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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伤逝

    白翠娘的过去不知,但一个女子,有这般胆识和谋略,能在五华教一呆十五年,所遇的辛酸和苦难是一般人难以想向的;燕降鹰的童年也是痛苦和孤单的,并将万景帮推到如此一个高峰,他所创造的辉煌也是不容易的。

    燕降鹰一直没有说话,一直没有。

    邵风决认出了白翠娘,他知道她是邵家派出的探子。

    云中火鹤不仅毁了她的容,更鞭笞了她,他没有杀她,命人绑着她在树下,眼睁睁的看着中原人被杀死。看着她所有的努力化成一场空。更还毁了她的容貌,让她以后更加难受的活着。

    “砰!”一声巨响,这是燕降鹰认出白翠娘后,一拳砸碎了路边的一个石狮。

    “他为什么生气?”

    “因为云中鹤,更因为白翠娘。”

    “白翠娘受到如此的委屈,他还生她的气?”

    “她在路上一直对燕降鹰躲躲闪闪,生怕让燕降鹰看见她的脸。”

    “难道你真要让一个女子以这种极丑的面貌面对她的心上人吗?”

    “因为他是燕降鹰,他是一个胸怀有蓝天广阔的人。”

    “就算再宽容的人,也很一下难接受吧?”

    “燕降鹰对她说的话,一生不变。”

    燕降鹰怒了,他沉声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直避着我?”

    白翠娘不语,她带着面纱,看不清表情。

    “你那玉还在吗?”燕降鹰又问。

    “不、不在了。”白翠娘闪过一丝惊慌。

    “那你后腰上的东西,拿给我看看!”

    “后来呢?”

    “燕降鹰是个执着的人,他用他的真心感动了白翠娘,并带她回中原。”

    “白翠娘很苦,但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不是吗?”

    “他们并没有成亲。”

    “燕降鹰反悔了?”

    “因为在他们半年后,准备成婚的前一晚,白翠娘死了。”

    “魔教的人还要找她?还不放过她?”

    “因为燕府半夜忽然传出一阵铃声,很轻很温柔,任何人听到那铃声都觉得如入梦中般愉悦,令人惊讶的是,白翠娘却死了。死的时候她正在打扮,面上仍带着笑容,她死的很甜蜜,似乎正做着快乐的梦。”

    “有人杀死了她?”

    “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任何中毒迹象。”

    “那铃声有问题,是谁发出的?”

    “没有人知道。”

    也许燕降鹰知道,就算不知道也会想方设法知道。这一切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白翠娘就像惊鸿一现的流星,在他心中那片孤寂清冷的夜空,划出一道璀璨夺目的白光,瞬间照亮了世界,接着又沉沉的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此时的燕降鹰也站在自己的书房中,他望着自己刚挂在墙上的对联。

    “万世江山如画,百年前程似景”

    却迟迟没有一个横批。

    燕降鹰的两鬓是斑白的,有神的双眼里露出一丝萧索。

    在他把白翠娘带回来之后,他们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她甚至悄悄替燕降鹰生了个女儿,却始终不肯嫁给他,因为有很多人说他竟只要儿女私情,犯下如此大错,实在是罪无可赦;有人说白翠娘不守规矩,勾引燕降鹰,无可原谅;有人说这一切只是燕降鹰的苦肉计,在这场武林浩劫过后,再回来弄个丑妻子高亮其名节,掩人耳目,再独霸武林,其用心何其歹毒。

    他醉生梦死,感觉似乎所有的麻烦,不幸,倒霉和痛苦都与他交上了朋友,甩也甩不开。

    崆峒派的人找上门来,武当的人邀其去问话,唐门的人上门说是探望,却准备好了长长的诘问……

    因为老一辈的和年轻一辈的才俊,在这一役几乎全部凋零;因为这次行动是他发起的,是他组织的,更是他出错了。

    “你是担心自己的容貌吗,你是为我名声着想吗?不必想得太多,这是你应有的幸福,我也从未对你有任何改变。”

    他紧紧抱住了白翠娘:

    “武林事,我要管;责任,我要担;你,我也一定要娶。”燕降鹰醉意中仍是坚毅。

    白翠娘终于在一个夜晚含羞答应了。

    但——

    当他听到白翠娘的噩耗,顿时如晴天霹雳,使他一下站立不稳,悲痛欲绝,感觉那死的声音又来响起,如白翠娘听到的铃铛,优美却给人解脱。

    燕降鹰在几天处于极大的悲痛中。

    燕降鹰至今不知道他是如何挺过来的,他只知道当时他不断地对自己说,他是万景帮的帮主,与其痛苦,不如面对痛苦而活,他不曾忘了自己的心愿。

    做一番大事业。

    更何况,只有活着的坚强的他,才能查出翠娘的死因,并为她报仇。

    燕降鹰忽然一运真气,奋笔急书,几个苍劲落在那纸上。

    我曾有过辉煌的过去,也有过刻骨铭心的一段爱情。也曾伤心过,也曾迷茫过,也曾落寞过,也曾奋发过,也曾成功过,也曾凌云一飞直上云霄过!

    天生我燕降鹰,再展鸿图未可知!

    那上面赫然写着“时不我待”。

    孙名还想问些什么,这时她看见了古玉虹的漂亮老娘。

    “我的妈呀!”

    因为孙名看见后面的小环端着几碗中药,热气腾腾。

    “虹儿,来,娘又给你找了一个大夫。”小环后面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娘啊,我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是古玉虹,您是我亲亲老娘易柳霜。不用再治了,真的!”

    “那你舞一套灵心七式剑看看?”

    “……”

    “那你耍通臂猿拳瞧瞧?”

    “?”

    “那你使轻功呢?”

    “!”

    孙名认栽,再灌一碗猛药。

    这时,易柳霜后面的一个老人现身了,他长身玉立,气度从容,须发皆白,衣袂飘飘,望之如神仙中人。

    “这位前辈乃武当山柳道长,擅长道家内功,专为人推宫过穴治病,这次是他路过我们远名镇,娘是花了好大功夫请他来的!”

    “好好好,娘,您说了算!只要不喝药,不开刀,你爱咋整咋整。”

    “柳先生,您看,自从上次他带一披面巾女子回家,结果被那女子一刀刺腹,伤势极重,幸亏老天保佑,捡回一命,但功夫什么全没了,也忘了很多事,希望前辈相助,柳家一定百银相赠,作为贵观香油之资。”

    “哪里,哪里,救死扶伤,也是我柳某修行的分内之事。”说完一抹胡须,微微一笑,甚是和蔼。

    孙名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感觉似乎变得有些无力,脑袋晕忽忽的。

    “不用怕,你刚才喝的是平伏你体内真气的药,便于我打通你体内淤塞的经脉,我认为你是重伤时过度受惊,以至某些大穴经络闭塞,脑子运行受阻。”

    孙名对这种神奇的治疗方法一概不懂,也就不好发言了。

    “来吧来吧,弄完我还要出去逛逛,你快点就是。”

    “慢着,运功过成严禁打扰,夫人您还是为我们准备一个厢房吧!”

    于是一切妥当。

    在厢房中,那柳道人命其褪去上衣,接着两人盘膝而坐。

    孙名脑袋望天,一脸不懂,此时他是背对柳道人的。

    柳道人紧闭着双眼,他双手一分,接着一提,一鼓热流从他丹田生出,直冲他两掌,似欲喷薄而出,他两掌一按,却落在孙名背后,顿时那两股热流,侵入他的体内,孙名觉的热血沸腾,五脏六腑似乎都在抖动,连声音都发不出。

    孙名全身热汗如水,说不出的难受,柳道人却说:“忍住,我这是为你打通经脉,真气不能走偏,千万不可乱动!”

    此刻午时二更左右,窗户是打开的,微风徐来,可以看见班驳的树影,似乎有人在窗口晃动。

    那人是谁?孙名一下警醒起来,他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窗口,难道有人又想杀我?

    可是此时他感觉强大的真气在体内游荡,柳道人在替他通脉,他能感觉那真气的力量,丝毫不敢动一下,生怕真气受重伤。

    孙名想提醒柳道人窗外有人,他一张口,柳道人忽然左手一抽,离开孙名的背,接着在他的腰部几个穴位猛拍打几下,孙名只觉的身子里的东西好像一下被抽干,浑身马上酥麻无力,脑子里昏昏沉沉,竟似要晕过去。

    在他要晕过去的一瞬间,有人一掌打在孙名的后胸上,他感觉那一掌像有千斤之力,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子从床上飞落了下去,在空中转了一圈,“啪”右肩砸在地上,然后一股咸咸的东西从胸口由下而上,吐出一口鲜血。

    孙名觉的自己的胸口像被钉入了木桩,疼的他汗水一直地流,喉咙发苦,连话都说不出来,好像失去了意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看个明白,接着他觉得后脑有一阵凉风袭来,他一转头,看见了一双铁掌拍向他,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他还没有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甚至连躲的意识都没有,死神就要再一次夺走他的生命。

    孙名是绝对逃不了的,因为他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没有片刻是动也动不了的。

    而且此时他发现一个很陌生,长的极普通的汉子已经站在了他的跟前,旁边的柳先生面色苍白,怒容满面。

    一双铁掌却被一双看起来很普通的手擒住了。

    掌,是柳道人的掌,手,是那汉子的手。

    “老鬼,我朱言第一次让你得逞,就不会再有第二次。”说完一甩,竟将柳道人甩出一丈开外。柳道人双手一卸其劲力,落了下来,可还是打了几个趔趄。

    “刚才要不是你一石头使我震偏了位置,他早就喉咙被我打碎,吐血而亡了!”柳道人恨恨地说。

    这时易柳霜也跑了进来,一看见孙名坐在地上,嘴角一丝鲜血,吓的脸色苍白,慌慌张张要将孙名扶出去,她指着柳道人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道人毫不退却,神情激动,他指着孙名大声说:“竖子!你平时横行乡里,为虎作伥,我的侄子柳明方,去年在云岁楼喝酒,你强行夺他位子,他只喝斥你几句,你竟然将他双脚打断,三个月不能下地;镇西的丁随,有一匹好马,你见着欢喜,命你的恶人夺了过来,分文不给,那可是他活命的本钱,若不是我柳某人给了他点资助,此时可能饿死街头;还有牛家三兄弟,因为不满你打骂下人,回言几句,全被你诛杀,可怜家里老父老母无人赡养,你所作所为,死不足惜!”

    孙名只是不语,他现在极其难受,胸口沉闷,易夫人一阵伤心一阵气愤,恨自己儿子为非作歹,屡教不改,更伤心的是不知那些无辜的人竟受了如此的苦。

    那黄衫中年人却面无表情。

    柳道人又说:“我柳某实在技不如人,古家堡内又高手如云,仅凭自己的一点功夫,出此下策,欲为邻除害,可惜功亏一馈。”

    他神情甚是萧索,却朗声说:“既然我杀不了你,那便任你处置,不过,我知道你还得罪了很多人,他们手段不知比我高多少,你不会猖狂多久了!”

    孙名已觉得浑身难受,他还不知道那黄衫人是谁,只知道自己被他救了一命。

    古玉虹呀古玉虹,你以前到底还做过多少坏事,到底还要我孙名替你还多少债?

    古玉虹做人做到这地步,就算是我孙名,也一定饶不了你。

    他咬紧牙关,觉得柳道人并无任何过错,见义勇为,实在可敬,只是自己着实冤枉,回想刚才惊心动魄的那一刻,不禁冷汗连连。

    许久,他似乎稍稍平服了胸口闷气,终于可以说出话了:

    “柳前辈,你,走吧!”

    可孙名仍觉得呼吸急促,生死一线,他实在不想多说话,柳夫人看出来了,她连忙叫几个下人,将孙名抬了出去。

    “隔下天星内力,好功夫,”那黄衫人冷冷地开口了。

    柳道人也不看他,只是非常惊讶:这家伙也会饶了我?如果是平时的他,是把我抽筋剥皮也不会罢休的,难到他变了,还是假心假意装好人?

    看着古玉虹缓缓地离去,惊疑不定的柳道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你又何必那样对待别人呢?”

    “我以后还要不要替别人除这古恶人呢?”柳道人依然在犹豫。

    他见也没有人来拦他,只有那黄衫人仍在一旁,略略踌躇了一会儿,也不好跟他说什么,毕竟自己不是来干好事的,于是急急朝门走去。

    就在柳道人将要出门的那一刻,忽然就是一拳,如石破天惊,飞沙走石,黄衫人从容地打出一拳,竟自朝着柳道人背后袭来,眼看就要打在他的背上。

    柳道人一惊,他感觉到了,连忙转身,翻掌相迎,

    仿佛是大石撞击的沉闷声音,震的人心中发麻,两人退开一丈多远,柳道人怒不可遏的说:“你——”

    但“无耻”这两个字还未说出,那黄衫人又是一拳打过来,内劲却是十足,仿佛有千钧之力,令柳道人大惊失色,他尽全力相迎,真气运到极致。

    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响,竟舞起了尘沙,仿佛大地都震了一震!

    黄衫人震的后退了几步,接着一立,马上稳了下来,柳道人却飞了出去,跌在街上,嘴角一丝鲜血,双手在不停颤抖。

    “少爷要你走,但没有要你安安全全的离开,这两拳是我送你的,现在,你去吧。”

    说完,将双手一抖去灰尘,,留下吐血不止的柳道人,回屋去了。

    柳道人觉的悲苦难言,胸口翻腾不已,他只是咬咬牙,心中又燃起对古玉虹的憎恨:

    “古玉虹,我还会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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