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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服药

    杜镇东将身子坐直,对姚承志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悄悄地叮嘱了几句,只见姚承志先是惊愕,然后便点点头。

    姚承志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慢慢移步靠近了郝旗的身旁,突然身子下弯,猛地出手,伸出食指与中指,往郝旗的太阳穴上点去。郝旗昨夜与杜镇东聊了大半夜,委实疲倦,此时任然处于半睡之中,姚承志进来之后,他也迷迷糊糊知道有人进来了,以为是送饭的或是守卫等人,也没太在意。姚承志悄悄到了他的身旁,竟是浑然不觉,被其点中太阳穴,闷哼一身,就此倒在地面的稻草上,晕了过去。

    姚承志说了声‘对不起,郝伯伯’,便从怀里取了‘十滴水’等物出来,先用事先准备好的一块竹片,将他的嘴唇和牙齿轻轻撬开,再以棉花团沾了‘十滴水’,手指接连捏了十下,将药水尽数滴进他的口中,然后将手伸至他的喉头,轻揉了几下,药水便滑入了肚里。

    姚承志作完这一切,尽管是寒冬腊月里,仍是弄了个满头大汗,因为过于紧张,双手还是抖过不停,等了好一阵才恢复了正常。

    杜镇东见他的爱徒如此模样,便安慰道:“承志,你别紧张。如果这个方法失败,也没什么,人人都会死去,只不过早晚罢了。来来,该轮上我了,你胆子粗些,放心地动手!”

    姚承志犹豫了片刻,挪到杜镇东面前,说道:“师父,你既然如此说,就请恕徒儿无礼了。”如法炮制,将药水滴进了师父的嘴里。过得一阵,杜镇东慢慢闭上了眼,靠在墙上不动了。

    姚承志伸手在师父的鼻下一探,皮肤冰凉、了无声息,心里顿时‘咚咚’地跳个不停,不知道师父的生死存亡,心里便开始后悔,不该听戚冲的计划,这得担多大的风险?

    姚承志在屋了犹豫了好一阵,这才向门外走去,为了不引起怀疑,边走边骂骂咧咧:“你们这些顽固之徒,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免得遭受皮肉之苦!哼哼,你们好言好语听不进去,到时只有日本人的刑罚来让你们开口!”

    守卫见姚承志出来了,便陪笑道:“还是姚队副你好心,才对他们这么温和,哎!他们也是不识好人心。”

    姚承志心不在焉地干笑几声,朝外走去,此时他要去找一个重要的人,他的结义兄弟刑三。因为以前刑三提过,他的一个老乡,就是专门运送那些监牢里被折磨致死之人的尸体。只有找到这人,才能更稳妥地将师父运至北门之外,再行解毒营救。

    先前在便衣队时,听说今天是藏重康美大佐的生日,在本城最大的酒楼——茶马一家人,大摆宴席,招呼他的部下将领以及当地的社会名流,聚集在此。为了安全,防止当地的游击队和反日人士的骚扰破坏,在酒楼四周派遣了大队的日军,团团围住;日军的外围以及各个路口,调集了陆群的便衣队,四处扎守。

    但是,现在姚承志要找的人——刑三,也一同被唤去警卫了。于是姚承志便朝茶马一家人走去。酒楼的地势较高,远远看见了酒楼的四面八方,都是簇簇晃动的人影,围得如同铁桶一般,不要说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当下不敢靠得太近,便折身转向一条小巷。

    在巷里走得几步,只见赖头啊大与瘦猴斜挎盒子炮,正百无聊赖地在巷口晃动。瘦猴见是姚承志,赶紧跑上前来,笑道:“姚队副,你上哪去了,先前陆队长一直在找寻你?”说着递了一只骆驼牌香烟。

    姚承志接过来看了看,淡然一笑:“瘦猴,今天怎么抽好烟了?”

    赖头啊大也凑了上来,陪笑道:“嘿嘿,姚队副你还不知道吧,今天是藏重康美大佐的生日,陆队长将窖藏了很久的美国香烟都拿出来了,让大伙把眼睛睁大点,别出什么乱子。”

    姚承志心里冷冷一笑,暗想:陆群这个狗汉奸,为了日本主子的安危,竟然不惜自己的好烟了,这与他平时贪吃、吝啬的模样判若两人。问道:“陆队长呢?怎么没见人?”

    瘦猴等人平时见姚队副仗义耿直,而且武艺高强,个个都想巴结讨好,连忙回道:“陆队长在酒楼北边一处楼房里,说是高处好察看情况。要不我带你过去?”

    姚承志摆摆手,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等下我还是去四处巡查一番,给陆队长分担分担。哦,对了,你们去将刑三给我叫来。”

    赖头啊大说道:“刑三啊,我刚才看见过他,我这就去给你叫来,姚队副,你稍等片刻。”说着向左边去了。

    瘦猴将火柴划燃,给姚承志的烟点上,仔细而紧张地看着姚队副,直到看见他使劲吸了一口,满意地吐出一股烟雾,这才心里一乐,将手里的火柴棍扔了。

    姚承志以前曾动了心,将瘦猴收归麾下,但其人品太差,就此作罢。这时也懒得给他说什么,就闭目抽烟,好在没多会儿,赖头啊大与刑三走了过来。

    刑三身材粗壮,一看就是乡下把式,人老实而心地善良。他在乡下活不下去了,准备进城找碗饭吃,却一直没找到事做,一天饿得晕倒在街上,被姚承志碰见,将其救起,带回了便衣队。后来刑三为了报答姚承志的活命之恩,一定要与他结拜为兄弟,姚承志看起憨厚老实,值得一交,便答应了。

    刑三一来,便问道:“姚队副,你找我?”

    姚承志点点头,对他挥了下手,便向后走去。以前,他们结拜之后,刑三一定要叫姚承志大哥,但在队里很不方便,于是便让他有人时叫队副,没人之时再叫大哥,刑三便欢喜地答应了。

    走了一节,姚承志问道:“我听你说过,你有个老乡,在给日本人拉运死体?”

    刑三一听,顿时满脸愧色,不好意思地说:“是啊,乡下人没本事,为了活命,只有。。。”

    姚承志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想说的是,他还在干吗?”

    刑三不知道姚承志的意思,也不敢多问,便点了点头。姚承志见状,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下去,说道:“我有要紧的事,需要他帮忙,你赶紧去找到他,将我的意思转告,要他一定办成,不能出丝毫岔子。”说完,手里拿了几个大洋,塞进刑三的手里。

    刑三将姚承志的手一推,说道:“大哥,你这不是糟蹋我吗?我们兄弟还说这个?”

    姚承志将大洋硬塞给他,说道:“我不是给你,而是让你将这些钱,给你的老乡。这事,事关重大,牵涉到我师父的性命,你一定要让他做稳妥。”说完,将营救师父的计划,给他一一说了,并将要注意的一些关键事项,交代清楚,让刑三的老乡一定做得精准把细,不能有半点失误。

    刑三听得愣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姚承志在他肩上一推,喝道:“你还不快去?”刑三才如梦初醒,赶紧朝外跑去。

    姚承志见刑三走远了,便回转去,叫来瘦猴,对他言道:“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办,等会儿你们见到陆队长,就说我实在脱不开身,等过些时候,我会与他解释清楚。”

    瘦猴满口答应,关切地问道:“姚队副,你若还需要别的帮忙,告诉我们一声,我们绝不推迟,尽心帮你!”

    姚承志点点头,转身走了。他见事情都已交代清楚,便想吴四的之处走去。一路之上,将每个细节都揣摩了一片,见不没什么漏洞,才长长叹了口气,希望皇天佑护师父,一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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