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宿昔梦见之
我的思绪被荣轩低低的咳嗽打断，他抚着胸前，咳得眉头深皱，似是十分痛苦。我思虑再三，终究还是过去查看他的情况。我探手想要搭上他的手腕，他却伸手挡去，趁势抓住我的手，力度大的惊人。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发力吓住，喊道：“放开我，荣轩，你弄疼我了。”
他双眼通红，样子有些骇人，黑色的长袍衣领敞开到胸口，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胸前，映着苍白的皮肤，锁骨深陷，我竟不知，他什么时候，这样清瘦了。
他此刻正吃力的借着地牢的昏暗光线打量我，不过片刻，又低低咳了起来道：“昕儿，这些年来，我几乎要接受你已死的事实了，咳咳。当日梁总管来报，发现一名市井小民，长相似极了昕儿，我也顾不上皇兄交与我的边陲大事，急急就去看。咳咳，可我终究不能确定，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太熟悉，又太陌生。直到尔芙偷偷替你把脉，告诉我，你受过重伤，天坤穴常年被人封印，才会武功尽失，忘尽前尘，我才确认，你是我的昕儿。现下你想不起很多不要紧，时间还有很多，只要你记得我就好。”
荣轩边说边伸手替我捋顺乱发，动作轻柔的好像在摆弄一个上等瓷器一般。他瘦削的面孔近在咫尺，我反而有些恍惚了。他笑着摇头道：“何时发质也这样虚亏了，改日我吩咐尔芙，让她好好替你调养调养。”
我伸手将他推开，他愣了片刻，也不生气，淡然的看着我道：“做回你自己吧，三缺，你是昕儿，是我九王爷府一等一的杀手，也是当今世上辩机和尚唯一的女弟子。”他有些迟疑的顿了下，继续道：“也是我荣轩，今生最爱的女子。”
他说完便抱着双臂等我的回答，地牢简陋的卧榻上只扑了一方草席，硌的浑身生疼，初秋的寒气沿着草席侵入四肢百骸，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荣轩出掌在我背心，缓缓引导我的真气道：“你的武功已经恢复七八成，可以运功抵御寒冷了。”
我这才想起方才荣轩只穿了一件单衫，也出了一身的汗，忙试探着集中精力，运功御寒。说来我心中也并非没有半分疑虑，比如排除荣轩，还有谁会屠尽阎罗巷的人？比如我究竟是不是昕儿，这突然涌出来的记忆，是别人强加于我的，还是我原本的记忆？再比如，王麻子说荣轩通敌叛国，是否真有其事？桩桩件件都事关重大，我必须从长计议。
待心中寒意尽消，我睁开眼，地牢已重新换了一柄烛盏，借着微弱的光，已不见了荣轩的身影，我从卧榻上跳下，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作祟，顿觉身子轻松了许多，忙去了那日囚禁我和万贞的地方，细细搜寻。
想来那日一别，就再无音讯，看守地牢的瞎眼老头和万贞，都没了踪影，但是冰雪聪明如万贞，是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线索的。我趴在地上细细摸索，终于在墙角的两块方石之间，发现一处突起，形状似一个圆形，头尾却未封起，那记号是我被囚禁当日就和万贞约定好的暗号，看来她已平安。
我心中的担忧消了几分，便重新回到卧榻上屏息宁神，等着是否有人过来。果然不一会儿，尔芙就来领了我，从另一个出口，径直走到了慕昕阁，我这才发现，这地牢，竟然就建在慕昕阁的地下。
进了慕昕阁，荣轩早已等在那里，他右侧站了那日另外两名女子，左侧站着言桑和一名红衣劲装男子，正一手端着手中的描金青瓷杯子，一手用杯盖掠去浮着的茶叶。见我进来，他慢条斯理将杯子放在桌上，起身迎了上来，问道：“昕儿可还记得这几个人么？”
他此时已换上了平日的月白长衫，黑发依旧束在脑后，一双美目眼波流转，直直看向我，我不知如何回应，只好垂首，回避了他的目光，摇了摇头，他了然道：“也是，你不记得尔芙，想来也不记得他们。”
言桑身侧那名圆脸红衣男子闻言笑道：“王爷不要伤心，她不记得我们，我们可以毛遂自荐么。姐姐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季和啊。”说罢就作势要扑上来，被言桑拽住他腰间玉佩，生生拉了回来。
他耸拉着头，退了几步，微笑道：“姐姐可还记得，我十二岁那年在街边被你和王爷捡回来，那时我万年俱灰，我本是一心报国，可身边人都说，我只有蛮力，别无所长，只能做斗士，不可做将才。姐姐你却说，偶尔做斗士厮杀疆场容易，一如既往坚持做斗士就难能可贵了。你说人生贵在坚持，那日起，我就发誓，此生都追随王爷和姐姐身侧。”
“好了好了，忆往昔的事儿，留待以后慢慢说吧。”这话出自荣轩身边身穿淡蓝色纱衣的女子之口，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显现出淡雅之气。她站出来向我行了个礼道：“尔雅，妹妹以后自当知道。”
她又回身对着另一个身穿粉红色绣花罗衫的稚□子盈盈一指道：“尔曦，善易容，善模仿别人声音，昔日妹妹出去游玩，总是拉着尔曦替你瞒天过海的。”
“最后就是我了，雅姐姐不用介绍，姑娘已认识我了，尔芙不像姑娘和雅姐姐般睿智，但有一点好处，就是精通医理，当然，也精通旁门左道的下毒功夫。”她将修长手指覆在唇上，妖娆的冲我挤挤眼，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住了口。
我心里惊讶，难怪以往每日荣轩都只与他们品酒品诗，从未宿在哪里，想来其他侍妾也都不是寻常女子，世人只当九王爷好色成性，贪恋风尘，却不知道，九王爷府才是最包藏玄机的地方。
荣轩见我低头不语，笑道：“昕儿又在心里想，我是一只狐狸了么？”
“还是叫我三缺吧。”我始终不能接受身份如此迅速的转变。
“三缺便三缺吧，名字只是代号，留着以后慢慢改口吧。今日叫你们来，是有要事相商。”荣轩肃容道。屋内各人都见他神色异常，不敢多话。
他的声音蒙上了肃杀之气，冷冰冰道：“皇上两日后亲自于丹凤门壮行，本王要带兵出征，此次湘国来势汹汹，必是一场苦战。尔雅，你留在府中，这么多侍妾里，你是最沉稳的，本王不在，皇兄一定还会派人来搜保命遗书的下落，你要同梁总管一起看管好王府。”
“王爷放心，尔雅定会铭记在心。”尔雅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剩下的人，尔芙、尔曦、三缺以侍妾身份随行，言桑自不必说，贴身侍卫常伴左右。剩下的，季和，你此次混在大军中，本王会安排你进入普通兵士阵营，你给本王密切注意他们的动态，以便掌握军心。”
众人齐声领命退下，屋内只剩了我和荣轩，他将下巴沉在手背上，低头沉思。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荣轩安排事宜，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话语不多，却条理清晰。言谈举止，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由不得你不服从。这和坊间传闻，多有出入，坊间都道九王爷这些年沉迷酒色，荒废了许久。殊不知，他就像一把千年玄铁锻造的好剑，不论封印多少年，一旦出鞘，就如此炫目耀眼。
“三缺，在想什么？”他歪头看向我。
“在想，我该以何种态度对王爷。”
“什么也不用，”他垂首，安静的看向地面，长长的睫毛衬的眉眼更加出众，他的声音悠远如同江南小镇绵长的流水声，沁入心脾：“这一次，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其他什么也不用做。”
他这样一说，我反倒不知如何接下去。他不是不知道我对他的猜忌，对他的疑虑，像我这样的人在他身边，于他是没有半分好处的，可他仍旧固执的把我留在身边，我该如何是好？
“三缺，战事叵测，不知何时能够回来，明日随我去云安山上看看师傅吧。当日知道你命丧火海，他老人家伤心许久，苍老了很多，你始终是他最疼爱，最看中的弟子。”他的声音里，竟然仿佛多了一丝哀求。
“好。”去看看辩机和尚也好，至少能够找到更多线索，何况昕儿自小便跟随他学武，定是十分熟悉，我是不是昕儿，他应该一看便知。
荣轩或许没有想到我会答应的如此顺利，欣喜的点点头道：“记得明日换上男子装束，师傅不接待女客。”
“那为何当初还要收女徒弟？”我不解。
“那是因为，我告诉父皇，如果昕儿不同我一起学武，我就每日消极怠慢，蹉跎大好光阴，父皇拿我没有办法，就去找师傅，师傅欠父皇一个人情，挨不过，便答应了。师傅那一门的武功，向来只在皇家子弟中择优者传授，只在我这一代，出了个例外，哈哈。”他越说越兴奋，眼角弯起，双目犹似一泓清水。
我脑海突然浮现一个场景，云雾缭绕的青色山脉，狭长的山间小道上，一个男孩束了小小的玉冠，稚气未脱的脸庞高高扬起，朝后面说道：“昕儿，这山间石阶好多青苔，你牵着我的手。”
做男子打扮的年幼女孩发颤的声音响起：“啰嗦，几节台阶，这么多话。”
“不是几节啊，父皇说了，三百多个呢，昕儿，反正你早晚都要与我携手白头，何必在乎这琐碎的繁文缛节。”男孩儿挤眉弄眼的贴过去，却被女孩伸手隔开。
我甩甩头，那个束着玉冠的男孩，是荣轩，那个女孩，应当是昕儿。云安山上，应该满是他们的回忆，荣轩此刻带我去，也绝不仅仅是想要看望师傅，他是想，让我更快的回忆起更多的事情，还是有别的打算？天坤穴已经打通这许多天，记忆的恢复却如此慢，我心中逐渐涌上些许不安。
他双眼通红，样子有些骇人，黑色的长袍衣领敞开到胸口，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胸前，映着苍白的皮肤，锁骨深陷，我竟不知，他什么时候，这样清瘦了。
他此刻正吃力的借着地牢的昏暗光线打量我，不过片刻，又低低咳了起来道：“昕儿，这些年来，我几乎要接受你已死的事实了，咳咳。当日梁总管来报，发现一名市井小民，长相似极了昕儿，我也顾不上皇兄交与我的边陲大事，急急就去看。咳咳，可我终究不能确定，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太熟悉，又太陌生。直到尔芙偷偷替你把脉，告诉我，你受过重伤，天坤穴常年被人封印，才会武功尽失，忘尽前尘，我才确认，你是我的昕儿。现下你想不起很多不要紧，时间还有很多，只要你记得我就好。”
荣轩边说边伸手替我捋顺乱发，动作轻柔的好像在摆弄一个上等瓷器一般。他瘦削的面孔近在咫尺，我反而有些恍惚了。他笑着摇头道：“何时发质也这样虚亏了，改日我吩咐尔芙，让她好好替你调养调养。”
我伸手将他推开，他愣了片刻，也不生气，淡然的看着我道：“做回你自己吧，三缺，你是昕儿，是我九王爷府一等一的杀手，也是当今世上辩机和尚唯一的女弟子。”他有些迟疑的顿了下，继续道：“也是我荣轩，今生最爱的女子。”
他说完便抱着双臂等我的回答，地牢简陋的卧榻上只扑了一方草席，硌的浑身生疼，初秋的寒气沿着草席侵入四肢百骸，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荣轩出掌在我背心，缓缓引导我的真气道：“你的武功已经恢复七八成，可以运功抵御寒冷了。”
我这才想起方才荣轩只穿了一件单衫，也出了一身的汗，忙试探着集中精力，运功御寒。说来我心中也并非没有半分疑虑，比如排除荣轩，还有谁会屠尽阎罗巷的人？比如我究竟是不是昕儿，这突然涌出来的记忆，是别人强加于我的，还是我原本的记忆？再比如，王麻子说荣轩通敌叛国，是否真有其事？桩桩件件都事关重大，我必须从长计议。
待心中寒意尽消，我睁开眼，地牢已重新换了一柄烛盏，借着微弱的光，已不见了荣轩的身影，我从卧榻上跳下，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作祟，顿觉身子轻松了许多，忙去了那日囚禁我和万贞的地方，细细搜寻。
想来那日一别，就再无音讯，看守地牢的瞎眼老头和万贞，都没了踪影，但是冰雪聪明如万贞，是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线索的。我趴在地上细细摸索，终于在墙角的两块方石之间，发现一处突起，形状似一个圆形，头尾却未封起，那记号是我被囚禁当日就和万贞约定好的暗号，看来她已平安。
我心中的担忧消了几分，便重新回到卧榻上屏息宁神，等着是否有人过来。果然不一会儿，尔芙就来领了我，从另一个出口，径直走到了慕昕阁，我这才发现，这地牢，竟然就建在慕昕阁的地下。
进了慕昕阁，荣轩早已等在那里，他右侧站了那日另外两名女子，左侧站着言桑和一名红衣劲装男子，正一手端着手中的描金青瓷杯子，一手用杯盖掠去浮着的茶叶。见我进来，他慢条斯理将杯子放在桌上，起身迎了上来，问道：“昕儿可还记得这几个人么？”
他此时已换上了平日的月白长衫，黑发依旧束在脑后，一双美目眼波流转，直直看向我，我不知如何回应，只好垂首，回避了他的目光，摇了摇头，他了然道：“也是，你不记得尔芙，想来也不记得他们。”
言桑身侧那名圆脸红衣男子闻言笑道：“王爷不要伤心，她不记得我们，我们可以毛遂自荐么。姐姐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季和啊。”说罢就作势要扑上来，被言桑拽住他腰间玉佩，生生拉了回来。
他耸拉着头，退了几步，微笑道：“姐姐可还记得，我十二岁那年在街边被你和王爷捡回来，那时我万年俱灰，我本是一心报国，可身边人都说，我只有蛮力，别无所长，只能做斗士，不可做将才。姐姐你却说，偶尔做斗士厮杀疆场容易，一如既往坚持做斗士就难能可贵了。你说人生贵在坚持，那日起，我就发誓，此生都追随王爷和姐姐身侧。”
“好了好了，忆往昔的事儿，留待以后慢慢说吧。”这话出自荣轩身边身穿淡蓝色纱衣的女子之口，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显现出淡雅之气。她站出来向我行了个礼道：“尔雅，妹妹以后自当知道。”
她又回身对着另一个身穿粉红色绣花罗衫的稚□子盈盈一指道：“尔曦，善易容，善模仿别人声音，昔日妹妹出去游玩，总是拉着尔曦替你瞒天过海的。”
“最后就是我了，雅姐姐不用介绍，姑娘已认识我了，尔芙不像姑娘和雅姐姐般睿智，但有一点好处，就是精通医理，当然，也精通旁门左道的下毒功夫。”她将修长手指覆在唇上，妖娆的冲我挤挤眼，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住了口。
我心里惊讶，难怪以往每日荣轩都只与他们品酒品诗，从未宿在哪里，想来其他侍妾也都不是寻常女子，世人只当九王爷好色成性，贪恋风尘，却不知道，九王爷府才是最包藏玄机的地方。
荣轩见我低头不语，笑道：“昕儿又在心里想，我是一只狐狸了么？”
“还是叫我三缺吧。”我始终不能接受身份如此迅速的转变。
“三缺便三缺吧，名字只是代号，留着以后慢慢改口吧。今日叫你们来，是有要事相商。”荣轩肃容道。屋内各人都见他神色异常，不敢多话。
他的声音蒙上了肃杀之气，冷冰冰道：“皇上两日后亲自于丹凤门壮行，本王要带兵出征，此次湘国来势汹汹，必是一场苦战。尔雅，你留在府中，这么多侍妾里，你是最沉稳的，本王不在，皇兄一定还会派人来搜保命遗书的下落，你要同梁总管一起看管好王府。”
“王爷放心，尔雅定会铭记在心。”尔雅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剩下的人，尔芙、尔曦、三缺以侍妾身份随行，言桑自不必说，贴身侍卫常伴左右。剩下的，季和，你此次混在大军中，本王会安排你进入普通兵士阵营，你给本王密切注意他们的动态，以便掌握军心。”
众人齐声领命退下，屋内只剩了我和荣轩，他将下巴沉在手背上，低头沉思。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荣轩安排事宜，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话语不多，却条理清晰。言谈举止，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由不得你不服从。这和坊间传闻，多有出入，坊间都道九王爷这些年沉迷酒色，荒废了许久。殊不知，他就像一把千年玄铁锻造的好剑，不论封印多少年，一旦出鞘，就如此炫目耀眼。
“三缺，在想什么？”他歪头看向我。
“在想，我该以何种态度对王爷。”
“什么也不用，”他垂首，安静的看向地面，长长的睫毛衬的眉眼更加出众，他的声音悠远如同江南小镇绵长的流水声，沁入心脾：“这一次，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其他什么也不用做。”
他这样一说，我反倒不知如何接下去。他不是不知道我对他的猜忌，对他的疑虑，像我这样的人在他身边，于他是没有半分好处的，可他仍旧固执的把我留在身边，我该如何是好？
“三缺，战事叵测，不知何时能够回来，明日随我去云安山上看看师傅吧。当日知道你命丧火海，他老人家伤心许久，苍老了很多，你始终是他最疼爱，最看中的弟子。”他的声音里，竟然仿佛多了一丝哀求。
“好。”去看看辩机和尚也好，至少能够找到更多线索，何况昕儿自小便跟随他学武，定是十分熟悉，我是不是昕儿，他应该一看便知。
荣轩或许没有想到我会答应的如此顺利，欣喜的点点头道：“记得明日换上男子装束，师傅不接待女客。”
“那为何当初还要收女徒弟？”我不解。
“那是因为，我告诉父皇，如果昕儿不同我一起学武，我就每日消极怠慢，蹉跎大好光阴，父皇拿我没有办法，就去找师傅，师傅欠父皇一个人情，挨不过，便答应了。师傅那一门的武功，向来只在皇家子弟中择优者传授，只在我这一代，出了个例外，哈哈。”他越说越兴奋，眼角弯起，双目犹似一泓清水。
我脑海突然浮现一个场景，云雾缭绕的青色山脉，狭长的山间小道上，一个男孩束了小小的玉冠，稚气未脱的脸庞高高扬起，朝后面说道：“昕儿，这山间石阶好多青苔，你牵着我的手。”
做男子打扮的年幼女孩发颤的声音响起：“啰嗦，几节台阶，这么多话。”
“不是几节啊，父皇说了，三百多个呢，昕儿，反正你早晚都要与我携手白头，何必在乎这琐碎的繁文缛节。”男孩儿挤眉弄眼的贴过去，却被女孩伸手隔开。
我甩甩头，那个束着玉冠的男孩，是荣轩，那个女孩，应当是昕儿。云安山上，应该满是他们的回忆，荣轩此刻带我去，也绝不仅仅是想要看望师傅，他是想，让我更快的回忆起更多的事情，还是有别的打算？天坤穴已经打通这许多天，记忆的恢复却如此慢，我心中逐渐涌上些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