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7 流萤之光
碰见桑定豫后，软软好像失了神，在人潮里被碰得七零八落的，要不是林慕青一直紧紧抓着她，恐怕不知道要被挤到哪里去。
软软的失神不是没有道理，阿灵死了，桑定豫决心出家为僧，之前她还不觉得，现在，在漫天的星光下和鼎沸的人声中，她似乎模模糊糊感到了莫大的悲凉之意。人与妖的距离，人与妖相恋的悲剧，第一次以一种痛彻心扉的姿态照射进她的心。
她和林慕青不同，和现在沐浴在星光下的所有男女不同，她是个妖。所以，她有些害怕起来，流萤节所求的爱慕，是为同为人类的年轻男女的，她呢？她的爱慕或者爱慕她的人，是否会像普通的人类一样，亦或是跟阿灵桑定豫一样？
“软软，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林慕青自然不懂得软软的心思，她只是不知所措并尽自己所能地跩紧软软，“你、你看，已经是静安河边了，该放灯了。”
到了？好像是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突然听到林慕青说到了，软软展眼四望——
果然是到了，到了这人群熙熙攘攘的静安河边。
往日的静安河是宁静的，波澜不惊的，流萤节的晚上却展现出动人心魄的美：
只见河上星星点点，一边是倒影着天上的繁星，一边是河上缓慢漂行的船灯，繁星苍蓝，船灯橙黄，冷静和热情交融在一起，还有岸边的火光灯影，一切都化作斑斑点点、明明灭灭。天上的星河和静安河上的数以万计的纸船一齐摇曳生姿，仿佛天水在看不到的黑暗的另一头接在了一起，这龙溪镇是天上的龙溪镇，而天上又倒映着地上的龙溪镇。
“真美啊……”林慕青轻叹，“往年我都是带着匀墨两个人，在我家小小的阁楼上望着这边，只看得见隐隐的火光，没有想过亲眼看见，是这般模样。”
软软也被这美景震慑，那河上的似乎不是点点火光，而是一朵朵小小的火花——隐喻这恋情与爱慕的火花，“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简直就像是山里所有的萤火虫都飞了出来一样……难怪会叫流萤节，不、不对，照我说，这就像爱情火花一样……”
林慕青听见软软的比喻，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花啊？只是不知这些花朵是否能常开不败，若是到了消磨殆尽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软软转过头去，林慕青的眸子里和她一样，印着无数的光亮。
“我从来没有和人讲过我的父母……”林慕青阖上澄清的眼睛，低声说道，“我的母亲曾经是侍奉当今天子的人。”
突如其来的秘密，让软软呆然，原来林慕青的娘竟然是皇宫里的人……
“那时候当今天子还是太子，我母亲被应召入宫，可惜多年来并不得宠。”林慕青冲软软一笑，“因为我母亲不爱天子，从他是太子到成为天子，她不爱他，就是他身份尊贵，万人之上，也仍旧是不爱，所以我母亲不取悦他，遭到冷落。”
“我听说，你母亲和父亲感情是极好的，所以你母亲一直是爱你……爱林老爷的吧？”
林慕青沉默了一下，“我父亲那个时候是天子跟前的红人，官居正二品，那是平定了桓河的水灾，天子很高兴，问我父亲想要什么，我父亲恋慕我母亲多年，就要了我的母亲……反正，我母亲也是天子三千宠爱中毫不起眼的一名，随意地赏给了我的父亲。父亲后来辞官回家，和母亲有了我。你说，女人是商品么？可以这样想赏赐就赏赐，想给就给，也不问问我母亲的意思？”
软软不知道林慕青到底想说什么，只能默然地听着。
“这个秘密藏在我心里很多年，我偷偷告诉你。”林慕青蹲在地上，望着满河的船灯出神，“我母亲爱的不是我父亲，不是现在的林老爷……可她是女子，没有选择的权利，就像当年家族要把她献给天子她没有拒绝的权利一样，她嫁给我父亲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好在，我父亲非常疼惜母亲，不管我母亲对他如何，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爱我的母亲……后来我母亲就和我的父亲一起过日子，因为她真正要等真正要爱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了，她和父亲过得相敬如宾，如果不是偶尔会看着静安河的方向流泪，我也会以为母亲过得很幸福。”
软软眨巴着眼睛，原来道听途说都是不尽不实的，真正的情况到底如何，只有自己人才会知道。
“我母亲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龙溪镇的流萤节有着天底下最美丽的光景，比宫中的节日还要热闹好看，她就是在流萤节里碰到了此身最爱的人，也是在流萤节中和此身挚爱告别。她痛恨当日那个无法抛去家族利益而无法断绝离开的自己。我那时候不懂也看不到，今天我才见识到这样的美景。所以我决定，我不要像母亲一样，任人摆布，也不要像母亲一样，等不来自己要等的人，就和另一个人过了一辈子，最后郁郁而终，我要等……等你师傅。”说完，林慕青把怀里的船灯拿出来，在旁边借着火点燃上面的红烛，轻轻巧巧地放在了水面上。
也许是感受到了林慕青的决心，船灯摇摆了两下，顺着看似平静的水面往前行去，不疾不徐。
“你说，它会被谁捡到呢？”林慕青盯着自己的船灯，然而少顷之后，那小小的船灯就滑入一片灯火之中，找不到当初的身影了。
“好了，软软，把你的也拿出来放吧。”
软软这才回过神来，满身乱搜，却不见自己那只粗糙的小船灯的影子。
“咦？咦……不、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软软满头是汗，也不知那船灯是压根忘记了拿出来，还是在刚才拥挤的人潮中被挤掉了。
“你、你别急，我们再找张纸做一个就好。”林慕青温言相劝，可是软软心中充满了不安，为何她的纸船遗失了？她的感情会否遗失呢？
软软的失神不是没有道理，阿灵死了，桑定豫决心出家为僧，之前她还不觉得，现在，在漫天的星光下和鼎沸的人声中，她似乎模模糊糊感到了莫大的悲凉之意。人与妖的距离，人与妖相恋的悲剧，第一次以一种痛彻心扉的姿态照射进她的心。
她和林慕青不同，和现在沐浴在星光下的所有男女不同，她是个妖。所以，她有些害怕起来，流萤节所求的爱慕，是为同为人类的年轻男女的，她呢？她的爱慕或者爱慕她的人，是否会像普通的人类一样，亦或是跟阿灵桑定豫一样？
“软软，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林慕青自然不懂得软软的心思，她只是不知所措并尽自己所能地跩紧软软，“你、你看，已经是静安河边了，该放灯了。”
到了？好像是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突然听到林慕青说到了，软软展眼四望——
果然是到了，到了这人群熙熙攘攘的静安河边。
往日的静安河是宁静的，波澜不惊的，流萤节的晚上却展现出动人心魄的美：
只见河上星星点点，一边是倒影着天上的繁星，一边是河上缓慢漂行的船灯，繁星苍蓝，船灯橙黄，冷静和热情交融在一起，还有岸边的火光灯影，一切都化作斑斑点点、明明灭灭。天上的星河和静安河上的数以万计的纸船一齐摇曳生姿，仿佛天水在看不到的黑暗的另一头接在了一起，这龙溪镇是天上的龙溪镇，而天上又倒映着地上的龙溪镇。
“真美啊……”林慕青轻叹，“往年我都是带着匀墨两个人，在我家小小的阁楼上望着这边，只看得见隐隐的火光，没有想过亲眼看见，是这般模样。”
软软也被这美景震慑，那河上的似乎不是点点火光，而是一朵朵小小的火花——隐喻这恋情与爱慕的火花，“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简直就像是山里所有的萤火虫都飞了出来一样……难怪会叫流萤节，不、不对，照我说，这就像爱情火花一样……”
林慕青听见软软的比喻，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花啊？只是不知这些花朵是否能常开不败，若是到了消磨殆尽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软软转过头去，林慕青的眸子里和她一样，印着无数的光亮。
“我从来没有和人讲过我的父母……”林慕青阖上澄清的眼睛，低声说道，“我的母亲曾经是侍奉当今天子的人。”
突如其来的秘密，让软软呆然，原来林慕青的娘竟然是皇宫里的人……
“那时候当今天子还是太子，我母亲被应召入宫，可惜多年来并不得宠。”林慕青冲软软一笑，“因为我母亲不爱天子，从他是太子到成为天子，她不爱他，就是他身份尊贵，万人之上，也仍旧是不爱，所以我母亲不取悦他，遭到冷落。”
“我听说，你母亲和父亲感情是极好的，所以你母亲一直是爱你……爱林老爷的吧？”
林慕青沉默了一下，“我父亲那个时候是天子跟前的红人，官居正二品，那是平定了桓河的水灾，天子很高兴，问我父亲想要什么，我父亲恋慕我母亲多年，就要了我的母亲……反正，我母亲也是天子三千宠爱中毫不起眼的一名，随意地赏给了我的父亲。父亲后来辞官回家，和母亲有了我。你说，女人是商品么？可以这样想赏赐就赏赐，想给就给，也不问问我母亲的意思？”
软软不知道林慕青到底想说什么，只能默然地听着。
“这个秘密藏在我心里很多年，我偷偷告诉你。”林慕青蹲在地上，望着满河的船灯出神，“我母亲爱的不是我父亲，不是现在的林老爷……可她是女子，没有选择的权利，就像当年家族要把她献给天子她没有拒绝的权利一样，她嫁给我父亲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好在，我父亲非常疼惜母亲，不管我母亲对他如何，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爱我的母亲……后来我母亲就和我的父亲一起过日子，因为她真正要等真正要爱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了，她和父亲过得相敬如宾，如果不是偶尔会看着静安河的方向流泪，我也会以为母亲过得很幸福。”
软软眨巴着眼睛，原来道听途说都是不尽不实的，真正的情况到底如何，只有自己人才会知道。
“我母亲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龙溪镇的流萤节有着天底下最美丽的光景，比宫中的节日还要热闹好看，她就是在流萤节里碰到了此身最爱的人，也是在流萤节中和此身挚爱告别。她痛恨当日那个无法抛去家族利益而无法断绝离开的自己。我那时候不懂也看不到，今天我才见识到这样的美景。所以我决定，我不要像母亲一样，任人摆布，也不要像母亲一样，等不来自己要等的人，就和另一个人过了一辈子，最后郁郁而终，我要等……等你师傅。”说完，林慕青把怀里的船灯拿出来，在旁边借着火点燃上面的红烛，轻轻巧巧地放在了水面上。
也许是感受到了林慕青的决心，船灯摇摆了两下，顺着看似平静的水面往前行去，不疾不徐。
“你说，它会被谁捡到呢？”林慕青盯着自己的船灯，然而少顷之后，那小小的船灯就滑入一片灯火之中，找不到当初的身影了。
“好了，软软，把你的也拿出来放吧。”
软软这才回过神来，满身乱搜，却不见自己那只粗糙的小船灯的影子。
“咦？咦……不、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软软满头是汗，也不知那船灯是压根忘记了拿出来，还是在刚才拥挤的人潮中被挤掉了。
“你、你别急，我们再找张纸做一个就好。”林慕青温言相劝，可是软软心中充满了不安，为何她的纸船遗失了？她的感情会否遗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