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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四章 身世

    “事情都指不定呢,姐姐先别替我想这些,反倒让自己揪心。你如今病着,就该好好养着,别胡思乱想的。”

    沈嘉芫替她掩了掩被角,冲其释然一笑,“何况,这等大事,私下里议论总是不好。”

    “这是在我屋里,要换了旁人,我也是不说的。”

    五姑娘的语气突然变缓,闭目眨了眨眼方出声:“罢了,你若不想听,我不说就是。”

    对方的目光充满关怀,看得沈嘉芫有些内疚,握住她的手不免就紧了几分,诚心道:“我知姐姐在为我考虑,不怕说句姐姐笑话的,亲事如何,焉可能有我说话的资格?祖母往常事上虽总顺着我,但这等大事……”牵强而笑。

    沈嘉萸亦是沉默,半晌才转了话题道:“这家里的姊妹,一个个都要出嫁了,连你都……”似有不舍的望着她。

    “姐姐穷担心,我年龄不到,便是真订了亲也不可能办事,何况前面还有姐姐你,”还没说话,沈嘉芫自己就捂住了嘴唇,“我、我不是故意提这个的,五姐。”面露恼色,怎的能提这个呢?

    沈嘉萸却面无波澜纹,似乎分外不在意。

    “有些事,都是命,怨不得、说不得。”喃喃两声,五姑娘便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时而眯眼时而睁开,面色苍白,沈嘉芫余光瞥见外面院子里燃着的灯笼,就立起身告了辞。

    到门口,香蕾替她披上妆锦披风。仔细系好带子复扶着她,边提醒主子仔细脚下,边徐徐往前。

    因白日府里来了些许年轻姑娘为客,虽说是家里发帖请来庆生的。但沈嘉芫作为主角,即使和那些人不相熟,却依旧得陪着。自己院里的人亦跟着忙碌,此刻就只带了香蕾一人在身边。

    从琼琪院回清涵院的这段路,还是头一回在晚上行走,有点偏僻。

    紧紧的跟在旁边,香蕾提着灯笼分毫不肯离开主子身边。

    方在屋里时的烦郁扫去,沈嘉芫容上隐约有了笑意。

    选的是靠西北角的的小径,准备从西面拐回去。便不必经过正花园,这路沈嘉芫平时走过,并不陌生。

    然在经过依旧缠绕了无叶枯藤的假山石边,却察觉到后面似浮现着幽幽亮光,放眼过去。竟是火光。再定睛细看,背对着火焰的该是个有些年纪的仆妇,她的旁边摆着香烛,还在不停燃烧着纸钱。

    有人在祭拜!

    沈嘉芫大惊失色,这规矩森严的后宅内,怎会出现这样场景?

    她探出脑袋欲再细看,旁边的香蕾则似有些按耐不住,想上前逮了人交府里处置,被沈嘉芫连忙抓住。微摇头示意她后退别出声。

    这院西附近住着大夫人、二夫人、世子夫人以及好几位姑娘,比院东热闹许多,且今儿又是这样的日子,怎么会有人做这等不吉利的事?

    沈嘉芫再次打量起蹲在地上的仆妇,见因随其动作而侧过的半边身子,脑海里突然就“轰”的一声炸开。

    这人不止是身形眼熟。更是她所认得的,是蔡妈妈!

    怎么会是她?瞬时觉得无法接受,蔡妈妈在这祭拜谁呢?

    耳旁似有细碎的嘀喃声,这离蔡妈妈的距离着实远了些,根本听不清晰,而她的心底有个莫名的声音催使着她,去接近看看情况。

    于是,沈嘉芫侧过身,让提着灯笼的香蕾往后面的路退去,不准惊动这假山石后的妇人。

    看到手势,香蕾先是担忧的看着主子不肯挪步,还是沈嘉芫正色瞪了她眼后,这才满不放心的退了开去。

    瞥了眼旁边漆黑的山石径口,沈嘉芫慢慢走去。

    山石林里四通八达,又因为有火光和暖意的指引,她很快就悄无声息的到了蔡妈妈的右侧不远处,隐在石后。沈嘉芫不敢再凑近,生怕就惊动了对方,同时亦在心里琢磨,蔡妈妈祭拜的人是谁。

    今儿,不是自己生辰么?‘

    蔡妈妈是母亲身边的人,亦是府里的老人,行事怎么都不该如此莽撞、没有分寸。

    正匪夷间,便听到跪着的蔡妈妈婆娑哭道:“大少爷,您若在天有灵,就要保佑夫人,别给仇恨蒙了心。她这些年时刻惦记着您,每回和六姑娘见完面,就总冷不住念叨您几句……她心疼你,可是从来都没忘记过您的。

    大少爷,奴婢知晓您在那边不甘心,夫人亦不甘心。但是她都辛苦了半辈子,老奴真不希望见她还再这样下去,还希望六姑娘早日出嫁,夫人见不到后她自然就不会总怨着,您要保佑让夫人过些舒坦日子。”

    沈嘉芫听得莫名其妙,同时亦惊诧万分,这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

    蔡妈妈口中的六姑娘,是自己?

    这,自己不是蔡氏的头胎么,且只有三爷沈令鸿一个兄弟。

    蔡妈妈怎会在这祭拜、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还偏生选在了她生辰这日?

    脑袋里轰乱了起来,震惊的凝视那半蹲半跪的妇人,沈嘉芫突然就想到过去的怀疑,以及母女间的微妙关系。

    她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若是亲生女儿,蔡氏怎会这样算计自己?

    猛然间,她心头飞速的闪过个想法,躲在黑暗处的她,已经变了脸。

    蔡妈妈还在说:“大少爷,您可千万怨不得夫人,当初并不是夫人心狠不想留您,而是老夫人、姑太太等人强意要您,留不住啊……您要体谅夫人的难处,每年到这日,她白日给六姑娘庆生,晚上就定是思念着您……”

    断断续续的话传入耳中,加上先前的猜测,沈嘉芫大致就料到了原委。

    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老夫人和安沈氏送不让原主亲近安沐阳。真相如此,自然是不好有什么干系。但转念想到世子夫人明知这曾血缘关系,居然还从小挑唆着原主,她这份心……也恁卑鄙了!

    若真发生些什么。可就是两个家族间的笑话,甚至还可能牵扯出过去的身世秘密,难道她丝毫都不在意?

    不知为何。当知晓原来自己并非是世子夫人所生,她这心里居然很平静,小小的惊讶闪过,竟觉得这才合情理。

    再听蔡妈妈后面的话,沈嘉芫不难揣测出当时两家孩子掉包的缘由与目的。

    若是这般推敲而来,自己是安沈氏的女儿,那安沐附就该是世子夫人原先的儿子。

    可蔡妈妈却在这里祭拜。喊着大少爷,是早就去世了?

    祭奠的日子是今天,就是说,当初交给安沈氏的那个男婴,都没有活过夜?

    她努力平复着心底的震惊。不敢动分毫,就担心惊动了蔡妈妈,脑海里却已然乱成一团。

    若蔡氏的儿子早就死了,那七姑姑现在的儿子,是从哪来的?

    偷偷的祭拜,是不是因为其实安沈氏和老夫人都瞒着世子夫人,根本就没有告诉她亲生儿子已经亡故?

    再联想到蔡氏对安沐附的疼爱,可真是当做亲生儿子般疼爱。

    这……按理说,蔡妈妈在这祭拜。世子夫人就该知道安沐附不是她的儿子,怎的还这样疼他?

    现在,沈嘉芫可不敢再将世子夫人真当做是个关怀孩子的长辈,只觉得她可怕,思维已于常人,暗地里不知都在筹谋些什么。

    蔡妈妈处事算是谨慎。不时就看看外面、左右张望,只是不曾料到会有人穿在假山石林里,将她的这些话皆全数听去。

    沈嘉芫就总静静的站在黑暗里,直等蔡妈妈都收拾处理完毕离开,似乎都没从方才的震惊里回过神来。

    她就算再迟钝,哪里还听不出蔡妈妈话里,说世子夫人的恨意,还说着报仇怨恨等等。每回见过自己,便想起她那个亲生的骨肉,这般得要多恨自己?

    如此,确定自己不是世子夫人亲生后,沈嘉芫便觉得先前蔡氏的态度就有理可循。

    就这样脑袋混沌的回了清涵院,前脚方进去,没多会香蕾就匆匆小跑了回来,看到主子平安才松了口气。

    香薷就责怪她,让她引路,竟是连主子在哪都没分清。

    闻者嘟了嘟嘴,飞快的睃了眼六姑娘,心底好奇着方才撞见的事。

    沈嘉芫就寻了个无人的时候,交代了她几句,不准声张,尤其是老夫人处。

    香蕾稍露迟疑,但见主子那认真严肃的眸色,忙颔首。

    沈嘉芫不确定香蕾有没有认出蔡妈妈的身影,但瞧这事,是世子夫人与老夫人之间的恩怨,数十年了吧?而这种秘密,显然是不能对人说的,故而即使是她自己,明白了亦只能装作糊涂。

    她是沈延伯府里的姑娘,这是个众所皆知的事实。

    不过,思及安沈氏,此时的心境与过去便大不相同,她隐约有些难受。

    莫名的难受。

    “姑娘,那奴婢就先下去了?”香蕾见主子深思,就欲先退出去。

    这时候的沈嘉芫已经洗漱宽衣好,就坐在床沿边,青丝散在肩上,冲她无声点了点头。

    喉咙处不知被什么堵住,酸楚难耐,她不是很想说话。

    这样的环境,确实是独处比较好。

    这等大家族之府,原来竟会有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呢?

    如此,她在这府里,倒是有些疑惑起,今后该如何自处了。

    知道了身世后,让她由心底生出股心虚,这种感觉不同于当初重生在这具身体上的感觉,那股强占了旁人东西的观念越发浓烈。

    这个认知,让她难以接受,前世是恨透了安襄侯府里的人,熟知这辈子,自己就成了安家的人?

    这种血脉的关系,根本无法否定。

    平躺在床上,许久都不曾睡着,次日早起,眼圈泛青。很没精打采。

    再次给老夫人请安时,显然没有往日放得开手脚。她难免在心中自问,这沈家嫡亲的孙女都可以为家族联姻而牺牲,那自己这个实为外孙女的。又有什么不可的?她开始迷茫,分不清祖母对她是真心的疼爱,还是只为做给安沈氏看。

    老夫人见她出奇的安静。便仔细问了番,说是否晚上没歇好,药可有继续吃等等。

    沈嘉芫一一应了,依旧恬静的坐在那。

    老夫人就让外间的几个小丫鬟退出去,屋内只留了几个亲信,笑吟吟的问道:“昨儿齐夫人过了府,你可知道?她还去你院子探望你呢。”

    点点头。沈嘉芫乖巧应道:“孙女听说过了,当时不巧方躺下,婢子也不叫我,真是失了礼数。”

    “你心里明白这些就好,齐夫人没有怪罪。别担心。”

    “嗯。”

    老夫人和蔼的与她说了半晌话,等让婢子送出去的时候才招葛妈妈道:“我瞧芫姐儿今日有些不对劲,怎么回事?”

    葛妈妈略思忖,便笑道:“老夫人,昨儿个齐夫人就这样闯到清涵院见姑娘,八成是听说了些什么。姑娘家到底脸皮薄,瞧六姑娘方心不在焉的模样,许是在心里好奇着未来终身呢。”

    老夫人觉得这话有些道理,稍点头方接道:“她现在性子也沉得住。不像过去,有个什么疑惑就立即缠着非问出个答案才肯罢休。”

    “老夫人前阵子悉心教导,姑娘必然是听了您的调教。”

    “就你会说话。”

    老夫人听后显然很高兴,连眉角的笑容都晕了开来,“性子沉稳些好,将来到了夫家。若在如过去般莽莽撞撞,会让婆家人笑话。”

    “您说的是,都替姑娘筹谋着呢。”

    闻者则微微后仰,琢磨着突然吩咐道:“命人去趟广盛楼,让老三他媳妇过来。”

    葛妈妈的脸上露出瞬间惊讶,立即又归于平静,“哎”了声就退到外面的檐下,唤了白薇去传话。

    回到屋里,却听老夫人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她听到,会说些什么。”

    “您准备应齐家了?”

    老夫人点点头,“早就该应的,伯爷当初的意思就是往后推推,如今年关过了,萱姐儿亦要马上出阁,将芫姐儿的事先定下才好。”

    葛妈妈知晓,昨儿齐陆氏从广盛楼出来后,又到了这里见过老夫人,屏退了左右不知谈了些什么,没想到自家主子会应的这样干脆。

    语气不确定的询问道:“方才六姑娘在这,您怎的不先透露给她?”

    “这种事,她早晚都会知道。”

    似乎根本就不甚在意,老夫人口气略带无谓,“她是个孩子,不会有什么主见,何况有谁家姑娘挑夫家是自己干预的?她现在不问是聪明,待会见了蔡氏还有的说呢,唉。”

    “那姑太太处?”

    老夫人摇首,“我与齐夫人说好的,等再过一年芫儿及笄后方成亲。而至于定亲的仪式,只等萱姐儿和阳哥儿的事给办完再安排。”

    “是。”

    这便是不用明言,大家就可以认定齐家二爷就是府里未来的六姑爷。

    葛妈妈觉得就这样单瞒住六姑娘不好,但自家主子有自己坚持的规矩,她亦不好多言。想着左右到时候传到世子夫人、姑太太耳中,该是还有的闹。

    就是……这回选孙女婿,老夫人都不曾要求齐夫人正式将齐二爷引来见见她。

    葛妈妈思虑着,是主子忘了,还是根本就无所谓?

    方还沉思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是白薇带着世子夫人已经到了院子,葛妈妈忙凑到门边,亲自替蔡氏打了帘子。

    见到她,老夫人显然有些惊讶,这样快的脚程?

    白薇就禀道,称是路上就遇见了三夫人,她正赶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随即就笑,改了先前疏远的态度,亲热的拉她坐在身边,“这时候府里忙着,你还抽空特地过来,难为你有这份孝心。”

    世子夫人心里暗道,也不知刚刚是谁已经差人去唤自己,现在还装模作样的慈和,面上却配合的展笑,“不忙,年前芊姐儿方出阁,好些东西倒是现成的,底下人亦有了经验,再说还有海哥儿媳妇帮我,倒是教儿媳妇偷闲了。”

    “海哥儿媳妇,是个能干的,你多费心教着些,也不负了你二嫂的希冀。”

    “母亲,儿媳会的。”

    随手接过婢女递来的茶盏搁在炕几上,世子夫人真心诚恳的注视着老夫人,便等着她的开口。

    后者先是不动,跟着才冲外摆摆手。

    屋子的门被重新合上。

    老夫人沉默了顷刻,就直接明了的将有意和齐乾公府联姻的事告知了世子夫人,还说想答应齐夫人的事,来寻她商量商量。

    世子夫人就在心底腹诽,商量?

    铁定早就和齐陆氏通过气,不过到底是她意料之中的,没有多少惊诧,身子却站了起来,恭敬的望着老夫人问道:“芫姐儿知道吗?儿媳倒没什么意见,不过就担心孩子闹情绪,芫儿的脾性,您也了解。”

    “你是她娘,你说的,她能不听?”老夫人不以为意。

    后者这才反应过开来,眼前人叫自己过来,是想她去和芫儿开这个口?

    当下,世子夫人咧嘴浅笑道:“母亲,您这回怎的着急了些?芫儿的事可等萱姐儿和萸姐儿两个出阁后再议,如何非要现在?再者,儿媳也没细瞧过齐家的二爷。母亲您瞧,是否急了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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