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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我问迟天宇今后的打算是什么,他的回答却是“一切如旧”。听过他的回答我有些惊讶随即便了然了。因为唯有一切如旧才能觉得一切未变才能让她留得更久一点。如果有一个人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怀念他的爱人,那么他们的爱情便可以称之为真爱了。我突然觉得一个人因为一段美好的回忆也可以不必孤单。

    有一则新闻说,外国的科学家发明了一项技术,这项技术可以把人的骨灰制成钻石。迟天宇跟我说起这则新闻的时候,我震惊了。更让我震惊的是迟天宇竟然想去找到那位科学家。他说他想把李冉的骨灰制成钻石,这样她就可以天天陪着自己了。看着他那般热切的眼神,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说。因为有时候新闻也未必真实。但是最后我还是认同了他的想法。我甚至有点羡慕李冉,其实我也想在将来变成那么一颗钻石。

    本想和迟天宇一起进行这次冒险,却被他无情地拒绝了。他说他没有精力来照顾我这个孕妇,他说你还想再次错过吗?我想后面的那个理由才是我真正不能反驳的。

    迟天宇卖掉了自己的公司,然后义无反顾地走了。此去遥遥无期,唯有多道几声珍重。可是我总有种感觉,那就是他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们这一生有着太多的羁绊,有着太多需要顾及的感受,所以即便是自己的抉择也会将自己困住。迟天宇因为李冉而选择踏上一段新的旅程,我想这也是他对自己的成全。其实那才是他想要的人生。既然谁都不能代替谁走完人生,那么为什么不能由自己的心决定自己想要的轨迹呢?但是大多数人宁愿随波逐流也不愿意正视自己真正的心意,因为一旦这么做了必将背负不忠不孝不义的罪名招致世人的唾弃。

    所以迟天宇会是我真正佩服的人。记得有人曾问我,为什么那么一个优秀的人在你身边你却无动于衷?我打趣道那是因为我们的革命友情太过深厚。其实我想那是因为我这个俗人永远到达不了他的境界。

    我仍旧住在迟天宇那儿。迟天宇走的时候把房子无偿赠送给了我,我却厚颜无耻地对他说“记得给我养孩子的钱另算”。于是迟天宇嫌恶地将钥匙扔给我之后便转身走掉。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一阵落寞。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感伤莫名。

    前天下了一场大雪,所以外面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从医院回来之后我就再没出过门。肚子一天大比一天,我也一天更比一天慵懒。我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尽情享受冬日阳光的温暖与安静。这时手机铃声响起,起身按下免提之后我又重新躺了回去。

    “子木。”

    “嗯。”

    “你现在在干什么?”

    “跟你儿子一起晒太阳听音乐。”

    “呵呵,就你自己吗?”

    “嗯。”

    “为什么不叫上我?”

    “我在等你自己找来。”

    “呵呵,帮我开一下门吧。”

    “好,你等一下……算了还是我下去接你吧。”

    “好。”

    我披上外衣,匆匆理了理头发便下楼去了。然而,就在我踏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脚下却打了滑,紧接着我整个人便摔了出去。惊恐是那时唯一的感受。

    为什么会这样呢?躺在冰凉的地上,我绝望了。我可以感受到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流出,那些许的侥幸心理顿时被悲伤掩埋。时间过了多久?他该等急了吧。

    见到他就好,见到他就好,可是为什么他还不来。不是我在哪里他都能找到吗?我本能的呼救却没有任何人过来。毕竟工作日又有几个是窝在家里的呢。就在我要昏睡过去的时候突然被人抱起。纪默轻轻拍了拍我的脸,对我说了一句“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从楼上到楼下再到医院的整个过程中,我都是木木的。医生说需要动手术摘除婴儿的时候,我虽有认真在听但总感觉他说的一切与我无关。我从未如此清醒,可就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不是因为打了麻药而是真的对疼痛毫无知觉。

    医生说手术过程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时候,我却不禁在心里嘲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死了,我不是一直睁着眼睛吗?我想我已记不得发生过什么,是否这可以意味着一切并未发生呢?是不是我睡上一觉之后一切又如从前了呢?

    还记得小时候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瓷碗。因为怕被妈妈骂,所以用胶水粘了好几个小时。就在我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碗口的那块瓷片却再次掉了下来。那天我理所当然的挨了一顿打。从此我不再随便碰瓷器,因为它易碎,因为一旦它破碎就再也无法复原。

    我现在的心情同我当年面对那堆碎瓷时的心情是一样的。我多么希望我不曾迈出那一步。可是现在明显不同往昔,因为被破坏掉的那个比我生命更加重要。我想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我想我对不起将生命给了我们的李冉。

    那么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还有什么资格活着。颤颤索索的摸上左手的动脉,那里依旧拥有生命的跳动,可是我却感受不到自己身为生命的那种雀跃。那一刻我满脑想的便是割断这条与世界联系的血脉。我想我痛恨的不是命运而是那个执着又自私的自己。如果我不曾执意让纪默爱上我,那么就不会有这么多心酸与血泪了。

    我勉强撑起身子,拿起病床旁边柜子上的水果刀。然后将枕头放在身后,轻轻地倚了上去。我右手拿刀慢慢地朝左手的动脉割去,可是一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手腕上躺着几条疏密不一的白痕。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虚弱到了这样的地步。自嘲似的摇摇头,紧接着又一刀划向左手手腕。这一次总算划出了血,可是那条动脉依然顽强的跳动在皮肉之下。我心说还好,总算不是在做无用功。我就不信我一刀刀割下去还割不破。

    然而,就在我再一次尝试的时候,纪默却突然冲了进来一把夺下了我手里的刀。其实他不必用那么大力气的。我从没有见过他生气,可是这次我好像真的惹到他了。他愤怒的瞪着我,喊道:“季子木,你就这么想死!”

    自从他进来我就一直盯着地面发呆,我想那是因为我害怕看他的眼睛,害怕看到他眼里的心疼。病房里鸦雀无声。突然间觉得鼻头有些发痒。我刚想抬手去揉,却再次被他严肃有力的声音吓到。我一时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从。他说“回答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

    纪默一下子捏住我下颚,逼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在被逼迫着抬起头的一刹那我哭了。也许那是因为委屈吧。纪默不禁皱起了眉头,继而放轻了语气再次问道:“为什么?”

    “……我死了,就成为不了你的负担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后果理应由我来承担,对不起。”

    纪默突然大笑着放开手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我。对于他这莫名的举动,我竟觉得惶恐万分。究竟有什么事情我无意间错过了呢?

    “季子木,你还真是傻到可笑!”

    “纪默,你怎么了?”

    “呵呵,既然你想死,我也就不拦着。不过我觉得你在知道真相后再死也不迟。”

    “什么……什么真相?”

    “跟我走!”

    纪默不由分说地拽起我胳膊拉着我就往外走。后来发现我没有穿鞋,便将我打横抱起。还记得掉进洞里的那次,他也是这样抱着我走的。只不过那次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这次却只剩恐惧了。

    一路上时有人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做这万众瞩目的焦点。也许一会儿我会哭得万分狼狈,不知那时他们会做何感想。纪默把我带到了顶楼。透过门上的玻璃,我依稀可以猜到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地位一定了得。这时纪默在一间病房门前稍作停顿,然后打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纪默的第一句话。在见到那人的一刹那,我就一点也不奇怪纪默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那个人就是纪老。

    纪默把我放到一把木椅上。这时纪叔拿过一双拖鞋,我朝他感激一笑。

    “这是你该跟我说话的语气?”纪老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做过的事情难道不敢承认吗?”

    “呵,咳咳咳,对,是我做的。”

    突然间如醍醐灌顶,我明白过来的同时觉得头痛异常。是啊,好好的楼道里怎么会有冰呢,又怎么好巧不巧让我踩到了呢?

    “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你想要看到的不就是我们姐弟相爱天理不容吗?”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出声责问道。

    “乱伦是会遭天谴的,咳咳……所以我这么做是为你们积福,咳,你们不但不感谢反倒来责备我这个老人家……”

    “你真无耻!”我愤怒的吼道。

    “呵呵,我无耻。你觉得他就不无耻吗?”纪老颤抖着伸出手指向纪默。我一时不明所以。

    爱情本身就是一场宿命,宿命本身关乎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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