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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8转瞬成追忆

    从腾格里山回去的路上,荣轩和我,一路无言,心里各有各的算计,想来他心里揣摩着时局,我心里思量着他今天的反常表现。

    行至白银城内,已是子时,城内却热闹非凡,沿街都是各种摊位,葱泼兔、茸割肉胡饼、沙鱼两熟、金丝肚羹、点羊头、脆筋巴子、鹅梨、乌李、炒银杏果子,梳着一头小辫子的商贩们都在拼命叫卖,我撑起身子想要跳下马,却被荣轩拽住,他两指夹起我的钱袋,笑道:“空空如也啊。”

    我才想起,今早离去的匆忙,竟然忘记了装些银两,只好硬着头皮道:“把你卖了便是。”

    “恩?”他挑眉,翻身跃下马背,两指夹出淡蓝色罗纹绸缎钱袋,那钱袋已被撑成了一个球状,他放在手心,朝我挑衅般扬手。我心中了然,这是摆明了指望我软言相劝,我径直走向街边一个卖炒果子的摊位,商贩是个编着两条辫子的青年男子,浓眉大眼,我冲他喊:“给我包五斤炒果。”

    男子立刻会意,眉开眼笑的装了满满一大包,冲我喊:“五斤八两。”

    五斤八两?我看的分明,统共不会超过四斤,我也懒于计较,抱了吃食就走,男子拦住我,为难道:“姑娘,还没付钱。”

    我将拇指一挑,指向荣轩,他抱臂,温文尔雅道:“我并不认识这位姑娘。”

    男子狐疑的看向我,我却已热泪盈眶,活脱脱受了委屈的小娘子,颤声道:“荣郎,你怎可翻脸不认人?”说罢掩面作哭泣状,我悄然从指缝中看去,荣轩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来这么一手,目瞪口呆。

    那卖炒果的男子已是愤愤不平,连话都不屑于说,只伸手拍拍我,以示安抚,又朝荣轩伸出双手,我冲荣轩吐吐舌头,他仰天长叹一声,将一锭银子交到那商贩手上道:“不用找余银,就当封口费,我们是夫妇,长日无聊,闹来玩的。”

    “闹来玩?”男子狐疑看向我。

    我狠狠抹了一把眼泪,道:“此情可待成追忆。”

    “够了!!!”荣轩终于忍无可忍,足尖轻点,片刻间已掠至我面前,拎了我衣领,骑了迟墨扬长而去,只留那买炒果的男子愣在原地。

    子时的白银城,已是极寒,沿路都是食物的香气,我缩在荣轩怀里,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迫人的气势,偏腹中不应景的叫了起来,他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三缺,我有时真拿你没有办法。”

    说罢轻巧跳下马背,手执缰绳,牵了迟墨,躲避着人群,寻了个清静角落停了下来,并不宽敞的街道上落满斑驳的光点,荣轩的唇冻的有些发白,却仍挂了温暖明亮的笑容,叮嘱道:“踏实坐着,等我片刻。”随即转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我翻身背靠着迟墨躺在它背上,它不耐烦的动了动身子,凌晨的夜空,雾气缭绕,风帘翠幕,我翘了二郎腿,数着天上的星星,轻声道:“迟墨,其实你主子有时候,也挺可爱的,对不对?”

    回答我的是一阵骚动,到处都是人,我的视线被挡了个严实,远处有两个人踏着人流越来越近,一团黑,一团白,在清冷的夜空下交错,正如冬季迭雪中的两道亮光,分外触目惊心。。

    他们脚点青瓦,轻盈飞驰,只闻上空却是兵刃交接的激声。

    其中一人剑光星寒,剑柄下带过碧光,正是荣轩,另一人手持玉箫,箫身一横,当的一声挡住剑击,荣轩虚虚立在屋顶,冷冷道:“报上名来,我便不计较你坏了本王的大好兴致。”

    那人轻罗覆面,看不清长相,声音似男似女,阴恻道:“不过是几个糖面人,一份葱泼兔,也值得堂堂九王爷如此大动肝火么?”

    “你没听清本王的话么?报上名来。”荣轩已是不耐烦,手中软剑缠在手臂,只等出剑。

    “我要那个女人。”那人遥遥一指,却是指向我,我此刻已在迟墨背上半坐着,右手已伸入袖口,摸索着我的短刃。

    “如此,便没有什么好谈,本王的人,也由得你觊觎么?”荣轩的软剑已灌满了内力,凌厉的剑势,饶是我隔了那么远,也能感受到。

    “由得由不得,不是你说了算。是你驿站中百余人说了算。”那人虽是出言威胁,却语调平平,波澜不兴。

    “本王精挑细选的人,是那么容易就被你端了的么?”荣轩不以为然,说话间已挽了一个剑花,快步上前。

    那人轻柔一飘,退出荣轩的攻击范围,我不由赞叹,好高深的内功。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纵身跃出几个黑衣人,绑了一个人,缓步上前,正是发丝凌乱的尔芙,她显是受了重伤,声音虚弱,嘴巴还是不依不饶道:“敢在本姑娘头上动土,你们是活腻了!”

    “尔曦他们呢?”荣轩大声问道。

    尔芙愤然扭头,咬紧嘴唇,不愿多言。我心下一凉,对方是何来路,我和荣轩不过出去大半日,且不说有言桑尔芙尔曦季和这样的高手在,就是那驿站里的数十精兵,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击倒的,这些人必是不好对付,我可不记得,自己惹上过这样的人,难不成是以前惹上的么?

    那人将玉箫束在腰间,翩然一跃,道:“如何,九王爷,数十人的性命,换一个女人,公平的很。”

    荣轩只是站在那里,双眼通红,子夜的寒风吹得他衣袂飘扬,一直一言不发的尔芙怒道:“若是英雄好汉,就不要玩这些阴的。”

    那人也不发怒,一手把玩着腰间的玉箫,一手将拂乱的衣角抚平,那玉箫玲珑剔透,却十分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荣轩将手中一个牛皮袋子扔向我,我伸手接住,里头却是热腾腾的葱泼兔,他并不看我,只低声道:“尔芙,血莲呢?”

    “未见啊,他不是回京城复命去了么?”尔芙惊诧道。

    说话间那人似是等的急了,指尖在玉箫上轻敲,沉声道:“考虑清楚了么?如此良辰美景,我也不愿虚度,只愿九王爷当断则断才好。”

    “不用考虑,不可能。即使你再加一千一万条人命,本王也不会愿意。”荣轩静静答道,似乎这是一个无可争议的问题。

    “好极。”那人手执玉箫,对着尔芙的琵琶骨击去,尔芙认命的闭了眼睛。

    “慢!”这话却是出自我的口中。我终于想起这玉箫为何如此眼熟,当日我与涵柏在阎罗巷捡到的那块玉佩,与今日的玉箫,无论是质地还是成色,都所差无几。而这玉箫玉佩的主人,要么是一人,要么是有亲密关系的人,这等上乘的玉石,非富即贵。只是我不明白,阎罗巷的玉佩出现在京城,而这玉箫的主人,却出现在千里之遥的漠北,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那人止住攻势,转身看向我道:“三缺姑娘,你想起我了么”

    “抱歉,在下只是想起了尊驾的玉佩。”我试探道。

    那人果然挑眉,面色微变道:“姑娘当日无心偶得在下的玉佩,就将它匆匆典当,可知我寻了那玉佩多久?”

    “哦?是订好的亲事黄了还是结拜的兄弟散了?”我耸耸肩,一边转移他的注意力,一边示意荣轩找准机会营救尔芙。荣轩了然,一双黑眸晶莹闪烁,搜寻着可能的机会,尔芙也配合着扭动着身躯,分散几个黑衣人的注意力。

    “哈哈。三缺姑娘当真有趣。”那人居然负手笑了起来,冲黑衣人打了个手势,那几个黑衣人便如同离弦之箭,放下尔芙向我冲了过来,荣轩见状,忙倾身上前想要营救,那几个黑衣人却兵分两路,一路与荣轩缠斗,另一路跃过路上仅剩的零星几人,朝我冲来。

    情势变得太快,我抽出短刃,与那几人缠斗起来,说来也怪,这几人的武功对付我,本应是绰绰有余,可他们却好似顾忌我一般,且攻且退,我便借机与他们周旋,以拖延时间,直到荣轩解决那边几人。

    大概是拖延太久,手执玉箫的男子长袖一挥,不耐道:“生擒也好,死尸也罢,把她给我带回去便是。”

    他话音一落,原本掌风并不下杀手的几人,立刻加重了手中力道,我的短刃只适合快攻,并不适合久战,加上还没有吃过东西,体力渐渐有些不支,那玉箫男子借机掠到我背后,一掌击在我颈后,我眼前一黑,身体便软倒。眼前最后映入的,是荣轩通红的双眼,耳边是他发疯一般的怒吼:“三缺!!!”

    想起今日在腾格里山下,他为我燃放的烟花,还历历在目,转瞬已成过去,我心中大恸,这样内外交困的时候,我怎能留他一人面对。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蒙蒙亮,身体被那几人稳稳扛着,并不感觉颠簸。我睁开眼睛,打量周遭,银装素裹的群山重重叠叠,像波涛起伏的大海般雄伟壮观。遍地都是龙首岩拔地千尺,危峰兀立,怪石磷峋,我心中惊诧,白银城并无高山,难不成我是在做梦?

    我试着动了一□体,有人喊道:“主子,这女人醒了。”

    那个玉箫男优雅踱过来道:“醒了?抱歉姑娘,山势陡峭,马车无法前行,还望见谅,姑娘可知道你现在身在何处么?”

    “妖境。”我打了个呵欠,翻过身背对他,环顾周遭环境,心中思索着逃跑大计。

    “大胆!”那几个黑衣人不约而同斥道。这一斥不要紧,他们手上力道微松,我稳稳的摔了个狗啃泥,地面坑坑洼洼,摔的着实疼了,我咬牙道:“连名字都不敢报,又干些偷鸡摸狗之事,总不会是正义之士。”

    “你可知你现在身在湘国?”一直沉默的玉箫男开口道。

    “不知,不过睡了几个时辰,湘国的马匹还不至于日行千里吧。”我不以为意道。想来从被掳到醒来,也不过是子时到辰时,不过几个时辰,这人未免太过虚张声势。

    “你睡了三天了。”玉箫男不紧不慢道。

    我愣住,他仍旧低低道:“为了防止三缺姑娘挣扎,耽误行程,中间给你服了药,不过姑娘放心,那药并无不妥。”

    我苦笑道:“不过一块玉佩,尊驾先是千里迢迢奔赴京城,又追着我到漠北,现下还把我绑来了湘国,这玉佩有这么重要么?”

    “我若说,因为这玉佩,我丢了王位,姑娘以为呢?”他声音清远,转身看向远处,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苍茫峭拔,云遮雾绕。

    “王位?”我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大感意外。

    “是,当日我以湘国太子身份带探子潜入京城,本是为了解天朝风土人情,打探些消息,却不慎将玉佩遗失,那是父汗驾崩时,留于我的信物,我回到湘国后发现,玉佩丢失,朝中人便以此为由,夺了我的太子封号,转而拥立了我的胞弟,我派人去了京城,找了许久,才知道,是你,捡了玉佩,还拿它当了一笔钱,你说,我如何能放过你?”他故意将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静待我的回答。

    “即便如此,你抓了我,汗位也已经丢失。我可不认为,你是为了一块破石头抓了我。”我沉声道。

    “不错。”他鼓掌道:“抓了你,我自然有我的打算,至于是何打算,到时你自会知道。”

    我长叹一声道:“我真是命途多舛,刚从一只狐狸手中逃脱,又掉进了狼窝,也罢也罢。”

    “这匹狼的名字叫觅云,三缺姑娘大可直呼我名。”他眯着眼睛道。

    “唔。”我答得漫不经心。一心想着,如何给荣轩报平安,若真是如觅云所言,我已被掳三日,那荣轩想必已命人将白银城搜了个遍,战事在即,我不愿为这种事情让他分心,不知,他此刻,还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我来了,重感冒,声音粗成了个男银,头晕的看屏幕都在晃,但是只要没住院,该有的更新还是要,我不行了,睡觉去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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