,届时国中空虚一定倾覆,所以联络四国监视北条氏成行之前我家主上不能动。德川家康和秀吉公您作战,是在家门口,小牧山城上目测即可看到三河冈崎城的城头,往来不过二十里,他的军队朝发夕至,军粮则是早上还在三河,晚上就能到了尾张使用,这样的补给便利若不破了,迟早乃是羽柴氏吃亏,所以我家主上发真田大人袭扰骏河,骏河和远江两地还有德川氏兵马一万人,真田大人用半数人马应对,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被反攻进入甲斐,一旦甲斐被破,饭田山堵死,则我军粮道丧失,三万人马岂非人心涣散,更会牵动整个联军,所以真田大人成功压制东海道一线之前,我家主上不能动。现在北面,东面,南面皆顺利,已无隐患,我家主上星夜出兵抵达美浓,又怕因为延误了时日,秀吉公误会,特意把大军驻在美浓,单身前来请罪,岂非诚意?又何罪之有呢?”

    说罢之后阿倍秀明深深鞠了一躬,坐回原位,等候处置。羽柴秀吉听完是心惊肉跳,深服此人的辩才,本来心里有了原谅孟昭德的意思,可面子上总挂不住,只好看了看四下,意思是有否能人为自己挣回一二。坐在下垂手的细川忠兴早听说孟昭德厉害,自己的父亲对孟昭德的推崇更是让自己熟悉的有些反感了,刚才阿倍秀明的冲撞之举自己已经不满,现在有了羽柴秀吉的暗示,他自信得了令箭,起身质问道,“这位先生所言差异!”阿倍秀明见是一名年轻小将,眉宇间颇带些文气,忙起身说道,“在下乃是中将大人身边参谋,阿倍家小子野号秀明,请问大人尊号。”细川忠兴摆摆手道,“我是细川丹后守!我问你,你说中将是为了这啊那啊的耽误行程,可是参议大人明令他出兵东海道一举拿下三河冈崎,他为何到美浓来了,明明大好的机会不用,偏偏装模作样的来前线磨洋工,不是对德川氏还有眷恋么!难道是打算偷袭我军的后背么!”

    阿倍秀明闻言后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幽斋老先生的公子,秀明粗鄙,却也曾听过老先生的威名,一手宗流派不必说,和歌诗赋更是天下闻名,当年秀明年幼冲动,曾入京都一候五日,只为求得老先生一副墨宝,哪知道各店销售磬空,才知洛阳纸贵!可惜,可惜,今日一见少公子,只怕却不及老先生的万一啊。”细川忠兴被阿倍秀明吹捧他父亲细川藤孝本来有点舒服,突然话锋一转,就让细川忠兴难以消化了,要不是看到孟昭德背后那个怒目圆瞪的大和尚好像很厉害,自己早冲上去杀人了。阿倍秀明见他脸上带着怒色,笑而说道,“秀吉公所命乃是三月之间,让我家主上出兵袭扰三河,那时候德川家尚未和联军成胶着之势,以为能一战即胜,所以后方空虚,若偷袭还有机会,可现在两军互不相让,一条东海粮道德川军已经走了半年,莫说轻车熟路,就是各处布防缺陷也已经查出补正了,再偷袭就是败招。秀吉公命我家主上袭扰三河之后,秀次大人带兵奇袭过一次三河,这一次战况非常不妙,且给德川家康提供了快速回援的经验,若我军照猫画虎,试问细川大人,秀次大人一路上不过二十里不到就遇到一座顽城,因为攻打耽误了时机,被德川军反扑,那么我军从饭田山出,不论是经骏河还是经远江,又要遇到多少顽城呢,这一路打下来岂非陷入敌境不能退,全军覆没么,若是我军败了,东南一定门户大开,一直不敢动的北条氏可以近处横扫四国,远处驰援尾张,消灭德川氏都不尽可能,再壮大了另一个北条氏,细川大人,这岂非得不偿失么!秀明不才,读了些兵书,见闻上面有云,战者,袭为巧取,不可行三日之兵。我军从甲斐一路出已经布防严密的三河,光行军又何止十日,岂非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么!”

    细川忠兴听罢甚是尴尬,欲反驳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好叹口气,摇摇头做回原位。细川忠兴刚刚坐下,那边蒲生氏乡就按耐不住站起身来,他和本多忠胜一战大败,自恨武艺不如人家,连日又受伤痛困扰,正是难熬之际,突见孟昭德从容而来,更是五味杂瓶,略带嫉妒和羡慕,于是呵斥道,“阿倍秀明,我且问你,若是偷袭不成也就罢了,为何大军抵达美浓后就止步不前,莫非还要邀功,阵前请赏,否则大军随时转向,你说兵法,那好,请问哪条兵法上说来援之兵可数十里外观望,而不迅速合兵的!”

    阿倍秀明鞠一躬问道,“敢问大人是?”蒲生氏乡挺着胸膛答道,“蒲生氏乡。”阿倍秀明笑笑道,“原来是日野城主,秀明得罪了。请问大人,德川家康善使阴谋否?”蒲生氏乡不屑道,“老乌龟为人尖刻,阴狠毒辣,最善下作之道(这是蒲生氏乡对德川家康的真实评价)!”阿倍秀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秀明便能说了。蒲生大人,这德川家康用兵,一善于造谣生事,二善于拉拢勾结,我家主上兵马一动,难保各地豪族就不给他通风报信,此时联军和德川军对持尾张日久,正是人心浮躁一点即燃的时候,这个时候我家主上的三万人马出现,任哪一方都要惴惴不安,现在德川家康封锁东海道,迫的我家主上只能兵出美浓,大军忽现军阵背后,乃是兵家大忌,每前进一寸,变数就大一分,若是这时候德川家康在联军军中散布谣言,比如说我家主上和他同门之义,决定偷袭联军腹地,而后平分天下,且不说秀吉公信不信,是否挥师反攻我家主上,就是这三万人的威胁也会让不少步卒逃亡,现在大战在即,用兵多一分是一分,若是因此吓跑了数千兵勇,岂非平添德川氏胜算!所以我家主上将兵马远置美浓,一日一夜间不能抵达之位置,就是为了消除各位大人的担忧,也同时不给德川家康造谣的机会!试问蒲生大人,我家主上迟来,使得秀吉公震怒,他前来请罪是带兵好还是不带兵好!”

    蒲生氏乡虽然文武全才,可偏偏一点忠厚仁义,与本多忠胜一样,号称天下最不会说谎的人(他敢当众说出对德川家康的真实想法,就说明此人确实不懂得圆滑之道和掩饰),只好答道,“自然带兵来,估计人多势众,惩处时候也要轻点。”阿倍秀明点头道,“多谢蒲生大人明言。可是我家主上偏把军队放在一无防备二无退路的大平原上,且一日一夜间不能抵达军前,这是什么?这便是我家主上真心实意向秀吉公请罪之意,宁可杀头自尽,也不能让大军前进一步,给德川家康造谣之机会!秀吉公!我家主上宁肯单身前来请罪,也不愿联军军心有一丝动摇,实在是一不能拖累您这位义兄的大业,二相信您会慧眼明察,还我家主上一个公道!秀吉公!请您责罚秀明的无状之举吧!”说罢阿倍秀明扑倒在地,扔掉了拂尘,一副待死的样子。

    孟昭德见状,也忙前扑了几步,整个人爬倒喊道,“义兄!义兄!请秀吉公赐罪昭德吧!”最后这一个秀吉公从孟昭德嘴里喊出,那分量就比一个半分官职没有的阿倍秀明强多了,这代表孟昭德向世人表明,自己和羽柴秀吉不光实际上属于从属关系,就是名分上自己也成了羽柴秀吉的奴仆,一个公字就让羽柴秀吉从名义上脱胎换骨,本来和各地外样大名在名分上都是大名,现在一跃成为了名分比大大名更高一个层次的人物!羽柴秀吉被这个信息一刺激,噌的站起身来说道,“吾义弟何罪之有!他大仁大义,不顾天下人指责,也要先行安内而后动,现在东南全局大定,我等正好一鼓作气,先灭德川家康,后平北条氏政,则天下太平矣!”话音刚落,所有大名和家臣齐齐扑倒在地,高呼羽柴氏万岁!天下太平!天下太平!

    宴会后,羽柴秀吉命令孟昭德回归本军,将大军开到最左翼布防,孟昭德于是领命去了。这之后,两军各自补充军粮和人马,乘着织田信雄染疾,回归伊势国的长岛城修养之际,对外宣称回归大阪城处理四国叛乱的秀吉突然假道近江,率军一万袭取了西尾张的重镇蟹江城,此地地势要害,乃在尾张和东海道结合的突出部,此地之外便是清州城的侧翼,而清州城南的清州港则和三河冈崎城隔海而望,是必须掌握在德川家康手中的要害!闻听此城陷落后,德川家康急忙派兵夺回,镇守蟹江城的乃是前田与十郎和被羽柴秀吉临时任命为西尾张守护的泷川一益,泷川一益见德川军来了,马上写信求救,并关城据守,可就在羽柴秀吉打算出兵增援泷川一益的时候,突闻北陆佐佐成政起兵,一万八千人直出能登,进攻金泽城,也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不过若是能登有失,则越前一定不保,越前乃是近江和京畿的门户,若是这里丢了,只怕羽柴联军就真完了,所以羽柴秀吉只好按下援兵,答应了前田利家回师救援的要求。

    没了援兵之后,蟹江城五日便被攻克,好容易再次掌握兵权的泷川一益才几日就又成了光杆司令,他羞愧难当,给秀吉写了一封辞职信,便飘然而去,后在京都妙心寺出家,法号道荣,从此不问世事。两年后,曾经叱咤一方的泷川一益郁郁而终,享年61岁。

    到了七月底,四国叛乱已经有些弹压不住的势头了,羽柴秀吉只好无奈的离开了军前,转道岐阜城住了三日后回到了大阪城,他一到大阪城,立刻命令黑田孝高逼近伊势国,蜂须贺正胜兵临界港,然后派遣一波接一波的使者去见长宗我部元亲,深知羽柴氏强大的长宗我部元亲此时唯一的愿望就是统一四国而后再对抗羽柴秀吉,所以他一边派兵加紧攻伐,一边拖延和羽柴氏敲定临时和议的时间,这样到了八月,眼看四国三分之二已经由自己直接掌控了,长宗我部元亲才心满意足的和羽柴秀吉媾和,羽柴秀吉也假惺惺的勒令长宗我部元亲不许染指四国剩下的三分之一土地,最后都没等到长宗我部元亲答应,他就急匆匆的赶回了军前,8月15日卫队进入了大垣城,观察了伊势国和纪伊国的动静后,羽柴秀吉才于27日进驻乐田大本营,与此同时,越中的佐佐成政终于摆脱了掣肘,击败了直江实礼(直江兼续妻子之族弟,直江实信之堂弟),逼其自尽后,起兵一万五千攻入能登国,形成了对羽柴家的夹击之势!为配合佐佐军,德川家康特请织田信雄出伊势国进攻近江,牵制越前前田利家的一部兵马。

    此时的天下大势全部都集中在越前和能登,如果能登沦陷,越前危机,则羽柴军后路立断,羽柴氏政权有顷刻覆灭之险,而作为直接负责人的能登国国主兼越前国国主的前田利家亦是危机四伏,若是自己失利,且不说别人的嘲讽,就是国土丧尽之后,自己的下场如何,那泷川一益便是前车之鉴了。至于北陆孤狼佐佐成政,他之前没有力保主公柴田胜家,现在又造反新主羽柴秀吉,已经丧失了一切武士道德,此战除非胜利,不然再无退路,必会被世人唾骂,羽柴秀吉赐死,所以他也是非胜不可!就这样,曾经的两个真挚战友,同殿为臣的武士,展开了生死的决战,也带动了整个天下的命运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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