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情思芜乱
第二天我准备了桂圆、香菇之类的年货在家等他，我跟家人说自己可以去，他们也觉得我长大了乐意让我独行。我们一起坐车去郑老师家，我在楼下等他，望着教工宿舍那条灰暗潮湿的巷子，我不禁想起当年夏天我将脚踏车停在楼下，迟疑着不忍离去，只为等待与他邂逅，就在着弄堂里他送了我那枚刻着我名字的印章……时光荏苒，我本以为年少时的心愿都遗落在这逼仄的弄堂，再也不会被他发现被他关注，却不想我们今天能走到一起。大约过了半小时他下来了，我见他神色有些清冷也没细问让他在楼梯口等我。
郑老师很热情地招呼我，“这么巧“，他说：“去年你跟浩渺一起过来，今年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
我笑笑，端着他递来的茶水慢慢嘬着。
“一年半，从班级三十多名到了前三名，别说在我们班就是全校也算是个神话了，我逢人都夸你，其他老师都笑我培养了你一棵好苗还要送回二中，你看，我要猜得没错，你能拿下二中第一来。”他笑道。
我也开起玩笑来：“我虽然户口在二中，但现在一直都是向一中看齐的。”
郑老师爽朗地大笑起来：“怎么样？有没有理想的院校？北大还是清华？”
“您这么说不是在取笑我么？我可没那非分之想，我心里想着复旦的新闻系，我对实时报道还有写作感兴趣，而且离家也不远，但是怕只是奢望罢了！”
“不要妄自菲薄，以你现在的成绩复旦是绝对有希望的，可是新闻系是他们最悠久最权威的专业了，分数线比北大清华的某些冷门学科都高出不少呢。”
我点头表示赞同。
“事在人为，老师一直觉得你大有潜力，之前还听信浩渺以为你早恋，担心你为此影响了成绩，现在想来倒是我多心了，你是个自律自强的女孩。我看好你，加油！”
我听他这样夸赞，倒不免有些难为情起来，郑老师要知道了我跟浩渺在交往，还不急了眼，略坐了会儿我就起身告辞了。
走下楼见浩渺正坐在楼梯上沉思，“啪”地拍在他肩膀上：“干嘛呢？大年初一在思过啊？”我打趣道。
他抖得一惊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说：“吓我一跳。”
我与他并肩并排地走着，我希望他能拉住我的手，可是他没有，我想可能是在老师家楼下的关系吧。走到弄堂口，他突然站住了，大有深意地看着我，我望着他冷峻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隐隐地有不好的预感。
“楚，我想，我们……”他嚅嗫着，他骨子里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是我他一提我们俩字，我就心惊得厉害，不忍听下去。
“我们接下去这半年，不要像男女朋友那样往来了，我们都把心思放到学业上去，等高考结束了，我们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我们再续前缘，好么？”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在昨天夜里他吻了我，这是一辈子都会被我铭记的初吻，我全身心地沉浸在幸福的感觉里，今天他就要告诉我结束这样的关系，不能否认他说的是对的，对于我们而言，高考是眼下第一要务，可是我，我不要……我这一腔的热情和来之不易的幸福就像云烟一样转瞬即逝了么？
“我知道你会难过，楚，我跟你的感受是一样的，我发誓，无论我的高考成绩如何，走进哪一所大学，我都会去找你，找你做我的女朋友。你再等一等我好么？”他搭着我的双肩激动地说。
我呆呆地看着他，是他叫我初尝了比花还芬芳比蜜还甘甜的爱情，我期许了五年，好容易拨云见月换来他的回应，如今又要起变故，我怕……
“楚，你不要这样，我们不是分手，还是每天在一起，我们的路还很长，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你我都知道熬过了这小半年，我们会有更好的未来，不是么？”
他说的句句在理，我承认，是啊！我安慰自己又不是不能再见了，就让我们埋藏这份赤焰一样的情感，就像在酒窖里埋藏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吧，等着它慢慢发酵酝酿，半年以后再开启是否会更馥郁馨香呢。
我难过地无奈地点点头。浩渺笑着抱紧我：“我知道你会同意的，你等我，我会努力不叫你失望的，到时候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我们天天在一起。”
这一个大年初一我过得很不开心，我知道一定是这次到郑老师家的拜年强烈地刺激他那颗强烈好胜又敏感的自尊心。我们真不该去的。
寒假结束以后，高考就像一头猛兽终日盘踞在高三的教学楼上，我们的心上，它的凶猛阴鸷的气味越来越浓厚了。我被老师复习的节奏打乱了阵脚，有太多的习题和测验卷，我不喜欢题海战术，这让我感觉陷入了一个身不由己的漩涡，我疲于去应付、招架。果然三月一模的过后，我的成绩掉到了班级第七名，虽然这种浮动也是正常范围内的跌宕，但是我却警觉起来，我找郑老师谈话，跟他提出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我想尝试用自己的方法做复习计划，作业只是选择性地作答不一定能完成，他很开明答应了我的计划，但是腔调如果二模还是后退那一定是策略不对，到时候一定要调转枪头。对于我出格又自我的复习计划，浩渺不以为然，他规劝我老师的习题都是精选提炼过的，错过了很可惜，他的成绩这会儿略有上升，班级第十四名，兴许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关窍，但是我还是想继续自己梳理知识的路线。我给自己列了详细的复习计划，有层次分门类地背诵记忆，有步骤地加强薄弱环节，对于老师的练习卷我基本上没有做，只在课堂校对时候选择性地听取自己打钩的题型，然后在课堂上快速答卷，力求跟老师同步，这样我答题的速度进步很快。紧接着二模测试，我发现自己的答题技巧和速度快的惊人，基本上每份试卷我答卷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小时的，数学更快40分钟就完成了，我有大把富余的时间重新审卷检查。这一次我又回到了班级第三，但是同第二只有一分的距离，我想我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方法，浩渺这一次又退到了二十开外，我有些为他担心，我偷偷传了纸条给他，告诉他一些自己的复习心得比如做摘录、分门类做思维导图等等，并把自己的小抄送给他做参考，但是他谢绝了，我猜想或许我的这个举动冒犯了他，在他退步艰难的时刻，他会不会将这种救援视为一种炫耀呢！我很想找他谈谈，有一次晚自习结束我特意为他留到很晚，好久没有一起并肩走了，高考的齿轮太锋利太可怕，我们都被驱赶着向前向前，生怕迟了一步就要被碾压，我想告诉他我始终遵守着当日的承诺，也请他在努力奋进的同时好自珍重，不要太辛苦，可是没等我开口，敏感的他就给了我一顿抢白：“你的方法或许是对的，但是只适用你自己，我的方法或许是笨的，错的，就像把钝刀我长久用惯了，也就顺手了，我想我只能蠢人用笨招，改进不了，也没时间更改了。”
我见他如此，冷声道：“别这么说，成绩不一定是丈量蠢笨的标准，努力了就好！”
那一刻我的心有些疼，我想与成绩相比，在浩渺心里显然成绩的分量重要的多。
三模结果出来了，我考出了班级第一，年级段第四的好成绩！公布成绩那天，郑老师兴奋又激动地在讲台上说道：“她不是我田地里的稻子，不知道哪儿飘来的杂草种子，却扎下根，默默无闻地抽着茎长大，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她却是不是稻子，她是更结实更强壮的玉米，同学们，在这所学校里第一次有一个人以借读生的名义考取了班级第一，从此借读生不再是一个贬义的侮辱性的称号，她是不屈不挠的精神象征，她真的很了不起，让我们为她鼓掌！”
教室里掌声四起，我望着郑老师感谢他的知遇之恩，眼里涌动着激动感恩的眼泪，我回头望，想寻找那个身影，他也在为我鼓掌，但是四目相对时他避开了，骄傲如他，我的成绩是不是叫他心伤？
高考只剩下半个月，6月24日是他的生日。我想约他到市中心吃西餐为他庆生，早上我早早到教室在他抽屉里放了一张生日贺卡，除了道贺也写上了邀请，他答应了。晚自习的时候我们相继出逃，好久没出去约会了，我们兴奋地好像是去私奔一样，我啃着糖葫芦，跟着他在人群中穿梭，，路过必胜客的时候，他停下脚步问我：“这里来过么？”
我摇摇头。
“我也没有。听说是吃披萨的，不知道好不好吃。”
我们进去了，这是我第一次吃披萨，点完菜单的时候我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买一个披萨的价格够我给他买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了。兴许还能吃点别的。“对不起，我应该给你买个生日蛋糕的。”我说。
“你瞧，这个圆圆的，还五颜六色的，就是生日蛋糕了。”他笑了。
“可是没有生日蜡烛，怎么许愿呢？”我不无遗憾的说。
这时，他发现了桌角一只水晶小盏，里头放着一小截红烛，我想这是给恋人烘托气氛用的吧，我请来服务员为我点上蜡烛，托在手心，对着他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红烛的烛火欢快地跳动着，映照着他的脸，光亮的，柔和的，还有一点红，不知道是不是难为情的缘故，因为他眯着眼尴尬轻声地说：“哎呀~别唱了，小声点，大家都在看我们呢！”我回头望，却是旁边的服务员还有邻桌的客人都在向我们张望，可是我不管 ，好久没同他在一起了，我很开心，亮着嗓子更加肆意地又唱了一遍。
吃完了披萨套餐，我们在步行街上闲逛，浩渺给我买了支甜筒，我拿在手里舔着，冷不丁他牵上了我的另一只手，我窃笑着假装抬头看月亮，这样圆润明亮的月亮真的许久不见了了。
“你有理想中的院校么？”他问。
“没有！”我隐瞒了，我不想告诉他我的目标是复旦新闻系，我怕给他压力。
“我想我最多只能考上浙大，如果你上了北大清华，我们就要天各一方了。”他看着我，显得有些失落又无奈。
高考就在眼前了，这样的现实问题我不是没考虑过，我知道这一场战役结束后，我们就要面对全新的人生抉择，如果可以我愿意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向他的方向奔去。
“我没有理想的院校是因为你报的院校就是我以后的大学……”我嫣然一笑，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他仿佛不敢相信 ，继而从我的眼底解读了我的深意，紧紧把我抱住，在喧嚣的闹市，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第一次这样放肆大胆，毫无顾忌地把我揽在怀里。我想那一刻长久蛰伏在他心中的不安、失落、怨艾都化解了，那一刻在他心里，我比成绩来得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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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师很热情地招呼我，“这么巧“，他说：“去年你跟浩渺一起过来，今年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
我笑笑，端着他递来的茶水慢慢嘬着。
“一年半，从班级三十多名到了前三名，别说在我们班就是全校也算是个神话了，我逢人都夸你，其他老师都笑我培养了你一棵好苗还要送回二中，你看，我要猜得没错，你能拿下二中第一来。”他笑道。
我也开起玩笑来：“我虽然户口在二中，但现在一直都是向一中看齐的。”
郑老师爽朗地大笑起来：“怎么样？有没有理想的院校？北大还是清华？”
“您这么说不是在取笑我么？我可没那非分之想，我心里想着复旦的新闻系，我对实时报道还有写作感兴趣，而且离家也不远，但是怕只是奢望罢了！”
“不要妄自菲薄，以你现在的成绩复旦是绝对有希望的，可是新闻系是他们最悠久最权威的专业了，分数线比北大清华的某些冷门学科都高出不少呢。”
我点头表示赞同。
“事在人为，老师一直觉得你大有潜力，之前还听信浩渺以为你早恋，担心你为此影响了成绩，现在想来倒是我多心了，你是个自律自强的女孩。我看好你，加油！”
我听他这样夸赞，倒不免有些难为情起来，郑老师要知道了我跟浩渺在交往，还不急了眼，略坐了会儿我就起身告辞了。
走下楼见浩渺正坐在楼梯上沉思，“啪”地拍在他肩膀上：“干嘛呢？大年初一在思过啊？”我打趣道。
他抖得一惊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说：“吓我一跳。”
我与他并肩并排地走着，我希望他能拉住我的手，可是他没有，我想可能是在老师家楼下的关系吧。走到弄堂口，他突然站住了，大有深意地看着我，我望着他冷峻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隐隐地有不好的预感。
“楚，我想，我们……”他嚅嗫着，他骨子里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是我他一提我们俩字，我就心惊得厉害，不忍听下去。
“我们接下去这半年，不要像男女朋友那样往来了，我们都把心思放到学业上去，等高考结束了，我们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我们再续前缘，好么？”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在昨天夜里他吻了我，这是一辈子都会被我铭记的初吻，我全身心地沉浸在幸福的感觉里，今天他就要告诉我结束这样的关系，不能否认他说的是对的，对于我们而言，高考是眼下第一要务，可是我，我不要……我这一腔的热情和来之不易的幸福就像云烟一样转瞬即逝了么？
“我知道你会难过，楚，我跟你的感受是一样的，我发誓，无论我的高考成绩如何，走进哪一所大学，我都会去找你，找你做我的女朋友。你再等一等我好么？”他搭着我的双肩激动地说。
我呆呆地看着他，是他叫我初尝了比花还芬芳比蜜还甘甜的爱情，我期许了五年，好容易拨云见月换来他的回应，如今又要起变故，我怕……
“楚，你不要这样，我们不是分手，还是每天在一起，我们的路还很长，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你我都知道熬过了这小半年，我们会有更好的未来，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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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他如此，冷声道：“别这么说，成绩不一定是丈量蠢笨的标准，努力了就好！”
那一刻我的心有些疼，我想与成绩相比，在浩渺心里显然成绩的分量重要的多。
三模结果出来了，我考出了班级第一，年级段第四的好成绩！公布成绩那天，郑老师兴奋又激动地在讲台上说道：“她不是我田地里的稻子，不知道哪儿飘来的杂草种子，却扎下根，默默无闻地抽着茎长大，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她却是不是稻子，她是更结实更强壮的玉米，同学们，在这所学校里第一次有一个人以借读生的名义考取了班级第一，从此借读生不再是一个贬义的侮辱性的称号，她是不屈不挠的精神象征，她真的很了不起，让我们为她鼓掌！”
教室里掌声四起，我望着郑老师感谢他的知遇之恩，眼里涌动着激动感恩的眼泪，我回头望，想寻找那个身影，他也在为我鼓掌，但是四目相对时他避开了，骄傲如他，我的成绩是不是叫他心伤？
高考只剩下半个月，6月24日是他的生日。我想约他到市中心吃西餐为他庆生，早上我早早到教室在他抽屉里放了一张生日贺卡，除了道贺也写上了邀请，他答应了。晚自习的时候我们相继出逃，好久没出去约会了，我们兴奋地好像是去私奔一样，我啃着糖葫芦，跟着他在人群中穿梭，，路过必胜客的时候，他停下脚步问我：“这里来过么？”
我摇摇头。
“我也没有。听说是吃披萨的，不知道好不好吃。”
我们进去了，这是我第一次吃披萨，点完菜单的时候我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买一个披萨的价格够我给他买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了。兴许还能吃点别的。“对不起，我应该给你买个生日蛋糕的。”我说。
“你瞧，这个圆圆的，还五颜六色的，就是生日蛋糕了。”他笑了。
“可是没有生日蜡烛，怎么许愿呢？”我不无遗憾的说。
这时，他发现了桌角一只水晶小盏，里头放着一小截红烛，我想这是给恋人烘托气氛用的吧，我请来服务员为我点上蜡烛，托在手心，对着他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红烛的烛火欢快地跳动着，映照着他的脸，光亮的，柔和的，还有一点红，不知道是不是难为情的缘故，因为他眯着眼尴尬轻声地说：“哎呀~别唱了，小声点，大家都在看我们呢！”我回头望，却是旁边的服务员还有邻桌的客人都在向我们张望，可是我不管 ，好久没同他在一起了，我很开心，亮着嗓子更加肆意地又唱了一遍。
吃完了披萨套餐，我们在步行街上闲逛，浩渺给我买了支甜筒，我拿在手里舔着，冷不丁他牵上了我的另一只手，我窃笑着假装抬头看月亮，这样圆润明亮的月亮真的许久不见了了。
“你有理想中的院校么？”他问。
“没有！”我隐瞒了，我不想告诉他我的目标是复旦新闻系，我怕给他压力。
“我想我最多只能考上浙大，如果你上了北大清华，我们就要天各一方了。”他看着我，显得有些失落又无奈。
高考就在眼前了，这样的现实问题我不是没考虑过，我知道这一场战役结束后，我们就要面对全新的人生抉择，如果可以我愿意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向他的方向奔去。
“我没有理想的院校是因为你报的院校就是我以后的大学……”我嫣然一笑，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他仿佛不敢相信 ，继而从我的眼底解读了我的深意，紧紧把我抱住，在喧嚣的闹市，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第一次这样放肆大胆，毫无顾忌地把我揽在怀里。我想那一刻长久蛰伏在他心中的不安、失落、怨艾都化解了，那一刻在他心里，我比成绩来得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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