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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破庙里的初夜与一个等待的秘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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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是冬日里最寒冷的时刻,东北这里叫“鬼呲牙”的时间。我们都身穿着厚厚的军装,排着整齐的队伍,在五个接兵干部的带领下,自武装部门前,步行奔往城内的客车站。我们是要先坐客车,然后再到距我们县三十公里处的火车站上火车。

      我不时地回头向送行的人群中张望,看到了父亲、母亲及哥哥和弟弟的身影,他们不时地在向我挥手。母亲在抹眼泪呢。哥哥和弟弟却都兴高采烈的,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等我到部队后,尽快给他们邮寄回來几套漂亮的军装。

      父亲的目光中,有些深沉。我知道,他一直不放心的,就是我昨夜和他说的话,是否是真话!

      我的确沒有和父亲说实话。当我在深夜里赶回家中的时候,全家都沒有睡觉,都在等我。我说,我去我的同学那里了,大家唠得开心才耽搁了时间的。

      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向父亲说谎!

      父亲只是看了我一眼,沒有说话。但我感觉到了,他对我的话,真的是有些疑惑的。

      快睡觉吧,明天大家都要早起呢。母亲说。

      那夜,我一直沒有睡着,心中时而恐慌,时而忐忑不安。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但我一直沒有哭出來。只是将被子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头,思绪混乱无章。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坚挺的**……那滴落的鲜血和我无法遏止的迸发……事后让我恐惧到了极点,可六姐为什么还在温柔的笑呢?

    一阵寒风袭來,让我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我沒有看到六姐的影子?她不是说一定会來送我的么?

      走在队伍中,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矛盾到了极点。想看到六姐,可有时又突然念头一转,又怕见到她了。这是为什么呢?

      送行的人群一直跟到了客车站,我们上了客车的时候,六姐仍沒有出现。我有些绝望了。客车开动了,人群在慢慢的远去,我仍然在回头张望着。

      我彻底的绝望了。脑海中又浮现出与六姐临别时,六姐那哀怨的模样。她紧紧拥着我说:“明天,我一定要去送你。你是我的男人了,我一定要送你!”

      我沒有说话,直愣愣地看着她,心中突然莫名地恐惧起來。

      六姐注视着我,突然松开了抱我的双手。

      可是,她真的沒有來。六姐啊,你在哪里呀?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你真的不会來送我了么?我真的想再看看你啊!

      宽阔的油漆路让客车开得很快,三十公里的路,我就感觉不一会就到了。

    新兵们在干部的指挥下,开始有秩序的下车。

      无意中,我向车窗外望去,我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自一条通往油漆马路的小土路上拼命地向路边的火车站跑來,那真的是六姐吗?难道你真的绕道走了近40多里的土路來这里送我吗?红色的纱巾在寒风中抖动着……

      六姐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

      大家有秩序的下了车,排着队,一个个的走向候车室。

      我鼓起勇气,向接兵干部走去,我说:报告,我姐姐來看我了。

    4

      寒冷的西北风中,静静的立着柔弱的六姐。

      六姐的身后,环绕着一团白色的雾气,那是汗水渗透了棉衣散发出來的蒸气。

      我走到她的近前,看着她,看她红色的脸颊上流淌着的汗水。我从军用挎包中取出了自己的白毛巾,轻轻在六姐的脸颊上擦拭着……我的手在哆嗦,我的心在颤抖。六姐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一丝幸福的微笑。忽然,她突地握住了我的手,紧紧的放在了她的胸口处,让我感觉到了她急剧的心跳。

      一阵冷风吹來,我感觉六姐的身体抖动了一下。

      “姐姐,你到客运站送我一下就可以了,何必要绕走这么远的路呢?你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泪水在我的眼圈里直打转儿,险些落下來。

      “姐姐?”六姐吃惊的睁开了眼睛,那眼睛红红的,许是哭了一夜。

      昨夜,分别的那一刻,六姐说:以后再不许让我叫她姐姐了。我说那叫什么呢?六姐笑了,说:当然叫老婆了。叫老婆?可我怎么叫出口啊!这个词语很难让我启齿,让我感觉离自己是那样的遥远……六姐说:好了好了,就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你叫总可以了吧?她就如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我知道,六姐的几个姐姐早已出嫁,她对很多事情都比我了解很多的。

    “关于什么是‘鬼媳妇’,你为什么现在不告诉我?”我直视着六姐的眼睛。

    六姐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她在看火炕上褥子中间部位的血迹。那血色就如一朵艳丽的花朵。

    为什么要等我复员回來,六姐才会告诉我?昨夜,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題。

      我回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接兵干部,六姐方才领会了我的意思。笑了,她笑得是那样的开心。

      “给你,要收好呀。”六姐放下了我的手,小心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用花手绢包成的小包,递到了我的手中。我要打开它,却被六姐用手按住了。“不要打开,等我走了你再打开好么?”但我感知到了里面包的是什么。

      “记住,一定要给我写信。”

      “可是,我还……”说心里话,我还真的沒有写过信呢。

      “快点,雨歌!火车要开了。”接兵干部在唤我。

      我心一横,将自己的白毛巾塞到了六姐手中,头也不回地向候车室里跑去。

      刺耳的汽笛声响起,火车徐徐开动了,我忍不住透过车窗向外看去,看到了六姐孤独的身影在一点点的离我远去,她的手中飘动着那条白色的毛巾。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拥有的属于自己的新毛巾。现在,它属于六姐了。

      火车在有节奏的行进着,茫茫无际的北方大地上的田野、村庄在我眼前闪过,我的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悄悄的打开了手绢,里面的确是一叠钞票。钞票摆放非常整齐,甚至于连一个褶皱都沒有。那上面还残留着六姐身体里散发出來的香气呢。我数了一下,一共是27元7角。当时,父亲的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50多元。钱币的最下面,我发现了一封折叠着很整齐的信:

      “雨歌: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做你的妻子。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握着你的手,我才不会感觉到恐惧和失望。今天,你要离开我了,所以,我要把我的一切都给你,让你永远的记得我,永远的想着我……早日回到我的身边,做我的丈夫……这辈子,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了,滴滴落了下來,掉在信纸上,将字都弄模糊了。

      “你一定要给我写信,我给你写了我的地址……”

      27元7角,这一定是六姐全部的积蓄。也不知道她积攒了多长时间!我小心翼翼的将钱包好,放入怀中,我知道,自己也许不会动用这包里的一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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