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9）别离，遥远的姑射山
初冬的月，已很有些清凉，月下阵阵风起，也有些清冷，草木凋零的月下大观园也显得特别的清旷。而蘅芜苑周围的那些香草，却在这清旷的初冬月夜，愈发显得苍翠欲滴，清香四逸。贾玉怀中揣中徐墨竹再次要退还给宝钗的五千两银票，敲响了蘅芜苑的门。
莺儿来开了门，笑道：“宝二爷，这么晚了还来干什么呢？”
“宝姐姐睡了没有？”贾玉问。
“还没呢？快进来吧。”
贾玉来到宝钗的房间，只见宝钗松挽着髻鬟，还坐在灯下看着什么，不知是书还是账薄。
“你来了！”宝钗轻轻抬头，看着贾玉莞尔一笑，又低下头去继续看。
“宝姐姐，看什么呢，这么用功？”贾玉问着已走到宝钗旁边，只见她在看一本词集。贾玉瞄了一下当页那首词：
吟蛩幽切，绿窗风透，泪烛吹歇。无眠抱影阑外，还看数点，墙梅初发。可奈邻箫渐老，对西风酸噎。想故人、何事天涯，万里关河水烟阔。
人间最苦轻离别，叹而今、总是愁时节。夜寒独倚修竹，空自向、小楼明月。
浅醉还醒，佳梦无凭，又为谁设。但望断、曲曲屏山，画雁如何说。
看完后，贾玉笑道：“姐姐不睡觉，看这样怨妇词干什么？”
宝钗又翻了一页，轻笑道：“古来有几个女子不怨的，我也学学啊！”
贾玉还要说什么，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正是要来与宝钗离别的，一时看着宝钗不好多言。
“你又发什么呆？”宝钗抬头看了贾玉一眼，嘴角微翘笑道：“你要问什么经书或诗词上的问题。趁我现在还没睡赶快问，不然等会我睡了就要赶人了！”
“我要出远门一趟，现在来向姐姐道别。”贾玉终于说了出来。
“出远门？有多远，去多久？”宝钗有些惊讶地问道。
“万里之遥，少则半年。”
宝钗沉默一会，幽幽道：“你是要带林妹妹去治病吧。”
“姐姐怎么知道的？”
宝钗转过头去。凄凄道：“除了这个。你还会为什么去万里之遥，一去半载一年的。”
看着宝钗幽幽怨怨的神情，贾玉虽也明白其中的情意，但已下决心择一而不多方纠缠。所以也硬了心肠，也再多说什么安慰话，只是从怀中掏出那五千两银票。放到桌上：“徐墨竹坚持要把银票退给姐姐。”
宝钗也不收，又沉默一会后道：“那就当我借给你做路费用吧。”
“上回我借姐姐一千两还没还呢，再说路费老太太也会给的。”
“你只要老太太的。就不要我的吗？”宝钗抬头直直地看着贾玉。
“好吧，那我再向姐姐借一千两。”说着伸手向桌上拿了一张千两银票。
宝钗又别过头去：“为什么只借一千两？”
“欠太多了难还。”
“你都拿去，我就是要你欠我的，我要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贾玉看着宝钗那执拗的眼神，只怕今天不借这钱难以走出蘅芜苑，于是把桌上剩下的四千两都拿起，揣进了怀里。
“多谢宝姐姐的慷慨大方。我会努力还清。宝姐姐，我走之后。你要多保重。”贾玉说完，最后看了宝钗一眼，转身离开。
“你给我站住！”贾玉刚走两步，又被宝钗叫住了。
宝钗站起身来，向前两步，直看着贾玉，眼眶已有些湿润：“你欠我可不只是银子，你怎么还？”
“我……宝姐姐对我的教育之恩，对我深情厚意，贾玉若还不了，只能此生铭刻在心，再待来生。”
“来生？”宝钗凄然一笑，泫然欲泪：“来生你我又在何方？我不要来生，我只要此生。”
“此生？”贾玉凄然而冷决道：“此生我可能已与宝姐姐相遇太晚了。”说完不敢再看宝钗的眼睛，坚决转身而去。
“你给我站住！”
宝钗这一声喊，一种说不出的幽怨与威严兼并，贾玉不由得又站住了。
“你抱我一下，可以吗？”宝钗对着贾玉的背影，眼泪已滴滴滚了下来。
贾玉转过身，望着梨花带雨而泣的宝钗，防线差点要崩溃。
这好像还是自己第一次看见宝钗哭。一向坚强的宝钗也会哭？
贾玉虽然眼中怜惜万分，但还是双足趾紧扒住地面，没有向前移动分毫。
既然决心要断，又何必再多纠缠？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一向敬重宝姐姐有若恩师，宝姐姐，你还是请回吧，我要告辞了。”
“男女授受不亲？”宝钗凄然一笑，更滚出一颗晶莹泪珠，“你跟黛玉那样亲热，却跟我讲授受不亲？我明白了，你走吧！保重！”说完狠心一转身，摇摇欲倒地走向床边，伏身而泣。
贾玉停了片刻，轻道一声：“姐姐也请多保重！”
忍住不再回头看一眼，大步而出。
大概凌晨五点多，贾玉就醒了。冬夜的五点，离天亮还很早。但贾玉刚睁开眼，就发现袭人坐在自己的床沿。
“你睡醒了？”袭人勉强一笑，轻轻问候道。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这么早？”
“你不是说今天要早一点吗？”袭人起身点燃了烛火。
麝月已端了一盆温热的洗脸水过来。袭人服侍贾玉洗了脸后，麝月又开始给贾玉梳头。
“麝月，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贾玉看着镜子中的麝月，问道。
“都准备好了，剑，两本诗集，一封书信，一块令牌是吗？”
“不错。”
“袭人呢？”
“也准备好了。只是衣服和一些碎银，是吗？”
“不错。”
另外还有五千两银票，贾玉已自己带在身上了，应该没什么漏的了。
“还有，袭人，那两封分别给太太和湘云的书信。等下午再交给她们。记住了吗？”
“好的，公子，我知道。”
“难为你了，袭人。估计太太要责怪你了。”
“太太责怪我是应该的。”
“我不在的时候，怡红院就交给你了。”
“我会好好照看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另外。你也别老闷在这屋里，有空的时候多去找姐妹们玩玩，或者去陪陪太太。”
袭人低头沉默不语。
贾玉又对麝月道：“那封给张云松的书信。你今天下午也帮我交了。还有，我走后，你的诗书不可荒废了，有空的时候也多去找宝姐姐、晴雯、紫鹃她们聊聊，我屋的书看完了，你也可以去潇湘馆看黛玉的书。”
“我知道了，公子。”麝月已帮贾玉分好了发。扎好了头巾，又用檀木梳给贾玉的肩发最后梳了几下。
贾玉在镜中看了一下自己。又站起来对二人笑道：“你们看我这身装扮，是像一个公子还是一个江湖侠客？”
袭人和麝月却都黯然看着贾玉，眼眶红湿，不笑也不吱声。
“好吧，你们两人去把准备好的包袱给我拿过来。”贾玉对两人令道。
两人拿来包袱，麝月又把小包袱装进了大包袱中。贾玉背了剑，提起包袱，安慰她们道：“又不是不回来了，最多不过一年时间，以后相见的日子多着呢，你们不必那么期期艾艾的！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像往常一样学习，玩乐，管好怡红院就是了。”
“不用你们送了，快回去吧 ，都回去吧，再不回去我要生气了！”
……
刚走出怡红院，只见皎洁的月光下，黛玉和紫鹃也出了潇湘馆，走上了竹林小道。紫鹃一手挽着包袱，一手挽着黛玉，默然无言。贾玉要接过包袱来提，紫鹃不肯。三人一起默默穿过竹林、幽屏山、大理石道来到大观园门口，只见妙玉早已等在那里。
贾玉和黛玉先放下包袱，去向贾母辞别。
走进荣国府，贾玉轻轻拉起黛玉柔软温润的手，黛玉也没有拒绝。两人牵着手，穿过月影斑驳的荣国府回廊曲院，来到贾母住的地方。
鸳鸯和琥珀已提着灯笼侯在门口。
鸳鸯上前了几步：“你们来了，老太太正在屋里等你们呢！”
贾玉和黛玉快走几步进入了老太太的房间，一齐跪到在贾母的膝下。
“老太太！”黛玉抬起头，刹那泪如雨下。
“好好，别哭！”贾母轻抚着黛玉的头，说着自己也是老泪纵横，又擦了擦眼泪对贾玉道：“宝玉，你要一路好好照顾你黛玉妹妹，知道吗？”
贾玉强忍着泪水，抬头道：“老太太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林妹妹周全的，而且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贾母又摸着贾玉的头，哽咽道：“好孩子，有你在黛玉身边，我是比较放心的，你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老祖宗。”贾玉用力点了点头。
贾母又转头对鸳鸯道：“鸳鸯，把我要给他们的东西拿来。”鸳鸯答应着拿来一个小包袱，贾母从包袱中拿出一个颜色有些古旧的手绢包裹，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有一对祖母绿的玉镯。贾母有些颤抖地拿起一个玉镯，戴在黛玉手腕上：“这是我当年出阁时我娘给我的，现在送给你们，一人一个。”说着又把剩下的一个递给了贾玉。
两人一起向贾母磕了三个头后，黛玉抬头已是泣不成声：“老太太，黛玉不孝，没能好好照顾你老人家，反而给你老人家添忧了。”
“好孩子，是我没能好好照顾你，让你的病拖到现在！”贾母也是泣不成声。
“老太太！”黛玉再也忍不住，扑进贾母的怀里哭了起来。
“好孩子，别哭别哭！”贾母轻拍着黛玉的肩，“你娘不幸染病早死，我一直耿耿于怀，你又一直身子不大好。我更担忧，所以现在你这一去要把病完全治好，活得长久幸福，我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
“老太太，你不要说这话，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黛玉抱着贾母哭道。
“好。我长命百岁。”贾母忽然松开黛玉。帮黛玉擦了一把眼泪，笑道，“我一定会努力活到看着我们家黛玉美美出嫁那一天的。”
这一句话一下把黛玉说得低头有些脸红起来。贾玉看了又是眼泪，又是羞态的黛玉一眼。然后看着贾母道：“老祖宗，天快亮了，我们要走了。你老人家好好保重，等我们回来。”
“好，我也不多啰嗦了。你们走吧。”贾母说着又从包袱从拿出一打银票，递给黛玉：“想必碎银零钱你们都有了，这些银票，你们也拿去一路上用吧。”
黛玉接过银票，只见有五张一百两的，一张五百两的，还有两张两千两的。
“老祖宗。不要这么多吧。”黛玉说着要把那两张两千两的退回去。
贾母拦着道：“出门在外，多带些银子总要好些。你们若花不完，就帮一下那些遇到困难的人吧。”
黛玉玉只好接着，又和贾玉一起向贾母磕了三个头，告别而去。
两人又来到大观园门口，只见紫鹃还在那里没走。
黛玉正准备说什么，紫鹃已先一下对她跪了下来，恳求道：“姑娘，带我一起去，让我一路照顾你好不好？”
黛玉赶忙上前扶起紫鹃：“我，我是想带你去的，但是，但是……”说着又看了看妙玉。
紫鹃又向妙玉跪下求道：“妙姑娘，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妙玉冷冷道：“带你去干什么？要照顾师妹，有我已经足够了。这一路去说不定有什么凶险，你又不会武功，多你只会碍事。”
紫鹃看着妙玉冷冷的神色语气，知道求她也没用，然后又转向贾玉，哀求道：“公子，你帮我说一句话吧，我和林姑娘还从没离开过的，若我不在身边，林姑娘她……”
贾玉看了看妙玉那神情，知道即使自己答应恳求也没用，只好上前强扶起了紫鹃，看着她道：“紫鹃，我知道你舍不得林姑娘，林姑娘也舍不得离开你，但你听我说，有我和师父照顾黛玉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而世间总会有别离的，而现在不过是暂时分开一下，我们不久还回回来的，你不会这样一点暂时的别离都承受不起吧。”
听了贾玉这话，紫鹃沉默片刻，含泪看向黛玉道：“姑娘，你走吧，我不去拖累你了，我会天天想你的！”说着又狠狠看了黛玉几眼，然后猛一转身，不再看。
黛玉走到紫鹃的身后，抚着她的抽搐的肩柔声道：“不必天天想我的啊，隔三五天想一下就够了的。”
紫鹃又一下转过身来，紧紧抱住黛玉，两人都眼圈红红轻哭了起来。
“好了，天就要亮了，再不走就要被人都知道了！”妙玉上前拉了拉黛玉。贾玉也劝了劝紫鹃，两人才万分不舍地分了开来。
茗烟早已在一旁备好马车。三人上了马车，黛玉坐在中间，贾玉坐在她左边，妙玉坐在她右边。
“茗烟，去燕子矶。”贾玉对茗烟一声令下。
“好嘞！”茗烟答应一声，扬鞭策马向流沙码头驰去。
初冬凌晨的风透过马车帷幕的缝隙吹了进来，很有些清冷。贾玉和妙玉不约而同地举袖为黛玉挡了挡，黛玉一下搬开两人的手，嗔道：“干什么，我只是经脉有些不对劲而已，又不是经不得风雨的病秧子，一捏就散的豆腐渣，需要你们这么夸张吗？”
“那让我捏捏看啊！”
“滚！”
…………
晨曦初现，马车载着三人穿过逐渐熙攘的金陵城大街，向江边驶去。车外，是清寒的冬天，车内却像暖融的春天。
遥远的姑射山蓬莱阁，到底有多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莺儿来开了门，笑道：“宝二爷，这么晚了还来干什么呢？”
“宝姐姐睡了没有？”贾玉问。
“还没呢？快进来吧。”
贾玉来到宝钗的房间，只见宝钗松挽着髻鬟，还坐在灯下看着什么，不知是书还是账薄。
“你来了！”宝钗轻轻抬头，看着贾玉莞尔一笑，又低下头去继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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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醉还醒，佳梦无凭，又为谁设。但望断、曲曲屏山，画雁如何说。
看完后，贾玉笑道：“姐姐不睡觉，看这样怨妇词干什么？”
宝钗又翻了一页，轻笑道：“古来有几个女子不怨的，我也学学啊！”
贾玉还要说什么，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正是要来与宝钗离别的，一时看着宝钗不好多言。
“你又发什么呆？”宝钗抬头看了贾玉一眼，嘴角微翘笑道：“你要问什么经书或诗词上的问题。趁我现在还没睡赶快问，不然等会我睡了就要赶人了！”
“我要出远门一趟，现在来向姐姐道别。”贾玉终于说了出来。
“出远门？有多远，去多久？”宝钗有些惊讶地问道。
“万里之遥，少则半年。”
宝钗沉默一会，幽幽道：“你是要带林妹妹去治病吧。”
“姐姐怎么知道的？”
宝钗转过头去。凄凄道：“除了这个。你还会为什么去万里之遥，一去半载一年的。”
看着宝钗幽幽怨怨的神情，贾玉虽也明白其中的情意，但已下决心择一而不多方纠缠。所以也硬了心肠，也再多说什么安慰话，只是从怀中掏出那五千两银票。放到桌上：“徐墨竹坚持要把银票退给姐姐。”
宝钗也不收，又沉默一会后道：“那就当我借给你做路费用吧。”
“上回我借姐姐一千两还没还呢，再说路费老太太也会给的。”
“你只要老太太的。就不要我的吗？”宝钗抬头直直地看着贾玉。
“好吧，那我再向姐姐借一千两。”说着伸手向桌上拿了一张千两银票。
宝钗又别过头去：“为什么只借一千两？”
“欠太多了难还。”
“你都拿去，我就是要你欠我的，我要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贾玉看着宝钗那执拗的眼神，只怕今天不借这钱难以走出蘅芜苑，于是把桌上剩下的四千两都拿起，揣进了怀里。
“多谢宝姐姐的慷慨大方。我会努力还清。宝姐姐，我走之后。你要多保重。”贾玉说完，最后看了宝钗一眼，转身离开。
“你给我站住！”贾玉刚走两步，又被宝钗叫住了。
宝钗站起身来，向前两步，直看着贾玉，眼眶已有些湿润：“你欠我可不只是银子，你怎么还？”
“我……宝姐姐对我的教育之恩，对我深情厚意，贾玉若还不了，只能此生铭刻在心，再待来生。”
“来生？”宝钗凄然一笑，泫然欲泪：“来生你我又在何方？我不要来生，我只要此生。”
“此生？”贾玉凄然而冷决道：“此生我可能已与宝姐姐相遇太晚了。”说完不敢再看宝钗的眼睛，坚决转身而去。
“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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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玉虽然眼中怜惜万分，但还是双足趾紧扒住地面，没有向前移动分毫。
既然决心要断，又何必再多纠缠？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一向敬重宝姐姐有若恩师，宝姐姐，你还是请回吧，我要告辞了。”
“男女授受不亲？”宝钗凄然一笑，更滚出一颗晶莹泪珠，“你跟黛玉那样亲热，却跟我讲授受不亲？我明白了，你走吧！保重！”说完狠心一转身，摇摇欲倒地走向床边，伏身而泣。
贾玉停了片刻，轻道一声：“姐姐也请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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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凌晨五点多，贾玉就醒了。冬夜的五点，离天亮还很早。但贾玉刚睁开眼，就发现袭人坐在自己的床沿。
“你睡醒了？”袭人勉强一笑，轻轻问候道。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这么早？”
“你不是说今天要早一点吗？”袭人起身点燃了烛火。
麝月已端了一盆温热的洗脸水过来。袭人服侍贾玉洗了脸后，麝月又开始给贾玉梳头。
“麝月，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贾玉看着镜子中的麝月，问道。
“都准备好了，剑，两本诗集，一封书信，一块令牌是吗？”
“不错。”
“袭人呢？”
“也准备好了。只是衣服和一些碎银，是吗？”
“不错。”
另外还有五千两银票，贾玉已自己带在身上了，应该没什么漏的了。
“还有，袭人，那两封分别给太太和湘云的书信。等下午再交给她们。记住了吗？”
“好的，公子，我知道。”
“难为你了，袭人。估计太太要责怪你了。”
“太太责怪我是应该的。”
“我不在的时候，怡红院就交给你了。”
“我会好好照看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另外。你也别老闷在这屋里，有空的时候多去找姐妹们玩玩，或者去陪陪太太。”
袭人低头沉默不语。
贾玉又对麝月道：“那封给张云松的书信。你今天下午也帮我交了。还有，我走后，你的诗书不可荒废了，有空的时候也多去找宝姐姐、晴雯、紫鹃她们聊聊，我屋的书看完了，你也可以去潇湘馆看黛玉的书。”
“我知道了，公子。”麝月已帮贾玉分好了发。扎好了头巾，又用檀木梳给贾玉的肩发最后梳了几下。
贾玉在镜中看了一下自己。又站起来对二人笑道：“你们看我这身装扮，是像一个公子还是一个江湖侠客？”
袭人和麝月却都黯然看着贾玉，眼眶红湿，不笑也不吱声。
“好吧，你们两人去把准备好的包袱给我拿过来。”贾玉对两人令道。
两人拿来包袱，麝月又把小包袱装进了大包袱中。贾玉背了剑，提起包袱，安慰她们道：“又不是不回来了，最多不过一年时间，以后相见的日子多着呢，你们不必那么期期艾艾的！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像往常一样学习，玩乐，管好怡红院就是了。”
“不用你们送了，快回去吧 ，都回去吧，再不回去我要生气了！”
……
刚走出怡红院，只见皎洁的月光下，黛玉和紫鹃也出了潇湘馆，走上了竹林小道。紫鹃一手挽着包袱，一手挽着黛玉，默然无言。贾玉要接过包袱来提，紫鹃不肯。三人一起默默穿过竹林、幽屏山、大理石道来到大观园门口，只见妙玉早已等在那里。
贾玉和黛玉先放下包袱，去向贾母辞别。
走进荣国府，贾玉轻轻拉起黛玉柔软温润的手，黛玉也没有拒绝。两人牵着手，穿过月影斑驳的荣国府回廊曲院，来到贾母住的地方。
鸳鸯和琥珀已提着灯笼侯在门口。
鸳鸯上前了几步：“你们来了，老太太正在屋里等你们呢！”
贾玉和黛玉快走几步进入了老太太的房间，一齐跪到在贾母的膝下。
“老太太！”黛玉抬起头，刹那泪如雨下。
“好好，别哭！”贾母轻抚着黛玉的头，说着自己也是老泪纵横，又擦了擦眼泪对贾玉道：“宝玉，你要一路好好照顾你黛玉妹妹，知道吗？”
贾玉强忍着泪水，抬头道：“老太太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林妹妹周全的，而且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贾母又摸着贾玉的头，哽咽道：“好孩子，有你在黛玉身边，我是比较放心的，你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老祖宗。”贾玉用力点了点头。
贾母又转头对鸳鸯道：“鸳鸯，把我要给他们的东西拿来。”鸳鸯答应着拿来一个小包袱，贾母从包袱中拿出一个颜色有些古旧的手绢包裹，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有一对祖母绿的玉镯。贾母有些颤抖地拿起一个玉镯，戴在黛玉手腕上：“这是我当年出阁时我娘给我的，现在送给你们，一人一个。”说着又把剩下的一个递给了贾玉。
两人一起向贾母磕了三个头后，黛玉抬头已是泣不成声：“老太太，黛玉不孝，没能好好照顾你老人家，反而给你老人家添忧了。”
“好孩子，是我没能好好照顾你，让你的病拖到现在！”贾母也是泣不成声。
“老太太！”黛玉再也忍不住，扑进贾母的怀里哭了起来。
“好孩子，别哭别哭！”贾母轻拍着黛玉的肩，“你娘不幸染病早死，我一直耿耿于怀，你又一直身子不大好。我更担忧，所以现在你这一去要把病完全治好，活得长久幸福，我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
“老太太，你不要说这话，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黛玉抱着贾母哭道。
“好。我长命百岁。”贾母忽然松开黛玉。帮黛玉擦了一把眼泪，笑道，“我一定会努力活到看着我们家黛玉美美出嫁那一天的。”
这一句话一下把黛玉说得低头有些脸红起来。贾玉看了又是眼泪，又是羞态的黛玉一眼。然后看着贾母道：“老祖宗，天快亮了，我们要走了。你老人家好好保重，等我们回来。”
“好，我也不多啰嗦了。你们走吧。”贾母说着又从包袱从拿出一打银票，递给黛玉：“想必碎银零钱你们都有了，这些银票，你们也拿去一路上用吧。”
黛玉接过银票，只见有五张一百两的，一张五百两的，还有两张两千两的。
“老祖宗。不要这么多吧。”黛玉说着要把那两张两千两的退回去。
贾母拦着道：“出门在外，多带些银子总要好些。你们若花不完，就帮一下那些遇到困难的人吧。”
黛玉玉只好接着，又和贾玉一起向贾母磕了三个头，告别而去。
两人又来到大观园门口，只见紫鹃还在那里没走。
黛玉正准备说什么，紫鹃已先一下对她跪了下来，恳求道：“姑娘，带我一起去，让我一路照顾你好不好？”
黛玉赶忙上前扶起紫鹃：“我，我是想带你去的，但是，但是……”说着又看了看妙玉。
紫鹃又向妙玉跪下求道：“妙姑娘，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妙玉冷冷道：“带你去干什么？要照顾师妹，有我已经足够了。这一路去说不定有什么凶险，你又不会武功，多你只会碍事。”
紫鹃看着妙玉冷冷的神色语气，知道求她也没用，然后又转向贾玉，哀求道：“公子，你帮我说一句话吧，我和林姑娘还从没离开过的，若我不在身边，林姑娘她……”
贾玉看了看妙玉那神情，知道即使自己答应恳求也没用，只好上前强扶起了紫鹃，看着她道：“紫鹃，我知道你舍不得林姑娘，林姑娘也舍不得离开你，但你听我说，有我和师父照顾黛玉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而世间总会有别离的，而现在不过是暂时分开一下，我们不久还回回来的，你不会这样一点暂时的别离都承受不起吧。”
听了贾玉这话，紫鹃沉默片刻，含泪看向黛玉道：“姑娘，你走吧，我不去拖累你了，我会天天想你的！”说着又狠狠看了黛玉几眼，然后猛一转身，不再看。
黛玉走到紫鹃的身后，抚着她的抽搐的肩柔声道：“不必天天想我的啊，隔三五天想一下就够了的。”
紫鹃又一下转过身来，紧紧抱住黛玉，两人都眼圈红红轻哭了起来。
“好了，天就要亮了，再不走就要被人都知道了！”妙玉上前拉了拉黛玉。贾玉也劝了劝紫鹃，两人才万分不舍地分了开来。
茗烟早已在一旁备好马车。三人上了马车，黛玉坐在中间，贾玉坐在她左边，妙玉坐在她右边。
“茗烟，去燕子矶。”贾玉对茗烟一声令下。
“好嘞！”茗烟答应一声，扬鞭策马向流沙码头驰去。
初冬凌晨的风透过马车帷幕的缝隙吹了进来，很有些清冷。贾玉和妙玉不约而同地举袖为黛玉挡了挡，黛玉一下搬开两人的手，嗔道：“干什么，我只是经脉有些不对劲而已，又不是经不得风雨的病秧子，一捏就散的豆腐渣，需要你们这么夸张吗？”
“那让我捏捏看啊！”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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