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赎回女儿
回到家，李娜茶不思，饭不想。
第一天，她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
第二天，她悲伤过度，开始卧床不起！
第三天，她整个人已经颓废不堪，身体日渐消瘦！
张超吓坏了，他赶紧找到张福，着急地说：“爷爷，李娜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句话都不说，这可怎么办？”
张福眉头紧锁：“你没劝她吗？”
“劝了，没用，她不听我的。”
“你妈什么态度？”
“她对我们置之不理！”张超唉声叹气道：“爷爷，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您过去看看吧，您劝劝李娜，她兴许会听您的！”
“谁劝都没用，她这是心病，心病只能心药治。”
“孩子送都送了，能要回来吗？我真后悔当初没听我岳父的话。”张超不禁叹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走吧，行不行我过去劝劝她。”
张福跟随张超来到东屋，他劝道：“李娜，难受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这样对身体不好，你的身体要是垮了，这个家怎么办？大妞儿谁来照顾？再者就是，你身体垮了，以后可就永远都见不到二妞儿了，这对你来说是一种损失，对于二妞儿来说也是一种遗憾，你说是不是？别哭了，振作点，把身体养好了，咱们什么时候想见孩子了，就去辉县看看她。”
李娜有气无力地说：“爷爷，您别劝了，孩子没了，我不想活了，这样痛苦地活着不如死了，死了就了无牵挂了！”
张福打开了话匣子：“李娜，你不能有这种消极的想法，人活着不会一帆风顺，不要一遇到困难就寻死觅活的。再说了，你活着难道就仅仅是为了二妞儿吗？那大妞儿呢，她在你心里什么分量？你不在乎她吗？你忍心抛下她吗？你愿意让她成为一个没娘的孩子吗？从古到今，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有时候甚至连根草都不如，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为了大妞儿，你也该好好地活着，勇敢的面对一切，只有这样，孩子才会幸福，这个家才会温暖，知道吗？”
李娜泪流满面：“爷爷，我控制不住自己，一闭上眼睛，我脑子里想的全是二妞儿，总也挥之不去。不知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对孩子好吗？孩子能吃饱吗？孩子睡得香吗？他们按时给孩子换尿布了吗？……一想到这些，我心里钝刀拉肉的疼！我亏欠孩子太多了，她一出生我就这么狠心地抛弃她了，您说，我能心安吗？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我连个畜生都不如，我这个当母亲的太不合格了，我根本就不配做母亲，我无法原谅自己……”说着，她突然晕厥过去。
张超惊慌失措，他喊道：“李娜，你怎么了？醒醒，醒醒啊！”他用力地推摇李娜，李娜没有一点反应。
张福急中生智，他吩咐：“张超，快去端碗凉水过来。”
“要凉水干什么？”
“别问了，快去！”
张超慌忙端来一碗凉水递给张福，他猛喝一大口，然后“噗”地一声喷到李娜脸上，就这样，他连续喷了三次，李娜没有任何知觉。
张福慌了，他急忙喊：“张超，掐她的人中。”
张超赶忙掐李娜的人中。
一番折腾后，李娜终于醒了，可惜的是，她的嘴扭了，向左歪斜，情况很严重。
于是，张超、张福又陷入了另外一种恐慌中！
张超不知所措地说：“爷爷，怎么办？”
“你别急，这会儿我也六神无主，你让我想想！”张福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考虑后，他说：“张超，事到如今，咱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去辉县把二妞儿要回来，不然，会出人命的！”
“孩子一旦送出去，恐怕很难再要回来！”
“要不回来也得要，李娜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这个我知道。”
“知道还犹豫什么呀？”
“我没脸去辉县要孩子，当时主张送孩子的是我，现在心急火燎地去要孩子的还是我，我张不开那个嘴！”
“我不为难你，送孩子的主意是你妈出的，现在出事了，她不能袖手旁观，你去找她，让她给你想个万全之策！”
张超灰溜溜地出去了。他找到叶菊香，拉着脸说：“妈，李娜绝食三天了，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您说怎么办吧？”
“李娜那是自找苦吃，别管她，过两天就好了。”
“她命都快没了，您还说别管她，您真是蛇蝎心肠！”
“我就是蛇蝎心肠，有能耐你别过来找我，自己想办法去。”
“您现在想撒手不管了，不可能？您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出事了您脱不了干系。我今天把话搁这了，您无论如何必须想办法把孩子给我要回来。”
“我没办法。”
“您现在没办法了，当初让我送孩子的时候您办法不是挺多吗？一个接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现在李娜出事了，您跟我说没办法，您让我怎么办？”
“这句话不该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让我怎么办？”
“话说到这了，我就明确地告诉您，您今天必须去辉县把孩子给我要回来。”
“孩子是你送出去的，送给谁了我都不知道，你让我找谁要孩子？”
张超马上说：“我跟您一起去。”
叶菊香顺水推舟：“既然这样，不如你自己去。”
“不行！”张超口气坚决地说：“我一个人势单力薄、难抵众口，多一个人去多一份力，这样我不心虚，说话也有底气。”
叶菊香忖量半天，勉强答应：“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决定后，张超匆匆地跟张福、李娜打了个招呼，之后，他骑车带着叶菊香直奔辉县。
见到李明亮，张超如实说：“爸，孩子不送人了，我想把孩子抱回来。”
“你唱得这是哪一出？”
“您别生气，听我跟您说，自从孩子送人那天起，李娜就不吃不喝，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我今天要是不把孩子抱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李明亮长长地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叶菊香不满地说：“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大家谁都没长前后眼，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儿？要说怪，只能怪你闺女扛不住事，为这点小事要死要活的，把我折腾的也够戗……”
张超阻止道：“妈，您少说两话吧！”
“我还没说完呢。”
“没说完咽回去，不准再说了。”
叶菊香狠狠地瞪了张超一眼。
张超赶紧给李明亮道歉：“爸，对不起！我妈说话有口无心，您别往心里去。事情实在是紧急，咱们赶紧去抱孩子吧！”
考虑后，李明亮同意了。他领着张超、叶菊香来到李黑蛋家，开门见山地说：“黑蛋，我想把孩子抱走。”
“不行！”李黑蛋一口回绝了。随即，他给媳妇——陈冬梅使了个眼色，陈冬梅领悟后立马抱着孩子往外走。
叶菊香眼疾手快，她上前一把拦住陈冬梅的去路，厉声说：“你去哪儿？”
陈冬梅阴沉着脸说：“我去哪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权利过问吗？”
“我当然有权利过问，我是孩子的奶奶，不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能随随便便地抱着孩子出去。”
“孩子跟你早就没关系了，她现在是我女儿，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监护人，我想抱她去哪就去哪儿，你管不着！”
“管着、管不着不是你说了算。”
“我说了不算，你说了更不算。”
“我不跟你废话，把孩子给我留下，不然你休想出这个门。”
“这是我家，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无权干涉。”
“我不干涉你，你去哪是你的自由，你可以走，但是你必须把孩子给我留下。”
“不可能，你这是白日做梦！”
“不留下孩子，你哪都不能去。”
“你别太过分了，把我惹急了休怪我翻脸无情！”
“好啊，你翻一个我看看，我也不是吃素的！”
陈冬梅气得直打哆嗦，她大声喊道：“黑蛋，别跟他们客气，把他们轰出去！”
李黑蛋刚要动手，李明亮忙劝阻：“黑蛋，别冲动。咱们是一个村的，天天低头不见
抬头见，闹翻了对谁都不好，还伤和气。”
“不是我们闹，是你们跑到我们家来闹！”李黑蛋咆哮道：“你们一会儿说不要孩子了，一会儿又说要孩子，这不是把我们当猴耍吗？”
“你误会我们了！”李明亮解释说：“当初送孩子的时候我们是真心的，如果不是李娜身体出现状况，我们绝对不会过来要孩子，这点希望你们谅解！”
“你说李娜的身体出状况了，我又没看见，空口无凭，我不会让你们把孩子抱走的。”李黑蛋没有丝毫让步。
张超补充说：“李娜确实病了，她不但身体虚弱，而且还得了面瘫，吃饭往外流，说话吐字不清，你们就发发慈悲，把孩子还给我们吧，我会一辈子感激你们的！”
“这种小伎俩骗不了我，识相的话你们就赶快离开，别逼我动手。”李黑蛋下了逐客令。
李明亮只好带着张超、叶菊香先行回家。
张超担忧地说：“爸，咱们回来了，他们会不会抱着孩子躲起来？”
“不会的。李黑蛋家里没有什么亲戚，他们就是想躲也没地方躲。再说了，这种事情他们能躲得了吗？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个浅显的道理他们应该明白。”
“爸，您对他们了如指掌，那您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缓缓，让他们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或许他们能相通。”
“他们要是想不明白怎么办？事情不能这样一直拖着，李娜的身体耗不起！”
“耗不起也得等，今天是不能再去了，今天去只会激化矛盾，到时候事情更不好办。”
叶菊香插话说：“张超，事情急不来，咱们还是先回家吧，改天让李娜跟你一块来，他们看见李娜的病，没准心一软就把孩子还给咱们了。”
“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想再等等！”张超抱着一线希望。
“你等也是白等！”叶菊香说：“李娜不来，他们根本不相信你说的话，你这样做于事无补。”
李明亮也规劝：“张超，天不早了，跟你妈回去吧！”
张超、叶菊香返家。
他们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刚开始，他们还能勉强骑着车子前行。一会儿，雨越下越大，土路泥泞起来，自行车前后轮沾满泥土，根本无法骑行，甚至连推都推不动。无奈，张超只有将车子扛在肩上和叶菊香一道步行回家。
雨中，他们浑身下上湿漉漉的，不时地打着冷战，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心情糟糕透顶。
这一刻，叶菊香觉得特别委屈，她脾气暴躁地说：“真倒霉！今天我就不该跟你跑这一趟，事情没办成不说，还淋得跟落汤鸡似的！我要感冒了，非得找李娜算账不可！”
“您就会窝里斗，您除了对我和李娜耍横外，还能干什么？人家李黑蛋往外撵咱们的时候，您的本事哪去了？”
“你别埋怨我，我没跟他们撕破脸是顾及你的面子，我怕你在中间受夹板气！”
“您现在顾及我的感受了，晚了，孩子能不能要回来还是两说呢！”
“你别把所有怨气都撒到我身上，我看出来了，你跟你媳妇一个鼻孔出气，你们俩合起伙儿来整我！”
“您捅出这么大的娄子，到现在为止没有一点悔恨的意思，真够狠的，说您心狠手辣一点都不为过！”
“你说我狠，你比我强不到哪去。”
“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告诉你，送孩子的主意是我出的，但是孩子不是我送的，是你立场不坚定，才导致今天这样的后果，你不该反过来埋怨我。”
“您要是不逼我，我能把孩子送出去吗？”
“我逼你又能怎么样？你要是坚持己见的话，我也无可奈何！”
“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我自食其果！”张超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当初爷爷说‘希望我以后不要自食其果’，我当时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明白了。我就是个傻子，让您耍得团团转，被您卖了还帮您数钱，我真是愚蠢，简直愚不可及！”
“你这是何苦呢？其实这件事根本不怨咱俩，咱们母子在这里掐得你死我活，李娜在家里享清福，你不觉得冤吗？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怪李娜，她要是不闹腾、不无事生非，咱俩就不会在这里淋雨，你说是不是？”
“您还想煽风点火让我跟李娜吵架，您安得什么心？”
“我是你妈，我能害你吗？不管我做的对不对，有一点不能否认，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张超心痛地说：“您要是为我好，就不该逼迫我把孩子送人，更不该怂恿我跟李娜离婚。”
“张超，你是不是昏了头了？”
“我是昏了头了，都是被您逼的！”
“你太没良心了！我不辞辛苦地跟你跑来要孩子，风里来、雨里去，你不安慰我就算了，反而还指责我，真是不知道好歹！”
“想让我安慰您，门都没有，您这是活该受罪！”
“吃里扒外的家伙，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您别委屈，下辈子我情愿当牛做马也不做您儿子。”
“张超，你记住了，我今天是第一次跟你过来要孩子，也是最后一次。”
“您不来正好，我巴不得呢，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好心没好报，以后再也不会对你心慈手软了！”叶菊香发誓说：“你的事情我要是再管，我就不是人——是乌龟王八蛋！”
两个人走一路、吵一路。
天黑前，他们安全回到家中。
待张超换洗干净，李娜急不可耐地问：“孩……子……怎……么……样？”
“挺好的！”
“他……们……是不是……不愿意……把孩子……还给……咱们？”
“是！”
“那……咱们……怎么办？”
“改天再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
“行！”
“什么……时候……去？”
“后天吧！”
李娜不放心地说：“你觉得……孩子……能……要……回来吗？”
“能，孩子一定能要回来！”张超嘴上说得胸有成竹，其实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有一点准谱，此刻，他心里被阴霾填满！
李娜热泪盈眶：“孩子能要回来就好，我想孩子了！”
张超深有感触地说：“我也想孩子！自从孩子送人，我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精神都有点恍惚了。通过这件事，我彻底明白什么叫血浓于水了——这是一种割不断的思念和牵挂！我现在后悔了，特别后悔，我知道错了，我会想办法弥补你和孩子的！”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李娜心里堆积的怨恨不再那么强烈，面部痉挛的肌肉因此松弛很多！
“你没错，过错在我，说句不好听的，我是想儿子想疯了！”
“别……这么……说自己，我……也……想……要儿子，谁……都不想……自己断子绝孙，那样的话，村里人……会……看不起咱们，而且……还会……戳咱们的……脊梁骨，这些……我知道。我……不怪你！”
张超、李娜冰释前嫌。
一天后，天气转晴，他们迫不及待地赶往辉县。
李明亮见到李娜心疼的不得了，他两眼含泪道：“几天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李娜一字一顿地说：“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
李明亮心里一阵揪痛：“你说话不方便，别说了，爸知道你的心思，咱们现在就去要孩子。”
他们一行三人来到李黑蛋家，刚一进口，李黑蛋厌烦地说：“你们怎么又来了？脸皮可真厚！”
“你先别发火，今天李娜也来了，你看看吧！”李明亮将李娜推至李黑蛋跟前。
李黑蛋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地说：“看了又怎么样？她的病跟我们没关系，不是我们害的。”
“我没说是你们害的。李娜的病是她自己想孩子想的，我之所以让她过来，是想让你们体谅一下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你让我体谅她，那谁来体谅我们？”李黑蛋一脸不满：“你想过我们的感受吗？我们跟孩子朝夕相处已经有情感了，你们现在要把孩子抱走，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我知道这样对你们有点残忍，可这种残忍对于你们来说是短暂的，你们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忘掉这一切，而失去孩子对于李娜而言却是长久的，她会痛苦一辈子，内疚一辈子，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会压垮她的。我求你，看在李娜有病的份上，你就同情同情她，让我们把孩子抱走吧！”
“你口口声声说她痛苦，我们暂时的痛苦就不叫痛苦吗？我们就不值得同情吗？你们为什么不同情同情我们？再说了，孩子又不是玩具，你们想送就送，想要就要，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要是都像你们这样做事，天下不就乱套了吗？”
“你指责得对！当初送孩子的时候我们确实没有考虑后果，所以才给你们带来这么多麻烦和痛苦，我很抱歉！”李明亮真诚地说：“如果道歉可以抹平你们心中的怒火，我真心实意地向你们赔礼道歉——对不起！”
“你的道歉我们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你们赶快走吧！”李黑蛋心里憋着一股怨气。
“黑蛋，别这样，我知道你们心里委屈，你们想骂、想打都可以，我们愿意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付出代价。”
“你别说了，我不想再跟你们浪费口舌了，走走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们！”李黑蛋连轰带拽地将李明亮、张超和李娜撵出家门。随之，大门紧闭。
这种情况下，三个人束手无策！
前思后想，李明亮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低声跟张超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去大队部把村长找来，让他帮忙给咱们调解一下，这样事情也许会有转机。不然的话，还真有点悬乎。”
“村长能来吗？人家跟咱们不沾亲不带故，凭什么帮咱们，去得罪别人？”
“现在考虑不了那么多，不管村长来不来都得去试试，走一步说一步吧！我去找村长。”李明亮撂下话走了。
张超、李娜好像泄了气的皮球。
直到村长出现，他们才眼前一亮。
大家互相打过招呼后，村长上前去叫门：“黑蛋，把门打开，我是村长。”
李黑蛋在里面应道：“村长，您找我什么事？”
“你把门打开，咱俩隔着门说话多别扭呀！”
“村长，恕我直言，您是他们请来的说客吗？”
“是！”
“我丑话说在前头，有关孩子的事，我一概不开门，也不接受任何人的调解。”李黑蛋不留情面地说：“您请回吧！”
村长没有退缩：“黑蛋，别激动，你先把门打开，听我说两句话，我要是说得不占理，你可以随时把门关上，我立马走人。”
“您说话算数吗？”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李黑蛋将门打开，他冷冰冰地说：“村长，您有话直说吧！”
“站在公正的角度，我说句公道话，在孩子的问题上，你们双方都有错，李娜遗弃孩子犯法，李黑蛋你私下收养孩子也违法。撇开这个不说，就单纯地说你收养孩子的事儿，首先在收养手续上就不合法，这样的话，你将来没办法给孩子上户口，孩子要是上不了户口，她就是黑户，以后怎么上学呀？这个问题，你考虑过吗？”
“我没想那么多。”
“不知者无罪。前面的事情我不追究，咱们就说现在，现在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是接受我的调解呢，还是让司法介入？”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李黑蛋说话的态度缓和很多。
“区别大了。”村长连唬带吓地说：“我实话告诉你，如果让我调解，事情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让司法介入，有关部门会追究你们的相关责任，到那时候，事情就大了，你们不仅丢人而且还要蒙受各种损失，知道吗？所以，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李黑蛋心服口服：“我愿意接受调解，咱们进屋说吧！”他的心情瞬间跌入低谷。
回到屋里，大家坐下后，村长问：“孩子呢？”
“孩子跟冬梅在东里间。”李黑蛋心情特别沉重。
察言观色后，村长同情地说：“孩子的事情对你们打击挺大的，为了公平起见，你有什么意见和条件可以提出来，能满足你的地方我尽量满足你。”
“村长，有您这句话，我心里舒服多了，刚才我还担心您会不会一视同仁，现在我放心了。要说意见，我就不提了，该说的话您刚才都说了，我要是再重复您的话就显得多余了。事情闹到这一步，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管他们是对还是错，孩子他们终究都要抱走，我说什么都无法挽回，还不如不说。至于条件嘛，这个我一定要提，他们既然不跟我讲一点情面，我也就不客气了，孩子这几天在我们家吃的奶粉钱他们必须全部拿出来，我不花一分冤枉钱。”
没等村长说话，李明亮通情达理地说：“这件事是我们的错，奶粉钱我们理应掏，你说吧，一共多少钱？”
李黑蛋张口就来：“三十块钱。”
李明亮不折不扣地说：“行，三十就三十，我现在就回家给你们拿钱。”他走后，屋子里静悄悄的。
很快，李明亮回来了，他将钱递给李黑蛋，说：“你数数吧，一分不少！”
“不数了。”李黑蛋把钱装进口袋里，冲着东里间大声说：“冬梅，把孩子抱出来还给他们。”
陈冬梅将熟睡中的婴儿抱起，她毫不留情地将孩子身上穿的新衣服一件一件脱掉，只剩下来时穿的一件红色小裹肚。
孩子被惊醒后，哇哇地大哭起来。
听到哭声，李娜的心都碎了，她飞奔着冲进东里间，正好看见陈冬梅在用一个破旧的小褥子包裹孩子，她心疼不已！
当她抱住孩子的那一刻，她悲喜交加，心里说不出的温暖。
此时，孩子也仿佛感受到了母亲久违的体温，她停止了啼哭，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娜，咧着小嘴笑了。李娜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她牢牢地将孩子搂在怀里，用沾满泪水的脸紧紧地贴着孩子柔滑的脸蛋，紧紧地贴着，好像生怕孩子再次被无情地“掠”走！
从李黑蛋家出来，李明亮握着村长的手一再表示感谢，张超、李娜也对村长感激不尽，他们邀请村长去家里做客，被村长婉拒。
送走村长，李明亮、张超、李娜赶紧抱着孩子回家，他们先给孩子找件干净的衣服穿上，然后又用崭新的小毛毯把孩子包裹住，之后，一家人才坐下来吃饭。
饭后，天已经黑了，张超、李娜没做任何停留，他们匆匆离开辉县。
回到家，两个人算是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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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她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
第二天，她悲伤过度，开始卧床不起！
第三天，她整个人已经颓废不堪，身体日渐消瘦！
张超吓坏了，他赶紧找到张福，着急地说：“爷爷，李娜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句话都不说，这可怎么办？”
张福眉头紧锁：“你没劝她吗？”
“劝了，没用，她不听我的。”
“你妈什么态度？”
“她对我们置之不理！”张超唉声叹气道：“爷爷，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您过去看看吧，您劝劝李娜，她兴许会听您的！”
“谁劝都没用，她这是心病，心病只能心药治。”
“孩子送都送了，能要回来吗？我真后悔当初没听我岳父的话。”张超不禁叹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走吧，行不行我过去劝劝她。”
张福跟随张超来到东屋，他劝道：“李娜，难受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这样对身体不好，你的身体要是垮了，这个家怎么办？大妞儿谁来照顾？再者就是，你身体垮了，以后可就永远都见不到二妞儿了，这对你来说是一种损失，对于二妞儿来说也是一种遗憾，你说是不是？别哭了，振作点，把身体养好了，咱们什么时候想见孩子了，就去辉县看看她。”
李娜有气无力地说：“爷爷，您别劝了，孩子没了，我不想活了，这样痛苦地活着不如死了，死了就了无牵挂了！”
张福打开了话匣子：“李娜，你不能有这种消极的想法，人活着不会一帆风顺，不要一遇到困难就寻死觅活的。再说了，你活着难道就仅仅是为了二妞儿吗？那大妞儿呢，她在你心里什么分量？你不在乎她吗？你忍心抛下她吗？你愿意让她成为一个没娘的孩子吗？从古到今，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有时候甚至连根草都不如，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为了大妞儿，你也该好好地活着，勇敢的面对一切，只有这样，孩子才会幸福，这个家才会温暖，知道吗？”
李娜泪流满面：“爷爷，我控制不住自己，一闭上眼睛，我脑子里想的全是二妞儿，总也挥之不去。不知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对孩子好吗？孩子能吃饱吗？孩子睡得香吗？他们按时给孩子换尿布了吗？……一想到这些，我心里钝刀拉肉的疼！我亏欠孩子太多了，她一出生我就这么狠心地抛弃她了，您说，我能心安吗？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我连个畜生都不如，我这个当母亲的太不合格了，我根本就不配做母亲，我无法原谅自己……”说着，她突然晕厥过去。
张超惊慌失措，他喊道：“李娜，你怎么了？醒醒，醒醒啊！”他用力地推摇李娜，李娜没有一点反应。
张福急中生智，他吩咐：“张超，快去端碗凉水过来。”
“要凉水干什么？”
“别问了，快去！”
张超慌忙端来一碗凉水递给张福，他猛喝一大口，然后“噗”地一声喷到李娜脸上，就这样，他连续喷了三次，李娜没有任何知觉。
张福慌了，他急忙喊：“张超，掐她的人中。”
张超赶忙掐李娜的人中。
一番折腾后，李娜终于醒了，可惜的是，她的嘴扭了，向左歪斜，情况很严重。
于是，张超、张福又陷入了另外一种恐慌中！
张超不知所措地说：“爷爷，怎么办？”
“你别急，这会儿我也六神无主，你让我想想！”张福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考虑后，他说：“张超，事到如今，咱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去辉县把二妞儿要回来，不然，会出人命的！”
“孩子一旦送出去，恐怕很难再要回来！”
“要不回来也得要，李娜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这个我知道。”
“知道还犹豫什么呀？”
“我没脸去辉县要孩子，当时主张送孩子的是我，现在心急火燎地去要孩子的还是我，我张不开那个嘴！”
“我不为难你，送孩子的主意是你妈出的，现在出事了，她不能袖手旁观，你去找她，让她给你想个万全之策！”
张超灰溜溜地出去了。他找到叶菊香，拉着脸说：“妈，李娜绝食三天了，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您说怎么办吧？”
“李娜那是自找苦吃，别管她，过两天就好了。”
“她命都快没了，您还说别管她，您真是蛇蝎心肠！”
“我就是蛇蝎心肠，有能耐你别过来找我，自己想办法去。”
“您现在想撒手不管了，不可能？您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出事了您脱不了干系。我今天把话搁这了，您无论如何必须想办法把孩子给我要回来。”
“我没办法。”
“您现在没办法了，当初让我送孩子的时候您办法不是挺多吗？一个接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现在李娜出事了，您跟我说没办法，您让我怎么办？”
“这句话不该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让我怎么办？”
“话说到这了，我就明确地告诉您，您今天必须去辉县把孩子给我要回来。”
“孩子是你送出去的，送给谁了我都不知道，你让我找谁要孩子？”
张超马上说：“我跟您一起去。”
叶菊香顺水推舟：“既然这样，不如你自己去。”
“不行！”张超口气坚决地说：“我一个人势单力薄、难抵众口，多一个人去多一份力，这样我不心虚，说话也有底气。”
叶菊香忖量半天，勉强答应：“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决定后，张超匆匆地跟张福、李娜打了个招呼，之后，他骑车带着叶菊香直奔辉县。
见到李明亮，张超如实说：“爸，孩子不送人了，我想把孩子抱回来。”
“你唱得这是哪一出？”
“您别生气，听我跟您说，自从孩子送人那天起，李娜就不吃不喝，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我今天要是不把孩子抱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李明亮长长地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叶菊香不满地说：“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大家谁都没长前后眼，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儿？要说怪，只能怪你闺女扛不住事，为这点小事要死要活的，把我折腾的也够戗……”
张超阻止道：“妈，您少说两话吧！”
“我还没说完呢。”
“没说完咽回去，不准再说了。”
叶菊香狠狠地瞪了张超一眼。
张超赶紧给李明亮道歉：“爸，对不起！我妈说话有口无心，您别往心里去。事情实在是紧急，咱们赶紧去抱孩子吧！”
考虑后，李明亮同意了。他领着张超、叶菊香来到李黑蛋家，开门见山地说：“黑蛋，我想把孩子抱走。”
“不行！”李黑蛋一口回绝了。随即，他给媳妇——陈冬梅使了个眼色，陈冬梅领悟后立马抱着孩子往外走。
叶菊香眼疾手快，她上前一把拦住陈冬梅的去路，厉声说：“你去哪儿？”
陈冬梅阴沉着脸说：“我去哪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权利过问吗？”
“我当然有权利过问，我是孩子的奶奶，不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能随随便便地抱着孩子出去。”
“孩子跟你早就没关系了，她现在是我女儿，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监护人，我想抱她去哪就去哪儿，你管不着！”
“管着、管不着不是你说了算。”
“我说了不算，你说了更不算。”
“我不跟你废话，把孩子给我留下，不然你休想出这个门。”
“这是我家，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无权干涉。”
“我不干涉你，你去哪是你的自由，你可以走，但是你必须把孩子给我留下。”
“不可能，你这是白日做梦！”
“不留下孩子，你哪都不能去。”
“你别太过分了，把我惹急了休怪我翻脸无情！”
“好啊，你翻一个我看看，我也不是吃素的！”
陈冬梅气得直打哆嗦，她大声喊道：“黑蛋，别跟他们客气，把他们轰出去！”
李黑蛋刚要动手，李明亮忙劝阻：“黑蛋，别冲动。咱们是一个村的，天天低头不见
抬头见，闹翻了对谁都不好，还伤和气。”
“不是我们闹，是你们跑到我们家来闹！”李黑蛋咆哮道：“你们一会儿说不要孩子了，一会儿又说要孩子，这不是把我们当猴耍吗？”
“你误会我们了！”李明亮解释说：“当初送孩子的时候我们是真心的，如果不是李娜身体出现状况，我们绝对不会过来要孩子，这点希望你们谅解！”
“你说李娜的身体出状况了，我又没看见，空口无凭，我不会让你们把孩子抱走的。”李黑蛋没有丝毫让步。
张超补充说：“李娜确实病了，她不但身体虚弱，而且还得了面瘫，吃饭往外流，说话吐字不清，你们就发发慈悲，把孩子还给我们吧，我会一辈子感激你们的！”
“这种小伎俩骗不了我，识相的话你们就赶快离开，别逼我动手。”李黑蛋下了逐客令。
李明亮只好带着张超、叶菊香先行回家。
张超担忧地说：“爸，咱们回来了，他们会不会抱着孩子躲起来？”
“不会的。李黑蛋家里没有什么亲戚，他们就是想躲也没地方躲。再说了，这种事情他们能躲得了吗？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个浅显的道理他们应该明白。”
“爸，您对他们了如指掌，那您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缓缓，让他们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或许他们能相通。”
“他们要是想不明白怎么办？事情不能这样一直拖着，李娜的身体耗不起！”
“耗不起也得等，今天是不能再去了，今天去只会激化矛盾，到时候事情更不好办。”
叶菊香插话说：“张超，事情急不来，咱们还是先回家吧，改天让李娜跟你一块来，他们看见李娜的病，没准心一软就把孩子还给咱们了。”
“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想再等等！”张超抱着一线希望。
“你等也是白等！”叶菊香说：“李娜不来，他们根本不相信你说的话，你这样做于事无补。”
李明亮也规劝：“张超，天不早了，跟你妈回去吧！”
张超、叶菊香返家。
他们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刚开始，他们还能勉强骑着车子前行。一会儿，雨越下越大，土路泥泞起来，自行车前后轮沾满泥土，根本无法骑行，甚至连推都推不动。无奈，张超只有将车子扛在肩上和叶菊香一道步行回家。
雨中，他们浑身下上湿漉漉的，不时地打着冷战，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心情糟糕透顶。
这一刻，叶菊香觉得特别委屈，她脾气暴躁地说：“真倒霉！今天我就不该跟你跑这一趟，事情没办成不说，还淋得跟落汤鸡似的！我要感冒了，非得找李娜算账不可！”
“您就会窝里斗，您除了对我和李娜耍横外，还能干什么？人家李黑蛋往外撵咱们的时候，您的本事哪去了？”
“你别埋怨我，我没跟他们撕破脸是顾及你的面子，我怕你在中间受夹板气！”
“您现在顾及我的感受了，晚了，孩子能不能要回来还是两说呢！”
“你别把所有怨气都撒到我身上，我看出来了，你跟你媳妇一个鼻孔出气，你们俩合起伙儿来整我！”
“您捅出这么大的娄子，到现在为止没有一点悔恨的意思，真够狠的，说您心狠手辣一点都不为过！”
“你说我狠，你比我强不到哪去。”
“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告诉你，送孩子的主意是我出的，但是孩子不是我送的，是你立场不坚定，才导致今天这样的后果，你不该反过来埋怨我。”
“您要是不逼我，我能把孩子送出去吗？”
“我逼你又能怎么样？你要是坚持己见的话，我也无可奈何！”
“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我自食其果！”张超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当初爷爷说‘希望我以后不要自食其果’，我当时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明白了。我就是个傻子，让您耍得团团转，被您卖了还帮您数钱，我真是愚蠢，简直愚不可及！”
“你这是何苦呢？其实这件事根本不怨咱俩，咱们母子在这里掐得你死我活，李娜在家里享清福，你不觉得冤吗？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怪李娜，她要是不闹腾、不无事生非，咱俩就不会在这里淋雨，你说是不是？”
“您还想煽风点火让我跟李娜吵架，您安得什么心？”
“我是你妈，我能害你吗？不管我做的对不对，有一点不能否认，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张超心痛地说：“您要是为我好，就不该逼迫我把孩子送人，更不该怂恿我跟李娜离婚。”
“张超，你是不是昏了头了？”
“我是昏了头了，都是被您逼的！”
“你太没良心了！我不辞辛苦地跟你跑来要孩子，风里来、雨里去，你不安慰我就算了，反而还指责我，真是不知道好歹！”
“想让我安慰您，门都没有，您这是活该受罪！”
“吃里扒外的家伙，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您别委屈，下辈子我情愿当牛做马也不做您儿子。”
“张超，你记住了，我今天是第一次跟你过来要孩子，也是最后一次。”
“您不来正好，我巴不得呢，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好心没好报，以后再也不会对你心慈手软了！”叶菊香发誓说：“你的事情我要是再管，我就不是人——是乌龟王八蛋！”
两个人走一路、吵一路。
天黑前，他们安全回到家中。
待张超换洗干净，李娜急不可耐地问：“孩……子……怎……么……样？”
“挺好的！”
“他……们……是不是……不愿意……把孩子……还给……咱们？”
“是！”
“那……咱们……怎么办？”
“改天再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
“行！”
“什么……时候……去？”
“后天吧！”
李娜不放心地说：“你觉得……孩子……能……要……回来吗？”
“能，孩子一定能要回来！”张超嘴上说得胸有成竹，其实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有一点准谱，此刻，他心里被阴霾填满！
李娜热泪盈眶：“孩子能要回来就好，我想孩子了！”
张超深有感触地说：“我也想孩子！自从孩子送人，我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精神都有点恍惚了。通过这件事，我彻底明白什么叫血浓于水了——这是一种割不断的思念和牵挂！我现在后悔了，特别后悔，我知道错了，我会想办法弥补你和孩子的！”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李娜心里堆积的怨恨不再那么强烈，面部痉挛的肌肉因此松弛很多！
“你没错，过错在我，说句不好听的，我是想儿子想疯了！”
“别……这么……说自己，我……也……想……要儿子，谁……都不想……自己断子绝孙，那样的话，村里人……会……看不起咱们，而且……还会……戳咱们的……脊梁骨，这些……我知道。我……不怪你！”
张超、李娜冰释前嫌。
一天后，天气转晴，他们迫不及待地赶往辉县。
李明亮见到李娜心疼的不得了，他两眼含泪道：“几天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李娜一字一顿地说：“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
李明亮心里一阵揪痛：“你说话不方便，别说了，爸知道你的心思，咱们现在就去要孩子。”
他们一行三人来到李黑蛋家，刚一进口，李黑蛋厌烦地说：“你们怎么又来了？脸皮可真厚！”
“你先别发火，今天李娜也来了，你看看吧！”李明亮将李娜推至李黑蛋跟前。
李黑蛋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地说：“看了又怎么样？她的病跟我们没关系，不是我们害的。”
“我没说是你们害的。李娜的病是她自己想孩子想的，我之所以让她过来，是想让你们体谅一下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你让我体谅她，那谁来体谅我们？”李黑蛋一脸不满：“你想过我们的感受吗？我们跟孩子朝夕相处已经有情感了，你们现在要把孩子抱走，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我知道这样对你们有点残忍，可这种残忍对于你们来说是短暂的，你们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忘掉这一切，而失去孩子对于李娜而言却是长久的，她会痛苦一辈子，内疚一辈子，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会压垮她的。我求你，看在李娜有病的份上，你就同情同情她，让我们把孩子抱走吧！”
“你口口声声说她痛苦，我们暂时的痛苦就不叫痛苦吗？我们就不值得同情吗？你们为什么不同情同情我们？再说了，孩子又不是玩具，你们想送就送，想要就要，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要是都像你们这样做事，天下不就乱套了吗？”
“你指责得对！当初送孩子的时候我们确实没有考虑后果，所以才给你们带来这么多麻烦和痛苦，我很抱歉！”李明亮真诚地说：“如果道歉可以抹平你们心中的怒火，我真心实意地向你们赔礼道歉——对不起！”
“你的道歉我们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你们赶快走吧！”李黑蛋心里憋着一股怨气。
“黑蛋，别这样，我知道你们心里委屈，你们想骂、想打都可以，我们愿意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付出代价。”
“你别说了，我不想再跟你们浪费口舌了，走走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们！”李黑蛋连轰带拽地将李明亮、张超和李娜撵出家门。随之，大门紧闭。
这种情况下，三个人束手无策！
前思后想，李明亮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低声跟张超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去大队部把村长找来，让他帮忙给咱们调解一下，这样事情也许会有转机。不然的话，还真有点悬乎。”
“村长能来吗？人家跟咱们不沾亲不带故，凭什么帮咱们，去得罪别人？”
“现在考虑不了那么多，不管村长来不来都得去试试，走一步说一步吧！我去找村长。”李明亮撂下话走了。
张超、李娜好像泄了气的皮球。
直到村长出现，他们才眼前一亮。
大家互相打过招呼后，村长上前去叫门：“黑蛋，把门打开，我是村长。”
李黑蛋在里面应道：“村长，您找我什么事？”
“你把门打开，咱俩隔着门说话多别扭呀！”
“村长，恕我直言，您是他们请来的说客吗？”
“是！”
“我丑话说在前头，有关孩子的事，我一概不开门，也不接受任何人的调解。”李黑蛋不留情面地说：“您请回吧！”
村长没有退缩：“黑蛋，别激动，你先把门打开，听我说两句话，我要是说得不占理，你可以随时把门关上，我立马走人。”
“您说话算数吗？”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李黑蛋将门打开，他冷冰冰地说：“村长，您有话直说吧！”
“站在公正的角度，我说句公道话，在孩子的问题上，你们双方都有错，李娜遗弃孩子犯法，李黑蛋你私下收养孩子也违法。撇开这个不说，就单纯地说你收养孩子的事儿，首先在收养手续上就不合法，这样的话，你将来没办法给孩子上户口，孩子要是上不了户口，她就是黑户，以后怎么上学呀？这个问题，你考虑过吗？”
“我没想那么多。”
“不知者无罪。前面的事情我不追究，咱们就说现在，现在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是接受我的调解呢，还是让司法介入？”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李黑蛋说话的态度缓和很多。
“区别大了。”村长连唬带吓地说：“我实话告诉你，如果让我调解，事情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让司法介入，有关部门会追究你们的相关责任，到那时候，事情就大了，你们不仅丢人而且还要蒙受各种损失，知道吗？所以，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李黑蛋心服口服：“我愿意接受调解，咱们进屋说吧！”他的心情瞬间跌入低谷。
回到屋里，大家坐下后，村长问：“孩子呢？”
“孩子跟冬梅在东里间。”李黑蛋心情特别沉重。
察言观色后，村长同情地说：“孩子的事情对你们打击挺大的，为了公平起见，你有什么意见和条件可以提出来，能满足你的地方我尽量满足你。”
“村长，有您这句话，我心里舒服多了，刚才我还担心您会不会一视同仁，现在我放心了。要说意见，我就不提了，该说的话您刚才都说了，我要是再重复您的话就显得多余了。事情闹到这一步，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管他们是对还是错，孩子他们终究都要抱走，我说什么都无法挽回，还不如不说。至于条件嘛，这个我一定要提，他们既然不跟我讲一点情面，我也就不客气了，孩子这几天在我们家吃的奶粉钱他们必须全部拿出来，我不花一分冤枉钱。”
没等村长说话，李明亮通情达理地说：“这件事是我们的错，奶粉钱我们理应掏，你说吧，一共多少钱？”
李黑蛋张口就来：“三十块钱。”
李明亮不折不扣地说：“行，三十就三十，我现在就回家给你们拿钱。”他走后，屋子里静悄悄的。
很快，李明亮回来了，他将钱递给李黑蛋，说：“你数数吧，一分不少！”
“不数了。”李黑蛋把钱装进口袋里，冲着东里间大声说：“冬梅，把孩子抱出来还给他们。”
陈冬梅将熟睡中的婴儿抱起，她毫不留情地将孩子身上穿的新衣服一件一件脱掉，只剩下来时穿的一件红色小裹肚。
孩子被惊醒后，哇哇地大哭起来。
听到哭声，李娜的心都碎了，她飞奔着冲进东里间，正好看见陈冬梅在用一个破旧的小褥子包裹孩子，她心疼不已！
当她抱住孩子的那一刻，她悲喜交加，心里说不出的温暖。
此时，孩子也仿佛感受到了母亲久违的体温，她停止了啼哭，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娜，咧着小嘴笑了。李娜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她牢牢地将孩子搂在怀里，用沾满泪水的脸紧紧地贴着孩子柔滑的脸蛋，紧紧地贴着，好像生怕孩子再次被无情地“掠”走！
从李黑蛋家出来，李明亮握着村长的手一再表示感谢，张超、李娜也对村长感激不尽，他们邀请村长去家里做客，被村长婉拒。
送走村长，李明亮、张超、李娜赶紧抱着孩子回家，他们先给孩子找件干净的衣服穿上，然后又用崭新的小毛毯把孩子包裹住，之后，一家人才坐下来吃饭。
饭后，天已经黑了，张超、李娜没做任何停留，他们匆匆离开辉县。
回到家，两个人算是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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