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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015章

    小远航一看见苏弦,立刻又松了爸爸的手,迈着短短的腿欢快地跑过去,然后自然地把手放进对方手里。

    “怎么出来了?”苏弦望着卫承随意地问。

    “透口气。”卫承说着,掏了根烟出来点上。

    他不是那种爱抽烟的人,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抽,而眼下,正是心情最不好的时候。他儿子正拉着疑似凶手的衣服,用如同扮家家酒的语气央求:“肚子饿,想吃东西。”

    苏弦从口袋里掏了块糖给他,小远航开心地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撕开糖纸,然后将软糖放进嘴里叭唧叭唧地吮。

    “远航,跟哥哥说谢谢。”卫承腾出空闲的手,把儿子拉回身边。

    “谢谢。”小远航含着糖,口齿不清地说。

    这时他发现,背着光的苏弦身后呈现出一小片阴影,片刻后,一只手伸过来,重重拍在苏弦后脑勺上。

    苏弦吃痛跳起来,回头正要骂人,看清楚对方后又吓了一跳。

    叶景泉站在他身后,怒气冲冲地,高举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怎么了吗?”苏弦摸着疼痛的后脑勺,呲牙咧嘴,这家伙又抽哪门子的疯,把他的脑袋当大鼓敲。

    “我也要吃糖。”叶景泉冷不丁地说。

    “啥?”苏弦摸了摸耳朵,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叶景泉说错了?他明明记得叶景泉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我说,糖!”叶景泉不高兴地瞪着苏弦,向他伸出手去。

    苏弦无奈,只好埋头翻口袋,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有,只好老老实实地道歉:“没了。那个糖是钟哲给的。”

    闻言,叶景泉沉下脸,举起手又要打他。

    苏弦赶紧跳到卫承身后:“你今天怎么了?我没犯什么事啊!”

    “居然敢狡辩!”叶景泉气呼呼地,卷了袖子来掐他,“你昨晚跑去哪儿了?为什么一晚上找不到人?”

    “昨晚在实验室。”苏弦边跳边躲,“里面手机没信号。再说,你不是记不得我是谁吗?”

    “……”叶景泉举在半空的手顿时停了下来,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想抓住,却连尾巴都摸不到。这两天很少见到苏弦,明明记得不是很清楚,也不在意,可心里就像被掏空了似的,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你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卫承把烟掐灭,问叶景泉。

    叶景泉抓抓脑袋,飞快地看了苏弦一眼。想起什么了呢?好像什么也没想起来,刚才远远地看见苏弦的背影,也没细想,只是直觉那是熟悉的,可是为什么熟悉呢?叶景泉摸了摸胸口,忽然觉得有些烦躁。

    “你不给糖就算了。我不要了!”说着他甩开双手,准备往礼堂里面走去。

    这时,从侧门处走出来一对母女。女儿看了看叶景泉,下意识拉了拉母亲的袖子:“妈,哥哥在这里。”

    母亲连忙迈着胖粗腿,小跑着冲到叶景泉跟前,高兴地直伸手拍他胳膊:“景泉、景泉!来,让妈好好看看,几个月不见,这是又瘦了啊!妈给你打电话怎么老不接?妈也不是总来问你要钱的……”

    她眯着眼睛笑,脸上的赘肉挤到一起,像要把眼睛都抹平似的。叶景泉听她自称是“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打量起这女人来。女人五十岁上下,小矮个儿,微福,头发染成栗色,但仍旧掩不住岁月的苍桑,一些白发清晰可辨。再看那脸,眼角布满皱纹,也不知是笑得还是本来就这样,但至少,可以想象这不是个生活一帆风顺的女人。女人身上穿件蜡黄的粗布衣,这颜色跟她的肤色很不相衬,显得脸色像病了似的难看。她的肩上背了个皮都磨破了的黑包,像售票员似地挂在胸前,似乎生怕别人抢了她的宝贝。

    “景泉你怎么了?妈跟你说话,你怎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女人伸手在叶景泉面前晃了晃,“我跟你说,里面那些人说这次葬礼的钱是你出的!景泉,你不会那么傻吧?”

    “啊?哦。”叶景泉在记忆里拼命搜寻母亲的形象,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短头发的女儿跟在母亲身后,轻言细语地对他叫了声:“哥哥。”

    叶景泉完全蒙了!他有个粗俗的老娘,还有个年纪相仿的妹妹,可他根本一点记忆都没有。慌乱之中只好本能地向苏弦求救。

    苏弦走过来,在他身后小声提醒:“你妈白冰双,今年五十四岁,自你爸死了之后就没再嫁,一个人拖着你妹妹在L区生活。喜欢的颜色是蜡黄,喜欢的食物是水晶饺子,喜欢的人不是你爸是钱,喜欢的东西也是钱。她旁边这个穿灰色连衣裙的是你妹,名为叶金瑶,今年二十一,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曾经被你妈逼着来问你要过两次钱,不过听说你两次都没有给。”

    “谢、谢谢!”叶景泉心虚地看着自家小妹,轻声向苏弦道谢。这时他忽然明白之前的空虚寂寞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没有苏弦在身边,记忆就像开了个大口,怎么都不齐全。嗯,一定是这样。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苏弦,更加确定了这点。

    “不用。”苏弦咧着嘴笑,第一次庆幸自己总算没有记一堆没用的东西。

    卫承拍了拍苏弦,小声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哟,这不是一直在咱们景泉屁股后转的苏同学吗?”叶母白冰双的话很好地回答了卫承的问题。白冰双笑眯眯地打量着苏弦,又夸道:“现在的年轻人真不错。咱们景泉也是好福气,能在大学里教书,让家里也体面!”

    叶景泉缩了缩脖子,有些不耐烦这样的说法。

    白冰双又使劲拍了拍叶景泉,向他靠近一点:“景泉,你没做傻事吧?没把钱给那个死鬼李幕泽吧?”

    “事实上,”叶景泉斜着眼睛看地面,为难地说,“钱我出了一部分。”

    “什么?”白冰双马上惊跳起来,“你出钱了?你这傻子!你给他出钱捞都捞不回来!你是哪根脑筋抽了犯这种错误!你知不知道,你给他出一分钱,你就要少吃一点少穿一点,万一有特殊情况,就差这一分钱救急你知不知道!”

    叶景泉被她的声音吵得不舒服,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看吧,我说你妈最喜欢的人和东西都是钱吧。”苏弦咧着嘴,躲在叶景泉身后看好戏。

    叶景泉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冰双捊起袖子又要说话,猛地被女儿拉了拉胳膊。

    叶金瑶显然有些畏惧母亲大人的威严,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曾离开过地面:“妈,你少说两句。哥哥有他自己的安排。”

    “你懂什么!”白冰双用手戳了戳女儿的脑袋,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你哥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他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他能有什么安排?他不捣乱就好了。”

    叶景泉委屈地转了转眼珠,没敢吭声。

    白冰双麻利地从面前的黑包里掏出计算器,对叶景泉道:“你给他办葬礼多少钱?礼钱收了多少?跟你那个合资的同事几成分?说出来我给算算,看还能不能赚回点利润。”

    “不、不用了吧!”叶景泉赶紧摆手。

    白冰双抬起眼瞪他:“什么不用?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他老子娘都不管的事,你怎么就摊上了呢?等等,我怎么瞅着那棺材里躺着的,比几年前见到的李幕泽那小子要健壮些呢?以前那小子来咱们家蹭饭吃的时候,那叫一个豆芽菜!你看,别人吃着长身体的时候,有想过你吗?没有!结果到头了,你还替他出这造孽的钱!”

    叶景泉被自家母亲大人当着外人数落得没了底气,也不好反抗,只能盯着地面,机械性地点头。虽说自己对这位母亲没什么印象,但冲着对方自称一声“妈”,他就觉得天塌下来都是应该自己去顶的,何况,对方翻来覆去不就是说个钱的事么。

    白冰双见他不吭声,又催促道:“快点,报给妈听!让妈给你算算。”

    叶景泉见躲不过,只好如实上报。白冰双头也不抬地对着计算器一阵狂按,末了停下来,脸上表情终于缓和了些:“不错,除去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还能赚个四五千。”

    “哈……”叶景泉咂了下舌头,想赶快钻进地缝里去。要是钟哲知道母亲的这番打算,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白冰双看着他,眼睛渐渐眯起来,嘴角硬出扯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景泉,你看,上次我让你妹妹来找你拿钱的事……”

    “什么时候?”叶景泉疑惑地看向苏弦。

    苏弦说:“就是你执意不给然后被谣传成对未成年人始乱终弃的那次。我记得似乎是一个月以前?”

    “对、对!就是一个月前!”白冰双大力拍了两下手掌,把叶金瑶往前推了推,“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嘛,你妹谈了个朋友,如果合适的话,年底就要结婚了。你也知道,我们家自从你爸走后就没什么经济来源,你这几年又一直在外没寄过钱回家,你妹妹的嫁妆怕是凑不齐……景泉,你看,这次李幕泽的丧葬费虽说你处理得不是很好,但总归还是有些赚头的,你能不能看在爸爸的面子上,给你妹妹一点?”

    叶景泉看看仍旧低着头,脸蛋却红扑扑的妹妹,顿时有种邪恶的负罪感。虽然不记得了,可他竟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工作许多年,非但不往家里寄钱,还小气到连妹妹的嫁妆也不愿意出!虽说自己的生活不见得多容易,但这孤儿寡母的相依为命,似乎比他更不容易吧。

    想到这些叶景泉毫不犹豫就点了头:“钱我出。多少?”

    白冰双马上皱着脸笑得合不拢嘴:“不多,就两万!男方是开餐馆的,比咱家有钱些,不过他们听说咱家出了个老师,也不介意,只要我们家出嫁妆两万就成。”

    “也就是说,除了今天赚的四五千,我还要再贴一万五六?”叶景泉不太确信地看向苏弦,他的数学一向不好。

    苏弦抽了下嘴角:“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告诉你一件尴尬的事情:十天前我陪你去银行,无意中看到你存款上的数字不到四位,只有差不多九千。当时你取了三位数,而学校的工资好像要下个月初才发……”

    “……”叶景泉张大了嘴巴,数学什么的真的很伤智商啊!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明白了苏弦的意思,他现在处于财政亏空的状态,根本拿不出一万六。

    白冰双也明白了苏弦的意思,但她选择忽略这点,不动声色继续试探叶景泉:“景泉,你妹妹一生只有这么一次,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听到母亲的话,叶金瑶把头埋得更低,纤细的小手不停地搓着裙角。白冰双连忙推了推她:“给你哥说两句好话!这么好的婚事要是泡汤了,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出门!”

    叶金瑶畏缩地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渐渐浮出泪光。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卫承突然道:“叶小姐,你是真的打算结这个婚吗?”

    叶金瑶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惊讶地抬起头来,一颗滚烫的泪水顺着面颊无声地淌落。

    白冰双立即把女儿拉到身后,跳了起来:“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跟我女儿说话!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不用外人来管!”

    卫承摆了摆手:“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是比较在意你右手食指和中指关节之间的黄色印渍,大姐,说实话,你抽烟是吧?不然就是吸毒?看这印子颜色,瘾不小哇。难道你不是把钱花在这些方面,没办法维持生计了才迫不得已卖女儿来向儿子讨嫁妆钱?”

    白冰双的脸色顿时绿了起来。她不是吸毒,她只是滥赌,赌博的时候顺带抽点烟。不过,这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卫承向叶景泉道:“叶老师,你有没有想过,以前你无论如何都不往家里寄钱,一定是有理由的。你并不是那种自私的人。”

    叶景泉下意识地点了下头,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爱钱到了这种地步。

    白冰双恼羞成怒地跳起来:“叶景泉,你别听他胡说!就算你不是亲生的,你妈我也待你不薄!你从小到大吃我的用我的,现在给我一点钱完全是应该的!”

    叶景泉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你说什么?我不是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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