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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4第四十三章 再见穆谨

    大街上的一场恶斗很快便落了幕,追杀南槿的一拨黑衣人有死有伤,追出去的又最终追丢了人,终究如鬼魅般四散了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卫瑜桓这一端,在南槿赶着马车消失在街角之后便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街上越来越多的息家军聚集,卫峥急得火烧火燎,跟着卫瑜桓追出几条街之后,再不管他的疯狂,一提缰绳横在他前方,冲他吼道:“这女人只要不死,你总能再见着,可咱们现下要再不走,保准就活不过明天了!”

    卫瑜桓驾着的马突然被截停,此刻焦躁地打着响鼻,在原地来回急促踏步。 而他的面色已阴沉至极,勒着缰绳的手青筋暴露,浑身紧绷,煞气浓郁。 可是卫峥说的是事实,如果现在还不走,他们就怕真的再也走不了了。

    他抬头再次朝南槿消失的方向看去,愤怒、不甘、难过,种种情绪从脸上滑过,最终狠狠一拉缰绳,掉头朝另一方向策马去了。 卫峥终于松了一口气,紧跟其后。

    城中某一户人家的院墙脚下,此刻还站立着两个身影,便是南槿与那莫名救下她的男子。

    男子一直没有开口,只沉默着站立一边,墙外已经很久没有动静,最初的紧张过后,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周身弥漫的尴尬便越发明显。

    南槿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开口轻声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同时矮身行了一礼。

    男子动作迅速地一把拖住她,简单答道:“不必,我只是还债罢了。”

    南槿讶然抬头:“还债?”

    男子面色平静地一点头,坦荡地说道:“那日在姜氏药行,在下多有得罪,望夫人海涵。”

    南槿闻言一愣,继而露出更为惊讶的表情,语声也不自觉地加大:“是你!” 难怪她会觉得这人身上的味道熟悉,当初闷在那间狭小的杂物间里,鼻头萦绕的全是这种味道,她心中腹诽,这人也太好认了,亏得是她刚刚心神不定,才没认出来。

    不过这人貌似还顶着奸细的身份吧?怎地还敢光天化日出来走动,甚至还出手救了她。 也太不把她息家当回事了! 想到此她不由一顿,疑惑道:“你怎会正好出现?还带着那么多人?” 当时她记得他们身后很多人跟他一起冒出来,阻断黑衣人的袭击。

    男子只沉默了一瞬,仍是简单地回答道:“还真是正好。 我带着随从经过,见到有人打斗,正好记得夫人的脸,便出手相救。”

    他的表情太过磊落,让南槿找不出一丝漏洞,于是她又问道:“你为何会被当做奸细的?” 随身带着那么多的随从,且各个身手不凡,绝对不是普通人家。

    男子苦恼一笑:“我也想知道。 怎的一夜之间就突然从个商人变成了奸细。 不过我确实是北珉国人,但这又不是秘密。”

    南槿再次被此人惊到,她睁大眼睛轻声呼道:“你是北珉国人,还问别人怎么会把你当奸细! 你不知道现在南越国内很乱吗? 北珉国本来就与我们断绝往来十余年,过来的人少之又少,加上之前的愁怨,你如今还能在大街上逍遥走动已经算是运气了!”

    男子似是恍然,但并未表现得多惊讶,只是淡淡说道:“原来如此,说起来那日也是我不该惊慌失措地逃跑,不然说不定还可以将话讲清楚。” 他朝南槿和煦一笑,解释道:“我家在北珉国世代经商数百年,因是做药材生意,北珉与南越断绝往来后,很多产自南方的药材便断了供应,很多病也变得极难医治。 我心中难过,便想着过来看看是否能有什么办法,即便断了邦交,民间也能相互沟通,这样百姓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一些。”

    南槿一边认真听他诉说,一边赞许点头,心中竟已开始有些盘算,但她仍只是附和地问上一句:“所以你来了,但是没有事先打听好南越国内的状况。”

    男子无奈点头。 南槿安抚道:“不过也无妨,今日算咱们运气都好,你救了我,而我呢,因夫家因在抚郡经营已久,与大大小小的官衙都有些联络,去给你求个人情,应该不算太难。” 南槿说得谦虚,如今这抚郡都是她息家的,这点小事简直不足挂齿。

    男子终于露出些欣喜的表情,朝南槿一拱手道:“如此便多谢夫人。”

    南槿笑笑,突然想起,问道:“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姓穆,单名一个谨字。”

    “什么?” 南槿脸上一僵。

    “穆谨! 周穆王的穆,谨慎的谨,不是木槿花的木槿。”男子极为别扭的解释。

    南槿有些讪讪的,这名字,估计每次说给人听都要解释一番。 不过听到她耳边则更加怪怪的,穆谨,南槿,好像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她下意识眨眨眼,捻灭心中升起的奇怪想法,有些不自然地朝他笑笑道:“我叫南槿,夫家姓姜,之前那家姜氏药行,便是我家四叔开的。”

    穆谨听到她的名字倒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再说话,只朝南槿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离开墙根,往院子里走。

    南槿愣着没动,诧异道:“我们要进去吗?” 翻人家的墙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她还以为木谨会带着她再翻墙出去,怎知他会如此坦然。

    穆谨已经走出几步,回头看她,道:“对啊!”

    “可是这是别人家,被人发现多不好!”南槿忐忑着不敢迈出一步。

    穆谨好像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望着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不好意思,刚刚忘了跟你说,这个好像正是我家的院子。”

    南槿张大了嘴就这样望着几步外明明长得很正常的一个人,心想,那刚刚他们立在墙根这半天到底是为了哪般啊?真是彻底败给他了!

    而她几步外的人已经背过身去,脸上的表情南槿没法看到,否则要吓一跳,他竟是大大地勾起了唇角,笑得莫名的愉悦。

    ——————

    等到穆谨的随从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确认无事了,又带来了姜家的仆从,南槿才从穆家出来。

    但她还是先去了荀谦那里,荀谦外出寻她,还没有回来,府中侍卫见到她都喜出望外,有人立马奔出去找荀谦报告去了。 南槿便留下等他,正好荀栗在,她便拉住荀栗,细细问了番有关之前北珉国奸细的事情。

    原来也只是证据不明,听有人报官说城中有北珉国来的人,便想着好歹去查查看,没想到双发下属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有人受伤了,有人被抓了,然后有人就跑了。 一人受伤不轻,被一刀砍在腰腹,他带着一群人好不容易追着到了姜氏药行,最后还是被人跑了。 而抓着的那几人也无论如何审不出什么东西来,只一口咬定自己是北珉国来的药商家仆,会武只是因为保护主子。

    南槿听他絮叨半天,最后总结道:“所以咱手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人是奸细。”

    荀栗点点头。

    “那抓的人放了没?”

    “还没啊! 这不是最近都忙疯了么,还没想到要怎么办。”

    荀栗无比苦恼的表情,想向南槿证明他最近果真是忙惨了,南槿却突然大大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森森地朝他道:“没根没据的你关人家那么久,万一人家真是良民呢?还不赶快跟你哥汇报一下,把人给放了!”

    正巧荀谦回到家刚进门,听到这一句,便插话道:“放了谁?”

    南槿便将刚刚的故事再给他复述一遍,末了荀谦一寻思,便随意道:“先放了吧,他们在抚郡的这段时间找人盯着便是。”

    南槿乐得一拍他的肩膀,自告奋勇道:“不用找人,直接找我便是了,我正好也跟他好好沟通沟通,看看咱这生意能不能做到别国去。”

    其实也是穆谨的话提醒了她,南北断绝交通十余年,只有很少人能在旱季时渡过长江,而且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倒不是怕淹死,而是两国人民经历战乱,痛苦记忆太过深刻,尤其是被侵略的南越国,民众敏感者居多。 贸然进入对方的地界,怕一不小心就客死他乡了。

    穆谨为了求得产自南方的药材冒险过来,说明北珉国真正有这种需求,而南越国又何尝不是。 姜怀岳自己开着药行,偶尔也会跟她说起,但却从未想过冒险去北珉求得南越所缺之药的事。

    风险越大,意味着回报也就同样的大。 而此时南越国内乱,也同样意味着边防监管必定不会如从前那般严格,这或许是穆谨的可乘之机,同样也是她的可乘之机。

    送上门的机会,她可不愿就此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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