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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九二:折花(上)

    张嫣悠悠醒转,觉得天光有些刺目,伸手在眼前遮了一会儿,才好了一些儿。打量四周,这是一间不大而收拾的干净的卧房,屋子正中置着一架紫楠六合高帝斩白蛇图案漆屏,茅草香轻轻吞吐,十多卷良纸订制的书册堆放在玄漆杉木书案之上,散放的笔上霜毫墨渍尚未干透,一旁墙壁上,挂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青铜剑。

    她掀被下榻,走到支摘窗前,于是看到窗外的院墙。

    雨后的天空,呈现出一种寥廓的青色。小院中手植着一棵梨树,不是梨花开的季节,枝叶很是苍郁。

    风从窗子中吹进来,泛起清凉的味道。

    铜镜之中,她的右脸颊上,之前被闵若打过的地方,已敷了一层薄薄的膏药,红肿消退下去,只留下一层淡淡的绿色。身上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换过了,中衣是用浆洗过的黄润布新做的,手足之处针脚服帖精细,好像是专为自己做的一般。

    拉开内室的门,不出意料的在堂中看到那个男子抬起头的目光。低下头去,喊了一声,“舅舅。”

    发花须白的老大夫收回右腕三寸脉象之上的手,起身笑道,“尊夫人的身体好的很,并没有病。”

    刘盈凝重问道,“她此前受过一次惊吓,又足足睡了一整日才醒,不会有什么问题么?”

    “如此,”老大夫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的疏朗,“吕郎君这般担心,倒也难怪。只是尊夫人年轻身子底好,脉象没有心脉受损的迹象。若是昏睡。只怕更多是因为劫后余生心情放松下来的缘故。若是吕郎君实在不放心,我开上一张安神的方子,让尊夫人跟着吃上个两三剂,也就无妨了。”

    “多谢方大夫。”刘盈接过方子,看了一眼,转身吩咐管升。“替我送大夫回去。”

    案上青铜香炉首尾相接。青烟谉谉,吞吐香气。空无一人的堂上,一片静默。张嫣心中忐忑,良久。方出声道,“舅舅,这次是我莽撞了。多谢舅舅你及时援手搭救之恩。”

    刘盈不语。隔着一方长案,看着跽坐在对首坐榻上的妻子。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面上的巴掌红痕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只余一点痕迹。

    他就这么目不错转的望着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手在长袖掩映下握紧了拳。

    这是他最爱的女孩,之前险些死去,却是在为了逃离他身边的时候中遭遇。他心中怜惜,轻轻启声,“阿嫣。今次的事情,那个姓闵的狂徒暂且不提。那些突然冒出来缠处许欢手脚的旁人,我们也先放下,”他的脸色蓦的沉下来,“只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当时,你为什么会忽然从衣肆里不见了?”

    他的声音越发低沉,怒火也就越发扬到了极处,“为什么,韩冬歌恰恰在这之前三日离开沙南?为什么,你离开市集碰到闵若的时候,孟观不在你的身边?”

    堂上沉默,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振聋发聩。

    张嫣无言以答,只是低下头去,扣在茶盏上的纤细的手指好像粉色的桃花,微微颤抖。

    “张嫣,”刘盈蓦的扬声,仿佛一个惊雷炸出来,眸中怒火滔天,“怎么,你有胆子做,没胆子说么?”

    张嫣被她一激,按捺不住,蓦然抬头,“好。你要我说,我说就是。”

    她的眼眸水亮,好像最天然妩媚的杏核儿,唇色绯染,风流天成,却吐着最伤人的话语,“是我自己想走的。我不想与你一直在这个地方耗着。既然你不肯放弃,那么好,大不了我先走就是。是我设计周旋,瞒了青葵和赵媪他们,并且甩开了许欢,想要偷偷离开北地,就是这样,你满意了么?”

    “砰”的一声,案上的书简笔墨忽的一声散开,兽首莲花青铜香炉从案角滚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刘盈怒气在胸中转了几转,想要发泄却只觉得在胸口处堵着,一阵腥甜沉郁,从喉咙中吐出两个字,“张嫣——”

    廊下,管升送大夫出去,回来伺候着,听得屋中动静,面色都变了,急急赶上台阶,“主子…”

    “滚出去。”刘盈暴怒喝道。

    右手拇指撞在冰冷坚硬的青铜之上,转瞬间便肿的老高,他却觉不得疼痛,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的齿缝中迸了出来,“你简直是——不识好歹,胆大妄为。”

    纵然是早已经从蛛丝马迹中推测而知真相,但是待听到张嫣亲口承认,一时间,充斥脑海的怒火焚烧了刘盈的理智。

    纵然当初他真的颇有对不住阿嫣的地方,这些日子,该道歉的已经道歉了,该表白的已经表白了,该尽心的他也已经尽心了,他待她的心意还不够诚,爱恋还不够坦荡?阿嫣,你怎么能,在我用尽一切心力讨你欢心的时候,却要再次远走,离开我的身边?

    你怎么能?

    这么多日的隐忍,无奈,都在听到她再次生出离开自己身边的心思之后,一并爆发了出来。“想走?”刘盈凤眸染上淡淡的赤意,扣住她的手腕,“你想去哪里?难道就是那什么什么闵家的庄子?我早就说过姓闵的对你不怀好意,你偏不听我的话,我行我素。莫非你放着椒房殿母仪天下的大汉皇后不愿意做,却宁愿做沙南闵家的一个姬妾?”

    “你,”张嫣气的眼眸睁大,胸脯微微起伏,刘盈的话语像是尖利的刀,刺的她鲜血淋漓,泪水都在眼中打转,不愿意在他面前落下来,低了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道,“我不跟你说了,先回去了。”

    若再与他说下去,她怕自己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恶言相向。

    她被一把拽回来,跄踉了两步才站稳。听得身后的男子道,“从小到大,是谁教导你,若做了错事,可以一走了之的?”

    张嫣尖叫,“刘盈。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刘盈重复她的语音。伸出右手,沿着她的眼线描绘她的眉眼。在被躲避之后重新压住她,“我常常想,”眸中透出若有所思的意味。“这些年,我是不是对你太好,才让你觉得这世上什么都是好的。胆子大到天不怕地不怕。”

    她从他的语调中听出一些细微信息,微微狐疑,“你什么意思?”

    刘盈微微一笑。

    许是怒到了极处。反而沉静下来,沉静的望着面前的少女,“阿嫣,我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么?

    在极近的距离里,他闻到少女身上沁出的幽香,忽然觉得胸膛中的心跳重起来。一声接着一声,犹如擂鼓。阿嫣的青丝浓密。柔顺的在脑后挽出一个发髻,鬓边一榴散发落下来,不显凌乱,反而有些妩媚。因为和他说话,微微仰起头,露出一张宛如春天开的正好的桃花的面颊,唇形薄而漂亮,是最自然的绯色。

    曾几何时,这个记忆中还稚嫩的孩子,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已经长成了含苞带放的花朵。清晨初见阳光的芙蓉,在朝阳的沐浴下,舒展着自己的花瓣,尚带着经夜的雨露,清泠泠,娇怯怯。

    他的眸色渐渐转深,带着一丝莫名意味,向下移,落在她衣领之下裸露的精致锁骨。

    他亲手为她择的,淡蓝色的贴身小襦,妥帖的包裹住她的身体,却遮不住的胸前细细隆起曲线,美好的让人砰然心动。

    再往下,是不盈一握的纤腰,以及隐藏在层层衣裳之下的隐秘风景。

    十六岁的少女,正是最芳华灿烂的年纪,纤秾合度,美丽而又洋溢着青春纯稚的风情。

    “不管怎么样,”张嫣犹自未觉,义愤道,“你说什么,我也不会跟你回长安的。”

    刘盈淡淡笑道,“阿嫣——已经由不得你了。”

    “你以为,在你在沙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以后,你还能继续在沙南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微微冷笑,曾经想当一个惜花人,捧她于手心,遮挡侵袭的风雨。如今心思却在不经意的时候发生了改变,阿嫣依旧娇美如昔,他却有了一种轻微的毁灭欲望和占有的心情,想让她为了自己,绽放出更美丽的光芒。

    “阿嫣,”刘盈顿了一顿,慢慢道,“你是一个美人,美丽,也柔弱。在这么个世道里,以你这样的容貌,品性,如果没有人护着,根本不可能平安度日。”

    “你——”

    张嫣杏核形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怒气。

    她自问为这次出走也算计议并无错漏——先以家中父病的名义送走了韩冬歌,用混淆视听的法子瞒过了许欢,约定与带着行李的孟观在城门处会合。整个过程中,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只有从市集到城门这一小段距离,却偏偏闵若在这一刻钟中堵住了落单的自己。——要说这其中只是巧合,她是不信的。只是她此时刚刚从昏睡中醒过来,根本没有时间去查证。

    但刘盈的这句话,竟是否定了自己全部的存在价值。

    她不想在这个时侯和他吵架,于是忍气吞声,“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打算。不劳你操心。”心中委屈,却不肯表现出来半分,别过头去,露出倔强的侧脸线条,“你放我回去。”

    刘盈轻嗤了一声。

    “算起来,”他的声音慢吞吞的,带着一种渗进人身体肌肤的温度,和特别的意味,“卿出阁已经有三年了吧?——这三年来,朕虽然与卿同宿同止,却顾虑卿年纪,一直没有承宠。卿今年已满十六岁……”

    张嫣猛的抬起头来,诧然的望着他,而他站在离她一尺的距离里,眸色黯的像不见星月的夜空。

    一刹那间,她忽然就懂得了他的意思。只觉得喉咙发干,手心沁出了汗,灵魂也偷偷溜出了窍,一时竟无法反应,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慢慢的走近,伸手揽住自己的腰,才一个激灵,猛的跳起来,一把推开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蹿的离他远远的,同时拍打着室内的墙壁,窗格,扬声高唤,“来人啊。救命啊。”

    “都给朕退回去。”

    廊上响起错乱的脚步声,却在比脚步响起更快的时间里,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刘盈瞧着她,悠悠道,“这院子里的人都是朕的人。你说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朕的?更何况,”他顿了一顿,目光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薄而漂亮的唇上,

    “我们夫妻房中的事情,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张嫣骇然睁大了眼眸。属于男子熟悉而又清朗的松香气息扑面而来,刘盈的吻肆意而又尽情,她心中负气,拼命咬住牙关,不肯让他得逞。却冷不丁刘盈伸手在她腋下三分捏了一下,吃了一惊,微微启口,便被长驱直入。咿唔作响,两个人不知怎的,滚到堂中坐榻上边,少女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一时之间,既挣不脱男人的轻薄,男人也无法真正的得手。只是落得个香汗淋漓,不成章法。

    “刘盈。”肆意轻吻过的双唇呈现出水亮的色泽,张嫣撑起一半身子,目眦欲裂。“你不要欺人太甚。当日闵若在光天化日下强抢我入府,我恨他欲死。难道你和他一样么?还是说,天下百姓尊奉供养你这位天子皇帝,就是让你来强抢民女的么?”

    “你竟将朕同那个姓闵的相提并论?”刘盈怒极。嗤笑,“他如今还不知道埋在哪个乱葬岗里,你还念着他么?再说了,你算什么民女?你是我同牢共食庙见过父祖的妻子,宗正府皇室的牒谱上,还写着你张嫣的名字。”

    “撕拉”一声,他撕扯开身下少女的衣襟,声音轻佻,“朕要和自己的皇后燕好,谁敢说不是?”

    ——共4000字,2011年5月8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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