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做出抉择
“娘娘，奴婢们已经把院子收拾好了。”正在落雪愣神的当儿，一个宫女走过来汇报，其余宫女在后面站成了两排。
落雪回过神来，环视一下院子，也还算清爽，她点点头，说：“这样看着才舒服些，以后记住了，不要偷懒。”
“奴婢谨遵娘娘教诲。”宫女们齐声答道。
“行了，都下去吧。”落雪挥了一下帕子。
从卿诺殿出来，落雪终于冷静了下来，她细细地回想周围的人对她说的每一句话，终于做出了选择。
“公主，回尧雨楼是往这边。”在一个岔路口前，落雪朝右边走去，虞溪拉了她一下。
“哦，对，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趟驿使馆。”落雪看着驿使馆所在的方向。
“驿使馆？公主，你不能进那儿的。”驿使馆是飞雨国专门接待使者的宫殿，虞溪心下明了，急急地制止。
“没事，我自有办法，你回去吧。”落雪头也不回地走了，虞溪无奈，只好自己一个人回到尧雨楼。
穿过长长的绿荫小道，驿使馆近在眼前。就要见到达粱的使者了。落雪伸手拉了拉面纱，平复了一下心情，往那扇大门走去。
“站住！什么人？！”门口的一个小太监拦住了落雪。
落雪抬了抬眼睛，从袖口中掏出一块牌子。小太监一看牌子，急忙跪下：“奴才参见太子妃娘娘！奴才是新来的，还不曾见过娘娘，刚才多有得罪，请娘娘莫怪。”
“平身。”落雪从来就不会和宫人计较，“我要见达粱的使者，他在这里吗？”
“这……”那太监有些局促，“有规定，只有经皇上批准才能见到使者，而且……娘娘是女子，按规矩就更不能进了。”
“里面还有什么人吗？”
“回娘娘话，里面没有什么人，这个时间，他们都在吃饭。’
“好，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落雪轻声道，从头上拔下一根冰凉的白玉簪子，塞到小太监手里，又补充了一句：“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负责的。”
“是是是，娘娘说的对，奴才这就带您去。”小太监兴奋地攥着这根簪子，就在刚才，他还在抱怨他没被调到油水多的地方去，可以收到更多的贿赂，可这会儿，这根簪子不知道能抵上多少银子哩！他高兴极了。
“娘娘，到了。”小太监领着落雪七拐八拐，走到一座小庭院内。
“好，你可以下去了。”
“是。”小太监毕竟还年轻，乐得合不拢嘴，他仿佛看到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招手，他暗自乐道，要是太子妃娘娘每天都来该有多好。
落雪抬起手臂，下定决心般敲了敲门，门很快就开了。
“原来是公主，大中午的，公主不呆在宫里用膳吗？”使者似笑非笑。落雪注意到，他并没有管自己叫“太子妃娘娘”，而是叫自己“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来和你谈今天早上的那件事的。”落雪开门见山。
“既然如此，那公主就先进来吧。”
“你为什么叫我公主？”落雪按捺不住，问道。
“叫公主‘太子妃娘娘’不大合适吧？”使者耸耸肩，“恕我们达粱人说话直接，公主既然还是干净的，就不应该叫‘娘娘’。”
“贵使很了解这些？”落雪并不生气，反而很好奇。
“我不了解，但我们可汗很了解。”
“你们一定要我……”落雪嗫嚅起来，“可我真的不能去，因为……”她咬咬牙，扯下面纱，露出疤痕交错的脸，“你们知道吗？曾经闻名凤翎洲的含春九公主已经没有美貌了。我嫁到这里之后发生了一场意外，这样的我怎么能嫁到达粱去？这不是对你们可汗不敬吗？”
谁知使者却并不惊讶，他扫了一眼那些伤疤后微笑起来，“公主说得不对，这恐怕不是一场意外那么简单吧？”
落雪惊得向后退了一步，颤抖着问：“你……你到底知道多少？”皇宫上下虽然都知道这件事，但却是严令禁止外传，所谓家丑不外扬，皇族是一定要保全皇室的荣誉与尊严的，绝对不允许民间的百姓肆意议论皇家的家务事。好在皇宫里的宫人们也挺爱国，似乎是觉得这样的事丢了他们飞雨国的脸，也就没把事情传出去。现在民间都没几个人知道这种丑事，而达粱远在北方的草原，通讯落后，怎么会对这些事如此清楚？
“这些事不过是我们可汗告诉我们的，其实大多数达粱人并不知道你们中原的事。所以公主大可放心。”
“你好像很敬重你们的可汗？”落雪紧盯着使者。
谈到可汗，使者立刻严肃起来，话语中也带了几分钦佩：“达粱人都很敬重可汗，可汗是当之无愧的草原雄鹰，伟大的首领。”
“这么说，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他么？”落雪轻笑。
“不，”使者又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我若是觉得公主配不上可汗，就一定会劝阻可汗，不会来到这里，还以太子作为要挟。我是觉得你们的太子配不上公主。像公主这样才貌双全，不可多得的人，他居然不好好珍惜，做出这种事来。要是换做可汗，定是会疼惜这样的女子的。
落雪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确实，她在这里受到了很大的屈辱，对于她所希望得到的幸福，她只是那么渴慕地望着它，它仿佛触手可及，可伸出手去，才发现，那不过是海市蜃楼，是真实的幻想与虚拟的现实交织在一起的梦境，与之相对的，是她残酷的人生。
使者忽略了她的沉默，继续说：“公主要想好了，这件事直接关系到太子的命运，间接关系到你的三皇兄以及三个国家的未来。公主若是把持得好，则会流芳百世，垂名千史，公主若是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遗臭万年，被后人唾骂也不一定。”使者别有用心地施加压力。
“公主是怎么想的呢？可否让我听听？”
“你们说话算不算数？”落雪松动了。
使者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递给落雪，“不知公主是否认得这牌子？”
落雪当然认得，这是她那夫君的牌，金光闪闪，周身精雕细琢了很多花纹，整块牌子光滑无暇，是太子身份的荣誉象征。
“公主拿着吧，等太子放出来，你就可以亲手还给他了。”使者没有明确回答落雪的问题，却让落雪知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清楚了自己的抉择。
落雪伸出手去，触碰到那块牌子的表面，然后轻轻用手掌包裹住它，握着它，将它藏进了袖子里。
“我跟你们走。”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落雪突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其实，她在细细思量之后，还是知道，她的三皇兄一定得到了万水英被俘的消息，聪慧如他，决不会轻易地被敌人拿下。所谓的“就当是去救哥哥”只不过是她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能瞒过理智的借口罢了。
“果然是一位出色的公主，如此冷静果断。”使者笑着，“那既然是这样，两日后的卯时，公主就随我们出发吧。”
落雪眉心一皱，“需要那么早？”
使者却是揶揄的，“路途遥远，公主不想早些见到太子？”
落雪闻言，知道他不过是在开玩笑，也不多说什么，只微微欠身，“打扰使者了，我回去了。”
“恭送公主。”
“太子妃娘娘，您办完事了？”出了大门，小太监殷切地笑。
落雪轻轻地应了一声，不知怎的，她迸出一句话来：“我很快就不再是太子妃了。”
“娘娘，您……”小太监有些惊诧和惶恐。
落雪停下脚步，看了看小太监，还是一个清秀的年轻人，若不是生计所迫，他恐怕也早就成家了吧。这世间总有让人无奈的事。落雪长叹一声，说：“今日谢谢你的通融。”
“娘娘言重了。”
“你下午若是有空，就来尧雨楼领赏吧。”落雪说，心中是一片凄凉，来这里的时候，她是有很多金银珠宝的，如今要去达粱，有钱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给那些比她更不幸的人。
“娘娘……”小太监受宠若惊。
落雪抬了抬手，“没关系，下午你来便是了。”话罢，落雪迈步离开了，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小太监。
“公主，你总算回来了！”虞溪和潇然在尧雨楼门前迎上去。
“再过几天，你们就回含春国去吧，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回去的。”落雪忍住内心的不舍，说。她不能让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随她去达粱，永远都回不到中原。落雪已经想好了，把虞溪和潇然托付给十四岁的皇妹，十二公主。十二公主上官舞沁的生母是没有任何背景的民间女子刘氏，刘氏进宫之后因为家境而一直饱受欺辱，剩下女儿后更是遭人嫉妒，虽然贤淑皇后，也就是落雪的母亲因同情刘氏而给予她很多照顾，但刘氏还是在女儿五岁的时候离开了人世。奇怪的是，皇上并没有安排哪位妃子照顾舞沁，只有皇后时不时地关照着她，所以落雪与舞沁的关系也很好。幸运的是，幼年经历过不少苦难的舞沁并未变得忧郁自闭，相反，儿时的磨难使她更为顽强坚韧，事事独立。
“为什么？”潇然吓了一跳，而虞溪则是眉头紧锁。
落雪转过身，“没有为什么，你们收拾好包袱，两天后就回国去找十二公主。’
“公主……”虞溪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公主，你……你答应他们了？”
“是。”落雪回答，语气中带着无奈，“我不会让你们和我一起去达粱的。’
“公主，万水英如此待你，你为什么还要为他这么做？！”潇然明白了，她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愤。
“潇然，不得无礼！”落雪严肃起来，“太子殿下的名字不是你能随口说的！”
“公主息怒。奴婢只是……只是不忍心看到公主受苦。”第一次看到落雪这样大声地批评她，潇然嗫嚅起来。
“我知道，”落雪的语气渐渐柔和下来，“可是你这样说就是以下犯上，要是被哪个多事的人听到闹出什么事来多麻烦。”
“奴婢知错了。”潇然低下头。
“还有，我嫁到这里来是为了来之不易的和平，含春国和飞雨国需要合作。我既然背负了这样的使命，就必须做出牺牲，如果我不去，我和四皇姐说不定要守一辈子寡，四皇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还有，太子殿下对我虽然不好，但他能为国家做很多，他要是这样被害，对两个国家都是损失。而我，可能也要永远生活在悔恨和被人唾弃的阴影中。所以，潇然，我做出这个决定是为大局考虑，不是为了他。”落雪淡淡地笑，“好了，你们赶紧去收拾吧，这事与你们无关，但愿我的决定不会牵扯到你们。”
虞溪向潇然递了一个眼色，两人便退下了。
一会儿后，虞溪出现在正在发呆的落雪面前，“公主。”
“你们不是在收拾东西吗？”落雪回过神来。
“奴婢跟随公主数年，能看出来，公主心里……还是有太子殿下的吧？”虞溪小心地问道。
落雪把目光移向窗外，许久许久，才轻轻地点头，“虞溪，你是越来越精明了。”虽是戏谑的话，落雪的脸上，却无半点玩笑成分。
“如果公主真的想好了，奴婢也无话可说，只希望能和潇然陪伴公主。”虞溪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落雪笑了起来：“我还奇怪呢，今天你们两个怎么那么乖巧地离开了，原来如此。”
“公主的意思是……”
“也罢，你们要真的想和我去达粱，就一起走吧，如果放心不下自己的家，就回国去。人之常情，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谢公主。”
“对了，”落雪想起来，“下午如果有一个小太监来尧雨楼，你就给点赏钱给他。至于数量，你是知道的。”
“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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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当然认得，这是她那夫君的牌，金光闪闪，周身精雕细琢了很多花纹，整块牌子光滑无暇，是太子身份的荣誉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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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闻言，知道他不过是在开玩笑，也不多说什么，只微微欠身，“打扰使者了，我回去了。”
“恭送公主。”
“太子妃娘娘，您办完事了？”出了大门，小太监殷切地笑。
落雪轻轻地应了一声，不知怎的，她迸出一句话来：“我很快就不再是太子妃了。”
“娘娘，您……”小太监有些惊诧和惶恐。
落雪停下脚步，看了看小太监，还是一个清秀的年轻人，若不是生计所迫，他恐怕也早就成家了吧。这世间总有让人无奈的事。落雪长叹一声，说：“今日谢谢你的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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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溪向潇然递了一个眼色，两人便退下了。
一会儿后，虞溪出现在正在发呆的落雪面前，“公主。”
“你们不是在收拾东西吗？”落雪回过神来。
“奴婢跟随公主数年，能看出来，公主心里……还是有太子殿下的吧？”虞溪小心地问道。
落雪把目光移向窗外，许久许久，才轻轻地点头，“虞溪，你是越来越精明了。”虽是戏谑的话，落雪的脸上，却无半点玩笑成分。
“如果公主真的想好了，奴婢也无话可说，只希望能和潇然陪伴公主。”虞溪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落雪笑了起来：“我还奇怪呢，今天你们两个怎么那么乖巧地离开了，原来如此。”
“公主的意思是……”
“也罢，你们要真的想和我去达粱，就一起走吧，如果放心不下自己的家，就回国去。人之常情，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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