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乱 春

正文 22招娣冥婚

    不管是我在生气,还是肚子里的虫子在生气,总之,许招娣横赤身裸/体,被采花贼奸/杀而横死郊野的新闻还没等太阳落山就在奈良县里迅速传播开来。

    这远比当年许来娣的若干为天人称赞的作品更有吸引力,事实证明,舆论有时候跟正义和学术无关,跟传播体的文化基础也无关,它完全只是满足了人与人口口相传的快/感罢了,它的价值其实很傻很廉价。

    而对于我来说,除了看到世人恶俗而不堪的以讹传讹的本领之外,只能自我安慰的认为,误传也罢,造谣也罢,权当是给奈良县所有适龄女子敲一个警钟,不知道这算不算给自己积了点阴德。

    “我说小招啊,名誉什么的都是浮云,生不带来,死了给多少也没用,既然你有心离开奈良县,就看淡吧。”颜如玉拍了拍我肩膀,一张脸格外肃穆,那样子倒真像是发自肺腑的安慰我。

    “你看我,走到今天地步,全都是仰仗一张坚韧不红的脸,还有什么比自己身家性命更重要呢,这些老百姓的唾沫难道还能淹死你不成?”

    “公子,您这是在安慰我吗?”

    颜如玉点点头,不置可否:“当然。”

    我面无表情的挪过眼,不咸不淡的答他:“我这里谢过公子好意了,您还是不要安慰的好。”

    “为何?”

    “因为你越说,我就越绝望。”

    “我说小招啊,你可知我从前那十几年都是怎么过的?穿不暖,睡不安,日日担惊受怕,苦不堪言,根本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你现在受到的这些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比起我当初啊,哪里能相提并论……”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我听得耳根都疼:“公子,您不打算买东西了吗?”

    颜如玉眉毛一挑,定定看我:“我这可都是经验之谈,教里多少教众问我讨,我也只是只言片语,哪里肯这么掏心掏肺的言传身教,我说小招,你性子可不要太倔强了,女人还是柔软一点的好。我跟你说,教里还有个没人要的女人,她就是平日里太过偏执自以为是,所以注定这辈子都不会有男人看上她……”

    又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我不仅耳根发疼,连头皮都跟着发僵:“公子,您口不渴吗?”

    颜如玉眉眼轻撩,一只手拨了拨自己颈间的发,似乎已经完全屏蔽了我的问话,娓娓道来:“你与我这一道走,若是我高兴了,就允你跟着入教,为我座下的教民,魔教讨生可是不易,今日这些话,你可不能当做耳边风,要牢牢记在心里,好生思量思量。你说我们这么有缘,千里相会,又心有灵犀,若不是看在这份上,我这些经验之谈万万不会传授于你,就这样吧,这路上,你可与我一道学武,你若有修为,就由你继承我的衣钵……”

    我已经算不清到底多少柱香烧过去了,颜如玉宛如秃和尚念经般的自言自语已经彻底攻陷了我最固若金汤的耐心防线。

    许来娣曾说,招娣的好脾气天下无敌,就算准备手刃仇人,也会含笑的转过身,提起菜刀,然后婉约而慈眉善目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就是所谓的笑面虎。

    我不否认,我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善良而中庸,可什么好脾气也都是有底线的,我对着唐僧念经般的颜如玉,再也提不起微笑,在我眼前,天地之间,只剩下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还有那不急不慢,缓缓徐徐的语重心长的声调。

    面皮在颤抖,太阳穴处在抽疼,四肢虚软无力,目晃不可定焦,呼吸急促,心跳偷停,我幽怨而虚弱的看了他一眼,于是自认倒霉的调过眼,认真的走路,走的很认真,很卖力,像是要把石板路踩穿出一个洞那么用力。

    人不是该贵在有自知之明吗?还应该懂得过犹不及,或者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之类,颜如玉这完全是打算与我玉石俱焚的招式啊,可就算我不嫌烦,难道他就不累吗?

    初夏的晌午还是很热的,走了许久,已是汗流浃背,又不敢搽脸,生怕早上刚涂好的木炭灰被抹下来。颜如玉走在我身侧,倒是一身清凉舒适,他还在耐心的给我讲那些不为人知的,所谓的人生历练。

    其实,将我跟他连在一起的,无非是一只幼时无足轻重,可大时却相貌丑陋,又恐怖之极的虫子,虫在,人在,虫不在,人走,就这么简单。

    我没打算听明白他的胡言乱语,而是正盘算着怎么卑躬屈膝的委曲求全,取了蛊之后就溜之大吉,只是他唠唠叨叨的让我实在无法聚精会神的思考问题。听他那一番似乎准备跟我耗到天长地久的架势,我不禁暗翻了个白眼,站定某一处,一步不再动。

    “小招?”颜如玉跟着停了脚,扭头看我。

    我沉默且友好的指了指身后,不肯再说一句话。

    “小招饿了?”

    我点点头,非常自然的朝他伸出手。当主子可不是随口说说,既然享受到了崇高的待遇,总要付出点代价,比如成为有实无名的衣食父母之类。

    颜如玉弯弯嘴角,从腰间卸下锦带,口朝下颠了颠,才只有一个铜板极不情愿的掉在他掌间。我眉毛挑得老高,心里有种不祥预兆,再抬眼看他时,只见男人一脸春光潋滟,绝对没有一丝牛皮戳破的羞涩,而是无比坦然的朝我道:“啧啧,只剩下这最后一个了,这可怎么办?”

    果然,人还是要无耻卑鄙一点方才好过啊,像我这么谨慎而自律的人,只有被欺负的份,我动作利落,在颜如玉合拢手掌之前,准确捡出那只铜板,走到铺子门口:“老板,拿三个馒头。”

    身后还有颜如玉赞叹而满意的一句:“不错,你这孩子资质尚好。”

    “好叻。”老板年纪颇大,一边帮我拿馒头,一边撩眼往身后铺子里瞧:“我说马婆子啊,你倒是给我家桂花挑个好点的人家啊,最好是像王府那个七小姐找的苏公子一样的才好。”

    “哈哈,老余,我马婆子在这奈良县里纵横媒婆界多年,别的不成,单是这一双慧眼那是举世无双的,当初我就说这苏公子最配那许七小姐,她家还不乐意,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丑事,方才见人心几何啊。”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马婆子那双吊梢的三角慧眼是不是举世无双我不知道,可论这沙哑的大嗓门,我确是印象深刻。此时此刻,人正坐在铺子里吃包子,一口半个,吃的满嘴流油。

    “可不是,许七小姐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人都死了,名声也毁了,那苏家公子竟还愿意娶她过门,活人娶死人,在我们奈良县史可是无前例的啊。”

    “大叔。”我伸过脑袋,朝那老者轻声问道:“你说的苏家公子娶了谁?”

    “许七小姐啊,就南面王屠子她家的七女儿啊,你不知道吗?她家女儿昨天给采花贼奸/杀了,今儿一早苏家公子就上门提亲了……”

    我心头一紧,想了想,又问:“那她家人允了没有?”

    老头一脸羡慕:“人都死了,还死的那么丢脸,原是以为连冥婚都没人愿意,现下里有个大活人来要,当你是她家做主的,你不肯吗?”

    正说着,老头一把塞过纸包的三个馒头,瞥我一眼,转而朝身侧来人热情似火道:“丁夫子来了啊,要点什么?”

    我尚未在前一波巨大冲击之下醒过神,老头的这一句又让我胸潮澎湃起来,春心狂跳,简直比我怀里刚出锅的馒头,还要炙热。人走进我跟前,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味道传来,我斜眼撩去,仍旧是那套洗得发黄的白衫,让我倍感亲近。

    丁墨谙总是目不斜视,敛目递过铜板,规规矩矩的站在我右边,我不好多瞧,只是微微扭过身,生怕他认出我。

    “我要些馒头,预备二十个左右。”

    “好的,是给那许七小姐祭供着用?”

    “恩。”

    戏总是别家的最好,于是打听八卦是所有人类最喜爱的活动之一,因为不费力,还能打发无聊,多好。就算是老头,也难以抵挡它的魅力,很显然,老头对于八卦的热衷,远胜于二十个馒头的价值。

    “话说那许七小姐死的真惨啊。”

    我肩膀颤了颤,耳朵恨不得伸得像只驴子,有时候自己的八卦更有杀伤力,这世间也没几个人能有我这般待遇,可亲耳听到自己的“身后事”。

    “对了,那苏家公子是否也过了六聘之礼?”

    丁墨谙顿了顿,沉声道:“一样不少。”

    “真是情深意重啊。”

    “七小姐本是贤淑聪慧,宽容善良,本是修得了好姻缘,这是她应得的。”

    “那苏家公子亲迎的时候,可要怎么带走新娘子?难不成是带走她的牌位?”

    “正是如此。”

    “那是什么时候?”

    “呦,这不是王府的丁夫子嘛。”马婆子的声音又至:“我说,好歹我也是牵线搭桥的那一个,王府好事,少不了我一杯美酒吧。”

    丁墨谙的语调万年不变,仍旧中规中矩:“夫人应该会去请您。”

    “我说这位姑娘,你怎么还站在这?”老者推了推我胳膊,我醒神,见旁人都在看我,忙着夹紧纸包,步步生风的调头离开。

    我明明没死,可大家都这么传闻,非但如此,现下连丁墨谙都出来确认,怕是并非只是众人无中生有那么简单。难道是许来娣跟苏良辰的又一烂计?

    我微恼,被奸/杀已经让我火冒三丈,这活人娶死人又是从何说起啊?可若是真的如此,以后一旦我摆脱了颜如玉,岂不是又落到苏良辰的手里,而且还是铁证如山,不可抵赖的那一种。

    我快走几步,跟上慢悠悠走在前面的颜如玉,谄媚之色悠油然可见:“公子请用馒头。”

    颜如玉受用的接过馒头,挑目瞧我:“小招,我就喜欢你这点,很有自知之明。”

    我讪笑:“公子放心,我这人很是胆小,绝不做鱼死网破的蠢事。”

    颜如玉满意的点点头,咬一口馒头,悠哉的问:“那王府的丁夫子可给你带来想知道的消息了?”

    我满目含冤的看向颜如玉:“公子,我娘现在已经视我为洪水猛兽,恨死我败坏了王府的名誉,所以,准备把我扫地出门了。”

    “扫地出门?人都死了,怎么扫?”

    “我娘给我安排冥婚了,死都不让我留在家里,话说一个排位能占多大地方啊,我娘连这都吝啬啊,说来还都怪那个杨捕头,人缺德,主意这出的这么不着调。害了我不说,也连累了公子您。”

    我咬一口馒头,接着道:“公子明明没有杀了那个姑娘嘛,他却非要胡诌说是你下了狠手,可斩草除根这对职业采花贼来说,可算是莫大的耻辱。”

    颜如玉面色一滞:“无所谓,反正我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随他去说。”

    “非也,大安野史记上曾说,历朝历代都有跟公子一样,名声大噪一时,轰动一世的采花大盗,但据后来的评论家戏说这段历史,那些人也有肯定他们的一面,比如,风流却不下流,就算不小心下流了,也不图财害命,比起那些谋财害命的盗贼之类,自然好上不知道多少。”

    “小招,你这般看待?”颜如玉的脸上飘过疑惑神情。

    我大力的耸眉,不置可否:“公子采花的手段,虽然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可说到底,公子并没有趁人之危嘛,显然还是个正人君子的,正可谓柳下惠再世,是禁得起女□惑的。这么说来,公子跟以往那些采阴补阳的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明显高出他们许多段数。”

    “小招,你不是性慈而佛缘深重吗?看不出来,你还能有这般独到的见解。”

    “我这是海纳百川,集大成与一身者。哦对了,公子你这么一走,那无法无天的杨胥还不得向外佯称你是被他赶走的,不管其他,就这一城,公子是输他了。”

    “输?我颜如玉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输字怎么个写法。”

    我拼命点头,眼中闪烁光芒,继续跟进道:“公子说的是。”

    “小招。”

    “小招在。”

    “好生休息半日,我们晚上夜探王府。”

    “小招遵命。”

    天已全黑,路上行人极少,只有王府大院门前还是灯火通明,熙熙攘攘。但看那架势,一点不像是死了女儿,大红灯笼挂了一排,那叫一个喜庆。

    我看见我那面目黝黑身形壮硕的娘和蛇精托生的二姐,虎虎生风的站在门口笑面迎宾,那种心情,好比三九天里喝了一碗冰镇百合汤一般,透心的凉。

    “啧啧,我现在能理解你为什么要离开奈良县了。”颜如玉颇为同情我的拍拍我脑袋:“节哀顺变吧。”

    我趴在北边院子的墙头上,一脸肃穆,就算我娘知道我没死,也没必要笑的这么灿烂,跟春天开的芙蓉花那么傲然绽放,完全没有半点演技的说。

    “瞧,冥婚的来了。”

    颜如玉一脸兴高采烈,像是坐在台下看戏那么愉悦,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王府门口那条大路的一头来了一队人马,打头的高头大马行坐着个一身大红喜袍的年轻男子,胸口还缀着朵大红花,我眉梢一抽,晚风拂过脸颊,竟感到有些许中风的征兆。

    所谓人模狗样,大抵也就是这个意思了。那马上笑容如浴春风的人不是苏良辰是谁,许来娣当初一语成谶,她扳不倒我,但苏良辰完全有这个潜质,哪有这种见缝插针的人,连死了也不放过我。

    只见苏良辰面如冠玉 ,唇红齿白,俊眸宛城一道彩虹,就算我趴在西边墙头这么远,都能看见他眼里荡漾着艳阳一般的灼目眼色,又是那一身大红,将这个平时猥琐无比的人,衬的竟是如此出色。

    平日里一身青衣如水,人便有几分淡然和宁静之感,可今日是着了红色,顿时那种道貌岸然的感觉一扫而光,更是有了些妖娆的俊艳之色。

    我越看越觉得这小子长得倒真是不错,确有几分诱人的资本,思及此,我拍了拍胸口,不禁犹疑,难道是灯光晃照的缘故?一定是这样,满目灯光晃乱人眼啊。

    “公子,您别惦记我六姐了,若是今儿换了她跟着你,你可能早就走火入魔了,如果动作快些,应该已经吐血身亡了。”

    颜如玉看见院子里一身粉衣,又上蹿下跳的许来娣,默默点头:“你六姐倒是嫌聒噪了些,倒是小招这种最好,安静又懂事,带在身边最好。”

    我瞥他一眼:“公子,你来王府可不是只为了分享下许来娣冥婚的喜悦之情的吧,我们还要在这里趴到什么时候?”

    颜如玉一身黑衣,美眸微挑:“来戏弄下那蠢猫,等他们一会去观礼的时候我们再进去。”

    我蹙眉:“进去干嘛?公子不是没有杀了那女子嘛?棺材里怎么会有人?再说了,如果当众戳穿

    杨胥,我们也不一定逃得走啊。对了,公子,顺便问一下,我肚子里这条虫子还要养多久?”

    “你离开我,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我想让你养着,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它,直到人死了,虫子从你身体里最柔软的地方钻出来,再另寻新主。”

    我闻言不禁一阵恶寒,后背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绝对绝对相信颜如玉不是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我可是曾经亲眼所见过。可我没打算鼓动他们来救我,只要摸清我行踪,等到取蛊的一日,我就可以安生的溜之大吉了。

    大堂里人满为患,苏良辰一人入内,我眼见我爹和我娘坐在堂上,苏良辰撩摆下跪,旁边的垫子上放了块排位,一拜两拜还对拜,众人丝毫没觉得半点别扭,犹是我娘眉飞色舞,笑不拢嘴。倒是我爹,秉承着嫁女儿一贯的不舍,哭的涕泪横流,二娘劝都劝不住。

    颜如玉见时候掌握的刚刚好,一把提着我领子,从天而降,稳稳落在我家后院。

    “就去你的院子,估计灵堂就摆在那,还记得怎么走吧?”

    “当然,这是我家啊。”我带着颜如玉抄近道往我的院子里走,风吹灯笼晃,王府上下都是清一色的红色喜庆灯笼,唯独我院落里却是挂了几盏白色的,风掠过,白纸灯笼迎风飘荡,很有闹鬼的那种气氛,格外瘆人。

    “我总觉得蹊跷。”

    颜如玉浅笑:“自然蹊跷,因为杨胥会安排人蹲守,不过这傻瓜倒是把大部分人都安排在城门口,我来去自由,哪会让他逮到。这王府上下,也就只有几个,都混在人群之中,放心,不是我对手。待会儿你按照我说的做,切记,一定要动作迅速。”

    我垮下眉毛,极其不情愿的道:“知道了。”

    进了我的院子,没看见一个人在里面,堂室里点了两排蜡烛,我眯眼一瞧,烛光晃晃之下,可见一口尚好的漆木棺材,头大尾小,发出那种暗色光泽,远看去像口无底洞。

    “没人?”我轻声,颜如玉摇摇头,一弹指,只听扑通一声,我赶紧快步进去,只见棺材旁躺着一个姑娘。

    “是冬儿。”我翻过她的身体,摸了摸鼻息。

    “放心,只是点穴,过个时辰就会醒过来,没事的。”

    “公子,要开棺材吗?”

    “恩。”颜如玉运气,只轻松一推,棺材盖应声被来开一段,我跟着颜如玉举着蜡烛,往里一瞧,顿时浑身发抖,汗毛倒竖。

    那张蜡黄色灯笼纸包裹住的头颅,右眼下还有一个铜钱大的破口,这里怎么会躺着那日死在破庙里的女人?

    而现下,这人似乎被水浸泡过,没原来那般干瘪,却格外恐怖,暴突的双眼又大了一倍,已经快要跃出眼眶。

    我扯住颜如玉的胳膊,直往外退:“公子不是把她给推到河里了吗?她又是怎么回来的?”

    显然,颜如玉也未曾料想到眼下的状况,他垂眼寻思片刻,把蜡烛交给我,颇有自信的道:“有人想将错就错,让这人替你死,以后奈良县就没有许来娣,可他这么做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瞥了一眼女尸,再看一眼颜如玉,颤音道:“据我所知,我家没有多少财产可供争夺,应该不是害人谋财。”

    “许来娣死透了,对谁有好处?”

    “我哪里知道。”说着心虚的望向躺在一边的冬儿,诺大的院子里只有冬儿一个在守灵,且不说这里面的人不是我,就算真的是我,冬儿也绝对没这胆量,可如果不是冬儿胆子大,那就是连她也不知晓这棺材里究竟躺了谁。

    我正犹疑之中,耳边乍然响起“嗵”的一声巨响,颜如玉一脚踹翻了一口百斤的棺材,棺材盖随着飞出门口,里面的女尸顺着力道跟着滚了出去,没翻几个来回,脖子上那颗摇摇欲坠的脑袋,再一次跟身子分了家。

    很快,我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来了几个人。

    “你疯了。”我惊叫,颜如玉话不多说,快步上前扯破了地上女尸的衣服,三下两下就剥得只剩一件白色里衣,然后极快的扯了我手臂便往寝房里面钻。

    “谁?谁人在那?”寝房里一片漆黑,颜如玉话不多说,开始动手拆掉我绑好的辫子:“记得动作要快,你随着我跑。”

    等到外面“妈呀”一声,他提着我顺着窗口折身翻了出去,我刚站定,拐角处窜出来一个人。

    房后没有灯笼,只有淡淡月色,我站在窗前,披头散发,一身白袍,定定看着来人,那人也看我,目目相视半晌之后,他连声音都没发一声,直接朝后仰了过去。

    我一路往后院跑,手里拎着刚套在外的黑衣,身后有人不断汇集,林子深处,人声吵杂,脚步匆匆。

    “快禀报夫人,七小姐诈尸了,快。”

    “不得了,王府闹鬼了。”

    “天哪,七小姐成精了。”

    “......”

    “瞧,树林里有道白影。”

    我闻言,又极快的披好黑衣,于是身后又传来:“没了,影子没了。”

    再脱,身后又传来惊恐声:“看,又出现了,就是七小姐,看那惨白的脸,看那雪白的长牙......”

    往复个几次,身后的声音越发远离我,我看颜如玉还在前面,低头撕下一片衣摆,把准备好的珠子包在里面,放在地上,用石头压好。

    我虽信不着许来娣这粗枝大叶的人,但我信苏良辰,因为他有着商人的狡诈,和小市民般睚眦必报的小心眼,这东西,他一定会发现。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