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花灯节上
虽然在看见朱红的大门后，玉絮就已经猜测左使府的规模绝不会小，但却也没想到会大到这般。
三人在齐管家的带领下沿着迂折的长廊前行，几个仆役自觉的跟随在后面。玉絮自小便是在上官府里长大，对这种仆婢随身的生活已习以为常，也不甚在意，只是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府内的景色。
他们脚下的长廊便是建立在府中湖上，虽已值秋季，藕花残败，湖上却依旧风光不减。水下游鱼似乎并未注意到时节的变化，故我地在水下穿梭，时不时点起阵阵涟漪。一座孤桥如虹架在湖面上，尽头却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小亭。想来夏季时分，一边欣赏满池清莲盛开，一边在湖中亭饮酒自酌，确是人生一大快事。
念及于此，玉絮朝梓落凡俏皮的眨了眨眼：“左使大人倒真是会享受。”
梓落凡正不解何意，随着玉絮的目光看见了湖上的小亭，也悠然笑道；“人生在世，便是图的‘适意’二字，才不枉白走一遭。若是为了俗事忙得不可开交，还费力不讨好的跟自己过不去，倒是错了。”语罢，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旁保持沉默的梓落尘一眼。
梓落尘何尝不明白他话里的弦外之音？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
他们兄弟俩一来一往的眼神沟通倒是把玉絮看糊涂了。虽然那后半句她很赞同，梓落尘确实是费力不讨好，本来是他们妖族的事，平白无故地就把她卷了进来，现在更是甩都甩不开。但他看起来哪里像是‘忙得不可开交的人’了？比起监管国家大事的梓落凡，梓落尘可真是闲的可以了。
不知什么时候，三人已经走出了回廊，来到了湖边的一座二层精舍。这精舍位置正对湖面，可真真是‘依山傍水’，门前还有一棵不知多少年的柳树，足有几人合抱那般粗细。最奇特的是，虽已入秋，那树却依旧是翠色欲滴。
齐管家施施然的开口：“就请小绿姑娘先住在这舞云苑内，不知如何？”
玉絮很是喜欢门前这片宁静的湖泊，笑着点头：“有劳齐管家费心了。”
“不敢，若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与奴才便是。”齐管家应声回答。
“哥，你把玉絮安顿在这里，那我住哪里？”梓落尘突然插了一句。
梓落凡不怀好意的笑笑，指了指那棵奇特的翠柳：“那里。”
一语既出，除了梓落凡和梓落尘兄弟外，余下的一干仆人皆是一惊：“倒还从未见过一向宅心仁厚的老爷要客人住在树上的，何况这还是老爷的弟弟啊。”
玉絮倒是没太吃惊，梓落尘是妖，这点她还是记得的，不愿意住在普通人类住的地方倒也正常。
只是……那个位置……她怎么有一种别扭的感觉？梓落凡故意让他给她看门的吗？
齐管家与其说是惊，不如在后面再加个“喜”字：不让他伺候梓落尘，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恩赐了，他可安排不起那位爷。如果不是碍于玉絮和梓落尘在场，他真想跪下对老爷痛哭流涕一番，以表达感激之情。
“怎么？还能住习惯吗？”梓落凡依旧是笑，白衣翻卷，更显风华。
“当然。”梓落尘微笑着点点头，一脸满足的表情。
“如此甚好。梓竹，梓衿，留下来伺候小绿姑娘，”梓落凡朝着随行的两个婢女挥了挥手，又看了一眼其他人，“我们走。”
看着一干人渐渐走远，玉絮终于还是忍不住，对上梓落尘的双眼：“你真打算住在树上？”
玉絮能主动跟他说话，自从上了马车这还是第一次。梓落尘缓缓回答：“有何不可？”使出轻功掠上了树，又随意的躺下，闭上眼睛一脸的惬意。
玉絮自然是不能当着仆人的面揭他的老底，走到树下，朝他冷哼一声：“随便你。”转身进了舞云苑。
梓落尘听得她离开的脚步声，懒懒地睁开眼睛。看着那抹倩影消失，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他现在不想再跟她道歉或解释。难得玉絮能主动跟他开口说话，他自然不想再提关于王妃的话题。他还是喜欢她的，生怕只是顺口一说，就打破了他们之间难得的化冰趋势，又恢复到尴尬的境地。
反正，来日方长。
玉絮坐在桌子旁边，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意乱。不知什么时候，夜色已悄然降临。
“姑娘，”旁边的侍婢梓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姑娘若是心情不好，不如奴婢两个陪着姑娘出去转转？今夜可是花灯节呢。现在这个时候，恐怕街上正热闹着呢。”
“是啊，”玉絮拍了拍脑袋，她怎的把这件事都忘了？“好，那就出去看看吧。”
主仆三人从精舍里出来，玉絮顿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睡的正熟的梓落尘，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即和梓竹、梓衿一齐离开了。
她们一行前脚刚走，梓落凡就领着齐管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梓落凡步伐沉稳地走到树下，看着那张悠然自得的睡颜又好气又好笑：“落尘，喂，弟妹出去了啊。”
“我知道。”梓落尘轻声回答，自己却依旧是闭着眼睛。
梓落凡却没想到他已经醒了，一怔之下才明白过来，梓落尘的轻功在江湖上可排前三，又怎会听不见有人离开的声音？倒像是自己多嘴了：“知道你还不去追。”
“不过就是看个花灯而已，很快就回来了啊。”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声音。
“是吗？万一出了事，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梓落凡不再看他，回头冲齐管家吩咐道，“难得圆月，备酒，咱们去湖中亭好好喝两杯。”
“是。”主仆二人一起离开了。
再说街头，早已变成了一片光的海洋，各色花灯齐出，人头攒动。早已不仅仅是孩子们，许多的大人也纷纷加入进来。其中也不乏富家公子和大家闺秀，亦不少平民百姓，欢声笑语，恍若人间天堂。
“姑娘，你看，那边那盏花灯很漂亮啊，好像还是宫灯呢。”梓竹拉着玉絮，兴奋的喊道。
“这边的也很不错啊，姑娘，你看你看……”梓衿也跟着跳脚。
玉絮无语：到底是谁陪谁出来了？不过出来走了一圈，心情大好，倒也不计较这么多。由着两个丫鬟拽着她，挤入人潮。
“姑娘你看，有人猜灯谜呢。”梓衿指着前方不远处。
这种东西，玉絮从小便是玩得最多，也不禁来了兴趣：“走，去看看。”
左使府内，梓落凡正在庭中自饮自酌，不时的念叨两句：“弟妹果真没说错，在这里喝酒赏月真是种享受。怎么我偏就没注意到呢？”
“老爷不常饮酒。”一旁的齐管家识相地回答。
“确实。”梓落凡眼角余光一扫，一道灰影从空中疾闪而过，如一只巨鸟，眨眼间便消失在墙外。
“有些人好像是闲不住了，”梓落凡淡淡一笑，也不去管他，自顾自地朝着齐管家吩咐，“倒酒。”
此时的花灯节上，除了流光溢彩的花灯外，又多出了一道新的风景——猜灯谜。
“各位江湖朋友，”一个青衣女子站在一张火红的台子上，朝着台下的人盈盈浅笑，“我家公子素有猜灯谜的偏好，又闻得今日正巧是花灯节，便出资组织了这场灯谜大赛。如有能得胜者，公子愿赏其白银五十两。”
刚听到这里，下面便是一片哗然——多酷爱灯谜的人啊，五十两银子都够寻常百姓家活半年的了。
“那么，第一联，题目为‘二八月。’”青衣女子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谜面，字迹娟秀。两个仆从接过，将写有‘二八月’的宣纸挂在后墙上。
台下的人原本都是一脸跃跃欲试的神色，现在看了谜面，都一个个变成了低头沉思状，有些人实在猜不出，干脆脚底抹油。
梓竹看着宣纸上的字发呆：“二八月？那是什么东西啊？第一联就够难的。”
“就是，钱果然是不好挣。”梓衿也摇摇头，“姑娘猜到了么？”
“二八月啊……”玉絮口中喃喃，突然转成了一脸兴奋，“我知道了！是‘秦’字。”
“为什么？”台上的青衣女子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她。
玉絮解释道：“二月为春半，八月为秋半，一合起，不正是‘秦’字吗？”
“姑娘好本事！”梓竹和梓衿异口同声地赞道。
“姑娘果真是聪明人。”青衣女子也抚掌赞叹，从旁边的桌岸上端起一个小巧的白色瓷杯，“这杯酒便算是我替主人敬姑娘的了，祝贺姑娘拔得头筹。”
不知是不是南晏习俗，玉絮也不好推辞：“多谢。”伸手接过，一仰而尽。随即向身边两人吩咐道：“梓竹、梓衿，我们走吧。”
五十两，她不缺的，也没必要去争。但若真能让哪户贫苦人家得到，说不定能解燃眉之急。
梓竹和梓衿虽然不明白玉絮的用意。但主子要走，却也只能乖乖跟在后面。
一行三人离开台子，却没人注意到那青衣女子的嘴角泛起的阵阵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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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齐管家的带领下沿着迂折的长廊前行，几个仆役自觉的跟随在后面。玉絮自小便是在上官府里长大，对这种仆婢随身的生活已习以为常，也不甚在意，只是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府内的景色。
他们脚下的长廊便是建立在府中湖上，虽已值秋季，藕花残败，湖上却依旧风光不减。水下游鱼似乎并未注意到时节的变化，故我地在水下穿梭，时不时点起阵阵涟漪。一座孤桥如虹架在湖面上，尽头却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小亭。想来夏季时分，一边欣赏满池清莲盛开，一边在湖中亭饮酒自酌，确是人生一大快事。
念及于此，玉絮朝梓落凡俏皮的眨了眨眼：“左使大人倒真是会享受。”
梓落凡正不解何意，随着玉絮的目光看见了湖上的小亭，也悠然笑道；“人生在世，便是图的‘适意’二字，才不枉白走一遭。若是为了俗事忙得不可开交，还费力不讨好的跟自己过不去，倒是错了。”语罢，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旁保持沉默的梓落尘一眼。
梓落尘何尝不明白他话里的弦外之音？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
他们兄弟俩一来一往的眼神沟通倒是把玉絮看糊涂了。虽然那后半句她很赞同，梓落尘确实是费力不讨好，本来是他们妖族的事，平白无故地就把她卷了进来，现在更是甩都甩不开。但他看起来哪里像是‘忙得不可开交的人’了？比起监管国家大事的梓落凡，梓落尘可真是闲的可以了。
不知什么时候，三人已经走出了回廊，来到了湖边的一座二层精舍。这精舍位置正对湖面，可真真是‘依山傍水’，门前还有一棵不知多少年的柳树，足有几人合抱那般粗细。最奇特的是，虽已入秋，那树却依旧是翠色欲滴。
齐管家施施然的开口：“就请小绿姑娘先住在这舞云苑内，不知如何？”
玉絮很是喜欢门前这片宁静的湖泊，笑着点头：“有劳齐管家费心了。”
“不敢，若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与奴才便是。”齐管家应声回答。
“哥，你把玉絮安顿在这里，那我住哪里？”梓落尘突然插了一句。
梓落凡不怀好意的笑笑，指了指那棵奇特的翠柳：“那里。”
一语既出，除了梓落凡和梓落尘兄弟外，余下的一干仆人皆是一惊：“倒还从未见过一向宅心仁厚的老爷要客人住在树上的，何况这还是老爷的弟弟啊。”
玉絮倒是没太吃惊，梓落尘是妖，这点她还是记得的，不愿意住在普通人类住的地方倒也正常。
只是……那个位置……她怎么有一种别扭的感觉？梓落凡故意让他给她看门的吗？
齐管家与其说是惊，不如在后面再加个“喜”字：不让他伺候梓落尘，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恩赐了，他可安排不起那位爷。如果不是碍于玉絮和梓落尘在场，他真想跪下对老爷痛哭流涕一番，以表达感激之情。
“怎么？还能住习惯吗？”梓落凡依旧是笑，白衣翻卷，更显风华。
“当然。”梓落尘微笑着点点头，一脸满足的表情。
“如此甚好。梓竹，梓衿，留下来伺候小绿姑娘，”梓落凡朝着随行的两个婢女挥了挥手，又看了一眼其他人，“我们走。”
看着一干人渐渐走远，玉絮终于还是忍不住，对上梓落尘的双眼：“你真打算住在树上？”
玉絮能主动跟他说话，自从上了马车这还是第一次。梓落尘缓缓回答：“有何不可？”使出轻功掠上了树，又随意的躺下，闭上眼睛一脸的惬意。
玉絮自然是不能当着仆人的面揭他的老底，走到树下，朝他冷哼一声：“随便你。”转身进了舞云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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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来日方长。
玉絮坐在桌子旁边，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意乱。不知什么时候，夜色已悄然降临。
“姑娘，”旁边的侍婢梓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姑娘若是心情不好，不如奴婢两个陪着姑娘出去转转？今夜可是花灯节呢。现在这个时候，恐怕街上正热闹着呢。”
“是啊，”玉絮拍了拍脑袋，她怎的把这件事都忘了？“好，那就出去看看吧。”
主仆三人从精舍里出来，玉絮顿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睡的正熟的梓落尘，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即和梓竹、梓衿一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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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梓落尘轻声回答，自己却依旧是闭着眼睛。
梓落凡却没想到他已经醒了，一怔之下才明白过来，梓落尘的轻功在江湖上可排前三，又怎会听不见有人离开的声音？倒像是自己多嘴了：“知道你还不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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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街头，早已变成了一片光的海洋，各色花灯齐出，人头攒动。早已不仅仅是孩子们，许多的大人也纷纷加入进来。其中也不乏富家公子和大家闺秀，亦不少平民百姓，欢声笑语，恍若人间天堂。
“姑娘，你看，那边那盏花灯很漂亮啊，好像还是宫灯呢。”梓竹拉着玉絮，兴奋的喊道。
“这边的也很不错啊，姑娘，你看你看……”梓衿也跟着跳脚。
玉絮无语：到底是谁陪谁出来了？不过出来走了一圈，心情大好，倒也不计较这么多。由着两个丫鬟拽着她，挤入人潮。
“姑娘你看，有人猜灯谜呢。”梓衿指着前方不远处。
这种东西，玉絮从小便是玩得最多，也不禁来了兴趣：“走，去看看。”
左使府内，梓落凡正在庭中自饮自酌，不时的念叨两句：“弟妹果真没说错，在这里喝酒赏月真是种享受。怎么我偏就没注意到呢？”
“老爷不常饮酒。”一旁的齐管家识相地回答。
“确实。”梓落凡眼角余光一扫，一道灰影从空中疾闪而过，如一只巨鸟，眨眼间便消失在墙外。
“有些人好像是闲不住了，”梓落凡淡淡一笑，也不去管他，自顾自地朝着齐管家吩咐，“倒酒。”
此时的花灯节上，除了流光溢彩的花灯外，又多出了一道新的风景——猜灯谜。
“各位江湖朋友，”一个青衣女子站在一张火红的台子上，朝着台下的人盈盈浅笑，“我家公子素有猜灯谜的偏好，又闻得今日正巧是花灯节，便出资组织了这场灯谜大赛。如有能得胜者，公子愿赏其白银五十两。”
刚听到这里，下面便是一片哗然——多酷爱灯谜的人啊，五十两银子都够寻常百姓家活半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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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人原本都是一脸跃跃欲试的神色，现在看了谜面，都一个个变成了低头沉思状，有些人实在猜不出，干脆脚底抹油。
梓竹看着宣纸上的字发呆：“二八月？那是什么东西啊？第一联就够难的。”
“就是，钱果然是不好挣。”梓衿也摇摇头，“姑娘猜到了么？”
“二八月啊……”玉絮口中喃喃，突然转成了一脸兴奋，“我知道了！是‘秦’字。”
“为什么？”台上的青衣女子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她。
玉絮解释道：“二月为春半，八月为秋半，一合起，不正是‘秦’字吗？”
“姑娘好本事！”梓竹和梓衿异口同声地赞道。
“姑娘果真是聪明人。”青衣女子也抚掌赞叹，从旁边的桌岸上端起一个小巧的白色瓷杯，“这杯酒便算是我替主人敬姑娘的了，祝贺姑娘拔得头筹。”
不知是不是南晏习俗，玉絮也不好推辞：“多谢。”伸手接过，一仰而尽。随即向身边两人吩咐道：“梓竹、梓衿，我们走吧。”
五十两，她不缺的，也没必要去争。但若真能让哪户贫苦人家得到，说不定能解燃眉之急。
梓竹和梓衿虽然不明白玉絮的用意。但主子要走，却也只能乖乖跟在后面。
一行三人离开台子，却没人注意到那青衣女子的嘴角泛起的阵阵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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