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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重回琴台镇(一)

    琴台镇因水而兴。早年这里不过是座依水而建的小镇子,后因永渠贯通,南来北往的船只络绎不绝,朝廷在此设立起钞关,商业迅速繁荣,渐成兴埠。

    不过数十年,琴台镇渐渐成了东川府下辖富临县中首屈一指的大镇,倒是原来的县城日益没落。

    十年前,地方上奏朝廷许可,将富临县府所在改迁琴台,各所衙门相继搬迁至此。此地也本该改称作富临县城,只是当地人习惯使然,依旧喜欢叫它琴台镇。

    传说当年上清紫极真人曾撒土作高台,在台上抚琴一曲,引得鸾鸟和鸣,天降异象。由此还生出了许多凡人遇仙得道的乡野传说,更引得无数好此道者到此间寻觅仙踪。

    据说当日择琴台为新县址,也有这个传说的几分功劳。

    嘉佑年间至今,几任皇帝都喜欢炼丹修道,一心求那长生之术,无心上朝理政。以致上行下效,纲崩纪坏,又加上人祸天灾,这才有了五十年前的五王之乱,近来更是北有夷狄滋扰,南有蜂起民乱,真个是左右支拙。

    话说二月里县试在即,一县的童生都陆陆续续汇集到了镇上。来早了还要找地方落脚,住不起客店的总要掐着时日才好到镇上。

    青松客栈门口,一辆驴车上下来二男一女。

    打头的青年身材高大魁梧,约莫二十出头模样,下车后望着店堂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局促。他旁边的少年长身玉立,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簇新的厚棉直裰,头戴方巾,一副读书人打扮。二人身后的年轻妇人一身粗布袄裙却不掩丽色,一下车便好整以暇地笑吟吟望着那青年。

    大郎回过头犹豫地对雪来道:“这个……咱们真要在这里住?”

    雪来却转头微笑着对二郎道:“二郎,你说呢。”

    二郎也是第一次在外头住店,一眼便相中这里敞亮干净,跟先头路上见过那两家下等脚店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能在这里住下,与村塾中同窗相见也很是体面。只是——

    他朝里头张望了半晌,才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这家店堂的牌子上明码写着,最便宜的下房也要一钱银子呢。”

    雪来暗暗点头,二郎这孩子虽然别扭些,到底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于是便笑道:“咱也不差这几个钱,住这里要比别处安静许多,况且离县学也不远,各方面都便当。”

    谁知二郎听了却不高兴道:“大哥挣钱不容易,该省还得省着花,大手大脚可不成。”

    瞧瞧,可不是又别扭上了?这是在挑自己花钱大手大脚呢。

    雪来心里觉得好笑,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对着自己总是一阵儿一阵儿的,一时态度良好,一时又戒备十足,难道是青春期的逆反心理作祟?不过不论其他,他对他大哥倒是实心实意。

    大郎在一旁听了却道:“你嫂子说得是,这几天吃住得好些,你也好养足了精神下场。要省也不该在这上头省。”

    二郎见他大哥发话便不言语了。

    客栈里跑堂的小二已在门边张望了片刻,听见这三人似乎有意住店,又见车上放着个书箧,立刻满脸堆笑迎上前招呼道:

    “三位里面请!看三位的样子,是送这小相公赶考来的吧?”

    大郎点点头道:“正是呢。”

    小二见这几个人衣着虽朴素,却收拾得干净利索,小的这一个年纪轻轻就要参加县试,不论考得中考不中却也不可轻易怠慢了去。余光瞟过后面那妇人,眼前又是一亮。

    “哎呀这位娘子,东西都让我来拿吧。”

    雪来刚准备从车上把赶考用的书箧和装衣物的包袱拿下来,见小二殷勤也不以为意。正要说话,二郎却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东西,面色不虞道:“我自己拿。”

    小二有些讪讪的,雪来只好无奈地笑了笑道:“还要劳烦小二哥先把我们这车牵到后面去才好。”

    “说什么劳烦,娘子你太客气了!”小二乐呵呵地将三人引到柜上,这才颠颠儿地去安顿那驴车。

    客栈掌柜的对大郎道:“客官,你们是要两间房还是三间?”

    大郎转头看看雪来,“你看?”

    “要一间安静的上房给我家兄弟,一间次一等的。我这小兄弟要等着放榜,至少也要住五六日,我们夫妻二人少住几天,掌柜的可得优惠一二呀。”雪来上前一步,巧笑倩兮。

    那掌柜见多识广,见这家拿主意的竟是个妇人,却也不以为奇。媳妇长得这般俊俏,男人耳朵软些也说得过去。又见这小娘子落落大方,说话也伶俐,不由心生好感。

    “好说好说。看这小相公年纪轻轻就要下场,实在是难能可贵!我看三位都是实在人,既然有缘住到咱们店里,我也不妨告诉你们,小相公一个人住,倒也不必非住上房。次一等的房间一日只需三钱银子,只比上房稍窄,也没有浴桶,其余样样都是差不多的。二楼上正好有两间背静的,正适合温书……”

    二郎也不等雪来作答,立即道:“次一等的就好。”

    雪来心道,这青松客栈的罗掌柜果然如听来的那般精明。这一番明着是为他们打算,焉知不是要把仅有的几间上房留出来给出手更大方的考生呢?要知道上房的收入里,客人要的酒菜和打赏才是真正的大头。现在正值考期,他们算是来得早了些。

    “那就照掌柜说的,要两间次等的吧。”

    罗掌柜果然松了口气,预收了房钱,叫小二送这几个上楼。

    这几个乡下人衣着简朴,虽也出得起房钱,但一看便是节俭惯了的人。他这青松客栈位置上佳,每年一到县试便有许多考生慕名而来,其中不乏家境富裕的。那等人自然是非上房不住,他这里年年都供不应求。与其教那嫩书生给占去了,倒不如留下来待价而沽。

    到了楼上的兄弟二人却都觉得这掌柜的厚道,对他感激不已。

    雪来见两间房里的寝具还算洁净,便拿出一把大钱谢过小二,请他再送两盆热水上来。

    二郎自拿了行李到自己的房间安顿。她一关好门便跳到大郎身上,无尾熊一样抱着他脖子笑嘻嘻地亲他一口。

    大郎抱着媳妇傻乐,压低声音笑:“咋了,这就忍不住?小二还没送热水来呢。”

    雪来拧他一下,“成天就知道这个。人家这是高兴!”蜜月啊,再短再简陋,可也是蜜月呀。

    大郎见媳妇高兴,他更高兴。

    又听见雪来趴在他肩窝里叹气:“也不知道孩子们在家里头好不好?”

    大郎道:“吃的穿的你都给他们准备得妥妥的,还专门托了蒋婶子每日上门看看,能有啥不好的。我从前一出去也是好些天,他们早习惯了。”

    “都是我非要跟你来……”

    大郎咬她:“小磨人精,缠着人要来的时候连哄带骗的,这会儿又有良心了?”

    可不是,一离开才知道,自己跟这家人已经相处出那么深厚的感情了。会挂念,会担心,也知道有人会挂念自己关心自己。她得到的不止是一个男人,她还得到了一个家。

    小二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

    雪来跳下来理了理衣裳才让大郎去开门。

    放下热水,雪来对小二道:“小二哥,我跟你打听个事。”

    “娘子请说。”

    “你可知道东市上有家姓林的生药铺子?”

    小二挠头想了想,恍然道,“啊,想起来了。东市那里从前是有家林记药铺,不过年前就倒了。他家那铺子现在好像被东方家顶下来了,改作了绒线铺。”

    对这个回答雪来倒是毫不意外。林家父子书生意气,想靠买卖公道和东方显公平竞争,本来就是痴心妄想。她当初既帮不了,如今也只能嗟叹一声。

    “那小二哥可知道这姓林的一家可还在镇上?”她又问。

    小二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娘子打听他家作甚?”

    雪来道:“林家掌柜的同我家有亲,这回到了镇上,正想顺便去看看他们呢。可惜……”

    小二殷勤道:“既是如此,我得闲便找人帮娘子打听打听吧。”

    “多谢小二哥!”雪来喜道,又从袖子里掏出几十个大钱,递过去要谢谢他。

    小二连连推拒:“才得了娘子的赏,怎敢再收?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雪来不由分说塞在他手里:“还望小二哥多尽些心。”

    小二这才乐呵呵收下了出去,答应一有消息就来回她。

    门一关上,大郎便皱着眉问道:“你打听那林家作甚?”

    “我不是说过么,要找熟人打听着药材方面的行情。”

    雪来走到脸盆架子旁,一面倒了热水洗脸洗手,一面回答他。

    “可他家铺子都没有了。”大郎有些迟疑道::“你又是怎么会认得他们?”她往日深居内宅,如何能认识外头的商贾?

    雪来顿了下,“林老爷子从前是个名医,他家……于我有恩。”

    “哎呀,既是如此,你上回为何不同我说?”

    大郎一听便有些懊悔,他那时候可是眼睁睁看着林家人被秦管事他们欺负。这家人对她媳妇有恩,那岂不是对他霍大郎有恩?

    雪来叹口气:“本来还想着等你跟他家先打上交道,往后再找机会跟他们说明。人家虽对我有恩,又未必见得想再跟我有牵扯。谁想到会这么快就……罢了,先看看能不能找着他们再说。”

    “很是。”大郎用力点头。欠着人家的恩情,不是他霍家的风格。至于打听出来以后自己又能报答人家什么,暂时还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雪来洗好脸,脱了鞋抱膝坐在床上。她想起了林春生,想起了小翠。

    小翠的孩子能保住,多亏了林春生。

    她的秘密能保住,也多亏了林春生。

    乃至于最后她谋划逃跑,也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她,他算是仁至义尽,而自己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手残党伤不起~~%>_<%

    男配粗线。。。大郎,亲妈看好你哟~~

    PS:我在今天以前居然一直没留意过地雷这一栏,眼睛白长了。。。

    严重感谢给我扔雷的洒洒和猪头童鞋,尤其是数字党12002913童鞋,你是第一给我扔雷的,可是我一直都木有发现~~实在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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