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辍学风波
期末放假后我回家的头一件事就是去找珊儿，好久没联系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挺好脚踏车，见后院的门开着就叫了声“珊儿！”没人答应，我就进去了，边走边喊着她名字。屋子里黑洞洞的潮湿又阴暗，我在木梯上盘旋，年久的木条踩上去一跳一跳的让人心惊。突然，楼上有走动的声音，悠悠地问了一句：“是吴楚么？珊儿不在去买东西了。你要上来等么？”
“不了阿姨，我在楼下等她吧。”
我坐在楼下水龙头边的石凳上，抬头看看他们家灰色的墙面，去年的爬山虎和绿萝尽数都拔去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墙面，也曝露出被风化的像小蛇一样的裂痕。不一会儿珊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包棕纸包的中药，见了我又惊又喜，嘴唇哆嗦嗦地直颤却什么话也没说直挺挺得抱住了我。
珊儿的表情让我心惊胆战的：“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我，我怕是不能再去学校了，家里让我辍学早点上班去。”珊儿嘤嘤地哭泣起来。
“为什么？”我心痛地给她抹泪。
“因为，弟弟病了，医生说是尿毒症，要好多好多钱，爸爸今年做生意没赚钱不说还亏了本，弟弟的医药费都是筹借来的，为这事，他们最近一直在争吵，家里这样了，哪儿还有钱管我读书，我妈就让我爸叫我辍学了早点上班添补点家用……”
“这……哪儿能这样呢，为了她自己的孩子就要牺牲你！”我愤愤道。
珊儿立马捂住我的嘴：“小声点，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去上学了，一直在医院照顾弟弟，为了拿到高中文凭，上周参加了会考，不知道能不能过呢！”
“难怪，我上次过来，铁门都锁着，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是啊，我跟爸妈三人轮流着没日没夜地照看他，医生说换个肾或许还有希望，但是要很多很多钱。他还那么小，那么可怜……”珊儿哽咽着：“楚儿，我上不了高三了，也达不成跟叶锋锋的约定了，我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可能，以前读书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发现有书念是多么幸福，楚，你一定要考出好成绩，我一直都觉得你聪明，很有潜力，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赶超不过你。”
“别说了，我知道。”我按着她的手不知道如何安慰。
这时楼上传来尖利的声音：“珊儿！”
珊儿赶忙擦干脸上的泪珠，答应着：“来了，马上上来！”
“我要去熬药了。”她说着握了握我的手，不舍得转身走了。
我怔怔地呆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一路上我无力踩着脚踏车，一遍遍回想着珊儿的话，想起她为我做的姜汤，想起她在寒风里洗衣，我初识她那年，她像个小公主穿着粉色的裙装，扎着可爱的辫子，在靓丽的妈妈身边，显得像一个小公主，她本该有快乐的童年，骄傲的父母，为什么大人犯下的错要她去买单，这不公平。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珊儿我就揪心地难过，虽然我自小不在身生父母生病长大，也一直倔强地疏离着，缺少该有的情分，但是他们从不苛待于我，甚至多少都怀着些许歉疚和弥补之心，珊儿的妈妈待她如此刻薄，但是她爸爸是总不至于叫亲生女儿受苦，我决定第二天去找温叔叔谈一谈。
下午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穿着雨衣，黄昏时分骑到了珊儿家的后院，心想着这时分温叔叔肯定会回来吃晚饭的，雨越下越大，约莫等了半个多小时，雨衣的内侧都进了水，潮得贴在身上黏湿湿的。后院不远处有棵枇杷树，枝桠虽不大，但叶子茂密，我于是站到了树下避雨。过不多久，我看到雨帘下有摩托车炽白的灯照过来，一直开到后院门口方停下。我忙迎上去，真的是他：“温叔叔。”我叫道。
“吴楚啊，珊儿在家吧，下这么大雨，快进去！”他的脸上淌着雨水，整个人面容憔悴。
“不了，我是特意在这等你的。”
“等我？有什么重要事情么？”他诧异地问道。
“昨天，珊儿跟我说了家里的事情，我也很难过，”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说：“我听说珊儿下学期就要辍学不能参加高考读大学了……弟弟已经这样了，珊儿要是因为弟弟辍学的话也不可能好转，她没有学历没有文凭出门也挣不了多少钱。所以，叔叔，求求你，不要让她去工作，继续供她再上一年吧，如果她考不上大学，她不会有任何怨言，万一如果考上了，现在大学里还有勤工俭学呢！”
“孩子，我们进去说吧！”温叔叔看我在雨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忙拉我进去。
“我不要进去，我过来跟您说这些，不是珊儿指派我这样说的，她很懂事，很乖巧，你知道的，我不想她看到我。”
温叔叔拍拍我的肩膀：“我知道，我明白，你也很懂事乖巧。只是我想着以我们珊儿的成绩就算上了分数线，也必定不是什么好大学，现在大学生很多，竞争激烈，出去也不一定有好工作啊！”
“不是这样的，叔叔，现在大学扩招，珊儿一定能考上，而且就是因为竞争激烈，所以必须要有个大学文凭啊，要不然在社会上立足更难了。考上大学也一直是她的心愿，我想，她的妈妈和姥姥地下有知也想她成为大学生的。”
温叔叔见我这样说，点点头说：“孩子，我知道了，我会跟她妈妈再商量商量的。”
“还要商量？那你会帮她的，对么？”
温叔叔点点头：“你快回去了，雨这么大，小心淋感冒了。”
我跟他道了声再见，飞速地蹬上自行车消失在雨幕里。我蹬得很快，，雨水把我全身都沁透了，我想使点劲让自己暖和一点。果不其然第二天我感冒了，昏沉沉地睡醒了，整个人感觉绵软无力，雨停了，外面艳阳高照，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我于是打开手机想查看时间，早上十点半，肚子有点饿又觉得没什么胃口，正想着起床吃点什么，手机响了，是苏亮。
“你可开机了。”他在手机那头打哈哈：“美好的暑假开始了，我们是不是要去庆祝一下。”
“不了，我有点不舒服，好像感冒了。”
“这么娇弱的，那我去看看你吧！”
“你行行好，别来折磨我了。”我苦笑道。
“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见就不见，我明天就出远门了，想见你还见不着呢！”
“远门？是去旅游么？”
“算是吧，去西安住一阵子。”他说
“那路上小心，祝你一路顺风。”
“手机开着，保持联络！”他说。
这感冒来得缠绵，一连拖了好几日，每日我都在自己的房间里躺着，玩玩手机看看书，这天弟弟过来了，也没敲门径自就进来了，看到我拿着手机惊奇叫起来：“你有手机，哪儿来的？借我玩玩。”我警觉地把手机放到枕头下，正色道：“是同学那借来玩的。麻烦你进来要敲门的。”
“叫了你好几声也不答应，楼下你电话，好像是叶锋锋。”他咧着嘴笑得莫名其妙。
我噌噌噌跑下楼，电话里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我在家呢，有时间么？想找你聊聊。”
我想可能是因为珊儿的事情，他若知情了或许能帮上忙，于是答应了他下午在老屋石子摊那会面。
虽是七月的流火天，我却因为感冒拖着浓重的鼻音，眼睛里也浸润着泪花，样子凄楚又可怜，与这艳阳高照的日子多么不合时宜。叶锋锋坐在大榕树下抽着烟，见我来了把烟抛到了河里。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他关切地问起来，他眼里俱是血丝，声音低哑得好像声带撕裂了一样。
“有点感冒，没事，倒好像你生病了，声音这样难听。”
“我没事，熬夜熬的。”
这时，我留意到他剪了短发，原来受伤的头皮应该都愈合了吧，想起自那日他受伤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也没道过谢，我低声地问了句：“你的伤都好了吧？那天要谢谢你！”
“早没事了，头发都长出来了，把原来的剪一剪都齐平了。”他咧着嘴笑起来，两腮的肉深陷下去，可能由于短发的关系，整张脸愈发显得又长又瘦。
才一年时光，初入社会的他就似饱经风霜了一般，想起珊儿也要承受同样的命运，我不禁又难为起来，于是缄默了，拿出纸巾捂着鼻子。
“上次，在电玩城里为你抱不平的那位叫苏亮的是你同学么？”
“不是，是同年级段的校友，怎么？”
“没什么，”他把手插在牛仔裤里，低头踩着脚下的鹅卵石，“只是，我听说，你们正在交往。”
我嘘出一口气，看来苏亮真是声名在外啊，有个成语叫空穴来风，认识了他我怕是无辜要受到多少质疑和牵连，连校外的叶锋锋也不知道哪儿得来的消息。
“没有的事，为什么人人都这么以为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实话告诉你，跟我打架的那群小混混就是后来叫他给收拾的，他纠集了一班人把那个带头黄头发的青年手骨都打断了，因为他爸的关系他在家里躲两天就又出来鬼混了。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他的身世背景，他们家很复杂，你也不适合与他交往。”叶锋锋凌厉的眼睛望着我，见我一脸吃惊的表情添了句：“我是为你好。”
我想起那天跟苏亮去吃麻辣烫，他说自己请假去公干，我喃喃道：“难怪，出了事没几天他就请假不见人了，他这样做，不是也很流氓么？”
“你别以为他是因为你这样做的，他虽然是一中的学生，但是道上混的都认识他，也惧他三分，因为他父亲的关系，他平时在外行事作风很厉辣的，不像是个高中生。所以，你尽量离他远一点，他跟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类人。”
我与他不同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深以为苏亮为人不恶，待我亲善，他的嚣张跋扈多少与他家庭出身有关，高干子弟 ，又是独子，难免受宠不知天高地厚的。但是叶锋锋口中他却成了流氓地痞，不是我所认识的苏亮了，我于是反驳道：“我知道他爸是区长，他虽蛮横点，但不像你说的这么不堪啊！”
叶锋锋嚯地站了起来，显得有点激动：“我不妨都跟你直说了，他爸爸是区长不假，可背地里干下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他爸爸在外有个小蜜叫人称汪姐，市区多少娱乐产业都在她名下，夜总会、KTV、酒楼还有你上次去过的电玩城，她都有股份，有些人知道搭上她就能混上税务、消防、工商等执法部门的通行证，因此都巴结她来不及。实话告诉你吧，我就在她手下做事。也略闻些苏亮的家世，他爸妈关系紧张，长期分居着，苏亮跟他爸爸矛盾很深，他故意整日地跑到汪姐的这些娱乐场所买醉消遣，所以我们手下的人都认识他，明里暗里关注他举动，他再横再狂，有时候公然在场子里闹事，我们也让他三分，我们也知道他是个开罪不起的主。他们家的事情复杂着呢，我也是略知一二。你离他远点就是了！”
听了叶锋锋的一席话，我如坠五里雾中，原来这世界上总有许多支离破碎的家庭，总有许多肢解断裂的亲情，苏亮的出身，是幸还是不幸呢？难怪开朗轻狂的他总难掩眼里的惆怅和忧伤，难怪他性情这样极端又激进，难怪他去那些高档会所总有人相识相帮，难怪他去夜总会消费只要记账……我这样想着，苏亮在我眼前的轮廓渐渐明晰起来。
“我那天在夜总会看到一个黑衣人，是你么？”我突然想起问。
叶锋锋点头承认：“是我，我也看到你们了。那时起猜想你们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我们没有，”我生气地嚷起来，我讨厌别人对于我和亮的过度联想，叶锋锋见我生了气，低头不语，我缓过语气说：“听了你的话，我才知道他其实就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或许蛮横无状，但他真的不是坏人。”
叶锋锋沉默不语，河面上泛动着粼粼水波，太阳光通过榕树枝桠间的缝隙照到他冷峻的面庞。显得他有些伤感，我忽然想起珊儿来，于是问道：“珊儿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什么事情？”他诧异地抬头看我。
我奇怪他不是一直与珊儿保持联络的么？为什么珊儿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蒙在鼓里，我于是坐在河岸的大石头上，把珊儿弟弟得病，家里逼她辍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叶锋锋听完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晓 ，看来我最近太忙，确实对她欠关心了。”
我郑重地点点头说：“珊儿说过，你答应她等她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就做他男朋友的，她很期待那一天，可是现在连上高三的机会都要没了，别说高考了。”
叶锋锋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望着我说：“我都忘了，难为她这么记挂着，我现在就去找她。”说着站起了身。
我赞许地跟冲他点点头，与他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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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楼下水龙头边的石凳上，抬头看看他们家灰色的墙面，去年的爬山虎和绿萝尽数都拔去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墙面，也曝露出被风化的像小蛇一样的裂痕。不一会儿珊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包棕纸包的中药，见了我又惊又喜，嘴唇哆嗦嗦地直颤却什么话也没说直挺挺得抱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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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穿着雨衣，黄昏时分骑到了珊儿家的后院，心想着这时分温叔叔肯定会回来吃晚饭的，雨越下越大，约莫等了半个多小时，雨衣的内侧都进了水，潮得贴在身上黏湿湿的。后院不远处有棵枇杷树，枝桠虽不大，但叶子茂密，我于是站到了树下避雨。过不多久，我看到雨帘下有摩托车炽白的灯照过来，一直开到后院门口方停下。我忙迎上去，真的是他：“温叔叔。”我叫道。
“吴楚啊，珊儿在家吧，下这么大雨，快进去！”他的脸上淌着雨水，整个人面容憔悴。
“不了，我是特意在这等你的。”
“等我？有什么重要事情么？”他诧异地问道。
“昨天，珊儿跟我说了家里的事情，我也很难过，”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说：“我听说珊儿下学期就要辍学不能参加高考读大学了……弟弟已经这样了，珊儿要是因为弟弟辍学的话也不可能好转，她没有学历没有文凭出门也挣不了多少钱。所以，叔叔，求求你，不要让她去工作，继续供她再上一年吧，如果她考不上大学，她不会有任何怨言，万一如果考上了，现在大学里还有勤工俭学呢！”
“孩子，我们进去说吧！”温叔叔看我在雨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忙拉我进去。
“我不要进去，我过来跟您说这些，不是珊儿指派我这样说的，她很懂事，很乖巧，你知道的，我不想她看到我。”
温叔叔拍拍我的肩膀：“我知道，我明白，你也很懂事乖巧。只是我想着以我们珊儿的成绩就算上了分数线，也必定不是什么好大学，现在大学生很多，竞争激烈，出去也不一定有好工作啊！”
“不是这样的，叔叔，现在大学扩招，珊儿一定能考上，而且就是因为竞争激烈，所以必须要有个大学文凭啊，要不然在社会上立足更难了。考上大学也一直是她的心愿，我想，她的妈妈和姥姥地下有知也想她成为大学生的。”
温叔叔见我这样说，点点头说：“孩子，我知道了，我会跟她妈妈再商量商量的。”
“还要商量？那你会帮她的，对么？”
温叔叔点点头：“你快回去了，雨这么大，小心淋感冒了。”
我跟他道了声再见，飞速地蹬上自行车消失在雨幕里。我蹬得很快，，雨水把我全身都沁透了，我想使点劲让自己暖和一点。果不其然第二天我感冒了，昏沉沉地睡醒了，整个人感觉绵软无力，雨停了，外面艳阳高照，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我于是打开手机想查看时间，早上十点半，肚子有点饿又觉得没什么胃口，正想着起床吃点什么，手机响了，是苏亮。
“你可开机了。”他在手机那头打哈哈：“美好的暑假开始了，我们是不是要去庆祝一下。”
“不了，我有点不舒服，好像感冒了。”
“这么娇弱的，那我去看看你吧！”
“你行行好，别来折磨我了。”我苦笑道。
“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见就不见，我明天就出远门了，想见你还见不着呢！”
“远门？是去旅游么？”
“算是吧，去西安住一阵子。”他说
“那路上小心，祝你一路顺风。”
“手机开着，保持联络！”他说。
这感冒来得缠绵，一连拖了好几日，每日我都在自己的房间里躺着，玩玩手机看看书，这天弟弟过来了，也没敲门径自就进来了，看到我拿着手机惊奇叫起来：“你有手机，哪儿来的？借我玩玩。”我警觉地把手机放到枕头下，正色道：“是同学那借来玩的。麻烦你进来要敲门的。”
“叫了你好几声也不答应，楼下你电话，好像是叶锋锋。”他咧着嘴笑得莫名其妙。
我噌噌噌跑下楼，电话里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我在家呢，有时间么？想找你聊聊。”
我想可能是因为珊儿的事情，他若知情了或许能帮上忙，于是答应了他下午在老屋石子摊那会面。
虽是七月的流火天，我却因为感冒拖着浓重的鼻音，眼睛里也浸润着泪花，样子凄楚又可怜，与这艳阳高照的日子多么不合时宜。叶锋锋坐在大榕树下抽着烟，见我来了把烟抛到了河里。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他关切地问起来，他眼里俱是血丝，声音低哑得好像声带撕裂了一样。
“有点感冒，没事，倒好像你生病了，声音这样难听。”
“我没事，熬夜熬的。”
这时，我留意到他剪了短发，原来受伤的头皮应该都愈合了吧，想起自那日他受伤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也没道过谢，我低声地问了句：“你的伤都好了吧？那天要谢谢你！”
“早没事了，头发都长出来了，把原来的剪一剪都齐平了。”他咧着嘴笑起来，两腮的肉深陷下去，可能由于短发的关系，整张脸愈发显得又长又瘦。
才一年时光，初入社会的他就似饱经风霜了一般，想起珊儿也要承受同样的命运，我不禁又难为起来，于是缄默了，拿出纸巾捂着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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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同年级段的校友，怎么？”
“没什么，”他把手插在牛仔裤里，低头踩着脚下的鹅卵石，“只是，我听说，你们正在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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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的事，为什么人人都这么以为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实话告诉你，跟我打架的那群小混混就是后来叫他给收拾的，他纠集了一班人把那个带头黄头发的青年手骨都打断了，因为他爸的关系他在家里躲两天就又出来鬼混了。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他的身世背景，他们家很复杂，你也不适合与他交往。”叶锋锋凌厉的眼睛望着我，见我一脸吃惊的表情添了句：“我是为你好。”
我想起那天跟苏亮去吃麻辣烫，他说自己请假去公干，我喃喃道：“难怪，出了事没几天他就请假不见人了，他这样做，不是也很流氓么？”
“你别以为他是因为你这样做的，他虽然是一中的学生，但是道上混的都认识他，也惧他三分，因为他父亲的关系，他平时在外行事作风很厉辣的，不像是个高中生。所以，你尽量离他远一点，他跟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类人。”
我与他不同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深以为苏亮为人不恶，待我亲善，他的嚣张跋扈多少与他家庭出身有关，高干子弟 ，又是独子，难免受宠不知天高地厚的。但是叶锋锋口中他却成了流氓地痞，不是我所认识的苏亮了，我于是反驳道：“我知道他爸是区长，他虽蛮横点，但不像你说的这么不堪啊！”
叶锋锋嚯地站了起来，显得有点激动：“我不妨都跟你直说了，他爸爸是区长不假，可背地里干下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他爸爸在外有个小蜜叫人称汪姐，市区多少娱乐产业都在她名下，夜总会、KTV、酒楼还有你上次去过的电玩城，她都有股份，有些人知道搭上她就能混上税务、消防、工商等执法部门的通行证，因此都巴结她来不及。实话告诉你吧，我就在她手下做事。也略闻些苏亮的家世，他爸妈关系紧张，长期分居着，苏亮跟他爸爸矛盾很深，他故意整日地跑到汪姐的这些娱乐场所买醉消遣，所以我们手下的人都认识他，明里暗里关注他举动，他再横再狂，有时候公然在场子里闹事，我们也让他三分，我们也知道他是个开罪不起的主。他们家的事情复杂着呢，我也是略知一二。你离他远点就是了！”
听了叶锋锋的一席话，我如坠五里雾中，原来这世界上总有许多支离破碎的家庭，总有许多肢解断裂的亲情，苏亮的出身，是幸还是不幸呢？难怪开朗轻狂的他总难掩眼里的惆怅和忧伤，难怪他性情这样极端又激进，难怪他去那些高档会所总有人相识相帮，难怪他去夜总会消费只要记账……我这样想着，苏亮在我眼前的轮廓渐渐明晰起来。
“我那天在夜总会看到一个黑衣人，是你么？”我突然想起问。
叶锋锋点头承认：“是我，我也看到你们了。那时起猜想你们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我们没有，”我生气地嚷起来，我讨厌别人对于我和亮的过度联想，叶锋锋见我生了气，低头不语，我缓过语气说：“听了你的话，我才知道他其实就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或许蛮横无状，但他真的不是坏人。”
叶锋锋沉默不语，河面上泛动着粼粼水波，太阳光通过榕树枝桠间的缝隙照到他冷峻的面庞。显得他有些伤感，我忽然想起珊儿来，于是问道：“珊儿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什么事情？”他诧异地抬头看我。
我奇怪他不是一直与珊儿保持联络的么？为什么珊儿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蒙在鼓里，我于是坐在河岸的大石头上，把珊儿弟弟得病，家里逼她辍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叶锋锋听完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晓 ，看来我最近太忙，确实对她欠关心了。”
我郑重地点点头说：“珊儿说过，你答应她等她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就做他男朋友的，她很期待那一天，可是现在连上高三的机会都要没了，别说高考了。”
叶锋锋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望着我说：“我都忘了，难为她这么记挂着，我现在就去找她。”说着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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