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一袭秋月 半夜雨
说来也奇怪，自从皇阿玛与十三弟谈心过后，他的心结仿佛被打开了，生活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而四爷也终于下定决心娶年秋月过门，纳为侧福晋。“洛熹，我真的要娶她了。”
“妾身知道。她人长得很漂亮，爷不会失望的。”我低着头，在清点一些相关的事项。“你真的，没有不开心？”四爷按住我的手，用他深不见底的那双深沉的眼睛紧紧注视着我。“这……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将是你的妻子，妾身的妹妹。妾身会善待她的。”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有一种感觉，是我自己把四爷推给秋月的，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那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很累，很想再靠在他怀里静静的睡一回呢？那天晚上的仪式很简单，秋月也没有见到我。他们进了洞房以后，我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的月和蒙蒙的细雨，感到无比的寂寞，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四福晋。”崔衡从外面走进来，给我行礼，“一切都很顺利。”
“知道了，你下去罢。”我轻轻伏在案上，似是喝醉了，睡沉了。崔衡取一件披风为我盖在身上，那一刻，我的心就如同崔衡的眼睛一样的炽热，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以为我已经睡着了，便掩上门走了。只是，我喝得不是酒，而是茶，又怎么会醉呢？我的四周都是静悄悄的。然而，没想到是，自从秋月见到我以后，我们之间便一发不可收拾。那日是她过门后的第一天，需向嫡福晋敬茶，当秋月端起茶杯，抬起头看到我时，她几乎是叫了起来，“是你！是你！怎么是你！”
我接过茶抿了一口，“是我，妹妹。”说着我扶她起来。“怎么是你这个女人！四爷，你知不知道，她……”
“秋月，你应当称她为姐姐，这是礼貌。”四爷压了压她的肩膀，示意她向我道歉。我笑起来，“我想，我和妹妹之间应该有些误会。不用道歉了，规矩，我还是慢慢教给她好了。”秋月咬着下嘴唇，“四爷！她欺负我！”
“胡闹！跪下！洛熹不与你计较，你倒是得寸进尺，不懂规矩。”四爷倒像是发起火来了，有点让我摸不着头脑，只得在一旁劝他，“爷，这是怎么了？秋月年纪还小，别生气了。”我拉着四爷的手，摇了摇头。“洛熹，我还有事，先走了。过些日子收拾收拾，我们就要离开皇宫，到府里去住了，很多事情要你费心了。”
“知道了，四爷。”我刚送四爷出门，秋月就站到我身边，“不用你替我说情！”
“秋月，你怎么就那么讨厌我呢？”我坐了下来，她也坐了下来。“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讨厌你！”
“为什么啊？”我笑得有些无奈。周围的小丫头也都向年秋月使眼色，让她别再和我耍小脾气了。“你真的想知道？”她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偏不告诉你。”
“你不愿意说就罢了。你是小孩子脾气，四爷应该很喜欢你罢。”我抿了一口茶，“不知道啊，不过你比我了解他，你说喜欢，应该就喜欢。”还是个聪明的姑娘，我心里想。“假以时日，你会比我更了解他的，他就像一个谜一样，离谜底越近越难以抓住。”
“我是越来越喜欢他了。”秋月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和欢快，天啊！她一定是爱上他了。原来，胤禛那么容易令人着迷。“对了，你这人可真奇怪。你真的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而且为什么我在你面前说，我喜欢你的男人，你一点都不在意；还有，四爷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他爱你吗？”秋月一下有这么多问题，我的头都被她搞大了。
“你一下这么多问题，我慢慢答给你好了。我觉得，有些话你想说自然会说了，我问你，你也不一定会告诉我。”对于她，我很耐心也很宽容，秋月忽然说，“好了，我告诉你哦，我第一眼见到你，不喜欢你是因为……是因为，我大哥。”
“年羹尧？”我这才好奇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看你的眼神，那种眼神，很奇怪，就好像一匹狼，看到了它的猎物。”秋月一语点醒了我，年羹尧将我视为他攀爬的石阶，正如我在利用他一样，真是一匹狡猾的狼！“你大哥真是一匹狡猾的狼。”
“那你呢？”秋月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我。“我？我不知道。”我还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和四爷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特别喜欢你？”
“我是他的嫡福晋，是皇阿玛把我许配给他的。就这样。”我站起身准备结束这次谈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秋月急了，拉着我的手。
“我不是他的女人，但我是他的人。”我望着天边，那霞光就要被湮灭了啊。“什么叫你不是他的女人，但是他的人？我不懂。”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因为，你是他的女人。”我忽然转过身，拉着秋月的手，我已经开始羡慕她了。“有什么区别吗？”她撅着小嘴，显得烦躁不安。
“当然有区别，四爷的女人只需要爱他足以，而四爷的人不仅需要爱他，还需要有杀伤力。”我笑了起来，“不要把我的话告诉给你哥哥，要不然你这只小狐狸小心在阴沟里翻船。”我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把她甩在原地。我刚一回到屋子里，就听说了今儿个四爷恼了的原因，他是计较昨天夜里崔衡的事，我是不是应该高兴，他竟然也会为了我，有一点点吃醋呢？
许是因为四爷娶了秋月，我心里多少有些不悦，再加上一直在忙修建府邸和情报转送站的事情，搬进府后，竟然一下子病倒了。此时，时光已是康熙三十九年了。因为我的病，四爷本应该与秋月欢好的时节，竟搬回来和我同住，我心里感受温情的同时，也有一丝丝不安，因为我知道，以秋月的个性，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罢休的。其实，这时的我已经累了，但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我用自己滚烫的手指，来抚摸我的儿子干净的脸颊，他难过时的眼睛，好像是蒙上了灰的玻璃珠。“额娘，你，好烫啊。阿玛，阿玛。”晖儿牵着他阿玛的手，一直在我身边带着哭腔。“晖儿，你快去休息，听话。额娘会好的，只要你听话。”四爷吻了吻他心爱的儿子的额头，让奶娘把他抱走了。说完，四爷坐在我身旁，轻轻磨砂着我的发丝，“洛熹，你病了，我的心也病了。你不要吓我，你怎么那么烫？”
其实，我很想和他说，我真的没事，只是发烧了而已，但我自己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去说出我的感觉。迷迷糊糊中，我又闻到了中药的气味，听到了太医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还有低声的叹息。我只觉得浑身颤抖，又冷又热，“四爷，四爷，你在哪里？”我黑暗中抓着他的手，我触碰到他的肌肤时，就知道是四爷，是我深深恋着的那个人。“洛熹，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第四天晌午的时候，我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四爷紧锁的眉头却还没有打开。“爷，你怎么了？”
“你醒了？好好休息，会没事的，记得把药喝光了。”话音刚落的时候，他就匆匆走了。“纳木错，”我轻声的唤她，示意她到我身边来，纳木错轻轻把我扶起来，用手来试我额头的温度。“福晋，你已经好多了。多亏了爷一直在这里照顾着。”纳木错还是习惯用满语与我对话。“纳木错，你知道爷是怎么了？他不开心，是什么事情？”
“福晋，爷说了，不让你再劳心费神了。”纳木错说着给我端来刚煎好的汤药正要喂我，我轻轻推开她的手，“好姑娘，你告诉我吧。”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福晋，纳木错答应爷了，不能说，特别，不能和福晋说。”
我板起脸来，不说话，不做声，也没有任何表情。纳木错慌了，眼神游离着。“福晋，年氏在闹呢！四爷一边照顾你，一边和她周旋，年氏动静好大了。”我的脸一下子又煞白了，“不行，因我而起，我怎么能放爷一个人面对，更何况，秋月不是爷能唬住的。”我一口气吞下又苦又辣的汤药，披上披风，让纳木错带着我到了前厅。没想到的是，四爷真的生气了，生气到把秋月吓坏了，我看到秋月跪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起来，那委屈的小模样，让身旁的小厮都不忍直视。“再别哭了，我没有虐待你。”四爷叹着气，坐在梨木椅子上，抿了一口花茶。“爷，你就是偏心啊，你怎么知道妾身苦呢，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秋月间间断断的说着，“和你在一起的时间短。我和洛熹这么多年过来了，你可知道，我陪她的时间又能有多少呢？和她比起来，你真是幸福得多了。”四爷见秋月茫然的双眼盯着他看，便继续说，“我和洛熹刚刚成亲之时，我确实也只是个孩子，但现在，我总算长大了。”我躲在门后，细细听着这一切，眼泪已然模糊了我的眼眸。他也想关心我，只是，他不懂得。“四爷，”我满脸泪花的望着他，他起身走过来扶我，“我就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比我想象中来的还快。”
“洛熹很感动，不知道说什么。”我靠在他怀里，我感觉到秋月嫉妒的目光如芒在刺。于是我仰起头，“秋月，只要你懂得听话，四爷会疼你胜过疼我的，你不想试试吗？”年秋月嘴里“哼”了一声，便抹着眼泪跑走了。四爷把我扶回房间，“爷，这样不行，秋月只要不服妾身，一定还会有麻烦。”
“唉，谁让你帮我捡了个大麻烦回来。”四爷帮我盖好被辱，轻轻握着我的手，不敢抬头看我，我料想，是他知道那些话，让我尽听了去，有些挂不住面子，便说，“幸好妾身捡了个大麻烦，不仅帮你下了一步好棋，更让妾身听到了九年以来，最想听到的话。”我轻轻的笑了，四爷的手依旧像九年以前那样牵着我，只不过，我却能感受到他的温情，他的一种信赖。
六天后，我的病基本上痊愈了，除了四爷，最开心的就是我的晖儿。他兴奋得一整晚赖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睡觉，他软软的小手捏着我的脸，我的胳膊，我的手，我的腰。“晖儿，别闹了。”我被他弄得“咯咯”笑，只得求饶。“额娘，额娘，晖儿想你，在三叔那儿，他虽然对我很好，但看不见额娘，我还是不开心。”
“晖儿，老实说，你觉得三叔怎么样？”我严肃起来，让晖儿坐在我怀里。“挺好的，三叔很疼我的。”晖儿顿了一顿，“额娘，我在三叔那儿，看见一幅画。”我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是吗？”我搂着晖儿的手紧了紧，“你看到的，不要和你阿玛说。”晖儿的眼睛睁得好大，“额娘，你原来知道三叔偷偷的画你！？”晖儿贴在我耳边，偷笑着说，“晖儿，嘘。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让你三叔知道。”晖儿亲了我一下。“晖儿，你觉得秋月怎么样？”
“漂亮，但没额娘漂亮。不过，其实我觉得秋月额娘心很善良，就是脾气不好。”我笑了起来，“小鬼，人不大，看的还挺准。”我刮刮他的小鼻梁，我想我有方法制服秋月了。“晖儿，明天陪额娘一起和秋月去庙里祈福，好不好？”晖儿的小脑袋点了点，搂着我的脖子睡着了。“秋月。”我走进秋月房里时，她正在梳妆打扮。明亮的大眼睛，俏丽的小鼻子，透红的嘴唇 ，嫩白的肌肤，在铜镜里格外的美丽夺人。“额娘。”晖儿走在我前面扑到秋月面前，秋月一看到他，便欢喜着把他抱在怀里。“哟，晖儿，你怎么和你额娘一起来了？”
“妹妹，我想与你一起去庙里祈福，顺路带上晖儿，让他到处玩玩。”我走进她的房间，里面弥散着熏衣草的香味。“福晋吉祥。”身边几个小丫头低头向我微笑。
“姐姐，怎么想到和我一起去呢？”秋月摆弄着她的旗头，颔首和我说话。我轻笑了一下，“妹妹不想有一像晖儿一样可爱的儿子吗？”秋月的脸红了一下，把晖儿放了下来。我知道她已经心动了，便牵着晖儿径自走了。秋月带着几个小丫头，连忙跟了出来。一出了府，晖儿就像就被久关的小鸟一样，飞了出来。
“额娘，我想吃冰糖葫芦。”晖儿扯着我的衣袖，嘟着小嘴。我差人买了一串，让奶娘抱起他。“晖儿，吃可以吃，但只能吃一串，而且这一串可不能自己先吃哦。”晖儿抿了抿嘴，举起冰糖葫芦来喂我，我咬了最上面的一颗，又酸又甜。晖儿又把冰糖葫芦举到秋月的面前，“额娘，吃冰糖葫芦吧。”秋月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温馨。我看到秋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第一见到她的眼里收起了锋芒，只剩下了柔和的波光。她轻轻咬了一口，那模样，就像刚刚盛开的百合花。相信假以时日，四爷会爱她超过爱我罢！至少历史曾经这样告诉我。冬末的天气有些寒冷，晖儿的脸被冻得红彤彤的，我便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一路上看到有些挨冻的老百姓，我便把早就准备好的棉衣棉被，派人代表王府送给他们。他们感动得热泪盈眶，我抚摸着他们的脊背，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人民，晖儿还主动和他们脏兮兮的粗糙的大手拉在一起。秋月一直咬着她的下嘴唇，跟在我们身后远远的地方。拜完庙后，奶娘抱着晖儿和几个侍卫在庙内闲逛。我们坐在庙内的厅堂里休息，秋月坐在我身旁，一直没有抬起头。“秋月，今儿个可不像你了，平时的时候唧唧喳喳闹个不停。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呢？”
“福晋姐姐，今儿个一路上，让我想起了童年的回忆。我破败的家，我穷苦的生活，但是你从小就生活在锦衣玉食的宫里，怎么会关心我们这些人？”秋月停了一下，仿佛鼓足了勇气似的，“福晋姐姐，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把一对初次见面的兄妹看得这么重要，不仅帮我哥哥，还让我加入这样一个显赫的家族？”
我实在没想到秋月会如此直接的问到这个问题，我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你日后会明白的。现在你要做的，就只是陪在四爷身边，无论他待你如何，你都要诚实的对待他，比对待你亲哥哥还要诚实。”
“你真是可怕，我哥哥还妄想利用你，他才真的是疯了！”秋月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胳膊，“秋月，你不用害怕，对待自己的家里的人，我不会用任何手段，只会用真心相对。除非，那个人先对不起我。”想到了朵儿染红了的指甲和晖儿日后不幸的命运，我的眼神顿时变得冰冷起来，秋月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你会帮我的，对吧？因为你需要我哥哥。”
“会不会帮你，取决于你，而不是我。”我摸了摸秋月干净的脸蛋，“说实话，我服你。因为，你有心机，有胆量，有野心，也够狠。”秋月仰起头对上我的眼睛。我笑了，她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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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你下去罢。”我轻轻伏在案上，似是喝醉了，睡沉了。崔衡取一件披风为我盖在身上，那一刻，我的心就如同崔衡的眼睛一样的炽热，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以为我已经睡着了，便掩上门走了。只是，我喝得不是酒，而是茶，又怎么会醉呢？我的四周都是静悄悄的。然而，没想到是，自从秋月见到我以后，我们之间便一发不可收拾。那日是她过门后的第一天，需向嫡福晋敬茶，当秋月端起茶杯，抬起头看到我时，她几乎是叫了起来，“是你！是你！怎么是你！”
我接过茶抿了一口，“是我，妹妹。”说着我扶她起来。“怎么是你这个女人！四爷，你知不知道，她……”
“秋月，你应当称她为姐姐，这是礼貌。”四爷压了压她的肩膀，示意她向我道歉。我笑起来，“我想，我和妹妹之间应该有些误会。不用道歉了，规矩，我还是慢慢教给她好了。”秋月咬着下嘴唇，“四爷！她欺负我！”
“胡闹！跪下！洛熹不与你计较，你倒是得寸进尺，不懂规矩。”四爷倒像是发起火来了，有点让我摸不着头脑，只得在一旁劝他，“爷，这是怎么了？秋月年纪还小，别生气了。”我拉着四爷的手，摇了摇头。“洛熹，我还有事，先走了。过些日子收拾收拾，我们就要离开皇宫，到府里去住了，很多事情要你费心了。”
“知道了，四爷。”我刚送四爷出门，秋月就站到我身边，“不用你替我说情！”
“秋月，你怎么就那么讨厌我呢？”我坐了下来，她也坐了下来。“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讨厌你！”
“为什么啊？”我笑得有些无奈。周围的小丫头也都向年秋月使眼色，让她别再和我耍小脾气了。“你真的想知道？”她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偏不告诉你。”
“你不愿意说就罢了。你是小孩子脾气，四爷应该很喜欢你罢。”我抿了一口茶，“不知道啊，不过你比我了解他，你说喜欢，应该就喜欢。”还是个聪明的姑娘，我心里想。“假以时日，你会比我更了解他的，他就像一个谜一样，离谜底越近越难以抓住。”
“我是越来越喜欢他了。”秋月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和欢快，天啊！她一定是爱上他了。原来，胤禛那么容易令人着迷。“对了，你这人可真奇怪。你真的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而且为什么我在你面前说，我喜欢你的男人，你一点都不在意；还有，四爷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他爱你吗？”秋月一下有这么多问题，我的头都被她搞大了。
“你一下这么多问题，我慢慢答给你好了。我觉得，有些话你想说自然会说了，我问你，你也不一定会告诉我。”对于她，我很耐心也很宽容，秋月忽然说，“好了，我告诉你哦，我第一眼见到你，不喜欢你是因为……是因为，我大哥。”
“年羹尧？”我这才好奇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看你的眼神，那种眼神，很奇怪，就好像一匹狼，看到了它的猎物。”秋月一语点醒了我，年羹尧将我视为他攀爬的石阶，正如我在利用他一样，真是一匹狡猾的狼！“你大哥真是一匹狡猾的狼。”
“那你呢？”秋月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我。“我？我不知道。”我还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和四爷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特别喜欢你？”
“我是他的嫡福晋，是皇阿玛把我许配给他的。就这样。”我站起身准备结束这次谈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秋月急了，拉着我的手。
“我不是他的女人，但我是他的人。”我望着天边，那霞光就要被湮灭了啊。“什么叫你不是他的女人，但是他的人？我不懂。”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因为，你是他的女人。”我忽然转过身，拉着秋月的手，我已经开始羡慕她了。“有什么区别吗？”她撅着小嘴，显得烦躁不安。
“当然有区别，四爷的女人只需要爱他足以，而四爷的人不仅需要爱他，还需要有杀伤力。”我笑了起来，“不要把我的话告诉给你哥哥，要不然你这只小狐狸小心在阴沟里翻船。”我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把她甩在原地。我刚一回到屋子里，就听说了今儿个四爷恼了的原因，他是计较昨天夜里崔衡的事，我是不是应该高兴，他竟然也会为了我，有一点点吃醋呢？
许是因为四爷娶了秋月，我心里多少有些不悦，再加上一直在忙修建府邸和情报转送站的事情，搬进府后，竟然一下子病倒了。此时，时光已是康熙三十九年了。因为我的病，四爷本应该与秋月欢好的时节，竟搬回来和我同住，我心里感受温情的同时，也有一丝丝不安，因为我知道，以秋月的个性，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罢休的。其实，这时的我已经累了，但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我用自己滚烫的手指，来抚摸我的儿子干净的脸颊，他难过时的眼睛，好像是蒙上了灰的玻璃珠。“额娘，你，好烫啊。阿玛，阿玛。”晖儿牵着他阿玛的手，一直在我身边带着哭腔。“晖儿，你快去休息，听话。额娘会好的，只要你听话。”四爷吻了吻他心爱的儿子的额头，让奶娘把他抱走了。说完，四爷坐在我身旁，轻轻磨砂着我的发丝，“洛熹，你病了，我的心也病了。你不要吓我，你怎么那么烫？”
其实，我很想和他说，我真的没事，只是发烧了而已，但我自己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去说出我的感觉。迷迷糊糊中，我又闻到了中药的气味，听到了太医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还有低声的叹息。我只觉得浑身颤抖，又冷又热，“四爷，四爷，你在哪里？”我黑暗中抓着他的手，我触碰到他的肌肤时，就知道是四爷，是我深深恋着的那个人。“洛熹，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第四天晌午的时候，我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四爷紧锁的眉头却还没有打开。“爷，你怎么了？”
“你醒了？好好休息，会没事的，记得把药喝光了。”话音刚落的时候，他就匆匆走了。“纳木错，”我轻声的唤她，示意她到我身边来，纳木错轻轻把我扶起来，用手来试我额头的温度。“福晋，你已经好多了。多亏了爷一直在这里照顾着。”纳木错还是习惯用满语与我对话。“纳木错，你知道爷是怎么了？他不开心，是什么事情？”
“福晋，爷说了，不让你再劳心费神了。”纳木错说着给我端来刚煎好的汤药正要喂我，我轻轻推开她的手，“好姑娘，你告诉我吧。”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福晋，纳木错答应爷了，不能说，特别，不能和福晋说。”
我板起脸来，不说话，不做声，也没有任何表情。纳木错慌了，眼神游离着。“福晋，年氏在闹呢！四爷一边照顾你，一边和她周旋，年氏动静好大了。”我的脸一下子又煞白了，“不行，因我而起，我怎么能放爷一个人面对，更何况，秋月不是爷能唬住的。”我一口气吞下又苦又辣的汤药，披上披风，让纳木错带着我到了前厅。没想到的是，四爷真的生气了，生气到把秋月吓坏了，我看到秋月跪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起来，那委屈的小模样，让身旁的小厮都不忍直视。“再别哭了，我没有虐待你。”四爷叹着气，坐在梨木椅子上，抿了一口花茶。“爷，你就是偏心啊，你怎么知道妾身苦呢，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秋月间间断断的说着，“和你在一起的时间短。我和洛熹这么多年过来了，你可知道，我陪她的时间又能有多少呢？和她比起来，你真是幸福得多了。”四爷见秋月茫然的双眼盯着他看，便继续说，“我和洛熹刚刚成亲之时，我确实也只是个孩子，但现在，我总算长大了。”我躲在门后，细细听着这一切，眼泪已然模糊了我的眼眸。他也想关心我，只是，他不懂得。“四爷，”我满脸泪花的望着他，他起身走过来扶我，“我就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比我想象中来的还快。”
“洛熹很感动，不知道说什么。”我靠在他怀里，我感觉到秋月嫉妒的目光如芒在刺。于是我仰起头，“秋月，只要你懂得听话，四爷会疼你胜过疼我的，你不想试试吗？”年秋月嘴里“哼”了一声，便抹着眼泪跑走了。四爷把我扶回房间，“爷，这样不行，秋月只要不服妾身，一定还会有麻烦。”
“唉，谁让你帮我捡了个大麻烦回来。”四爷帮我盖好被辱，轻轻握着我的手，不敢抬头看我，我料想，是他知道那些话，让我尽听了去，有些挂不住面子，便说，“幸好妾身捡了个大麻烦，不仅帮你下了一步好棋，更让妾身听到了九年以来，最想听到的话。”我轻轻的笑了，四爷的手依旧像九年以前那样牵着我，只不过，我却能感受到他的温情，他的一种信赖。
六天后，我的病基本上痊愈了，除了四爷，最开心的就是我的晖儿。他兴奋得一整晚赖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睡觉，他软软的小手捏着我的脸，我的胳膊，我的手，我的腰。“晖儿，别闹了。”我被他弄得“咯咯”笑，只得求饶。“额娘，额娘，晖儿想你，在三叔那儿，他虽然对我很好，但看不见额娘，我还是不开心。”
“晖儿，老实说，你觉得三叔怎么样？”我严肃起来，让晖儿坐在我怀里。“挺好的，三叔很疼我的。”晖儿顿了一顿，“额娘，我在三叔那儿，看见一幅画。”我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是吗？”我搂着晖儿的手紧了紧，“你看到的，不要和你阿玛说。”晖儿的眼睛睁得好大，“额娘，你原来知道三叔偷偷的画你！？”晖儿贴在我耳边，偷笑着说，“晖儿，嘘。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让你三叔知道。”晖儿亲了我一下。“晖儿，你觉得秋月怎么样？”
“漂亮，但没额娘漂亮。不过，其实我觉得秋月额娘心很善良，就是脾气不好。”我笑了起来，“小鬼，人不大，看的还挺准。”我刮刮他的小鼻梁，我想我有方法制服秋月了。“晖儿，明天陪额娘一起和秋月去庙里祈福，好不好？”晖儿的小脑袋点了点，搂着我的脖子睡着了。“秋月。”我走进秋月房里时，她正在梳妆打扮。明亮的大眼睛，俏丽的小鼻子，透红的嘴唇 ，嫩白的肌肤，在铜镜里格外的美丽夺人。“额娘。”晖儿走在我前面扑到秋月面前，秋月一看到他，便欢喜着把他抱在怀里。“哟，晖儿，你怎么和你额娘一起来了？”
“妹妹，我想与你一起去庙里祈福，顺路带上晖儿，让他到处玩玩。”我走进她的房间，里面弥散着熏衣草的香味。“福晋吉祥。”身边几个小丫头低头向我微笑。
“姐姐，怎么想到和我一起去呢？”秋月摆弄着她的旗头，颔首和我说话。我轻笑了一下，“妹妹不想有一像晖儿一样可爱的儿子吗？”秋月的脸红了一下，把晖儿放了下来。我知道她已经心动了，便牵着晖儿径自走了。秋月带着几个小丫头，连忙跟了出来。一出了府，晖儿就像就被久关的小鸟一样，飞了出来。
“额娘，我想吃冰糖葫芦。”晖儿扯着我的衣袖，嘟着小嘴。我差人买了一串，让奶娘抱起他。“晖儿，吃可以吃，但只能吃一串，而且这一串可不能自己先吃哦。”晖儿抿了抿嘴，举起冰糖葫芦来喂我，我咬了最上面的一颗，又酸又甜。晖儿又把冰糖葫芦举到秋月的面前，“额娘，吃冰糖葫芦吧。”秋月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温馨。我看到秋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第一见到她的眼里收起了锋芒，只剩下了柔和的波光。她轻轻咬了一口，那模样，就像刚刚盛开的百合花。相信假以时日，四爷会爱她超过爱我罢！至少历史曾经这样告诉我。冬末的天气有些寒冷，晖儿的脸被冻得红彤彤的，我便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一路上看到有些挨冻的老百姓，我便把早就准备好的棉衣棉被，派人代表王府送给他们。他们感动得热泪盈眶，我抚摸着他们的脊背，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人民，晖儿还主动和他们脏兮兮的粗糙的大手拉在一起。秋月一直咬着她的下嘴唇，跟在我们身后远远的地方。拜完庙后，奶娘抱着晖儿和几个侍卫在庙内闲逛。我们坐在庙内的厅堂里休息，秋月坐在我身旁，一直没有抬起头。“秋月，今儿个可不像你了，平时的时候唧唧喳喳闹个不停。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呢？”
“福晋姐姐，今儿个一路上，让我想起了童年的回忆。我破败的家，我穷苦的生活，但是你从小就生活在锦衣玉食的宫里，怎么会关心我们这些人？”秋月停了一下，仿佛鼓足了勇气似的，“福晋姐姐，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把一对初次见面的兄妹看得这么重要，不仅帮我哥哥，还让我加入这样一个显赫的家族？”
我实在没想到秋月会如此直接的问到这个问题，我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你日后会明白的。现在你要做的，就只是陪在四爷身边，无论他待你如何，你都要诚实的对待他，比对待你亲哥哥还要诚实。”
“你真是可怕，我哥哥还妄想利用你，他才真的是疯了！”秋月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胳膊，“秋月，你不用害怕，对待自己的家里的人，我不会用任何手段，只会用真心相对。除非，那个人先对不起我。”想到了朵儿染红了的指甲和晖儿日后不幸的命运，我的眼神顿时变得冰冷起来，秋月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你会帮我的，对吧？因为你需要我哥哥。”
“会不会帮你，取决于你，而不是我。”我摸了摸秋月干净的脸蛋，“说实话，我服你。因为，你有心机，有胆量，有野心，也够狠。”秋月仰起头对上我的眼睛。我笑了，她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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