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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Part.2 回忆之初

    凌云高中数座教学楼中的一座,三楼高一二班,教室里,一个中等个子、留着瀑布一样长发的女生,正气鼓鼓地睁大眼睛瞪着面前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交作业?!”男生的眼波里荡漾着光亮的水,这个让他觉得很有意思的女生,现在正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这个女生她叫陆苡蔓,这个非重点班级里再普通不过的班长。

    完成自己的功课后再追着他催交作业,似乎成了每天必须上演的桥段。

    “苡蔓姐,俺是真的没有写啊,你让俺交什么呀?”惯用的表情惯用的赖皮借口。然后在陆苡蔓一拳快到头上时躲闪掉……每天重复这无聊的过程,是他很开心的一件事。

    遇见秦天大概是陆苡蔓从来没有料想过的事。

    天性乖巧懂事的苡蔓,就和这所中学里所有的乖乖女一样,每天按时上学按时放学回家,每天认真听讲好好复习考试。连周末都宅在家里听QQ音乐玩QQ游戏,除此之外很难再有别的娱乐项目了。

    然而这天晚上,陆苡蔓因为要给同桌讲解一套试卷,不过是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出校门而已。可是她却在那样一个时间点,刚好路过了后来每每回忆时都会后悔经过的巷子。

    一个男生当时正被一群人围着殴打。

    陆苡蔓听见嘈杂声后,脚步不由自主停下,待判断清楚是打架以后,她侧过头瞄了瞄暗黑的小巷,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里面传来恐怖的“咚咚”声,连寻常人打架时的谩骂竟也被消音了。陆苡蔓停顿了只有不到五秒的时间,便调头就走,面无表情地想着什么深仇大恨下手可以这么狠。

    其实陆苡蔓有在练跆拳道,可是袖手旁观早已成了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她不想干涉。

    巷子中求救的声音却在这时传来,透过风声吹到陆苡蔓的耳边,格外刺耳。像是一种被重物压着,好不容易挤出一口气般颤抖的呼喊声。

    他说。

    姐姐救我!

    陆苡蔓就这样顿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姐姐救我!”

    六年前,被绑架的弟弟也是这样从电话里绝望地喊出声,可是最终仍然被送往另一个世界……陆苡蔓至今还保留着存有绑匪打来电话时的录音,那之前她正开着MP3噼里啪啦地录音。电话来时随手按下免提键,却被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姐姐救我……

    那样的回忆让陆苡蔓锥心般地疼痛,终于回转了身,咬咬下唇,鼓起勇气走向巷子深处,随着距离的拉近,昏暗的路灯下陆苡蔓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一群人。身上穿着蓝色队服的,应该是校篮球队的。而他们脚下踩踏着的那个人,抱着头蜷在墙边,身上的T恤似乎遍布脚印,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毫无还击之力。

    陆苡蔓深呼吸了一口气,大声呵到:“你们住手!”

    话一出口,停止了动作的男生都回过头来,看着灯光下小小的影子,背着光,陆苡蔓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到一群凶猛的豹子围住一只小羊羔时脸上会有的轻蔑。陆苡蔓开始不自觉地浑身发抖。

    短暂的静寂。

    “是不是不想混了?在雄哥的地盘打人?”陆苡蔓这时之所以能想到雄哥,都得归功于他一张黝黑的脸总是凑在她的跟前吹嘘他有多厉害,千篇一律地吹嘘着“江湖”上的人都如何尊称他为雄哥。陆苡蔓在心里默念着:“吴雄伟,你最好帮我度过这劫。”

    “知道我是跟谁的吗?雄哥不认识吗?不知好歹,在这闹事?”陆苡蔓见他们一听到雄哥的名字,都条件反射似的微微后退了一小步,长了一点底气。

    只有其中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不仅没有躲开的意思,反而死死盯着陆苡蔓,一步一步靠近她。陆苡蔓心一惊,额头有些发热,眼睁睁看着他的影子覆盖上她的。陆苡蔓只得小幅度地活动脚踝,如果他有任何行动,她就可以一脚踢出去。

    结果出乎苡蔓的意料,高个男生走到她的跟前,在苡蔓还来不及发力时就突然用手掐住她的下巴,硬逼苡蔓抬起头,在苡蔓还在反应的瞬间,男生手指间莫名的灼热感和力度通过苡蔓的下巴传到颈部,快要撕裂。他俯下高高的身子,突兀的脸逼近苡蔓,太近了,近得简直不叫话,呼吸打在苡蔓的脸上,男生一字一顿地说:“不管你什么雄哥,我不怕!”

    陆苡蔓吓得闭上了眼睛,心想不能就这样栽在他们手里,得快点找到反击的办法。无奈这群篮球队员都那样高大,陆苡蔓此刻真是后悔死了冒失闯进来,哪怕从身后给他们一个偷袭也好。

    就在陆苡蔓脑袋里还在飞速旋转思考的当头,掐着她下巴的手却缓缓松开,苡蔓明显感到力度的减轻。直到他叫兄弟们走时,苡蔓还有点不敢相信。竟然,不计较了么?

    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高个男生,陆苡蔓突然想起同桌说隔壁班转来一个插班生,挺高的个子,家里特有钱。“刚才那个陌生的面孔,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他吧?真是打心眼里排斥有钱人。”陆苡蔓想着,要不是当初家里一夜之间成为有钱人,弟弟也就绝不会被绑架了。

    地上躺着的人发出短促的一声叹息,陆苡蔓走过去扶起他,很明显能感觉到他想让自己的身子不要颤抖的努力,“我没事。”

    “被伤成这样了还硬着骨头,算男人。”陆苡蔓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冷冷地说:“我扶你去检查吧。还有,没事儿别随便叫姐姐。”

    “呵,”他由于轻笑而微微颤了颤身体,“我有姐姐呢,在国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

    走到光亮的地方时陆苡蔓才发现他们俩有多显眼,因为扶着他的缘故,从某个角度看上去像是挽着他。当陆苡蔓意识到这一点时,脸开始有些发烫。男生很认真的声音却突然从头顶传来,“谢谢你。”

    陆苡蔓通红着脸抬起头朝他点点头,眼前却出现一张神似弟弟的脸,苡蔓有些不可置信,惊讶到一句“不用谢”挂在嘴边半天说不出口。

    他说,真的很谢谢你,我是高一13班的秦天。

    陆苡蔓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其实她很想要告诉他,“我在天国的弟弟,他叫陆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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