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自由之路 下
顺利溜出学校后门的仁泽和仁焕一路狂奔向妹妹仁雅的幼儿园，仁焕边跑边气喘吁吁地问仁泽，“哥……我问你，你怎么会有……会有我们学校后门的钥匙？”
仁泽嘿嘿笑了两声，呼哧呼哧地回答，“上次外公来韩国不是……不是带给爷爷两瓶茅台吗？我偷偷拿了一瓶送给传达室的大叔，让他把后门钥匙借我用一下，然后就溜出去……配了一把。”
这时，终于到了幼儿园的大门口，仁焕双手扶着膝盖转头看着仁泽，大口大口换着气，“难怪……上次爷爷说酒柜里少了一瓶酒，还说一定是爸偷拿给在中大伯他们喝了，还骂他是不孝子，原来……原来是你拿的，爸替你背了黑锅。”
仁泽抬起一只手臂搂住仁焕的脖子，“喂，这件事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千万不能说出去，连奶奶也不能说，知道吗？”
仁焕很听话地点点头，“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接仁雅出来。”说着卸下肩上的书包交给仁泽，一个人进去了。
仁泽站在原地想了下就开始翻书包，费了好大劲儿终于从书包底翻出几枚硬币，一边念叨着草莓冰激凌，一边小跑着穿过马路奔向对面的冷饮店。
五分钟后，一个梳着羊角辫、长得粉嘟嘟的、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小丫头从幼儿园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看到仁泽立刻张开嘴甜甜地叫了声，“大哥。”
仁焕跟在后面，担心地喊着，“慢点儿，看着台阶，小心摔倒了。”
“看看这是谁呀？我们家的小公主今天有没有不听话呀？”仁泽蹲下，一脸宠溺地捏着仁雅的脸蛋儿问。
仁雅眨了眨五官中唯一与两个哥哥不近相像的双眼皮大眼睛乖巧地摇了摇头，“我很听话，二哥说，你们今天要带我出去玩儿，大哥……我们去哪儿玩儿呀？”
仁泽抬头和仁焕对视了下，笑着对仁雅说：“会去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不过你得保证听话，不然就不带你去了。”
仁雅闻言赶紧用力点头保证，“我听话，一定听话。”
仁泽这才从背后拿出草莓冰激凌在仁雅面前晃了晃，“因为你听话，大哥先奖励你一只冰激凌。”
“哇——草莓冰激凌！”仁雅快乐地拍起小手，伸出双臂搂住仁泽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接过冰激凌咬了一口。
仁焕一脸神奇地看着仁雅，大大感叹哥哥的智慧，如此轻松地就搞定了这个“小麻烦”。忽见他又递过一个眼神，这才想起还有最紧要的事情没办，就赶紧蹲下对仁雅说：“仁雅啊，二哥背你走，快来。”
仁雅一边舔着冰激凌，一边轻车熟路地攀住仁焕的脖子，之后兄妹三人又一路狂奔向SM公司总部。
首尔时间16：35，仁泽、仁焕背着妹妹仁雅终于到达了那座对于韩国青少年而言充满了梦幻色彩的橙黄色大楼。
仁泽在门口整整站了五分钟，一动不动。刚才只顾着赶时间，根本不知道紧张为何物，可现在，他听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心脏猛烈撞击胸膛的声音，似乎也不全是紧张，还有压抑了很久的渴望……即将解放的，不顾一切的渴望。
“哥，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仁焕拍了下仁泽的肩膀提醒他。
仁泽猛然回神，只觉得眼前的景物有些晃动，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一切才恢复如常，又定了定心绪才对身旁的仁焕说：“走吧。”
刚要抬脚，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们，“对不起，请问……”
两个人同时回头，也一起呆掉了。
他们见过夕阳西下时天边最美的晚霞，可是那张笑脸却比最美的晚霞还要炫目；他们见过雾霭天幕中突然放亮的星星，可是那双眼睛却比最亮的星星还要耀眼；他们也见过冰天雪地里一望无际的纯白，可是那个面容却比无暇的雪地还要干净。
总之，那是一张太过精致的脸，仁泽和仁焕一时都看痴了，许久，才被仁雅稚嫩的童音唤回了意识。
仁雅说：“这个哥哥真好看，比在中和希澈伯伯还要好看。”
人家都说童言最真，仁泽和仁焕也觉得妹妹的话道出了他们的心声。如果眼前这个看起来和他们年龄仿佛的少年不是穿着男式校服，顶着一头短发，他们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有着惊人美貌的少女。
“那个……”被盯着看了太长时间，少年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开始僵硬，但依然不失礼貌，颔首询问：“请问，SM选秀比赛的地点是在这里吗？我刚才看到你也拿着这个。”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参赛表格。
在看到少年手上的表格后，仁泽的脸更红了，因为那张表格很整洁，像是刚领到手里的，而自己的却是皱巴巴的，像是用来擦地的破抹布。可是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劲儿才让这张“破抹布”躲过众多眼线活到现在，于是他猜，这个少年的父母一定是支持他的，不像自己，如此狼狈。
想到这里，仁泽握着参赛表格的手，又加上了些力道。
少年僵硬地笑容里也因此多了一丝疑惑。
仁焕见仁泽一直不说话，赶忙回答，“是这里没错，我哥也是来参加比赛的，一起进去吧。”说完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因为刚才那样盯着一个男孩子看让他觉得说不出的尴尬。
少年一听立刻露出了欢喜之色，眼睛也更加明亮，“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那种快乐是发自内心的，看来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很喜欢唱歌的人。仁泽在心里说。莫名地，他开始对这个少年产生一种说不清的好感，很想亲近他。
仁焕拉起还在发呆的仁泽，两个人走在前面，少年跟在他们身后。
仁焕和仁雅在咨询台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虽然极少见面，但他们也认得出是俊秀和力尹的孩子，所以就很热情地安排他们去了休息间。
仁泽和少年则跟着接待处的助理直接上到3楼。
“金仁泽？”
念过表格上的名字，助理又把他上下打量了几番，这让仁泽觉得她仿佛是在看一个异类，所以就有些厌恶地应了声，“是。”
“沈贤斌。”
原来他叫沈贤斌。仁泽再次把目光投向他，他似乎天生就是一个会笑的孩子，嘴边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而这一次，仁泽也情不自禁地慢慢勾起了唇角。
“金仁泽，315号，沈贤斌，316号，你们俩是一组，一会儿一起进去。”助理又殷勤地吩咐他们在门口的软椅上坐等一下，之后就离开了。
在适应这个狭长昏暗的走廊的光线后，仁泽慢慢分辨出里面似乎还有一个房间，依稀从门缝里漏出几道光线。
“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是要我们先紧张起来吗？”沉默中，贤斌略有些天真地问。
仁泽一面想着不知道这个郑老头子搞什么名堂，一面摇摇头，他脑袋里的郑老头子正是当年名满亚洲的人气天团东方神起的队长瑜卤允浩。又一想光线太暗，可能贤斌看不清自己，于是转头对他说：“应该不是。”
又安静了一会儿，这次换仁泽开口问：“你多大？”
“十一岁。”
仁泽惊讶地“啊”了一声，他没想到贤斌比自己还要小，原本对他的好感也因此又多了一层，声音也如同被突然擦亮的火花一样在昏暗中亮了起来，“我比你大一岁，今年十二，你该叫我哥哥。”
很久之后，仁泽才知道他这句随口而出的“你该叫我哥哥”对那时的贤斌而言有多重要，仿佛他一直黑暗的心灵中被猛地注入了一道光芒，太过突然，刺得他睁不开眼，等他渐渐适应了光的强度时，眼中却已蓄满了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贤斌就这样带着半分喜悦，还有半分感动叫了声，“仁泽哥。”
仁泽随手拍了拍贤斌的肩膀，与他拍仁焕时同样的力道，然后咧大嘴巴开朗地笑起来。
男孩子的话匣一旦打开就很难停住，在等待的时间里仁泽和贤斌聊了很多，不过大多都是仁泽在问，贤斌回答。
原来贤斌八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台湾，三年前才回到韩国，现在和叔叔定居在釜山。
“所以，你是韩国人，而不是中国人？”仁泽问。
“嗯，我父母都是韩国人，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贤斌的口气淡淡地。
仁泽看不清贤斌的目光，却依稀感觉到那颗幼小的心中浮出的凄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安慰他，也不清楚他是否真的需要安慰。那样一个令人过目不忘的笑容，竟不像是一个孤儿该有的。
轻轻叹息一声之后，贤斌似乎一瞬间就忘了刚才说话的内容，声音重新明亮起来，“哥这次准备唱什么歌，东方神起前辈的歌吗？”
仁泽恍恍然“啊”了一声。
贤斌却笑了，“我刚才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细亚俊秀前辈的儿子，所以想……说不定你会唱他们的歌。”
仁泽没有回答，反问贤斌，“那你呢？唱什么？”
贤斌想了下，笑笑说：“love bye love。”
听到歌名后仁泽也笑了，心里有点儿小小地骄傲。
贤斌又说：“我很喜欢他们的歌，很小的时候就在听了，也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歌手，所以才会参加这次选秀……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再给仁泽回答的时间，因为有人从里面出来带他们进去。
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成为爸爸和伯伯们那样的人吗？
似乎仁焕也曾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不过什么时候，自己又是如何回答的却记不清了。大约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吧？人一紧张总会想起很多往事吗？仁泽不知道，却感觉心情不像站在门口时那样糟糕了，因为他听到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平稳跳动的声音。
走廊尽头的门不带声响地缓缓打开，天光大亮大概就是这样，仿佛有一种奇妙的力量瞬间张开臂膀温暖而温柔地拥抱他。
仁泽听到身旁的贤斌深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吐出。他猜他一定也是看清了面前坐着的三个人：朴有天，郑允浩，还有……金俊秀。
有天还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允浩十指交叉搭在桌子上，不住点头，似乎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俊秀，只有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
仁泽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看到爸爸单薄的蝌蚪眼变得这么大，眼球儿几乎脱眶而出。只是那种眼神让他猜不出对此时站在这里的自己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认同还是反对？彻底认同还是彻底反对？
不过事后仁泽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时爸爸多半还是被自己的突然出现吓懵了。
“先介绍一下自己吧。”允浩的声音通过音箱传出来，语气里明显夹着一点儿调笑的成分。
仁泽一向认为自己的头脑还算灵活，可是那天的那一刻他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大脑仿佛缺氧般愣愣地杵在那里，不知所措。旁边的贤斌用胳膊肘轻轻推了下他，他才想起把话筒举到嘴边，却只是一个劲儿地“我……我……”个不停。
“放松，不要紧张……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就好。”这次说话的是有天，他抱起双臂以温暖的目光鼓励。
仁泽果然定了定心绪把目光移向微笑着的允浩，“我叫金仁泽，今年12岁。”
“父母呢？”
“父母？”天知道，他刚才那阵慌乱的源头就是这个，可允浩偏偏……
“看着我小子，一个连自己父母的名字都难于说出口的人，你认为他可以成为歌手吗？”允浩正色问。
仁泽紧皱着眉头尽量不去看爸爸，似乎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才孤注一掷说出了接下来的话，“父亲，金俊秀，之前是职业歌手，现在是音乐制作人……对没错，前东方神起的成员细亚俊秀就是我爸爸；母亲，张力尹，歌手，目前在英国公演……可是您刚才说错了，我并不是难于说出父母的名字，而是……而是我不想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特别提起他们，因为我不希望自己因为他们的关系而或多或少得到些照顾，如果是这样，那我来参加这次选秀也会失去原本的意义，我宁可回家，所以……我希望能凭借自己的实力争取到这次机会，仅仅这样而已。”
有天和允浩对望了一下，他们当然满意这样的回答；而俊秀，则低下头隐隐地笑着。
“沈贤斌？”允浩放下手中的参赛表格目光转投贤斌。
仁泽把手里的麦克交个他，手指轻碰他的手指，冰凉。
“我叫沈贤斌，”说完深深行礼，直起身体，“今年十一岁，父母……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表格上写着，你的监护人是你的叔叔？”允浩轻声问。
“对，我和叔叔住在釜山。”
“那么贤斌，你来参加这次选秀的想法是什么？或者说……你为什么想成为一名歌手？”
仁泽想这应该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对贤斌而言也是最简单的。他只要说出刚才在走廊里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就可以了：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歌手，所以才会参加这次选秀。可是他并没有这样说，而是说出了一句让仁泽惊讶不已的话。
他说：“我想出道成为歌手，这样说不定可以找到我的妹妹。”
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似乎连头发丝微动的声响都可以清晰地听到。
大约半分钟之后，允浩深沉的声音才再次从音箱中传出，“贤斌呐，你知道对于一名歌手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仁泽听到贤斌用力咽了下嗓子，以眼角的余光看到他微微晃了晃头。
“那你……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歌手吗？”允浩又问。
贤斌点了点头。
允浩笑了，又将贤斌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定在他的眉间，说：“等你想清楚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之后再来吧。”
嘣——
贤斌手中的麦克掉落到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仁泽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贤斌呐”，接着脑袋里只反应出一件事：郑老头子，你太过分了！之后，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贤斌退场，因为他已经被淘汰了。
除了脸色失去了刚才因兴奋紧张而引起的红润之外，贤斌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和波动，他再次行礼，直起身体，转身缓缓走向门口。
允浩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而两侧的有天和俊秀，一个惊讶，一个不解。他们私下曾听过贤斌的录音片，都认为他是一个极富天赋、很有潜力的孩子，之后也特地派人留意观察，连此次参赛的邀请函都是允浩亲笔签下的。可现在却仅凭一句话就要将贤斌驱逐出局，甚至连开口唱歌的机会都不给他。当着几个工作人员和仁泽的面两人又不好提出异议，只好看着贤斌离开。可就在这时——
“等一下。”
仁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阻止贤斌离开，只是看着贤斌的背影让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难以接受。就如同看着另外一个自己，明明站在一片明媚的阳光下，却不得不担着一份失魂落魄的心情。
离开，当然要离开，却不应该这样离开。
“他还没有唱歌，不能就这么走了，这不公平。”仁泽看着允浩定定地说。
“可是我刚才已经宣布他被淘汰了，你没听到吗？”允浩的语气不温不火。
“理由？”仁泽的眼中渐起波澜，针锋相对地反问。
允浩叹了口气，这样的仁泽让他想起了儿时的俊秀，那个只讲义气，不问结果的少年。
俊秀开始担心，他太了解儿子的脾气，想开口阻止，却被允浩在桌下拉住。
允浩侧了下身体，只有半秒钟的时间里他的大脑中过滤了很多，然后目光落在仁泽身上，“因为他并不是源于喜欢唱歌、想成为歌手才站在这里的，我也接收不到他的渴望和热情，一个没有渴望和热情的人必然也不会有强烈目标感，即便现在侥幸过关，以后也会被淘汰，在通向成功的道路上，他是坚持不下来的。如果寻找妹妹是他的梦想的话，我觉得以成为歌手的方式去实现不免太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去警察局更简单些，也更直接些……你说呢，金仁泽选手？”
允浩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听起来也很有道理，这让原本还理直气壮的仁泽开始慢慢泄气，编好了一肚子的话竟找不出一句可以用来反驳，不住地抓着后脑想“要是仁焕在就好了”。
有天和俊秀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允浩努力让自己保持原有的神情和口气，“还有问题吗？”
仁泽不知该如何回答，急得鼻尖儿开始冒汗，转头看向门口，贤斌还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平静的目光中似乎斟满了很多他读得出又读不出的情节。那一刻，仁泽像凭空抓住了胜利的实体似的开口大声喊道：“可是贤斌刚才在外面跟我说过，他是为了能够成为像东方神起那样的歌手才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给他一次机会？难道一定要说出‘为了赚钱养家，孝敬父母，或者成为像xxx那样的人才要成为歌手’这样的话才可以成功吗？相比他们而言，贤斌至少是诚实的！难道诚实也有错吗？”
房间里的所有人，包括仁泽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以如此强烈的口吻顶撞过长辈，况且对方还是他一直以来都很尊敬和崇拜的允浩二伯。目光小心翼翼地对上允浩的脸，只看到他的嘴唇依然按照刚才的规律开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补……补充？”不是狂风暴雨，而是风平浪静。这样的允浩让仁泽心底又开始向上冒出慌乱地气泡儿。
“对，补充。”允浩一字一句清楚地说。
仁泽心想：完蛋了！大概是真的触到郑老头子的底线了，所以他才会准备不顾情面的反击。
难道就这样回家？他听到心里有一个声音这样说，不禁慢慢握起拳头，手心早已渗出细密的汗。
如果就这样回家，还不如不来！或者，根本不该抱着想成为一名歌手的想法！所以，金仁泽依然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他对允浩抿嘴一笑，似乎一下子就忘光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口气也平静到不带一点味道，“我要和316号沈贤斌选手……合唱。”
允浩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不过思考了片刻之后还是破例应允了，却提出了一个更加苛刻的条件，“你们俩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成功了，一起通过；如果失败了，同样也要一起被淘汰……接受吗？”
仁泽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接受，我们需要5分钟时间准备。”
允浩点头，立刻有两个工作人员过去帮忙。
仁泽努力不去看台下的三个人，一面镇定情绪打开电子琴调音，一面跟站在身边的贤斌说：“你刚才不是说love bye love吗？我们就唱这首歌吧。”身为细亚俊秀的儿子，东方神起的歌自然是信手拈来，他并不担心。
见贤斌不语，仁泽抬头望着他笑呵呵地，“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是一体的……听到刚才的话了吗？如果成功了，就会一起通过。”
“可如果失败了，也会一起被淘汰。”
仁泽顿了下，继续调音，“我们不会被淘汰的。”
“至少……不能让哥哥因为我被淘汰。”说完贤斌便走到另一边墙角，抓起一把吉他也开始调音。
五分钟内，他们再无言语交流；可是五分钟内，他们都了解到一件事：对方的唱歌实力足以让他们自信地去迎接这次挑战。
在听到贤斌的吉他拨出的第一个音符的瞬间，说不清什么原因，仁泽的心就被一股暖流充溢地满满的，很温暖，很轻松，像置身于一个巨大而软绵绵的气囊之中，四周尽是耀眼的七彩光芒。
他露出了站在这个舞台上的第一个快乐的笑容，他想起了妈妈的话：做事情但凡可以的话，还是要尽善尽美的。假如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舞台，当然要尽善尽美。这样想着的仁泽，十指在雪白的琴键上铺散开去，合着贤斌的吉他，美妙的音符像清澈的流水般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他的歌声则像一个磁场仿佛把整个房间的其他声音全部吸收殆尽，唯一留存的只有他不断膨胀开去的热烈而执着的心声。
贤斌的歌声和他的面容一样，令人惊艳，清澈的不含一丁点儿杂质。仁泽偷偷瞟了一眼贤斌的侧脸，他专注而倾尽情感地唱着，仿佛眉宇都在依着节拍跳动。
仁泽不知道这样的热情和渴望对允浩够不够，可他却在心底庆幸，还好……还好贤斌没有走，他在同自己一起唱着。
当记忆褪色时
当什么都消逝时
到那个时候
我会试着关闭爱你的心
Bye Bye Bye Bye My Love
……
这场景让允浩、有天和俊秀想起了很多美好的回忆，所以他们都完全沉浸在仁泽和贤斌的歌声中。
有天靠着允浩小声问：“是不是有点儿熟悉？”
允浩笑着点头，“当然记得，怎么会忘记，眼神跟那个家伙一模一样。”说完又用下巴指了下正专注地看着舞台的俊秀。
有天会意地笑笑，感慨万千，“又一个为舞台而生的金俊秀，突然间有种感觉，这两年我们似乎一直在等他长大。”
允浩却摇了摇头，“他不是金俊秀，而是金仁泽。”
“什么？”
允浩转头望着有天，“我说……他是金仁泽。”
有天彻底咧开嘴，“你的眼神又开始兴奋了。”
“我不该兴奋吗？”
有天向后伸了个懒腰，撇撇嘴，“我总算可以放心地去美国了。”
bye bye bye bye my love
bye bye bye bye my love
听到了吗
you hear me now yeah
一曲终了，每个人心里都有了答案，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认同：金仁泽和沈贤斌都是太有天赋和舞台感的孩子。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构想那个关于他们的未来，他们和那个光芒万丈的舞台将会相互成就。
仁泽和贤斌相视而笑，即便是那个最坏的结果，他们也不会失望和后悔。
“最后一个问题……假如从这里开始的是一条通向梦想的道路，你们可以选择前进，也可以选择放弃，不过……我希望可以从你们那里听到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深处的答案，不论遇到任何事，你们都会拿出全部勇气去面对，都不会轻易放弃你们最初的信念和选择，你们……做得到吗？”
“是，会一直坚持下去的，不会动摇。”仁泽回答。
“我也一样，不会放弃。”贤斌回答。
好简单的答案，简单的就像舞台灯打出的光线，可以清楚地分辨。
仁泽和贤斌都知道那是整个SM的座右铭，从此时开始，他们要牢牢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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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终于到了幼儿园的大门口，仁焕双手扶着膝盖转头看着仁泽，大口大口换着气，“难怪……上次爷爷说酒柜里少了一瓶酒，还说一定是爸偷拿给在中大伯他们喝了，还骂他是不孝子，原来……原来是你拿的，爸替你背了黑锅。”
仁泽抬起一只手臂搂住仁焕的脖子，“喂，这件事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千万不能说出去，连奶奶也不能说，知道吗？”
仁焕很听话地点点头，“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接仁雅出来。”说着卸下肩上的书包交给仁泽，一个人进去了。
仁泽站在原地想了下就开始翻书包，费了好大劲儿终于从书包底翻出几枚硬币，一边念叨着草莓冰激凌，一边小跑着穿过马路奔向对面的冷饮店。
五分钟后，一个梳着羊角辫、长得粉嘟嘟的、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小丫头从幼儿园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看到仁泽立刻张开嘴甜甜地叫了声，“大哥。”
仁焕跟在后面，担心地喊着，“慢点儿，看着台阶，小心摔倒了。”
“看看这是谁呀？我们家的小公主今天有没有不听话呀？”仁泽蹲下，一脸宠溺地捏着仁雅的脸蛋儿问。
仁雅眨了眨五官中唯一与两个哥哥不近相像的双眼皮大眼睛乖巧地摇了摇头，“我很听话，二哥说，你们今天要带我出去玩儿，大哥……我们去哪儿玩儿呀？”
仁泽抬头和仁焕对视了下，笑着对仁雅说：“会去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不过你得保证听话，不然就不带你去了。”
仁雅闻言赶紧用力点头保证，“我听话，一定听话。”
仁泽这才从背后拿出草莓冰激凌在仁雅面前晃了晃，“因为你听话，大哥先奖励你一只冰激凌。”
“哇——草莓冰激凌！”仁雅快乐地拍起小手，伸出双臂搂住仁泽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接过冰激凌咬了一口。
仁焕一脸神奇地看着仁雅，大大感叹哥哥的智慧，如此轻松地就搞定了这个“小麻烦”。忽见他又递过一个眼神，这才想起还有最紧要的事情没办，就赶紧蹲下对仁雅说：“仁雅啊，二哥背你走，快来。”
仁雅一边舔着冰激凌，一边轻车熟路地攀住仁焕的脖子，之后兄妹三人又一路狂奔向SM公司总部。
首尔时间16：35，仁泽、仁焕背着妹妹仁雅终于到达了那座对于韩国青少年而言充满了梦幻色彩的橙黄色大楼。
仁泽在门口整整站了五分钟，一动不动。刚才只顾着赶时间，根本不知道紧张为何物，可现在，他听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心脏猛烈撞击胸膛的声音，似乎也不全是紧张，还有压抑了很久的渴望……即将解放的，不顾一切的渴望。
“哥，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仁焕拍了下仁泽的肩膀提醒他。
仁泽猛然回神，只觉得眼前的景物有些晃动，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一切才恢复如常，又定了定心绪才对身旁的仁焕说：“走吧。”
刚要抬脚，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们，“对不起，请问……”
两个人同时回头，也一起呆掉了。
他们见过夕阳西下时天边最美的晚霞，可是那张笑脸却比最美的晚霞还要炫目；他们见过雾霭天幕中突然放亮的星星，可是那双眼睛却比最亮的星星还要耀眼；他们也见过冰天雪地里一望无际的纯白，可是那个面容却比无暇的雪地还要干净。
总之，那是一张太过精致的脸，仁泽和仁焕一时都看痴了，许久，才被仁雅稚嫩的童音唤回了意识。
仁雅说：“这个哥哥真好看，比在中和希澈伯伯还要好看。”
人家都说童言最真，仁泽和仁焕也觉得妹妹的话道出了他们的心声。如果眼前这个看起来和他们年龄仿佛的少年不是穿着男式校服，顶着一头短发，他们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有着惊人美貌的少女。
“那个……”被盯着看了太长时间，少年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开始僵硬，但依然不失礼貌，颔首询问：“请问，SM选秀比赛的地点是在这里吗？我刚才看到你也拿着这个。”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参赛表格。
在看到少年手上的表格后，仁泽的脸更红了，因为那张表格很整洁，像是刚领到手里的，而自己的却是皱巴巴的，像是用来擦地的破抹布。可是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劲儿才让这张“破抹布”躲过众多眼线活到现在，于是他猜，这个少年的父母一定是支持他的，不像自己，如此狼狈。
想到这里，仁泽握着参赛表格的手，又加上了些力道。
少年僵硬地笑容里也因此多了一丝疑惑。
仁焕见仁泽一直不说话，赶忙回答，“是这里没错，我哥也是来参加比赛的，一起进去吧。”说完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因为刚才那样盯着一个男孩子看让他觉得说不出的尴尬。
少年一听立刻露出了欢喜之色，眼睛也更加明亮，“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那种快乐是发自内心的，看来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很喜欢唱歌的人。仁泽在心里说。莫名地，他开始对这个少年产生一种说不清的好感，很想亲近他。
仁焕拉起还在发呆的仁泽，两个人走在前面，少年跟在他们身后。
仁焕和仁雅在咨询台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虽然极少见面，但他们也认得出是俊秀和力尹的孩子，所以就很热情地安排他们去了休息间。
仁泽和少年则跟着接待处的助理直接上到3楼。
“金仁泽？”
念过表格上的名字，助理又把他上下打量了几番，这让仁泽觉得她仿佛是在看一个异类，所以就有些厌恶地应了声，“是。”
“沈贤斌。”
原来他叫沈贤斌。仁泽再次把目光投向他，他似乎天生就是一个会笑的孩子，嘴边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而这一次，仁泽也情不自禁地慢慢勾起了唇角。
“金仁泽，315号，沈贤斌，316号，你们俩是一组，一会儿一起进去。”助理又殷勤地吩咐他们在门口的软椅上坐等一下，之后就离开了。
在适应这个狭长昏暗的走廊的光线后，仁泽慢慢分辨出里面似乎还有一个房间，依稀从门缝里漏出几道光线。
“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是要我们先紧张起来吗？”沉默中，贤斌略有些天真地问。
仁泽一面想着不知道这个郑老头子搞什么名堂，一面摇摇头，他脑袋里的郑老头子正是当年名满亚洲的人气天团东方神起的队长瑜卤允浩。又一想光线太暗，可能贤斌看不清自己，于是转头对他说：“应该不是。”
又安静了一会儿，这次换仁泽开口问：“你多大？”
“十一岁。”
仁泽惊讶地“啊”了一声，他没想到贤斌比自己还要小，原本对他的好感也因此又多了一层，声音也如同被突然擦亮的火花一样在昏暗中亮了起来，“我比你大一岁，今年十二，你该叫我哥哥。”
很久之后，仁泽才知道他这句随口而出的“你该叫我哥哥”对那时的贤斌而言有多重要，仿佛他一直黑暗的心灵中被猛地注入了一道光芒，太过突然，刺得他睁不开眼，等他渐渐适应了光的强度时，眼中却已蓄满了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贤斌就这样带着半分喜悦，还有半分感动叫了声，“仁泽哥。”
仁泽随手拍了拍贤斌的肩膀，与他拍仁焕时同样的力道，然后咧大嘴巴开朗地笑起来。
男孩子的话匣一旦打开就很难停住，在等待的时间里仁泽和贤斌聊了很多，不过大多都是仁泽在问，贤斌回答。
原来贤斌八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台湾，三年前才回到韩国，现在和叔叔定居在釜山。
“所以，你是韩国人，而不是中国人？”仁泽问。
“嗯，我父母都是韩国人，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贤斌的口气淡淡地。
仁泽看不清贤斌的目光，却依稀感觉到那颗幼小的心中浮出的凄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安慰他，也不清楚他是否真的需要安慰。那样一个令人过目不忘的笑容，竟不像是一个孤儿该有的。
轻轻叹息一声之后，贤斌似乎一瞬间就忘了刚才说话的内容，声音重新明亮起来，“哥这次准备唱什么歌，东方神起前辈的歌吗？”
仁泽恍恍然“啊”了一声。
贤斌却笑了，“我刚才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细亚俊秀前辈的儿子，所以想……说不定你会唱他们的歌。”
仁泽没有回答，反问贤斌，“那你呢？唱什么？”
贤斌想了下，笑笑说：“love bye love。”
听到歌名后仁泽也笑了，心里有点儿小小地骄傲。
贤斌又说：“我很喜欢他们的歌，很小的时候就在听了，也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歌手，所以才会参加这次选秀……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再给仁泽回答的时间，因为有人从里面出来带他们进去。
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成为爸爸和伯伯们那样的人吗？
似乎仁焕也曾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不过什么时候，自己又是如何回答的却记不清了。大约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吧？人一紧张总会想起很多往事吗？仁泽不知道，却感觉心情不像站在门口时那样糟糕了，因为他听到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平稳跳动的声音。
走廊尽头的门不带声响地缓缓打开，天光大亮大概就是这样，仿佛有一种奇妙的力量瞬间张开臂膀温暖而温柔地拥抱他。
仁泽听到身旁的贤斌深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吐出。他猜他一定也是看清了面前坐着的三个人：朴有天，郑允浩，还有……金俊秀。
有天还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允浩十指交叉搭在桌子上，不住点头，似乎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俊秀，只有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
仁泽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看到爸爸单薄的蝌蚪眼变得这么大，眼球儿几乎脱眶而出。只是那种眼神让他猜不出对此时站在这里的自己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认同还是反对？彻底认同还是彻底反对？
不过事后仁泽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时爸爸多半还是被自己的突然出现吓懵了。
“先介绍一下自己吧。”允浩的声音通过音箱传出来，语气里明显夹着一点儿调笑的成分。
仁泽一向认为自己的头脑还算灵活，可是那天的那一刻他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大脑仿佛缺氧般愣愣地杵在那里，不知所措。旁边的贤斌用胳膊肘轻轻推了下他，他才想起把话筒举到嘴边，却只是一个劲儿地“我……我……”个不停。
“放松，不要紧张……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就好。”这次说话的是有天，他抱起双臂以温暖的目光鼓励。
仁泽果然定了定心绪把目光移向微笑着的允浩，“我叫金仁泽，今年12岁。”
“父母呢？”
“父母？”天知道，他刚才那阵慌乱的源头就是这个，可允浩偏偏……
“看着我小子，一个连自己父母的名字都难于说出口的人，你认为他可以成为歌手吗？”允浩正色问。
仁泽紧皱着眉头尽量不去看爸爸，似乎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才孤注一掷说出了接下来的话，“父亲，金俊秀，之前是职业歌手，现在是音乐制作人……对没错，前东方神起的成员细亚俊秀就是我爸爸；母亲，张力尹，歌手，目前在英国公演……可是您刚才说错了，我并不是难于说出父母的名字，而是……而是我不想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特别提起他们，因为我不希望自己因为他们的关系而或多或少得到些照顾，如果是这样，那我来参加这次选秀也会失去原本的意义，我宁可回家，所以……我希望能凭借自己的实力争取到这次机会，仅仅这样而已。”
有天和允浩对望了一下，他们当然满意这样的回答；而俊秀，则低下头隐隐地笑着。
“沈贤斌？”允浩放下手中的参赛表格目光转投贤斌。
仁泽把手里的麦克交个他，手指轻碰他的手指，冰凉。
“我叫沈贤斌，”说完深深行礼，直起身体，“今年十一岁，父母……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表格上写着，你的监护人是你的叔叔？”允浩轻声问。
“对，我和叔叔住在釜山。”
“那么贤斌，你来参加这次选秀的想法是什么？或者说……你为什么想成为一名歌手？”
仁泽想这应该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对贤斌而言也是最简单的。他只要说出刚才在走廊里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就可以了：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歌手，所以才会参加这次选秀。可是他并没有这样说，而是说出了一句让仁泽惊讶不已的话。
他说：“我想出道成为歌手，这样说不定可以找到我的妹妹。”
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似乎连头发丝微动的声响都可以清晰地听到。
大约半分钟之后，允浩深沉的声音才再次从音箱中传出，“贤斌呐，你知道对于一名歌手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仁泽听到贤斌用力咽了下嗓子，以眼角的余光看到他微微晃了晃头。
“那你……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歌手吗？”允浩又问。
贤斌点了点头。
允浩笑了，又将贤斌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定在他的眉间，说：“等你想清楚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之后再来吧。”
嘣——
贤斌手中的麦克掉落到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仁泽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贤斌呐”，接着脑袋里只反应出一件事：郑老头子，你太过分了！之后，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贤斌退场，因为他已经被淘汰了。
除了脸色失去了刚才因兴奋紧张而引起的红润之外，贤斌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和波动，他再次行礼，直起身体，转身缓缓走向门口。
允浩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而两侧的有天和俊秀，一个惊讶，一个不解。他们私下曾听过贤斌的录音片，都认为他是一个极富天赋、很有潜力的孩子，之后也特地派人留意观察，连此次参赛的邀请函都是允浩亲笔签下的。可现在却仅凭一句话就要将贤斌驱逐出局，甚至连开口唱歌的机会都不给他。当着几个工作人员和仁泽的面两人又不好提出异议，只好看着贤斌离开。可就在这时——
“等一下。”
仁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阻止贤斌离开，只是看着贤斌的背影让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难以接受。就如同看着另外一个自己，明明站在一片明媚的阳光下，却不得不担着一份失魂落魄的心情。
离开，当然要离开，却不应该这样离开。
“他还没有唱歌，不能就这么走了，这不公平。”仁泽看着允浩定定地说。
“可是我刚才已经宣布他被淘汰了，你没听到吗？”允浩的语气不温不火。
“理由？”仁泽的眼中渐起波澜，针锋相对地反问。
允浩叹了口气，这样的仁泽让他想起了儿时的俊秀，那个只讲义气，不问结果的少年。
俊秀开始担心，他太了解儿子的脾气，想开口阻止，却被允浩在桌下拉住。
允浩侧了下身体，只有半秒钟的时间里他的大脑中过滤了很多，然后目光落在仁泽身上，“因为他并不是源于喜欢唱歌、想成为歌手才站在这里的，我也接收不到他的渴望和热情，一个没有渴望和热情的人必然也不会有强烈目标感，即便现在侥幸过关，以后也会被淘汰，在通向成功的道路上，他是坚持不下来的。如果寻找妹妹是他的梦想的话，我觉得以成为歌手的方式去实现不免太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去警察局更简单些，也更直接些……你说呢，金仁泽选手？”
允浩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听起来也很有道理，这让原本还理直气壮的仁泽开始慢慢泄气，编好了一肚子的话竟找不出一句可以用来反驳，不住地抓着后脑想“要是仁焕在就好了”。
有天和俊秀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允浩努力让自己保持原有的神情和口气，“还有问题吗？”
仁泽不知该如何回答，急得鼻尖儿开始冒汗，转头看向门口，贤斌还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平静的目光中似乎斟满了很多他读得出又读不出的情节。那一刻，仁泽像凭空抓住了胜利的实体似的开口大声喊道：“可是贤斌刚才在外面跟我说过，他是为了能够成为像东方神起那样的歌手才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给他一次机会？难道一定要说出‘为了赚钱养家，孝敬父母，或者成为像xxx那样的人才要成为歌手’这样的话才可以成功吗？相比他们而言，贤斌至少是诚实的！难道诚实也有错吗？”
房间里的所有人，包括仁泽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以如此强烈的口吻顶撞过长辈，况且对方还是他一直以来都很尊敬和崇拜的允浩二伯。目光小心翼翼地对上允浩的脸，只看到他的嘴唇依然按照刚才的规律开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补……补充？”不是狂风暴雨，而是风平浪静。这样的允浩让仁泽心底又开始向上冒出慌乱地气泡儿。
“对，补充。”允浩一字一句清楚地说。
仁泽心想：完蛋了！大概是真的触到郑老头子的底线了，所以他才会准备不顾情面的反击。
难道就这样回家？他听到心里有一个声音这样说，不禁慢慢握起拳头，手心早已渗出细密的汗。
如果就这样回家，还不如不来！或者，根本不该抱着想成为一名歌手的想法！所以，金仁泽依然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他对允浩抿嘴一笑，似乎一下子就忘光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口气也平静到不带一点味道，“我要和316号沈贤斌选手……合唱。”
允浩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不过思考了片刻之后还是破例应允了，却提出了一个更加苛刻的条件，“你们俩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成功了，一起通过；如果失败了，同样也要一起被淘汰……接受吗？”
仁泽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接受，我们需要5分钟时间准备。”
允浩点头，立刻有两个工作人员过去帮忙。
仁泽努力不去看台下的三个人，一面镇定情绪打开电子琴调音，一面跟站在身边的贤斌说：“你刚才不是说love bye love吗？我们就唱这首歌吧。”身为细亚俊秀的儿子，东方神起的歌自然是信手拈来，他并不担心。
见贤斌不语，仁泽抬头望着他笑呵呵地，“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是一体的……听到刚才的话了吗？如果成功了，就会一起通过。”
“可如果失败了，也会一起被淘汰。”
仁泽顿了下，继续调音，“我们不会被淘汰的。”
“至少……不能让哥哥因为我被淘汰。”说完贤斌便走到另一边墙角，抓起一把吉他也开始调音。
五分钟内，他们再无言语交流；可是五分钟内，他们都了解到一件事：对方的唱歌实力足以让他们自信地去迎接这次挑战。
在听到贤斌的吉他拨出的第一个音符的瞬间，说不清什么原因，仁泽的心就被一股暖流充溢地满满的，很温暖，很轻松，像置身于一个巨大而软绵绵的气囊之中，四周尽是耀眼的七彩光芒。
他露出了站在这个舞台上的第一个快乐的笑容，他想起了妈妈的话：做事情但凡可以的话，还是要尽善尽美的。假如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舞台，当然要尽善尽美。这样想着的仁泽，十指在雪白的琴键上铺散开去，合着贤斌的吉他，美妙的音符像清澈的流水般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他的歌声则像一个磁场仿佛把整个房间的其他声音全部吸收殆尽，唯一留存的只有他不断膨胀开去的热烈而执着的心声。
贤斌的歌声和他的面容一样，令人惊艳，清澈的不含一丁点儿杂质。仁泽偷偷瞟了一眼贤斌的侧脸，他专注而倾尽情感地唱着，仿佛眉宇都在依着节拍跳动。
仁泽不知道这样的热情和渴望对允浩够不够，可他却在心底庆幸，还好……还好贤斌没有走，他在同自己一起唱着。
当记忆褪色时
当什么都消逝时
到那个时候
我会试着关闭爱你的心
Bye Bye Bye Bye My Love
……
这场景让允浩、有天和俊秀想起了很多美好的回忆，所以他们都完全沉浸在仁泽和贤斌的歌声中。
有天靠着允浩小声问：“是不是有点儿熟悉？”
允浩笑着点头，“当然记得，怎么会忘记，眼神跟那个家伙一模一样。”说完又用下巴指了下正专注地看着舞台的俊秀。
有天会意地笑笑，感慨万千，“又一个为舞台而生的金俊秀，突然间有种感觉，这两年我们似乎一直在等他长大。”
允浩却摇了摇头，“他不是金俊秀，而是金仁泽。”
“什么？”
允浩转头望着有天，“我说……他是金仁泽。”
有天彻底咧开嘴，“你的眼神又开始兴奋了。”
“我不该兴奋吗？”
有天向后伸了个懒腰，撇撇嘴，“我总算可以放心地去美国了。”
bye bye bye bye my love
bye bye bye bye my love
听到了吗
you hear me now yeah
一曲终了，每个人心里都有了答案，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认同：金仁泽和沈贤斌都是太有天赋和舞台感的孩子。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构想那个关于他们的未来，他们和那个光芒万丈的舞台将会相互成就。
仁泽和贤斌相视而笑，即便是那个最坏的结果，他们也不会失望和后悔。
“最后一个问题……假如从这里开始的是一条通向梦想的道路，你们可以选择前进，也可以选择放弃，不过……我希望可以从你们那里听到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深处的答案，不论遇到任何事，你们都会拿出全部勇气去面对，都不会轻易放弃你们最初的信念和选择，你们……做得到吗？”
“是，会一直坚持下去的，不会动摇。”仁泽回答。
“我也一样，不会放弃。”贤斌回答。
好简单的答案，简单的就像舞台灯打出的光线，可以清楚地分辨。
仁泽和贤斌都知道那是整个SM的座右铭，从此时开始，他们要牢牢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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