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六） 绝地逢生
小六十儿，掩埋了王六猛的尸体，忍着伤痛，向虎跳崖方向移动。三天三夜不敢到村屯去找吃的东西，怕被鬼子发现就没命了。身上的伤口发炎，全身发着高烧。好不容易走到晨州县最南端的小山村——五美房屯，实在走不动了。这个小山村背靠凤凰山，南隔一条小河，名曰三道河，河南是两座大山，东面的叫东南山，西面的西南山，两山中间是一条大河，叫浮渡河。头道河，二道河，三道河都先后注入浮渡河，汇成巨流，最终注入渤海。两座大山中间一条大河穿过的地方，号称龙口嘴，在龙口嘴南面又有一座大山，名叫关门山，这龙口嘴是辽南通往大海港的要冲，南满铁路就通过这龙口嘴联系南北。
小六十儿，到了五美房南山，就昏迷了过去，他躺在地上，两三个时辰才苏醒过来。心想，这样不行，这样我必死在这里，不被日本鬼子发现，也会被野兽吃掉。这里山高皇帝远，不如到村屯找点吃了。他就向五美房南山脚下的一座独立小屋走去。主人家见一个衣衫褴褛，手持大枪的土匪进院，吓得从后门逃走，他不顾一切在茅屋中找吃的。找来找去什么也没有，只在破锅里有一些糊豆粥，用手摸一摸，还是温的。他不顾三七二十一，找碗没有找到，只有一只水瓢放在水缸上。他拿起水瓢，舀了一瓢，就往嘴里倒，不一会将半锅粥吃了，心里感到舒服多了。吃完以后，把水瓢一扔，出了茅屋，向龙口嘴走去。由于他发高烧，刚走到村南一个叫大壕里的地方，就又摔倒在地。过了挺长时间才醒来，他想，我在这里睡觉不行，即使不遇到坏人，也会被狼虫虎豹给吃了。于是他又向前爬了一段路，找到一个岩洞，钻了进去，忽忽悠悠睡了过去。
他一夜好睡，黎明时分醒来，走出岩洞，继续前走，在东南大山的北沟子遇见一个算命的盲人。你看他头戴破草帽，左手拿着灵幡，上写作“百算百灵活神仙”，右手拿着一根棍子，试探前行。看来这个盲人是半盲，他戴了一副黑墨镜，蹒跚着向他走来。边走边喊：
“算卦，算卦，不灵不要钱。”
小六十儿见他这个模样，又见他在荒山野岭，还喊“算卦，算卦，不灵不要钱”。甚是可笑，他说：
“哎，老瞎子，你算卦不到城里算，在这荒山野岭里给谁算啊？”
老瞎子停住脚步说：
“说话的，你不是人吗？”
小六十儿一听，火了，反唇相讥说：
“哎，我说老瞎子，你怎么骂我不是人呢？”
“ 我什么时候骂你啦！是你说这里没有人，我才说你不是人的吗？”
“哎，我说老瞎子，你敢跟我计较，看我一枪嘣了你。”
他把枪一举，一头栽倒在地，昏迷过去。当小六十儿苏醒过来的时候，他躺在一个土炕上。旁边站立两个人，一个是老瞎子，一个是一个小伙计模样的人。他断断续续地说：
“老瞎子，你为什么救我？”
“落地皆兄弟，何必骨肉亲。”
“我们都是中国人，能见死不救吗？”
“中国人”三个字，使小六十儿流下热泪，这人敢说我们都是“中国人”，一定是好人，他吃力地抬起手，抓住老瞎子的手说：
“谢谢了，救命之恩将来必报。”
“别说这些了，好好养伤，伤好了要紧。”
小六十儿闭上了眼，眼里流出一滴泪，滚落在破旧的枕头上。
经过老瞎子的治疗，小六十儿活了过来，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天三宿。这三天三夜使他体会到人性的回归，享受着人情的温暖。通过交流，他才知道，老瞎子原来不瞎，他是为了救国救民的目的，才来到这个小山沟的。那个小伙计模样的人原名席小为，绰号小货郎。靠走街串巷，卖个针头线脑，杂七杂八农村货物为生。他原来不住这里，住在席家洼。十多年前，席家洼发生了一场大灾难，席小为的父亲席家壮被黑衣人杀死，哥哥席勇为逃亡在外。他家里及席家洼所有人家，都被那场大火烧为平地。当时他只有八岁，躲在地瓜窖里，勉强躲过一劫。黑衣人走后，他爬了出来，亲人，家园全没有了，他爬到席家洼东山密林里，靠野果、昆虫为生。后来他病了，昏死在一颗大柳树下，被一个游走的货郎救回家中，就是这个叫大壕里的独门之家。这货郎无名无姓，人们都叫他货郎公，家中有一老妻，人们叫她货郎母。老夫妻靠货郎公卖货为生，生活还过得去，比一般贫困佃户略强。唯一缺憾是五十多岁，还没有子女。小男孩的到来，给这个家增加了新的气息，老夫妻拿他当亲生子女，小男孩把他们俩当亲生父母。一晃七八年过去，小男孩长到十五六岁了。货郎公有个头疼脑热，小男孩就继承了货郎公的事业，挑着货郎担，走村串户出去叫卖，人们给他送了个绰号叫小货郎。
此次老瞎子的到来，更增加了这大壕里独门独户的神秘色彩。老瞎子到这里来什么目的，想干什么？老瞎子和小货郎都讳莫如深，他也不敢问，老瞎子救他不求回报，只是出于一个中国人的良心。
在这三天里，老瞎子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开始不愿说自己是虎跳崖的土匪，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又说自己是乞丐。老瞎子看的明白，问：
“你说你是讨饭的，你的枪是哪来的，我看你就是虎跳崖的土匪爷。”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他真是山上的土匪。知道他是山上土匪后，老瞎子和小货郎对他好像更亲了。老瞎子还从包包里拿出两个白色药片给他吃。这药片还真灵验，他吃了，过一个时辰就不发烧了，伤口也有些好转。他再三询问，老瞎子告诉他，这药片叫黄胺，是治疗发烧消炎的特效药。目前中国还没有，他是从日本人手里缴获来的，非常珍贵，所以他吃了这药才能很快好起来。小六十儿千恩万谢，跪地磕头，要认他做干爹。老瞎子说：
“认干爹，就不用了，我想求你帮助办件事。”
“什么事啊？”
“带我进虎跳崖。”
小六十儿满口答应：
“行，行，行，这是我轻车熟路。”
老瞎子说：
“现在和以前不同，以往只是山路险要，如今有日本鬼子围山，你能带我通过封锁线吗？”
小六十儿说：
“你放心，由我带路，万无一失。”
为了稳妥起见，他们还是化了妆，老瞎子扮成算命先生，小六十给他领道，向虎跳崖走去。已走出好远，小货郎追上来，附在老瞎子耳边，如此如此，说了一遍。老瞎子回答：
“小货郎你放心，你的话我已经烂熟于胸了，一定不会忘记。”
他们无奈，挥手告别了小货郎和大壕里的小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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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十儿，到了五美房南山，就昏迷了过去，他躺在地上，两三个时辰才苏醒过来。心想，这样不行，这样我必死在这里，不被日本鬼子发现，也会被野兽吃掉。这里山高皇帝远，不如到村屯找点吃了。他就向五美房南山脚下的一座独立小屋走去。主人家见一个衣衫褴褛，手持大枪的土匪进院，吓得从后门逃走，他不顾一切在茅屋中找吃的。找来找去什么也没有，只在破锅里有一些糊豆粥，用手摸一摸，还是温的。他不顾三七二十一，找碗没有找到，只有一只水瓢放在水缸上。他拿起水瓢，舀了一瓢，就往嘴里倒，不一会将半锅粥吃了，心里感到舒服多了。吃完以后，把水瓢一扔，出了茅屋，向龙口嘴走去。由于他发高烧，刚走到村南一个叫大壕里的地方，就又摔倒在地。过了挺长时间才醒来，他想，我在这里睡觉不行，即使不遇到坏人，也会被狼虫虎豹给吃了。于是他又向前爬了一段路，找到一个岩洞，钻了进去，忽忽悠悠睡了过去。
他一夜好睡，黎明时分醒来，走出岩洞，继续前走，在东南大山的北沟子遇见一个算命的盲人。你看他头戴破草帽，左手拿着灵幡，上写作“百算百灵活神仙”，右手拿着一根棍子，试探前行。看来这个盲人是半盲，他戴了一副黑墨镜，蹒跚着向他走来。边走边喊：
“算卦，算卦，不灵不要钱。”
小六十儿见他这个模样，又见他在荒山野岭，还喊“算卦，算卦，不灵不要钱”。甚是可笑，他说：
“哎，老瞎子，你算卦不到城里算，在这荒山野岭里给谁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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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你不是人吗？”
小六十儿一听，火了，反唇相讥说：
“哎，我说老瞎子，你怎么骂我不是人呢？”
“ 我什么时候骂你啦！是你说这里没有人，我才说你不是人的吗？”
“哎，我说老瞎子，你敢跟我计较，看我一枪嘣了你。”
他把枪一举，一头栽倒在地，昏迷过去。当小六十儿苏醒过来的时候，他躺在一个土炕上。旁边站立两个人，一个是老瞎子，一个是一个小伙计模样的人。他断断续续地说：
“老瞎子，你为什么救我？”
“落地皆兄弟，何必骨肉亲。”
“我们都是中国人，能见死不救吗？”
“中国人”三个字，使小六十儿流下热泪，这人敢说我们都是“中国人”，一定是好人，他吃力地抬起手，抓住老瞎子的手说：
“谢谢了，救命之恩将来必报。”
“别说这些了，好好养伤，伤好了要紧。”
小六十儿闭上了眼，眼里流出一滴泪，滚落在破旧的枕头上。
经过老瞎子的治疗，小六十儿活了过来，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天三宿。这三天三夜使他体会到人性的回归，享受着人情的温暖。通过交流，他才知道，老瞎子原来不瞎，他是为了救国救民的目的，才来到这个小山沟的。那个小伙计模样的人原名席小为，绰号小货郎。靠走街串巷，卖个针头线脑，杂七杂八农村货物为生。他原来不住这里，住在席家洼。十多年前，席家洼发生了一场大灾难，席小为的父亲席家壮被黑衣人杀死，哥哥席勇为逃亡在外。他家里及席家洼所有人家，都被那场大火烧为平地。当时他只有八岁，躲在地瓜窖里，勉强躲过一劫。黑衣人走后，他爬了出来，亲人，家园全没有了，他爬到席家洼东山密林里，靠野果、昆虫为生。后来他病了，昏死在一颗大柳树下，被一个游走的货郎救回家中，就是这个叫大壕里的独门之家。这货郎无名无姓，人们都叫他货郎公，家中有一老妻，人们叫她货郎母。老夫妻靠货郎公卖货为生，生活还过得去，比一般贫困佃户略强。唯一缺憾是五十多岁，还没有子女。小男孩的到来，给这个家增加了新的气息，老夫妻拿他当亲生子女，小男孩把他们俩当亲生父母。一晃七八年过去，小男孩长到十五六岁了。货郎公有个头疼脑热，小男孩就继承了货郎公的事业，挑着货郎担，走村串户出去叫卖，人们给他送了个绰号叫小货郎。
此次老瞎子的到来，更增加了这大壕里独门独户的神秘色彩。老瞎子到这里来什么目的，想干什么？老瞎子和小货郎都讳莫如深，他也不敢问，老瞎子救他不求回报，只是出于一个中国人的良心。
在这三天里，老瞎子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开始不愿说自己是虎跳崖的土匪，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又说自己是乞丐。老瞎子看的明白，问：
“你说你是讨饭的，你的枪是哪来的，我看你就是虎跳崖的土匪爷。”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他真是山上的土匪。知道他是山上土匪后，老瞎子和小货郎对他好像更亲了。老瞎子还从包包里拿出两个白色药片给他吃。这药片还真灵验，他吃了，过一个时辰就不发烧了，伤口也有些好转。他再三询问，老瞎子告诉他，这药片叫黄胺，是治疗发烧消炎的特效药。目前中国还没有，他是从日本人手里缴获来的，非常珍贵，所以他吃了这药才能很快好起来。小六十儿千恩万谢，跪地磕头，要认他做干爹。老瞎子说：
“认干爹，就不用了，我想求你帮助办件事。”
“什么事啊？”
“带我进虎跳崖。”
小六十儿满口答应：
“行，行，行，这是我轻车熟路。”
老瞎子说：
“现在和以前不同，以往只是山路险要，如今有日本鬼子围山，你能带我通过封锁线吗？”
小六十儿说：
“你放心，由我带路，万无一失。”
为了稳妥起见，他们还是化了妆，老瞎子扮成算命先生，小六十给他领道，向虎跳崖走去。已走出好远，小货郎追上来，附在老瞎子耳边，如此如此，说了一遍。老瞎子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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