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不得与飞兮
辩机和尚拿过我手中的点阵图细细揣摩，那些点的排列顺序极为凌乱，看似不成章法，点阵之上还有很多条纹，想来不同的纹路应该对应不同的格子间，而真正要找的东西，又不知道在哪个格子间，这就宛如大海捞针一般，难上加难。
辩机和尚端详了一阵，将手中丝帕放下，摇头道：“这是紫玄老道的阵法，为师也不会解。”
“可是师傅不是说，紫玄道人十年前就过世了么？这阵石我请人看过，多也多不过三四年，难不成紫玄道人没死？”荣轩不甘心追问。
“不会的，当年他死的时候，为师是看着的。何况即使他还活着，这样的阵图，他也未必能够摆出。当年那一战，他即使侥幸存活，也必定是伤病缠身，布阵最伤神，他应该再也不能布出这样的阵法了。”辩机和尚痛苦的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手又重新抚上了胸前的佛珠。
听了这一席话，荣轩沉默不语，想来云安山必定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有些绝望的斜靠在石壁上，若有所思。
辩机和尚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入屋内。荣轩拂袖道：“罢了，既是师傅都解不了，我就算绞尽脑汁，终究还是猜不透。”他站起来拍去身上的泥土，上前来牵起我的手道：“三缺昨日为了我的事情，连夜辛苦，今日我亲自下厨，慰劳三缺。”
他说着句话的时候，我只当他是拿我开心，又在骗我，并未当真。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荣轩居然像变戏法儿一样，真的做出了一桌菜。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修长的手指从这个跳到那个，一一介绍道：“翡翠荷叶蒸鸡蛋，芙蓉鲜鱼羹，嫩烧叫花鸡，个个都是色香味俱全。”
话音未落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又得瑟道：“我的手艺，连一向挑剔的师傅，都赞不绝口。”
辩机和尚边点头边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咀嚼道：“昕丫头快尝尝，为师也好些年没试过轩儿的手艺了，堪比御膳房。”
我。。。。这个味道我很熟悉，是我离开阎罗巷那日，张厨子所做的那道菜。当日我问过他，他说他不是第一次做那道菜，可现在想来，那确实是我在阎罗巷第一次吃到那道菜。
我甩甩头，想要记得更多，荣轩忙上前扶住我的肩膀问道：“怎么了？三缺？”
“三缺？轩儿，你乱喊什么？”辩机和尚嘴里含着一块鸡肉，含糊不清道。
荣轩只好放下筷子，耐心解释起来。到底是多年宫廷生活□出来的好教养，荣轩连放筷子，都放的极为优雅，一点声响都没有。想来，昕儿居然愿意为了他去过这样繁文缛节的生活，着实也放下了很多。
“三缺？发什么呆？”荣轩用手指关节轻巧着桌面，说是桌子，其实就是一块打磨的较为光滑的木板。我指指那道芙蓉鲜鱼羹，想着如何措辞，荣轩已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拿了铁勺舀了一勺在嘴里，抿抿削薄的唇道：“味道挺好，我还以为多日不做，味道变了。”
“不是，这道菜。。。”
“你想起来了？？？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荣轩又惊又喜道。辩机和尚不耐烦的敲敲桌子，荣轩了然，又点头补充道：“也是师傅最喜欢吃的！”
“这道菜我在阎罗巷的时候吃到过。”我若有所思。几年前，我在阎罗巷醒来以后，就被张厨子收留。这些年来，他怎么看都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厨子，虽然生意不怎么好。平日也很少离开阎罗巷，除了采买食材进京。。。
“哦，你说那个张厨子么？”荣轩夹了一块鱼肉到嘴里，细细嚼着，搜寻有没有鱼刺。他说话的语气好像在问，这白菜几文钱一样司空见惯。我开口之前，设想了他很多种反应，唯独没有想到这种。
荣轩慢条斯理的吐出口中的鱼刺，舔舔唇道：“这么些年，你就从来没觉得，一个厨子像他那样儿，客栈还没开倒了，是件奇怪的事儿？”
这个问题，我自然想过，也问过涵柏，可涵柏给我的解释是，人都是恋旧的，张厨子的味道这么多年来已经是阎罗巷的一种标志，就像八宝镜糕，虽然入口没有什么味道可言，但因为已经存在了这么些年，人们还是会看，会买。
荣轩用木制的筷子拨弄着金黄的叫花鸡，挑来挑去，夹了一块鸡心放在我碗里道：“吃吧，吃心补心。”我兜手捡了块石子扔过去，他两指夹起，轻轻用力，薄唇轻启，吹了一下，青灰色的石头就化作粉末没了，只余了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辩机和尚敲敲碗，荣轩的笑容立刻收敛，低头一副恭敬样子回答道：“皇兄既然有本事荣登大宝，也不是傻子，何况他的探子，远比我的要多，训练有素。他一早就安插了最机敏的探子在你身边。上次我就让尔芙查看过，这么些年，你的饮食里，都有“绝尘”之毒，让你无法恢复记忆。”
““绝尘”？”这下是辩机和尚愣住了，他咽了口饭，含糊道：“这种损人阳寿的药现在还有人在用么？”
“恩，不过他的药量把握的很好，所以三缺至今还好好地活着。”荣轩淡淡道。
我记得皇上第一次见我，并未十分惊讶，可紫宸殿上，他分明说过，昕儿已死。。。一切都太过盘根错节，皇上究竟知不知道我是谁呢？
“皇兄自然知道你是谁的，不过是演戏罢了，深宫内院，最擅长的就是戴着面具演戏。你当阎罗巷是平民百姓住的地方么？三缺。”荣轩站起来，翩然一转，冷眸寒射，俯视着我道：“那里的人，又有哪一个是真心对你的？”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戴着面具演戏呢”我仰头直视着他，山间有些悬着的树杈随风摆动，微黄的树叶，飘落，旋转，无声无息。有一两片颜色已是暗黄的，落在荣轩的黑发上，他无知无觉的伸手取下，道：“三缺，即使我戴了面具，我仍能指天立誓，不论是哪张面孔，对你都不会有半分假意，你信么？”
“我。。。很想相信。”我垂下头，声音微不可闻。
“果然。。。你还是。。。我只当你肯为我默画阵图，心头有一丝松动，看来我还是做的不够。”荣轩苦笑一声，看了满桌的菜色，却似已经没有了胃口。辩机和尚叹了口气，默默给我们两人布菜，我嚼着那些菜肴，味同嚼蜡。不经意间看到荣轩，他刚好也抬眼看向我，相视片刻，就又低头，好好一顿饭，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荣轩只强撑着吃了半碗米饭，就放下了筷子，他起身看看天色道：“走吧，三缺，还有另外一个地方要去，不便久留。”
辩机和尚闻言，浑身一颤，舀好的一勺汤生生掉了下来，撒了一地，人已经瞬间到了面前。他神色凝重道：“不许去。”
“师傅就是师傅，知道徒儿的想法。”荣轩双手揖了一揖，面色如常道：“师傅不想昕儿记起你么？”
“那也有千万种方法，未必是这种。”辩机和尚伸手拦道。
“可徒儿等不了了，一分一刻也等不了了。”荣轩说完便出指朝辩机和尚身上点去，可他自然不是师傅的对手，很快攻势就被止住。他却只攻不守，辩机和尚怕伤了他，也不敢下狠手，如此一来而去，毕竟上了年纪，辩机和尚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荣轩见机一转身，衣袂飞扬，遮了辩机和尚的视线，点了他的穴道。
辩机和尚急道：“昕丫头快阻止他，轩儿，你这次居然把主意打到碧玄丹上来了。碧玄丹虽能化了绝尘的药效，可那里又岂是你能去的。”
“师傅等我片刻，等拿回碧玄丹，再来领罚。”他双膝跪地，深深叩首，尔后站起，拽着我就走。我甩开他的手道：“我不去。”
“为何？”
“不明不白，我为何要去？”听起来就知道那个碧玄丹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闻言一愣，但只是一瞬，就点了我的穴道，几个起落已经不见，空气中只剩他的声音：“那三缺就在这里等，也一样。”
辩机和尚注视着远处，沉思良久，闭眼道：“碧玄丹与绝尘是这世上相生相克的两种东西，但都剧毒无比，你若服了碧玄丹，倒是可以恢复记忆，只是内力会只剩三成，对本门武功来说，三成内力，与废人，也没两样了。”
“他是为了让我记得过往，不管不顾了么？”我想起荣轩刚才与辩机和尚对打时，那份肃杀之气，有些不寒而栗，真的如同疯了一样。
“昕儿，不要再跟轩儿互相折磨了，人的一生，没有多少时日，能有心爱之人在身侧，是最怡然之事，你们非要把对方伤到体无完肤么？”他苍老的声音在我耳畔回响，远处夕阳隐没在层云里，整个云安山淡淡的青色山脉，映着金色的阳光，安宁祥和，有说不出的风采。脑中又回想起当日梦到的那片火海，我开口问道：“师傅知道当日昕儿为何自尽么？”
“不知道，我只记得有一日下着瓢泼大雨，轩儿半夜上山，在我屋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我扶他起来，他执意不肯，我才发现，他双眼都哭得红肿，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抱着我语无伦次哭道，师傅，我找不到昕儿，我冲进火海，找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没有。。。他抱着我失声痛哭，这还是那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个样子。轩儿从小就老成，很少乱了方寸，直到现在，我也再没有见过他像那天一样，我几乎要以为，那是我做的一个梦了。”辩机和尚像在叙述一个遥远的故事，生怕漏了一个细节。
我沉默不语，一缕碎发飘在眼前，我仿佛又看到荣轩今早满眼蕴满笑意的样子说：“三缺，不要怕，我什么也不会做，只是想替你束发画眉，这一天，我等了五年了。”
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他一直抱着强烈的希冀，在等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他若不是疯子，就是爱的太执念，感情深到已经成为一件太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吧。
辩机和尚端详了一阵，将手中丝帕放下，摇头道：“这是紫玄老道的阵法，为师也不会解。”
“可是师傅不是说，紫玄道人十年前就过世了么？这阵石我请人看过，多也多不过三四年，难不成紫玄道人没死？”荣轩不甘心追问。
“不会的，当年他死的时候，为师是看着的。何况即使他还活着，这样的阵图，他也未必能够摆出。当年那一战，他即使侥幸存活，也必定是伤病缠身，布阵最伤神，他应该再也不能布出这样的阵法了。”辩机和尚痛苦的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手又重新抚上了胸前的佛珠。
听了这一席话，荣轩沉默不语，想来云安山必定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有些绝望的斜靠在石壁上，若有所思。
辩机和尚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入屋内。荣轩拂袖道：“罢了，既是师傅都解不了，我就算绞尽脑汁，终究还是猜不透。”他站起来拍去身上的泥土，上前来牵起我的手道：“三缺昨日为了我的事情，连夜辛苦，今日我亲自下厨，慰劳三缺。”
他说着句话的时候，我只当他是拿我开心，又在骗我，并未当真。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荣轩居然像变戏法儿一样，真的做出了一桌菜。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修长的手指从这个跳到那个，一一介绍道：“翡翠荷叶蒸鸡蛋，芙蓉鲜鱼羹，嫩烧叫花鸡，个个都是色香味俱全。”
话音未落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又得瑟道：“我的手艺，连一向挑剔的师傅，都赞不绝口。”
辩机和尚边点头边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咀嚼道：“昕丫头快尝尝，为师也好些年没试过轩儿的手艺了，堪比御膳房。”
我。。。。这个味道我很熟悉，是我离开阎罗巷那日，张厨子所做的那道菜。当日我问过他，他说他不是第一次做那道菜，可现在想来，那确实是我在阎罗巷第一次吃到那道菜。
我甩甩头，想要记得更多，荣轩忙上前扶住我的肩膀问道：“怎么了？三缺？”
“三缺？轩儿，你乱喊什么？”辩机和尚嘴里含着一块鸡肉，含糊不清道。
荣轩只好放下筷子，耐心解释起来。到底是多年宫廷生活□出来的好教养，荣轩连放筷子，都放的极为优雅，一点声响都没有。想来，昕儿居然愿意为了他去过这样繁文缛节的生活，着实也放下了很多。
“三缺？发什么呆？”荣轩用手指关节轻巧着桌面，说是桌子，其实就是一块打磨的较为光滑的木板。我指指那道芙蓉鲜鱼羹，想着如何措辞，荣轩已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拿了铁勺舀了一勺在嘴里，抿抿削薄的唇道：“味道挺好，我还以为多日不做，味道变了。”
“不是，这道菜。。。”
“你想起来了？？？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荣轩又惊又喜道。辩机和尚不耐烦的敲敲桌子，荣轩了然，又点头补充道：“也是师傅最喜欢吃的！”
“这道菜我在阎罗巷的时候吃到过。”我若有所思。几年前，我在阎罗巷醒来以后，就被张厨子收留。这些年来，他怎么看都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厨子，虽然生意不怎么好。平日也很少离开阎罗巷，除了采买食材进京。。。
“哦，你说那个张厨子么？”荣轩夹了一块鱼肉到嘴里，细细嚼着，搜寻有没有鱼刺。他说话的语气好像在问，这白菜几文钱一样司空见惯。我开口之前，设想了他很多种反应，唯独没有想到这种。
荣轩慢条斯理的吐出口中的鱼刺，舔舔唇道：“这么些年，你就从来没觉得，一个厨子像他那样儿，客栈还没开倒了，是件奇怪的事儿？”
这个问题，我自然想过，也问过涵柏，可涵柏给我的解释是，人都是恋旧的，张厨子的味道这么多年来已经是阎罗巷的一种标志，就像八宝镜糕，虽然入口没有什么味道可言，但因为已经存在了这么些年，人们还是会看，会买。
荣轩用木制的筷子拨弄着金黄的叫花鸡，挑来挑去，夹了一块鸡心放在我碗里道：“吃吧，吃心补心。”我兜手捡了块石子扔过去，他两指夹起，轻轻用力，薄唇轻启，吹了一下，青灰色的石头就化作粉末没了，只余了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辩机和尚敲敲碗，荣轩的笑容立刻收敛，低头一副恭敬样子回答道：“皇兄既然有本事荣登大宝，也不是傻子，何况他的探子，远比我的要多，训练有素。他一早就安插了最机敏的探子在你身边。上次我就让尔芙查看过，这么些年，你的饮食里，都有“绝尘”之毒，让你无法恢复记忆。”
““绝尘”？”这下是辩机和尚愣住了，他咽了口饭，含糊道：“这种损人阳寿的药现在还有人在用么？”
“恩，不过他的药量把握的很好，所以三缺至今还好好地活着。”荣轩淡淡道。
我记得皇上第一次见我，并未十分惊讶，可紫宸殿上，他分明说过，昕儿已死。。。一切都太过盘根错节，皇上究竟知不知道我是谁呢？
“皇兄自然知道你是谁的，不过是演戏罢了，深宫内院，最擅长的就是戴着面具演戏。你当阎罗巷是平民百姓住的地方么？三缺。”荣轩站起来，翩然一转，冷眸寒射，俯视着我道：“那里的人，又有哪一个是真心对你的？”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戴着面具演戏呢”我仰头直视着他，山间有些悬着的树杈随风摆动，微黄的树叶，飘落，旋转，无声无息。有一两片颜色已是暗黄的，落在荣轩的黑发上，他无知无觉的伸手取下，道：“三缺，即使我戴了面具，我仍能指天立誓，不论是哪张面孔，对你都不会有半分假意，你信么？”
“我。。。很想相信。”我垂下头，声音微不可闻。
“果然。。。你还是。。。我只当你肯为我默画阵图，心头有一丝松动，看来我还是做的不够。”荣轩苦笑一声，看了满桌的菜色，却似已经没有了胃口。辩机和尚叹了口气，默默给我们两人布菜，我嚼着那些菜肴，味同嚼蜡。不经意间看到荣轩，他刚好也抬眼看向我，相视片刻，就又低头，好好一顿饭，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荣轩只强撑着吃了半碗米饭，就放下了筷子，他起身看看天色道：“走吧，三缺，还有另外一个地方要去，不便久留。”
辩机和尚闻言，浑身一颤，舀好的一勺汤生生掉了下来，撒了一地，人已经瞬间到了面前。他神色凝重道：“不许去。”
“师傅就是师傅，知道徒儿的想法。”荣轩双手揖了一揖，面色如常道：“师傅不想昕儿记起你么？”
“那也有千万种方法，未必是这种。”辩机和尚伸手拦道。
“可徒儿等不了了，一分一刻也等不了了。”荣轩说完便出指朝辩机和尚身上点去，可他自然不是师傅的对手，很快攻势就被止住。他却只攻不守，辩机和尚怕伤了他，也不敢下狠手，如此一来而去，毕竟上了年纪，辩机和尚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荣轩见机一转身，衣袂飞扬，遮了辩机和尚的视线，点了他的穴道。
辩机和尚急道：“昕丫头快阻止他，轩儿，你这次居然把主意打到碧玄丹上来了。碧玄丹虽能化了绝尘的药效，可那里又岂是你能去的。”
“师傅等我片刻，等拿回碧玄丹，再来领罚。”他双膝跪地，深深叩首，尔后站起，拽着我就走。我甩开他的手道：“我不去。”
“为何？”
“不明不白，我为何要去？”听起来就知道那个碧玄丹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闻言一愣，但只是一瞬，就点了我的穴道，几个起落已经不见，空气中只剩他的声音：“那三缺就在这里等，也一样。”
辩机和尚注视着远处，沉思良久，闭眼道：“碧玄丹与绝尘是这世上相生相克的两种东西，但都剧毒无比，你若服了碧玄丹，倒是可以恢复记忆，只是内力会只剩三成，对本门武功来说，三成内力，与废人，也没两样了。”
“他是为了让我记得过往，不管不顾了么？”我想起荣轩刚才与辩机和尚对打时，那份肃杀之气，有些不寒而栗，真的如同疯了一样。
“昕儿，不要再跟轩儿互相折磨了，人的一生，没有多少时日，能有心爱之人在身侧，是最怡然之事，你们非要把对方伤到体无完肤么？”他苍老的声音在我耳畔回响，远处夕阳隐没在层云里，整个云安山淡淡的青色山脉，映着金色的阳光，安宁祥和，有说不出的风采。脑中又回想起当日梦到的那片火海，我开口问道：“师傅知道当日昕儿为何自尽么？”
“不知道，我只记得有一日下着瓢泼大雨，轩儿半夜上山，在我屋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我扶他起来，他执意不肯，我才发现，他双眼都哭得红肿，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抱着我语无伦次哭道，师傅，我找不到昕儿，我冲进火海，找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没有。。。他抱着我失声痛哭，这还是那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个样子。轩儿从小就老成，很少乱了方寸，直到现在，我也再没有见过他像那天一样，我几乎要以为，那是我做的一个梦了。”辩机和尚像在叙述一个遥远的故事，生怕漏了一个细节。
我沉默不语，一缕碎发飘在眼前，我仿佛又看到荣轩今早满眼蕴满笑意的样子说：“三缺，不要怕，我什么也不会做，只是想替你束发画眉，这一天，我等了五年了。”
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他一直抱着强烈的希冀，在等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他若不是疯子，就是爱的太执念，感情深到已经成为一件太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