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匪心劫

正文 第十一章 蚀容(下)

    末竹又羞又气,一路冲到香月阁,迎头撞上了跨出门来的王妈妈。

    王妈妈“哎呦”叫道,幸好有花菱在后头扶着,不然难保摔个四脚朝天,才稳住步子,脱口骂道:“是哪个瞎了眼的……”看清是末竹,生生咽下话去,“原来是小祖宗呦。”末竹一句话也不说,绕开她去,蹬蹬上楼,找杜卿去了。

    花菱搀着王妈妈,问道:“妈妈没事吧?”王妈妈轻轻揉了揉腰,道了句没事。花菱轻叹一口气,说道:“司马公子也不管管这个表妹,成日里横来直往的,没点姑娘家的模样。”

    “你又不是没听司马陵说,这丫头思兄成疾,神智有些不清,最多我们躲着点她,要真出了甚么事不好交代。”王妈妈压低声音道。

    “倒确实有些疯疯癫癫的,仔细想来,怪可怜的。”花菱轻声说。

    末竹已奔至阁内,见杜卿斜倚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着琵琶,便蹑手蹑脚地凑上去,突然哇得一声大叫,吓得杜卿险些跌倒在地。她抚着心口嗔视正笑得前合后仰的末竹:“你这丫头,差点把我吓死了。”末竹敛住笑声,道:“你想甚么想得这般入神?”

    杜卿脸颊一红,不用答也知道在想甚么了,换忙转开话题,说道:“东篱大人嫁女,这热闹你怎么没去凑?”

    末竹从腰带中拿出喜糖,放到窗台上,道:“本来我开开心心抢了这么多喜糖,没想到这么倒霉碰到司马陵,姜淮还同他一道欺负我。”

    杜卿饶有兴趣的微蹙柳眉,问道:“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司马陵说要把我许给姜淮作妻子,那臭姜淮也不说他几句,反倒跟着起哄,甚么媒妁之言,兄长之命,杜卿姐姐,你说气人不气人?”

    “咦,我怎么瞧你说话的样子很高兴似的?”

    末竹一恼:“杜卿姐姐,你怎么也和他们站到一边去了?”

    杜卿盈盈说来:“姜公子虽不是甚么大户人家,但有道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样貌清俊,脾性也好相处,又无其他招人厌烦的嗜好,倘若你到了嫁龄,能许给他,姐姐我也能放心。”

    “我才不过十三,说这些杜卿姐姐你也不嫌太早。”末竹嘴里这么说,不知怎的,心头反倒真是喜滋滋的,似有糖水逶迤缓缓而过。

    “城中女子大多自幼都订好亲事了,现在给你早些做打算,也没有甚么不好的,免得拖久了,姜淮被人抢走了。”

    末竹接道:“抢走就抢走罢,抢走了还干净。”

    杜卿掩嘴轻笑,点了点末竹的额头:“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末竹哼了一声,道:“杜卿姐姐,你还是想想你自个的事,难道不想嫁给心上人?”

    杜卿一怔,却听门外传来秀兰的声音:“杜卿妹妹可在屋里?”末竹一听是她的声音,面色一凛,道:“怎么又姐姐长妹妹短的,这恶婆娘来找你,准没好事,不要理……”话没说完,秀兰已推门而入,嗔怪道:“妹妹在屋里也不应我一声。”小蓉端着垂目托盘跟在后头。

    末竹乜斜着看她,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做甚么?”

    秀兰笑望末竹,说道:“我听了王妈妈说了你与兄长的事,小小年纪,真是可怜。”她转身小蓉手里端下一盘糕点,“这是姐姐我亲手做的桃花酥,就当为上回的事赔罪。”末竹一扬手,将糕点打翻在地,不屑说道:“谁知道是桃花酥还是毒药酥,我才不上你的当。”

    秀兰叫屈说道:“我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然对司马陵的表妹下毒呀。上回我粗心大意,伤了杜卿,不过早已和妹妹言和了,不信你问杜卿。”

    末竹望向杜卿,说道:“她说的是真话?”

    杜卿嗯了一声,点头答道:“我都还来不及告诉你这件事。”她弯腰将滚落在地上的桃花酥拾起来,吹吹拍拍放回盘中,“可惜把秀兰姐姐的一番心意都弄脏了。”

    秀兰摆手笑道:“没事没事,桃花酥做起来不麻烦,我回头再去做一些。”

    末竹细瞧她的模样,心想:“怎么回事,这恶婆娘突然转了性子?”不及多想,只见秀兰拖着杜卿的手走到桌前坐下,笑说:“今儿王妈妈允我出了趟阁,我便去红妆居买了些胭脂水粉回来。”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盒来,“这胭脂有个好听的名儿,叫桃花尘,听老板说里面加了细磨成粉的新鲜桃花。我已扫了一些在脸上,不过妹妹肤色比我嫩白许多,稍抹一点,肯定就美如桃花。”

    杜卿接过胭脂,看了看秀兰的面颊,道:“这胭脂的颜色是好看,姐姐用着也漂亮。”打开盒盖,一股清淡的桃花香扑了过来。

    末竹仍然有些不放心,坐到杜卿旁边,嚷道:“杜卿姐姐,让我也看看。”

    杜卿将胭脂送到末竹眼前,笑道:“怎么你这小丫头也对胭脂水粉有了兴致?”末竹细细一看,又嗅了一嗅,只比寻常胭脂要更香上几分。

    秀兰打一旁笑说:“小妹你这年纪,青稚可人,要是描了眉上了胭脂,反倒不好看了。”

    末竹只觉得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推远了胭脂盒:“险些把我鼻子都香掉了。我才不稀罕。”

    秀兰竖起铜镜,又起身从一旁小柜里取出红木妆奁,转回时候,那小蓉突然手一抖,端着的托盘啪一声摔在地上。秀兰看她一眼,问道:“怎么了,连个托盘都拿不住?”小蓉面露惧色,道:“小蓉知错了。”秀兰瞪她一眼:“还不拾起来,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小蓉连连说是,俯身拾起托盘,从头至尾都不敢望秀兰一眼。

    秀兰施施然捧着妆奁走到桌前坐下,取出黛笔,说道:“姐姐帮你好好画画眉,扫扫胭脂。”杜卿礼道:“有劳姐姐了。”秀兰轻轻托起杜卿的下巴,起笔描道:“妹妹你真是生得标志,无怪城中欢喜你的人越来越多,不过短短数月,连外城都有人为你而来。”又取了水粉扑上,“何况妹妹生来命好,有两位公子给你保驾护航,入了这淤泥地,却还能保着清白之身。”秀兰言辞中隐隐透出丝丝缕缕的哀怨来。

    杜卿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说道:“姐姐是香月阁花魁,艳冠群芳,杜卿怎能比上你。”

    秀兰从杜卿手里拿过桃花尘,又从奁中找出胭脂扫,沾上那散着淡香的红粉,扑到杜卿脸颊上,说道:“再风光又如何,终究是半点红唇万人尝,将来哪怕有人肯帮我赎身,也是带回家中为奴为妾,日子说不准还没香月阁中好过,所以我想呀……”她忽地一笑,“若是你这张脸儿毁了,就算空有一副金嗓子,还会不会有客人卖你的帐?”

    杜卿忽觉脸痛难当,叫道:“这,这胭脂……”扭头一瞧铜镜,双颊转瞬布满了红疙瘩。末竹从未见过这样怪事,登时慌了手脚:“杜卿姐姐,你,你的脸……”

    秀兰缓缓站起身来,说道:“桃花酥中没有毒,但是桃花尘却调了毒。王妈妈昨夜找我聊话,有意想我让出花魁的头衔。呵呵,真是可笑,我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走了彩凤当上香月阁头牌,你才来不过几个月,一路稳稳当当,甚么苦都没吃过,却要抢走我的位置,我倒想问问王妈妈,一个被毒药蚀了容的歌女,怎么能当得上这花魁!”

    <!-- 作者有话说 -->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