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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所难(上)

    司马陵策马狂奔,傍晚就到了南洲,暮色里腥气四溢,陆陆续续都是卷着裤腿归家的养蚌人。

    他到城门口就下了马,牵着缰绳走入,叫住一人,礼道:“大哥,跟你打听个事。”

    那人望他一眼,问道:“甚么事?”

    “我听闻南洲有颗千年黑珍珠,不知是哪户人家?”

    “是城西胡大爷家,这珍珠是他家历代相传下来的宝贝,我养了大半辈子蚌壳,都从没见过一颗那么大的珍珠,岁月长了,黑中泛出暗红来,见过的人都啧啧称奇。不过自从七年前胡大爷三个儿子都死了之后,他就藏了起来,再不让人看了。”他摇头叹息,“我劝你还是别去了,胡大爷性情大变,又懂些拳脚,生人问及珍珠一事,免不了吃他些皮肉之苦。”

    司马陵拱手道谢:“不过我有非去不可的缘由,麻烦大哥指个路。”

    “找是好找,过了石桥,朝西走,他家门口有一个大石磨。”那人又不放心地劝了句,“你可别把他惹恼了,若是动起手来,就赶紧跑,别以为他年纪大了就好对付。”

    司马陵再次拱手道谢,牵着马踽踽过桥,顺着方才大汉所指,寻到了门口有大石磨的那户人家。

    石磨旁有一颗高树,青翠的叶间垂挂满紫红的花串子。树下蹲着个玩耍的孩童,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

    司马陵微微笑问:“这里可是胡大爷家?”

    孩童道:“你是来找我爷爷,想看我家的大珍珠?”

    “那你爷爷在家么?”

    孩童嘻嘻一笑,脸颊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模样十分可爱:“爷爷采珠还没回来,哥哥你还是走罢,不然爷爷会不高兴的。”

    司马陵将缰绳栓到一边的灯柱上,走到孩童旁,闲聊道:“我叫司马陵,是从沧水城而来,你叫甚么名字?”

    “我爹姓胡,我娘姓柯,因此我叫胡柯,不过爷爷还有城里人都叫我小可,司马哥哥你也这么叫罢。”正说着,只听传来一声略带愠怒的喊声:“小可!”

    小可循声一看,起身拍净双手:“爷爷你回来了。”

    胡大爷六十开外,常年海中养蚌,与南洲大部分百姓一样晒得黝黑,走到近处,说道:“爷爷不是跟你说过,别和陌生人乱说话,小心把你拐了走。”小可憨然一笑:“司马哥哥是到南洲来游玩的。不是甚么坏人。”胡大爷看了眼司马陵,牵过小可的手:“走,咱们回家爷爷给你做饭吃。”小可蹦蹦跳跳地说道:“爷爷,小可晚上想吃椒盐烤虾。”胡大爷温慈着点头,推开了篱门。

    司马陵慌忙说道:“胡大爷请留步。”

    胡大爷却头也不回:“不管你是为了甚么来南洲,总之我胡家不欢迎任何外人。”

    小可随声说道:“哥哥,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去城里吃饭罢。”他说完又对胡大爷撒娇道,“爷爷,小可还想吃扇贝。”

    “胡大爷,司马陵真的是有急事赶来南洲,我一个朋友中了邪毒,必须千年黑珍珠才能化去,特来相求。”

    胡大爷听罢身子一怔,缓缓回转身来,已是脸色大变:“赶紧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司马陵昂然说到道:“既然我来了这就甚么都不怕了。”

    胡大爷劈掌而去,势如破竹。小可“啊”地叫了一声,喊道:“司马哥哥,你快逃,我爷爷生气了。”

    司马陵抬扇迎上,仍被胡大爷打得接连后退数步,心头一惊,暗道:“胡大爷果真力大无穷。”迎面胡大爷又拍掌而来。他的掌法怪谲,一忽快一忽慢,一忽似风一忽如浪,司马陵左闪右避,那柄桃花扇刷刷回转在手,倒也未落下风。

    胡大爷招法几次三番被他格下,不能得手,好不懊恼,却听小可在一旁喊道:“爷爷,你们别打了,我快饿死了,我要吃虾,我要吃扇贝!”那小嘴一瘪快哭出来似的。

    胡大爷顿时掌法一顿,也顾不得司马陵了,撤手疾步退到小可身边,一把抱起他哄道:“乖孙不哭,爷爷就给你烤虾烤扇贝吃。”说着,进了屋还锁上了篱门,撇下司马陵任凭他再怎么求喊都再没出来。

    司马陵不便硬闯,总不能明抢,一头坐到大石磨上,急如热锅上头的蝼蚁。

    不一会儿,天黑月升,细虫鸣声啾啾响起。

    忽听吱呀一声,那篱笆门被推了开来,小可从门缝中踮手踮脚地走了出来,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借天光一看,碗里盛着虾贝米饭。

    他回头瞅了一眼,轻轻关上门,走到司马陵身边:“哥哥,你一直坐在这也不走,肚子肯定饿了。”把碗筷递到司马陵手里,也坐到了石磨上,晃着小脚抬头望着漫天亮起的星斗。

    司马陵确实也饿了,起筷吃了几口,问道:“我和你爷爷打了一架,你还拿东西给我吃,不怕他不高兴?”

    “外人只要在爷爷面前一提那颗珍珠,就会被爷爷打,我见怪不怪了,不过能和爷爷过上几招却毫发无伤的,哥哥你还是头一人。”

    司马陵吐出虾壳,问道:“听人说,这千年珍珠是胡家传世珍宝,怎么你爷爷会不许让人提及。”

    “那才不是甚么传世珍宝。”小可说,“爷爷说,那千年珍珠是精怪妖邪之物,不光会蛊惑人心,还会要人命呢。爷爷说,我阿爹的性命就是被那珍珠要去的,阿娘也扔下小可走了。所以我长到这么大,也只是听人说说,从没亲眼见过珍珠。”他漆黑的眼目直直地望着星星,伸手指了指最亮的那一颗,“司马哥哥你看,那颗星星就是我阿爹变的。”

    司马陵叹了口气:“要是我求不得这颗珍珠,怕杜卿也要变成星星了。”

    小可歪着脑袋看向他:“这个叫杜卿的人对哥哥来说是不是很重要啊?”

    司马陵搁下碗筷:“世上有些事真是说不明也道不清,我不知道她对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我只知道,如果她死了,我这辈子都会很难过。”

    小可似懂非懂说道:“可惜我爷爷是出了名的老顽固。”他拿起碗跳下石磨,“哥哥我得回去了,不然一会爷爷不见我,寻出来发现我和你在说话,估计要气得一夜睡不着了。”便又想做贼似的溜进篱门中。

    比起沧水城,南洲的夜晚实在是太安静了,暗夜中是剩司马陵起起落落的呼吸声,片刻后,连屋中的灯光都暗了下去,他一整夜都没有困意,干坐在石磨上空等,不觉间月落天亮,金鸡长鸣,南洲渐渐随之苏醒过来。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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