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遇见二十年前的自己
这是一个很晦暗的下午,北方已经是冰天雪地,滑冰如镜。而南方也是愁云惨谈,像是随时在准备着一场寒光闪闪的游行。校区的学生生病了,打电话慰问了学生,鱼凉就坐在前台的电脑边,跟其他人聊着天,继续准备第二天上课的材料。这时候,校区涌进来一家家的人咨询课程。
其中有一家,带了一个齐腰高的六岁小男孩。鱼凉把他拉到前台这边玩。孩子叫彦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睑叠出很完美的大双眼皮,睫毛像把小刷子。有宽大的脑门和很鼓的后脑勺,有点像彭于晏,也像少数民族或者印度的男生。鱼凉打趣地说,“你这将来学习肯定很聪明。”男孩很害羞地笑了下,仍然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张橘红色的沙发上。
鱼凉跟小孩子比较投缘。读书的时候,她喜欢放几颗糖在口袋里面,因为如果遇到在大哭的小孩子,她就可以拿糖把他们哄好。糖是甜蜜的诱饵,很少有孩子能抵抗这种诱惑。如果有小朋友在大人眼前大哭,大人常常很厌烦却无可奈何。而她会在小朋友旁边装出大哭的样子,小孩子常常会很好奇地停止哭泣,会想知道有什么事情会让眼前的这个大人比自己还会忧伤。最神奇的是,有次在地铁上,坐在对面的男孩子大哭不止,孩子爸妈绞尽脑汁没法止住孩子的哭声,鱼凉慢悠悠拿出一盒彩虹的口香糖,走上去递给了小孩子。小孩子立马止住了哭声。跟她同行的几个外国人一路上一直在讲他听不懂的哈萨克语。看到这一幕,他们很吃惊地讲了句,“You will be a good mother。”鱼凉笑了下,她想,其实我知道的呀,这也是我的天赋之一。
她很自然地把小孩子的肩膀靠在自己肩膀上,小孩子一会就变得活泼起来。给她讲恐龙的故事,讲脑筋急转弯,给她画了一幅很可爱的圣诞卡片。太阳公公有似笑不笑的眼睛,尖尖的教堂有着很多的错落的窗户,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子站在教堂左右两边。这是非常有趣的简笔画。鱼凉讲,“如果这幅画再敷上优雅的底色,我看到之后会买下来的。”她给了他一张密密麻麻的宣传单页,他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去挑认识的字来读。他还没到能分清楚“学”和“字”的年龄,鱼凉就一个个纠正他。但是很少有小孩子在学习的时候如此专注。
小朋友突然间低低地讲了句话,“我爸爸妈妈离婚了。”鱼凉大吃一惊。但是马上她就很镇静地把这个小孩子揽到自己肩膀里,轻声地讲,“那你难过嘛?”小朋友讲“不难过”。鱼凉微笑着讲,“没有关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她才明白刚才涌入的那一对男女,并非是原配的夫妻。男人是彦斌的爸爸,女人则是他的继母。她不知道如何去抚慰这样一个六岁的,像小王子一样的男孩子。仿佛时间又再次飞速倒退。眼前这个男孩子多像接近二十年前的自己。那年自己八九岁。她没法忘记这种跟随着成长一路蚕食着她的忧伤,如何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完全消散。但是,她非常确信的是,这个小孩子如此可爱专注,将来肯定可以成长成一个非常优质的男子汉,足以扫清他生命的最初这一段的难过。只是这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修复和还原爱。
她遇见了他的宗介,而他终究也会遇见自己的波妞。她只是默默祈祷,希望这个小小的人儿在未来笑容可以一直开朗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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