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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明月施施然的从外头进来,看见泉悦拧着萧霖霜的小脸,一个一脸通红,一个飞扬跋扈。

    他忍不住的低笑起来,长了这么大,他还没有见过泉悦这样儿的。

    眼光跟旁人不一样,做事也有自己的章法,好像她才是天王老子,她从不在小事上斤斤计较,胆子又大的让人汗颜,这种不计后果的性子,不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到像从山上下来的土匪莽汉,明月见过的女子,自然是多不胜数的,从娇生惯养的豪门千金,到暗巷卖身的花娘子,有的能被称一声奇女子,但是她们,从来不像面前这位,好像天下江山,尽都在眼里。

    “君子动手不动口,悦儿可不要伤了小公子。”

    泉悦见明月摇着扇子走了过来,也不好当着别人的面继续拧霖霜的脸,只好收了手,嘴里却道:“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公子读书难道没有听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明月低忖,而后点头:“有道理,明某受教。”

    这人就是块软肉,你怎么打,它怎么退,见着似乎没有反弹,实际上被不轻不重的避开了,泉悦觉得跟他说得多也没意思,于是直接问:“公子过来有何事?”

    原本他在庄上借住,泉悦的外祖跟母亲来了,他应该拜见的,但是泉悦一得知母亲要来的消息,立马跑去耳提面命,坚决不准他出现在外祖跟母亲他们面前。明月也答应的好好的,说好了这几天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装死,现在出来,自然是有事了。

    听泉悦问,明月无奈的摇头叹息:“哎,区区果然不受悦儿喜爱,如今也识趣了,便来告辞,还是早些归家把,以免招人讨厌。”说是这么说,脸上一副无奈失落的样子,眼中却是笑意一片,这人一向如此,泉悦也不管他那么多,听见他要走了自然高兴的很,萧霖霜却把明月的话当真了,当真以为是因泉悦的刻薄让明月呆不下去,于是愤愤的抓着泉悦的衣袖,埋怨道:“姐姐,你可真是过分,全然不顾公子这般可怜。”

    “人家需要你可怜?”泉悦翻个白眼。不打算再搭理这个弟弟了,年纪小啊,就是容易受骗。

    人家说要走了,泉悦虽然高兴,但是嘴上还是说了几句一路走好,然后立马问他什么时候离开,明月却是笑笑不说话,一声长哨,只见一只威武老鹰飞下来,明月伸出一只手,那鹰就停在他的手臂上。

    “荣盛养飞禽是传统,我也是有一只的,比不上你那只傻馒头有趣,但是也没它傻,养在身边也有个用处。”说完伸长手臂,那鹰就抵到泉悦面前。

    泉悦是不想收他的任何东西,可是有生命的东西是很不一样,这是老鹰啊!不是什么黄鹂画眉,泉悦看着盯着老鹰的眼睛就忍不住的兴奋,她喜欢一切生命力旺盛的生物。

    最后,泉悦在纠结犹豫中,还是将老鹰留了下来,那老鹰是经过训练的,很有灵性,泉悦只摸了它一下翅膀,就快活的不行,最后连明月说马上就要离开也没有多在意,待到反应过来,人家真的已经带着人走了。

    收拾了小弟,泉悦原本想让杏儿找个地方安置老鹰,但是她一个转身,那老鹰就翅膀一展,飞走了。

    它不是傻馒头,由着人养,想来它也是追着明月送别去了,泉悦也没有办法,子让杏儿象征性的给它弄个窝,然后去看母亲。

    秦氏独自呆在屋子里想心事,见泉悦回来,马上整了精神,叹道:“你打他可要手下留点情,毕竟他是你弟弟,就连我,也不会轻易罚他,他们兄弟几个,都是在外院长大的,虽说时不时的能见到,但毕竟宁不是我教养,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敢多管教他一句呢。”

    “你是母亲,我是姐姐,那小混蛋皮的很,管教他一回又如何了,难不成父亲还会骂我不成?”

    “他是不会骂你,就如我不会骂霜儿,因为你是我教养的。”秦氏摸摸泉悦的头 ,眼中忧郁一直没有散去,泉悦原本不想自己说什么,等着他们先将事情挑明,可是看母亲的样子,看来光等着也不是个办法,想了想措辞,她还是主动问了出来。

    “母亲,这回外祖与外祖母来,定是有大事吧?母亲可以告诉我,不必隐瞒。”

    原本父母要来看泉悦,她也多年不能与他们相见,原想多聚几日,等到最后才讲话挑明,问女儿的意思,可是被霖霜给提前挑破了,这会儿也再当无事,也无意义。只是,她心里也一直犹豫不决,女儿还小,又天真任性时时妄为,若去了桐城,身边没有她看护着,怎么能让她放心。

    可是想到年迈的父母,拒绝的话,她又说不出口,兄长早逝,最后居然连一个子嗣都不曾留下,如今两位老人年事已高膝下凄凉,做女儿的,哪里又能真的忍心。而且,泉悦若去了桐城,那些打萧家和主意的,就要另想法子了,不过那些事情两个儿子应付起来就方便的多,而不会纠缠到她一个女儿家。

    看着月季花一样烂漫的女儿,秦氏除了叹气只能叹气。

    可是又奈何不了她的追问,只好直言道:“你外祖与外祖母的意思,便是你接了你去桐城,养在她们膝下,你父亲说此事由你自己做主。”

    “那母亲的意思是?”

    “母亲啊,哪里舍得你,桐城虽说不远,可来去也好几日的路程,但是……”想到父母身边无人,老人何等凄凉,秦氏又实在说不下去了,于是道:“母亲看悦儿的决定。”

    到这会,秦氏终于后悔了,后悔一直娇惯着女儿,后悔一直自信着自己能护着女儿一身一世直到她真的长大了能照顾自己,可是谁又能想到兄长会突然离世,谁又能想到家中会如此情景。秦氏心里难受的要命,泉悦看在眼中,沉默良久,而后抬起头,对秦氏道:“母亲,您容我想一想。”

    泉悦靠在秦氏腿上,两人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反而说了一些近日见闻,秦氏摩挲着女儿柔嫩的脸,心中温柔一片,若是能将二儿子过继过去就好了,霖均已经长大,人也聪慧,定能挑起一家重任,可惜,他是萧家嫡子,先不说丈夫不会答应,就是老妇人杜氏,只要她提一句,也能因这个将她给休了。

    第二日泉悦起来,先去给外祖母请了安,又扶着老人家出来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这才回去用早善。

    秦老夫人真的老了,儿子早逝给她的打击太大,如今岁看着面色红润,但是身体却很虚,外祖看着她老伴儿亲近,也有老怀深慰的意思,秦氏看着眼圈都红了,偏偏要忍着眼泪,她是想到自己出嫁之后,从来不曾尽过孝道,天下女儿便是如此,嫁作人妇去伺候别家的父母尽心尽力,却与自己的生身父母成了陌路人,这天下不平事,去跟谁理论呢!

    秦氏的表情,泉悦一直看在眼里,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上辈子清醒的时候,光顾着恨他们了,等到自己要死了,才伤心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他们究竟是怎么过的,其实他们都明白,自己死了,反而是解脱,解脱了自己,也解脱了他们,二十多年来,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那些东西,语言文字是不能表述的,她受了二十多年的苦,也连带着折磨了他们二十多年,那二十多年里,她居然想不起自己是不是曾经说过一句让他们安慰的话。

    泉悦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也准备做一个自私的人,可是这世界不光有自己一个人活着,跟你有联系的人多了,便有了牵挂羁绊,就算她再想着无法无天也逃脱不了。

    这三年来,秦氏对她,真的是掏心掏肺了,她自己虽然挺理直气壮的认为是上天的补偿,可是心中还是感动不已,希望多少能为她做点什么,她不想委屈自己,但是在不委屈自己的同时能为秦氏做点什么,她是无比乐意的。

    夜里,泉悦并没有回自己的屋子,她将杏儿跟青苹打发走之后,一个人进了母亲的卧室,秦氏已经解了发,正坐在桌前拨灯芯,见泉悦进来,便笑起来:“怎么,想跟我睡?都这么大了还离不了娘么?”

    “确实离不了。”

    泉悦嘿嘿笑着,三两下钻进被子里,秦氏无奈的摇着头,也跟着上了床。

    泉悦双手搂着她的腰,将头枕在秦氏的肚子上,问道:“母亲,桐城是什么样子的?”

    “桐城啊,跟临安一样的富贵,不过没有临安大,桐城的城墙又高又厚,比临安神气多了,桐城的鸟儿,叫起来可嘹亮,没有香草园,但是却有漫山遍野的乌格格花。”秦氏说着说着,年少时的生活便跳入眼帘,那时候母亲年轻,父亲健壮,哥哥又聪明又厉害,她跟着几个小姐妹,日日去小山坡上放风筝,她们跑的可快,吓的小丫鬟们一脸的通红,逮住就一群人格格笑个不停。

    后来她出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再后来兄长死了,父亲跟母亲,也老了。

    “母亲。”泉悦叹口气,突然轻声道:“母亲让我去桐城吧。”

    秦氏猛然低头看着她。

    泉悦道:“女儿替母亲尽孝,母亲在家,提女儿保重身体。”

    听了她的话,秦氏抱就那样抱着泉悦,过了很久,突然哭起来,越哭越大声,几乎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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