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女频小说 > 容檀诡事录

正文 【柒】

    生活总是不乏惊喜。

    看着光洁如初伤痕不复存在的指尖,容檀如是想。头一次,他回应了那些不属于人类的声音,仅仅只是一句简单的道谢,就让色泽黯淡了些许的吊兰开心不已,一连串珍珠落玉盘般悦耳的笑声听得容檀也不由自主地展露笑颜。

    他尝试着与吊兰交谈:“……你好?”

    “主人好~~~呀,主人和人家说话了~~~!\(≧▽≦)/~~~”

    毫不掩饰的激动顺着枝叶脉络传递到指尖,再一路传至心中。容檀莞尔:“你一直能听见我说话吗?”

    “可以的啊~~~但是主人以前都不搭理人家,嘤嘤嘤好寂寞/(ㄒoㄒ)/~~~”

    “呃,抱歉。”容檀摸摸鼻子,对小吊兰的抱怨感到几分赧然。不过话又说回来,没哪个正常人会动不动就冲着自家养的植物自言自语吧?拨弄了几下叶片,青年继续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啊咧?主人受伤了,人家好心疼,所以帮主人治好了呀~~~o(≧v≦)o~~求鼓励,求表扬!~~~”

    每句话都在无意识卖萌的小吊兰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孩子,通透无暇。和它聊天感觉非常轻松愉快,闲聊中,容檀得知植物的治愈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但有高低之分。比如说,自家的吊兰只能治疗些小伤,一旦能力使用过度了,还有可能导致枯萎。而那种树龄动辄成百上千的参天古木,活死人肉白骨都并非痴人说梦。

    当然,植物的治疗也要看对象。它们珍贵的天赋只对能够感知到它们的人起作用,譬如容檀。除此之外,在普通人眼里,它们始终都只是普通的植物。

    另外,严格说治愈是种主动技能,治或不治取决于植物们本身的意愿,但也不乏有人使用某种手段强行攫取植物的生命力为己用,一般遇到那样的情况,被攫取的主体鲜少能逃过枯死的命运。

    小吊兰的这些知识都是在它尚为种子时从其他的植物那儿学来的,容檀不由啧啧称奇,他觉得自己似乎窥得了另一个世界的冰山一角,从那其中倾泻出一线风华,于是眼中所有的事物都仿佛因此而焕发了截然不同的光彩。这种新奇的感受,非常难以形容。

    客厅骤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一人一吊兰的交流,“哪位?”容檀问着,走出房去,凑到猫眼前看了看,门外没人。“按错了?”纳闷的嘀咕,他没太在意,心想可能是哪位邻居的朋友走错了门,正准备回房间,门铃又响了。“……”郁闷的停住脚步,容檀再度靠近猫眼查看,走廊仍旧是空荡荡的。他有些无奈,怀疑是哪家小孩的恶作剧,有的正值顽劣年龄的小孩子最喜欢一家一家按人门铃然后躲起来不现身,偏偏又没造成什么实质伤害,让人想发作都难。

    打开门探身左右扫视一番,容檀瞳孔猛地一缩,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捧花束。花朵看起来艳丽而娇嫩,但却艳丽的不真实,伸手轻碰,指尖的柔顺触感告诉他这是束几可以假乱真的绢花。一张小小的卡片夹在花束中,上面用打印宋体写着:致纯洁的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将绢花放在门边的鞋柜上,容檀拿了钥匙出门,决定去楼下保安室询问看看方才是否有陌生人出入楼道。

    “送花的陌生人?没有。不过10楼王老师家的小毅倒是抱着束很漂亮的花上楼了。是出了什么事吗?容先生。”保安听完容檀的问题,回答道。

    “有人在我门口放了捧花,我想知道是谁送的。能给我看下楼道监控录像吗?”

    “这……”年轻的小伙子面露难色:“容先生,很抱歉,这不符合规定。要不这样吧,您先坐这等会,我去监控室把录像调出来,然后再告诉您结果如何?”

    “那好,麻烦你了。”容檀微笑颔首。

    过了十分钟保安带回答案:“把花放您门前的是王老师家小毅,那孩子按了两次门铃就撒腿跑了。”

    “小毅?”容檀皱眉,这个小区每层有四家住户,邻里间关系虽谈不上多亲近,但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对彼此最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王老师是位退休老教授,老伴去世得早,儿子儿媳工作都很忙,典型的空中飞人,所以就把独生子交给老人抚养。王行毅今年七岁半,被自家爷爷宠上了天,在小区里是有名的孩子王,皮得不得了。容檀见过他好几次,模样颇粉嫩一小男孩儿,乖巧的时候非常招人疼。

    仔细想想,他和王老师家走的并不算近,小毅怎么会送花给他?

    摁响1003室的门铃,屋里传来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来啦!”隔了半晌,门打开,露出王老笑眯眯的脸:“是小容啊,来来来快进来,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这老头子的?”一句话问得容檀羞愧了。这都市人有个通病——不爱串门,奉行“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思想,容檀某种程度上也难以免俗。所以虽然住得近,相互走动却极少,平日不提也罢,一旦提起,看着面前的老人家他心里觉得不是个滋味,对于来意一时也就难以开口。

    王老很热情的把容檀迎到客厅,又是茶又是水果的招待,老实孩子忙不迭婉拒,好不容易消停了,老人召唤起自家孙子:“小毅!小毅快出来,你小容哥哥来了!”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出现的是穿着一身小熊装的粉嫩正太,“容哥哥~!”小孩儿起先还有点羞涩迟疑,待看清青年柔和的笑脸后,一个飞扑挂到容檀腿上,左蹭蹭右蹭蹭。

    说实话容檀真不擅长应付小孩,但小孩见了他却鲜少有不喜欢的。抱起树袋熊般攀着自己不放的小胖墩,容檀道:“其实我来是想问小毅一件事。”老人闻言眼一瞪:“怎么?这小兔崽子又给我惹祸了?”

    “没,没,您别误会,小事而已。”容檀忙帮已经开始瘪嘴的小孩澄清:“就是之前他放了束花在我那,我想问问花是谁给的,顺便来道个谢。”说着他挠挠小孩的胖下巴:“来,小毅,告诉哥哥,那花是谁让你送来的?”王行毅圆圆的大眼睛转了转,“唔~~是个很好看的大哥哥!”

    “嗯?那,小毅是在哪儿看到那位大哥哥的?”

    “我和曼曼、小珍还有虎子去对面的超市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大哥哥捧着花站在小区门口。曼曼和小珍觉得花很漂亮就多看了几眼,结果那个大哥哥问我们认不认识容哥哥,我说我认识,大哥哥就请我帮忙把花带给容哥哥。”

    “他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王行毅摇摇头。

    借由身体的接触,容檀听见小孩儿在心里默默念叨:大哥哥长得漂亮,容哥哥也长得漂亮。不过,还是容哥哥最漂亮!这种孩子气的赞美让他哭笑不得,又不好出声纠正男人不可以用漂亮形容,只能装作没听到。

    从王家离开已近九点,他不怎么想回家,到楼下的小花园转了一圈,最后坐在喷泉池边的长椅上怔怔出神。这夜的月色美得勾人,轻灵的银辉铺陈在粼粼水面,就如高傲的公主那逶迤的裙摆。大脑放空了约莫十几分钟,他发了条短信给滕君墨:“表哥,又有人送花来了,绢花。”他觉得自己很幼稚,这么点小事都要汇报,但同时他也知道这次发生的事从头至尾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谨慎些总是好的。

    那边一直没有回音,他又打了个电话给守在医院的小谨,电话那头小姑娘的情绪比下午平复了许多,说稻草中途短暂清醒过一次,但很快又昏睡过去。容檀安慰她放宽心,千万别把自己也给累垮了,小姑娘听话的连声应是,还笑着打趣说老板你只不过比我大一两岁怎么唠叨起来活像我爸?这话噎得容檀满头黑线,半晌没缓过气。个死丫头!

    没带手套的手指被冰冷的空气冻得通红,耳朵也麻木了。他双手合拢凑到唇边哈气,微薄的暖意几乎感觉不到。畏寒地缩了缩脖子,他抬头看了眼孤零零悬着轮月亮、基本看不到几颗星星的夜幕,起身回家。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热水的浸泡下趋于放松,随之而来的是无孔不入的困倦,这让他险些直接在浴缸里梦会周公。洗的香喷喷爬上床,准备关机睡觉那会,手机忽然“嘀嘀嘀”提示有新短消息。顺手点开一看,里头简简单单两个字,半句废话也无:“扔了。”

    扔了?扔啥?眉头还未来得及皱起,容檀就已反应过来。盯着那俩字纠结了小会,他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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