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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一 七宗罪

    黎明的阳光温暖地照着成都。

    李仁罕骑着高头大马,在前簇后拥中春风得意地走向了皇城。虽已入秋,可这秋风比那春风还让人舒服。

    不是每个人都这样认为的,比如张业就感到了秋风的瑟瑟,浑身不住地打颤。

    赵廷隐与李仁罕同时来到殿前,难得地向李仁罕一笑。

    李仁罕心花怒放,这笑明显是认输的表现,立刻还之一笑道:“赵将军,以后还需要你的协助哦。”

    赵廷隐没有理会,径自进了殿,让他有些尴尬。赵季良从后走来道:“大家同殿为臣,互相帮助,互相帮助。”

    李仁罕大笑道:“赵大人说的是。”跟在后面进了大殿。

    孟昶今日很奇怪的早已坐在龙椅上,等待着进殿大臣的一一施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仁罕跪地行礼。

    “李大人病愈了吗?”孟昶关切地问。

    李仁罕道:“臣已痊愈,谢皇上关心。”

    孟昶然后笑了,很奇怪地笑,令李仁罕有些莫名其妙。笑声嘎然而止,孟昶大喝声:“拿下。”

    早已埋伏在两侧的五十余名“刀锋”战士在韩保贞、韩继勋的率领下一拥而上。李仁罕久经沙场,武艺高强,力大如牛,甩倒了几名。可来得突然,那些“刀锋”却已习演了多次,人多势众,很快便将李仁罕死死按住,五花大绑扎了个结实。

    进来的臣子还不多,只有赵季良、赵廷隐、王处回、李昊四人都已退到了一边。

    李仁罕大喊道:“为何这样对我!”

    孟昶没有作声,见李仁罕已不能动弹,对守在殿门处的李廷珪道:“让他们进来吧。”

    被阻拦在外的众臣这才进殿,见眼前情景,都惊恐万分,纷纷朝两侧躲避,忘记了行君礼。

    张业进来了,侯弘实也进来了,他们心中虽知道今日有大事,可没想到如此之快,如此之狠,额头大汗淋漓,心中上下翻滚。

    李肇也进来了,虽也惊惧,却还倚老卖老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孟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指着那专门为他准备的椅子道:“李大人请坐吧。”

    李肇拄着杖走向椅子,刚想坐下。但见众臣的目光中皆含着惊恐,皇上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更让人惊悚。明白了,全明白了。他慌忙扔下杖,跪地请安道:“皇上,老臣的腿病已经治好,从今往后不需要这椅子了。”

    “真的不需要了吗?”孟昶又问了遍。

    李肇慌忙回答:“真的不需要了。”

    “将椅子撤了。”孟昶道。然后转向赵廷隐笑道:“赵大人,你看吧,还没到两个月朕就治好了李老将军的病。”

    赵廷隐还能说什么,除了赞颂,“皇上妙手神医。”心中暗自庆幸没有和孟昶打那个赌。

    “李老将军平身吧。”孟昶道。

    李肇并不起身,道:“臣罪该万死,有一事未向皇上禀告。”

    “什么事?现在说出来应该也不晚吧。”孟昶道。

    李肇指着李仁罕道:“他,他曾来找过老臣,说什么要和我联手控制大蜀的军队。老臣没有答应。”

    李仁罕气得破口大骂,“你个老匹夫,我何时说过此话!”

    孟昶笑道:“张大人何必跟位老人动气。李老将军,朕知道了,平身吧。”

    李肇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退到了一侧的大臣行列。

    “臣有本启奏。”首先站出来的是张业。这是他昨夜经过长思熟虑后的决定。若皇上对李仁罕下手,必须要抢在前面与他划清界限。

    李仁罕想到自己手中还有外甥的禁军这个王牌,心中安稳了许多。

    “准奏。”孟昶威严地道。

    张业看了眼已被擒获的舅舅,奏道:“李仁罕当初荐举臣为禁军指挥使时,曾指示臣控制皇上,要挟皇上听从他的命令。”

    群臣哗然。

    李仁罕怒目张业,“你,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张业不敢对视,慌忙退回。

    “臣有本启奏。”侯弘实出列道。

    “准奏。”

    侯弘实怒视李仁罕道:“李大人指示臣与唐敌接触,购买兵甲。幸得皇上指点,及时制止了臣。臣险酿大错,都拜李大人所赐。”李仁罕的目光在他的怒火中露出了胆怯,慌忙回避。

    群臣又是哗然一片。

    “臣等有本启奏。”出来的是赵季良、赵廷隐、王处回、李昊。

    这才到点上。孟昶大声道:“奏。”

    李昊代表四人拿出奏折,大声道:“李仁罕其罪有七。罪一,居功自傲,目无皇上;罪二,骄横跋扈,排斥同僚;罪三,横行霸道,夺人良田;罪四,道德沦丧,刨人祖坟;罪五,勾朋结党,混乱朝纲;罪六,奢华无度,贪得无厌;罪七,私购兵甲,图谋不轨。其行可恨,其罪当诛。为明法纪,平民怨,立国威,请皇上下旨斩立决。”

    赵季良四人带头跪下,众臣齐跪,高声道:“请皇上下旨斩立决!斩立决!”

    孟昶望着李仁罕厉声道:“李大人还有什么话说?”

    “哈哈。”李仁罕大笑,头一昂道:“李某一生就是舔着刀尖上的血过来的,何曾怕过死。只怕皇上你不敢杀我!”

    “哈哈。”孟昶也大笑了,“朕为何不敢杀你?”

    “你若杀我,大蜀必乱,你的皇位也未必保得住。”李仁罕绝不是危言耸听。他的武信军兵力众多,实力强悍,攻到成都也未必是痴人说梦。

    孟昶没有任何的恐惧,依旧笑着道:“朕念你跟随父皇出生入死,为大蜀立下赫赫战功,就与你打个赌如何?”

    赵季良等人吃惊地望着孟昶。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赌啊。

    李仁罕立刻问:“什么赌?”

    孟昶笑道:“朕这就将你已被我斩杀的消息传出去,但朕三日内并不杀你。三日内,若大蜀境内有一处乱得起,朕就免你死;若无,就请李大人认罪伏法。”

    “好。”李仁罕其实也是条汉子,爽快应了。能不应吗?这样至少还有机会活下去。

    李仁罕被小皇帝斩杀在殿前的消息迅速传遍大蜀的每个角落。有人欢喜有人愁。

    百姓们自是欢欣鼓舞,那些被强占土地的百姓,那位被刨祖坟的秦老爷子,无不跪在地上大喊着“皇上英明”,“万寿无疆”等等。

    大臣们也都被皇上的英明决断而折服,为自己能为这样的皇上服务而高兴。

    李仁罕武信军的许多将领有些愁,他们为是否举兵复仇而愁。也不用愁了,符彦卿在孟昶的授意下勇敢地站了出来,痛诉了李仁罕的种种劣迹,称颂了皇上的种种仁德,列举了举兵造反的种种恶果以及必然失败的种种原因。众将领纷纷点头,立刻拥护符彦卿成为武信军新的领袖。

    渠州的文景琛也很愁,他为没有人为他出主意而愁。愁归愁,作为李仁罕最得意的“狗腿子”,起兵造反是必然的。还好有个王路建议他与李延厚联系,共同举兵。李延厚还真没二话,马上率兵到了渠州。文景琛出城相迎,为终于找到“知己”而兴奋。还没兴奋过头,头颅已被李延厚的刀斩落。

    三日的时间很快,李仁罕仍旧被五花大绑着带上了殿。

    “李大人,你输了。”孟昶蔑视地道。

    李仁罕还是不服,“时间太短,不能算数。”

    孟昶摇头叹道:“给你再长的等待又如何?还不是一死。好吧,让你死个明白,宣李延厚、符彦卿上殿。”

    李延厚上殿后将一被包裹的头颅举起道:“渠州都押牙文景琛欲举兵谋反,被臣斩杀。头颅在此,请皇上过目。”

    “朕就不过目了,让李大人过下目吧。”孟昶淡淡道。

    李仁罕一瞧,果是文景琛。

    符彦卿举起一战袍,道:“武信军众将领忠心拥护皇上,服从皇上的领导。这是众将以血书写的誓言及签名,请皇上过目。”

    孟昶依旧淡淡,“朕就不过目了,让李大人过下目吧。”

    李仁罕细看,自己的部下几乎都在其列,长叹声彻底瘫倒在地。

    “张大人还有何话说吗?”孟昶问道。

    李仁罕道:“臣愿认罪伏法。皇上圣明,望念臣以往功劳,饶我家人不死。”

    孟昶犹豫不决。

    “不可。”王处回出列道,“依法李大人之罪应诛九族,皇上切不可心生慈念,留下祸患。”

    那边的张业浑身颤抖,因为他也在九族之列。

    “张大人战功赫赫,不可磨灭。今虽误入歧途,罪行累累,但都是他一人所为。望皇上饶恕他家人。”众臣惊讶,李仁罕更是惊讶,因为说话的人是赵廷隐。

    他俩虽是对手,但不是敌人。英雄总相惜,他俩虽斗这么些年,但也都算英雄。李仁罕感激地对赵廷隐道:“赵兄,谢谢你。”

    赵廷隐冷冷道:“我只对事并不对人。”

    对事其实就是对人,因为事是人做出的。你可以冰冷地对待某些物品,却永远无法没有情感地对待一个人。情感的种类实在太多了,爱是,恨也是。

    孟昶考虑了很久,终于道:“将李仁罕斩立决,所有家产财物归入国库,他的家人流放边远地区。九族之内的亲戚,若查明无牵连,不作追究。”

    “吾皇万岁!”李仁罕叩头不止,撕心裂肺地喊着,“先帝有此子,幸也;大蜀有此帝,幸也。老夫死于子手,幸也!”

    “吾皇仁德,大蜀之幸也!”众臣齐呼。

    一场大戏拉上了帷幕,孟昶微微闭上眼睛作短暂的休息。

    又一场大戏即将拉开帷幕,孟昶已准备好了。

    你呢,准备好了吗?跟我走吧,现在就出发。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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