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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7情思如梦

    逐尘阁中。

    灼灼桃花,妖艳有伤。

    洋洋洒洒的粉色花瓣从树梢滑落,不偏不倚地落在一个白衫人影的肩头。

    南宫烈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想接住一片已经飘至眼前的娇柔。

    夜风骤起。

    吹乱了花瓣原先掉落的轨迹,它打了几个圈,最终悠然跌落尘埃。

    伸出的手仍旧空无一物。

    南宫烈定定地看着掌心,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十三年。

    原来已经十三年了。

    浮华一世转瞬弹指间。

    南宫烈缓缓收回手,长年的病痛与梦魇的折磨,腿脚已经麻木毫无知觉,他敛起湛蓝冰冷的眸光,脸上染着一抹异常的病态的微红。

    幽蓝色的发丝低低垂着。

    南宫炎曾经劝过他该绝处放手。

    可他不甘心,也做不到。

    明明是他先遇到,明明她一举夺魁,摘下“天下第一武”的锦旗只是为了见他一面,为何最后却会爱上那个紫眸的少年?

    她对他有景仰的时候,他未曾看她一眼。

    当他终于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她却已经芳心许了他人。

    这是他毕生最大的遗憾。

    也是他夜夜梦魇,最难以磨灭的伤。

    如果那个时候能早点看透,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所有的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要是早一步。

    只要早一步。

    一切也许就可以改写。

    他最后悔的是最初的放手,所以当南宫修想放陌小落自由的时候,他心底的遗憾就像一张撒开的网,将自己笼罩在其中。

    多年等待的焦虑与愤怒。

    让他见到南宫修与陌小落的时候,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南宫炎今日的飞鸽信笺被他满腔的怨怒撕得粉碎,完全不以为意。

    但今日。

    当南宫修喊他父亲的时候,他还是突然想起了南宫炎信笺上的话:“宫主,一个是你挚爱之人的女儿,一个是你的骨肉血亲,恳请三思。”

    只与他昨日的话几字之差,含义却完全被颠覆。

    他不是会轻易改变心意的人。

    他是唯我独尊,习惯孤注一掷的南宫烈。

    但他最后却还是换了金杯银杯的酒,甚至撤了南宫凉与南宫夜身边的暗卫。

    他都快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期盼什么了。

    可能是他想看看如果南宫修一开始就不放手能不能抓住?

    也可能,他只是突然觉得无趣。

    一切恩怨都变得无趣罢了。

    他只想回逐尘阁看看这夭夭的桃花,描摹一下惹尘的容颜,回忆那段最刻骨的记忆。

    南宫烈声音略显虚弱低沉道:“罹,有尘儿的消息吗?”

    这是他最常问的一句话。

    只是今日可能是他能问的最后一次。

    一直陪在不远处的南宫罹轻轻弯下腰,面露些微为难:“宫主,也许就快有消息了。”

    南宫烈轻笑着仰头看满园的桃花,没有言语。

    站得远一些的南宫若略略偏过头去,眼眶隐有点发红。

    半晌。

    南宫烈笑问:“罹,我与你打个赌吧?”

    南宫罹也跟着轻笑,就像回到无所不谈的小时候一般道:“宫主,你真的要跟我赌么?你别忘了,你可是逢赌必输,从未赢过。”

    “哈哈……怎会忘掉,输你身上的宝贝可是数不胜数。”

    两人仿佛都不知道时间流逝的残酷,能够言笑的时光已经所剩不多

    “那宫主,你想赌什么?”

    南宫烈垂眸想了想才道:“我赌,南宫修永远不幸福好了。”

    “宫主……”南宫罹惊诧地看着南宫烈。

    “你们一直相信他能结束我们南宫家可悲可笑的命运,我也跟着相信一次吧。”

    “……恩。”南宫罹觉得鼻子有些酸楚。

    一生称霸,邪恶狂傲的南宫烈再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繁花满枝的桃林,缓缓地低下头去,仿若睡着了一般,苍白的面容像一个受伤受委屈的孩子。

    南宫若、南宫罹静静地一起摘掉面具。

    一模一样雅致清艳的面容。

    南宫若的泪无声息地滑落,跌进土中,消失不见。

    南宫罹满面悲痛,眼眶却十分干涸。

    受了诅咒的蓝色眼眸,是掉不出眼泪的。

    她们整齐地对着轮椅上的人深深鞠躬,在晚风中显得有些凄惶。

    我赌你永远不幸福,但我是一个逢赌必输的人,所以,你可一定要幸福啊,一定!

    ***

    另一边。

    南宫夜赶到南宫修洞房不远处就发现不对劲,各个侍卫侍女不是歪七倒八就是神情木然,好像被人操控了一般。

    有夜袭者?

    正想着,一个淡黄色人影从房内闪出,跃上屋顶就朝梅林方向风行。

    南宫夜脚下毫不迟疑就跟上,脱口而出:“站住!”

    一般情况下,这句话出口,前头的人是不会理你的,只会埋头继续狂奔。

    但前头的毕竟不是一般人,做事情也不能按一般情况来考虑她,她居然真的稳稳停住了脚步,而且还回转了身来。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月光下的唐汐语依旧顾盼飞扬,神韵动人。

    婉约及地的鹅黄色长裙随着微风轻轻飘摇,唐汐语向南宫夜走近了几步,流光溢彩的美目毫不避闪地看着他,她淡淡道:“小弟弟,你可是唤我?”。

    四目相接。

    南宫夜向来古井无波的心居然毫无来由的有一瞬间略起涟漪。

    唐汐语又向他迈出了几步,她的眼眸好像充满了一种让人无法偏开视线的魔力,她言笑晏晏,一直走到了南宫夜的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轻启嘴唇,像下咒语一般道:“忘了刚刚所见到的……”

    话还未说完。

    南宫夜突然淡然地挥开玉扇,挡在两人的中间,阻隔了刚刚胶着的视线。

    唐汐语悠悠向后退了几步,忍不住赞叹道:“小弟弟,好定力,居然那么近的距离也不能对你进行摄魂。”

    南宫夜闭了闭眼,再度张开眼的时候已经一片清明。

    但心中闷闷的疼却若隐若现,这种情况从未遇到过,就算是南宫夜也有所迷惘。

    南宫夜将摊开的玉扇往唐汐语方向一掷。

    玉扇快如风。

    有生命一般朝着唐汐语的身影袭去。

    唐汐语云袖翻卷,银光一闪,数枚银针甩向玉扇。

    根根银针都正好打在扇子的玉骨上。

    玉扇改变了最初的方向,飞旋回到了南宫夜的手中。

    玉扇没有丝毫受损,只是被银针打到的地方有点温热。

    南宫夜轻抚玉扇,毫不畏惧地对上唐汐语的眼睛:“你处心积虑,掩藏在逐尘阁,伺机等待来破坏修的洞房,是何目的?”

    唐汐语吃了一惊,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比她矮了不少的南宫夜:“你怎么知道?”

    一不留神说完,唐汐语方才后悔中了这个小子圈套,这恐怕多半只是试探。

    只是这家伙掩饰地太好,不动声色又自信满满,才让她一下信以为真。

    千阙宫的小孩子也这般厉害,是她轻敌了。

    南宫夜轻笑,眯了下湛蓝色的眼睛,挥挥玉扇道:“果然如此。你瞳术过人,轻功绝妙,但内力却不是十分浑厚,以你一人之力根本过不了梅林玄阵。你若不是有同谋就是隐藏在逐尘阁,我只是二选一罢了。”

    唐汐语也跟着笑:“真是个可怕的小弟弟。”

    说完她略算了下时辰,被萧洛破坏了的梅林玄阵可能快要恢复常态了,得赶紧离开才是,没时间再在这里耽搁了。

    她笑着摸出袖中的一颗银色药丸,飞快一掷,顿时一片云雾腾地而起。

    南宫夜皱眉,立马掩住鼻息,往后退了几步。

    待云雾稍微消淡一些,早已经不见唐汐语的踪影。

    南宫夜知道以那女子的轻功,他也是追不上的,干脆也不追。

    只要去查逐尘阁最近引荐的夫人应该就能查出该人的身份吧。

    南宫夜看刚刚两人短暂过招的地方有银光在月光下闪烁。

    他走近拾起。

    是一枚寒芒银针。

    南宫夜看着手心的银针,想起刚刚的女子,绝美似幻。

    他突然觉得他其实没有资格拔掉凉的情根。

    经历一番也许比虚度一生更好些。

    今天,真是南宫家所有人的劫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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