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僵持
十三弟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四爷对我和十三弟都很满意，他始终认为十三弟是一个识大体且中规中矩的兄弟，二人的关系也是更进一步。眼看已经到了十月，温僖贵妃钮祜禄氏的逝世让我的生活杂乱了许多，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和布置。老十的心情顿时低落了许多，常常一整天不见踪影，又不在书房，总是在他额娘的房间久久不愿言语。皇阿玛不让我们去打扰他，就连老八和老九也难看到他一面。一向活泼好动又天真开朗的十阿哥一下子成了这副模样，大家都有些心悬。
正是钮祜禄氏下葬的时节了，我和几个嫂子打点着，好几日都无法安睡，便又是些日子没见四爷了。晚上，老十跪在房门外，我们几人不知如何是好，差人去通报皇阿玛，皇阿玛也只说暂且不必管他，随他去了。可偏偏后半夜又起了雨，淅淅沥沥下了不停。
“嫂子，当真不顾十弟吗？”我收拾着手头的东西，问大嫂。
“这，皇阿玛既然不让管，熹儿你还是不惹为妙。”我低着头，心里却有些担心，便唤元轩把老八和老九找来。少时，我听到门外有些吵吵闹闹的声音，便从门缝中看到了老八和老九的身影，却没曾想，这二人却也没把老十劝走。
“元轩，快给我拿伞来。”我看几个嫂子都歇了，连忙轻声招唤元轩。
“福晋，让奴婢去就是了。”
“没事，你在这儿，我去去就来，别惊动了嫂子。”我拿着伞，蹑手蹑脚出去了。
“十弟。”我走到老十身边轻轻唤他。
“四嫂？”老十冻得哆哆嗦嗦的，蜷成一团，雨滴从他的身上一滴滴掉下来，他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皇阿玛早不让我们顾你，我是怕你会生病，所以才来劝你。十弟，回去了。”我伸手去拉他，
“四嫂，我只想知道，在这里有谁是在乎我的。额娘不在了，真正疼我的人就更少了，皇阿玛有那么多皇子，多一个少一个，恐怕他也不会在乎。”
“老十！”我喝道，他的话说得太过火，也不怕隔墙有耳。
“四嫂，我真的很累。做人做事，都很累。我不能像八哥他们那样，违心的做事却可以心安理得，松松爽爽，我只想是我自己。”老十说着，自己哭了起来，我把雨伞往他那儿移了移，替他遮雨。“十弟，回去。每个人都想做自己，但在这里却都成了奢望。怎么快乐就怎么样，不要害怕，只有往前走，才能知道未来的路。”
我蹲下来，用帕子给他擦眼泪和他脸上的雨水，“回去罢。”
“四嫂。我从不知道十三弟、十四弟为什么喜欢你。但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我也喜欢你。”十弟忽然笑了，拖拖拉拉的站起来，躲在屋檐下的几个小厮把他搀走了。我把伞交给小厮，淋在雨里笑了，元轩出来扶我，“福晋，您又弄得一身湿漉漉的，可怎么是好？”
“不碍事。”我说话间钻回屋檐下。“福晋，不回去吗？”元轩帮我擦脸上的雨水，
“也好，回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一换。”我看天快亮了，便和元轩一同回去了。一进了门，就看到四爷坐在床边发愣。“爷。”我窃声叫他，身上的雨水带了一路。
“又弄得湿漉漉的，快换了衣服。”爷一把扯过我，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你这又是与我赌气。”
我没好气，甩头看了他一眼，“是又怎么样，爷是皇亲国戚，爷想要多少个女人就有多少个女人，不似妾身，一生只能等一个男人，他爱与不爱，我没有半点想法！”
他的脸瞬间铁青，静静看了我一会儿，元轩扯扯我的袖子，让我和他道歉。我紧紧咬着下唇，拉过元轩，“妾身不欠爷，爷请自便！”我说话间奔出房门，朝十四弟那里去了。我浑身还是湿漉漉的，发梢上的水珠一滴滴落下来，异常的落魄。隐隐约约听到四爷很低沉的声音，走了就不要回来。
“福晋，这又是何必？明明就是很在乎四爷，还要生爷的气。”元轩小声说，我没有理她，进了十四弟的房。
“四嫂！”十四扑过来抱我，我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胤祯！”我窝下身子，把头深深埋进他幼小的肩头，眼泪终于止不住的往下流。“四嫂，你怎么了？身上还是湿湿的。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拿衣服！”
我还是受不住了，到了这儿，在封建的年代，我竟成了最下贱的阶级，“胤祯（禛），对不起。”
我放开拉着十四弟的手，轻轻坐在大理石那晶莹剔透的地面上，哭得一塌糊涂。
“四嫂，你没事吧？”十三弟从外面回来，看到我和十四弟坐在地上，说着正给我擦眼泪。
“没……没，让我静一静，静一静就好了。”我像是失了魂魄，我知道，若是让十三弟和十四弟知道，因为四爷和别女人好，我便哭得这样梨花带雨，他们会笑死我的。我一个人蜷缩在那里，只听得电闪雷鸣呼啸而过。
“福晋，快把衣服换了，会着凉的。”元轩跪下来扯扯我的衣角。“我，可不可以很想哭？”我哽咽着问她，她冻结了，我的坚强在瞬间崩塌，我可以卑微，但不希望我的卑微在他的眼里真的一文不值。“四嫂，你怎么了？”十三弟蹲下来，拉过我冰凉的手。
“没事，真的没事，对不起，十三弟。”我的眼神流离在亮闪闪的地面上，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房里静得听得到我泪水掉落的声音，十三弟转身出去了，也拉着十四弟走了。
“想哭吗？”我恍惚间听到三哥的声音，我没想到他会到这里来，惊异之余看到他坐在我身边，把右手扣在我肩上，轻轻把我搂他在怀里。“都会过去的。”
“我还是陷进去了，怎么会这样，我真的好怕，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他。”我缩进胤祉怀里，靠在他胸前，那种温暖，在四爷身上从不曾有过。“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三哥。一切都会好的，你可以的，我怎么去爱你，你怎么去爱他。”
我的心猛然一震，“胤祉，对不起。”我紧紧搂着他，他也拥着我，我身上的雨水还未干，都殷在了他身上，他却不愿意把我放开。“他是唯一能给你幸福的人，我会是永远守护你幸福的人。如果不能让你爱我，我情愿让你幸福。”
我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倒在他怀里，他摸摸我的额头，“你怎么这么烫。”
他顺势抱我在十四弟的床上，“别想这么多了，没事。我得走了，是十三弟叫我来的，记得替我谢谢他。” 胤祉急急忙忙的走了，后来蔡太医来给我诊脉，开了几服药，便也离开了。
“四嫂，你没事吧？我和十三哥吓坏了。”十四弟见蔡太医走了，轻轻抚摸着我的发梢。
“四嫂，爱得太深会受内伤的。”十三弟坐在床头叹了一口气。
“十三弟，三哥谢谢你。”我牵强的笑了一下，冲他点了点头。“不知这样做是不是对不起四哥。”十三小声的嘀咕了一下，十四却是一头雾水，“十四弟，谢谢你们。我没事了，只是要借你的床用一下了。”
“四嫂，我知道，你是不是和四哥……四嫂就住在这里罢。”十四弟的脸上发出微笑，十三摇了摇头，摸摸我的头发还是湿的，“你们几个，快给四嫂换了衣服，把头发都擦干净了。”说话间几个小丫头忙了起来，十三和十四便去了额娘那儿。
淋了雨，就必然会发烧感冒，发烧感冒就必然会躺上十天半个月，我便是清闲了几天，十三弟和十四弟简直有趣得很，十三弟在我身边便是沉默不语，出口便是语出惊人，十四弟却是喋喋不休，给我讲他的所见所闻，可笑的，不可笑的，有趣的，无趣的。一转眼便到了年关，几个兄弟总是聚在一起，我便也去凑热闹，但总是不理四爷，还是住在德妃娘娘那里。娘娘知道我和四爷使性子，但既没骂我，也并不赶我走，总之是有人陪着她了，何乐不为呢？我小心翼翼的在宫里，一日比一日惧怕和四爷的相见。
“四嫂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四哥。”十三弟从门外走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疲倦。
“这……没啊。”我急急的低下头，忙倒茶给他，却发现他发起了呆，不知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我拍拍他，看他脸色苍白，心下不由得有些疑虑。“十三弟，你怎么了。”
只见他还是愣在那里，眼神中是流转不定的感伤。“胤祥，你别吓嫂子。”我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他却摇摇头，轻笑了一下，“四嫂，我没事。真的。”
“什么真的，十三哥你心里别难受了。”十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边来。
“十四弟，怎么了？”我拉过他，看着十三有些难过的黑色眼珠。忽然十三弟说话了，
“十四弟，别说了，我真的没事。”
“那么多的经书，怎么抄得完呀！十三哥，我真想帮你，只是……”我听了个大概，不知是谁为难了十三弟，总归是遇上了麻烦，十四弟还小，要论写字恐怕无能为力。
“四嫂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四嫂还是能帮帮你的。”我望向十三弟，他有些为难之色。“四嫂，这件事怪不得别人，是我想帮四哥，于是几个哥哥就顺水推舟让我将藏书阁里的经书重新翻写，四哥翻写的是史书，不比我的少。”十三弟还是不会瞒我，他说谎话我便能看出来。十三弟虽然年少，但在众兄弟里已经算是早早露出了慧根，又常常与四爷一同，不免会惹恼了太子爷他们，“十三弟，你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完成这任务的。你四哥那儿，会有人帮他拿主意，你不用担心，四嫂还是帮帮你罢。”
“四嫂，您的恩情，胤祥当真无以为报，不敢烦劳四嫂。”十三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恩情？什么恩不恩的，四嫂从没把你当外人，难道你把嫂子当外人吗？”我笑笑，看着他和十四弟。
“就是的，十三哥，你就让四嫂帮帮你，我也帮你们。我去把书都分分类，这就去让下人们把书抬上来。”十四弟倒是一脸的欢天喜地，整天闷在宫里，确实心烦，这一来我们三人都有了事做。正值是寒冬，这宫里一闹了起来，便也驱了寒气，我与十三弟二人执着笔，不一会儿也挥汗如雨了，十四弟研起墨来俨然是一副模样。
“四嫂的字儿写得真好看！”十四放下手中的墨石，钻到我身边来。“哟，谢十四阿哥了。”我逗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手臂还真是又酸又疼。“四嫂，今儿个又完成一大部分，剩下的还是我来罢。”十三还没放下手中的笔，我看他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了，字却写得还是工整，真是字如其人呐，我心里感叹。“十三弟，先停下，我的字写得比你快，你倒不如多分一半给我，好早些完成这一堆的经书。”
我抿了一口茶，拉过十三弟。“四嫂，要不我帮你们写点，哥哥他们不会仔细看的，这些字有的我也会写，只是不如十三哥的好看罢了。”
“这，”我迟疑了一下，“那也好，十四弟，我来教你写，等你过几日练好了再来帮我们。”我想多一个人多一双手，虽然十四弟还小，但写字这件事总要学的，不如先教给他。
“谢谢你了，十四弟。”十三终于把笔放在架子上，喝了口茶。
这些日子，虽然宫里的人都忙着过节的事情，康熙三十四年如期而至，但我和十三弟，十四弟一直在为经书的事情忙碌，连年饭也没怎么吃下。额娘知道我们几人在忙叨，本想和太子爷他们商量着，这事就算了，但十四弟倔头倔脑的不愿意，额娘只是心疼，却也顺了他的意，于是，我们的夜宵倒是有了。离最后的期限只有三天了。尽管我们三人一直在加班加点的赶工，但还是剩下了很多。这天夜里十四弟实在太困了，我便唤丫头抱他去睡了，这小子梦里还在比划呢。十三弟更是一连几天没有睡好觉，到顾先生那儿也是迷迷糊糊的硬撑着，我看了着实心疼，看他支在桌子上睡着了，我便没去扰他，只给他盖了厚厚的衣服，放了暖炉。看天色还早我便将经书都放在桌上，用一夜的时间抄了一大部分，这样在期限内完成任务，应当无大碍了。
“四嫂！我们终于快抄完了！”最后一天的时候，十四弟大喊着，手里拿着最后三本经书。“四嫂，让我来抄嘛，明天把书送过去的时候，记得属上我的名字，那多有脸呐！”十四弟趴在桌上写了起来，我无奈的笑了笑，却瞥见十三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感激，他黑色的眼珠里充满了雾气。夜晚，我把书都分好箱，哄十四弟睡了，他抱着我的胳膊，嘴角挂着微笑。“四嫂。”十三弟轻声叫我，我给十四盖好褥子随他出去了。
“四嫂，其实那晚，我没睡着。”十三弟哽咽着对我说，声音压得很低。我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你没有怪我，瞒着你罢。”
“四嫂。”十三弟忽然哭了，眼泪终于从眼角流出来，这几年，我从没见过他流泪，最多只是哽咽。“十三弟，你怎么了？”我把他搂在怀里，听他在耳边对我说，“四嫂，在这里，您是对我最好的人，无论以后发生什么，胤祥都会和四嫂在一起。”我心里一震，如果不是四嫂，你还会是和硕怡亲王吗？还是，另一个八弟？望着夜晚的星夜，我独自无语伫立在窗前。
这件事终于圆满地过去了，这儿以后，皇太子安分了许多，也莫名的和十三弟好了起来，我虽然不说，但看得还是清楚的。却没想到在这时，有一个人终于病了。
“福晋！福晋！”元轩从外面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我。
“有什么事，你还不会好好说话了。”我搁下手中的笔，拿起一卷书。“我的福晋，四爷病了！”
我没有理会她，还拿着书。“四爷真的病了！”
“真病了？”病了也是他活该，我心里暗暗想。“福晋！”元轩有些生气了，把我的书夺过去。
“福晋，您想想，前些日子大家都在忙着抄那些竹简。不说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您都有些力不从心了，更何况是四爷呢。爷的身体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好。”元轩撅着嘴，看我的脸色也不好，她才停下来。“有多严重？”我拉下脸，心里直打鼓。
“三四天都没吃下东西了，一直高烧不退。”
“什么，那还有命吗？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瞪了元轩一眼，觉得天都要塌了！
“是爷自己不让说的，还说什么他不想请福晋回来。”元轩小声嘟囔。
“命都快没了，还不忘和我较劲，真是块臭石头。”我再也写不下去字了，一挥手把茶碗碰下了地，划得我手上留了几道口子。“福晋，福晋，别较劲了，我们回去好了，手上留了好多血，快点包一下。”元轩过来用绢巾替我止血，“不必了，不必了，他这么讨厌我，我回去干什么！今儿个为什么又让你叫我。”我眼睛红红的，委屈死了，也不管手上的口子染了半条巾都红了。
“四爷他……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一直昏昏沉沉的，只是……只是，从早上开始就……”我渐渐使自己平静下来，给了元轩一个眼色让她继续说。“四爷睡着的时候，一直在说，别走。”我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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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钮祜禄氏下葬的时节了，我和几个嫂子打点着，好几日都无法安睡，便又是些日子没见四爷了。晚上，老十跪在房门外，我们几人不知如何是好，差人去通报皇阿玛，皇阿玛也只说暂且不必管他，随他去了。可偏偏后半夜又起了雨，淅淅沥沥下了不停。
“嫂子，当真不顾十弟吗？”我收拾着手头的东西，问大嫂。
“这，皇阿玛既然不让管，熹儿你还是不惹为妙。”我低着头，心里却有些担心，便唤元轩把老八和老九找来。少时，我听到门外有些吵吵闹闹的声音，便从门缝中看到了老八和老九的身影，却没曾想，这二人却也没把老十劝走。
“元轩，快给我拿伞来。”我看几个嫂子都歇了，连忙轻声招唤元轩。
“福晋，让奴婢去就是了。”
“没事，你在这儿，我去去就来，别惊动了嫂子。”我拿着伞，蹑手蹑脚出去了。
“十弟。”我走到老十身边轻轻唤他。
“四嫂？”老十冻得哆哆嗦嗦的，蜷成一团，雨滴从他的身上一滴滴掉下来，他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皇阿玛早不让我们顾你，我是怕你会生病，所以才来劝你。十弟，回去了。”我伸手去拉他，
“四嫂，我只想知道，在这里有谁是在乎我的。额娘不在了，真正疼我的人就更少了，皇阿玛有那么多皇子，多一个少一个，恐怕他也不会在乎。”
“老十！”我喝道，他的话说得太过火，也不怕隔墙有耳。
“四嫂，我真的很累。做人做事，都很累。我不能像八哥他们那样，违心的做事却可以心安理得，松松爽爽，我只想是我自己。”老十说着，自己哭了起来，我把雨伞往他那儿移了移，替他遮雨。“十弟，回去。每个人都想做自己，但在这里却都成了奢望。怎么快乐就怎么样，不要害怕，只有往前走，才能知道未来的路。”
我蹲下来，用帕子给他擦眼泪和他脸上的雨水，“回去罢。”
“四嫂。我从不知道十三弟、十四弟为什么喜欢你。但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我也喜欢你。”十弟忽然笑了，拖拖拉拉的站起来，躲在屋檐下的几个小厮把他搀走了。我把伞交给小厮，淋在雨里笑了，元轩出来扶我，“福晋，您又弄得一身湿漉漉的，可怎么是好？”
“不碍事。”我说话间钻回屋檐下。“福晋，不回去吗？”元轩帮我擦脸上的雨水，
“也好，回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一换。”我看天快亮了，便和元轩一同回去了。一进了门，就看到四爷坐在床边发愣。“爷。”我窃声叫他，身上的雨水带了一路。
“又弄得湿漉漉的，快换了衣服。”爷一把扯过我，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你这又是与我赌气。”
我没好气，甩头看了他一眼，“是又怎么样，爷是皇亲国戚，爷想要多少个女人就有多少个女人，不似妾身，一生只能等一个男人，他爱与不爱，我没有半点想法！”
他的脸瞬间铁青，静静看了我一会儿，元轩扯扯我的袖子，让我和他道歉。我紧紧咬着下唇，拉过元轩，“妾身不欠爷，爷请自便！”我说话间奔出房门，朝十四弟那里去了。我浑身还是湿漉漉的，发梢上的水珠一滴滴落下来，异常的落魄。隐隐约约听到四爷很低沉的声音，走了就不要回来。
“福晋，这又是何必？明明就是很在乎四爷，还要生爷的气。”元轩小声说，我没有理她，进了十四弟的房。
“四嫂！”十四扑过来抱我，我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胤祯！”我窝下身子，把头深深埋进他幼小的肩头，眼泪终于止不住的往下流。“四嫂，你怎么了？身上还是湿湿的。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拿衣服！”
我还是受不住了，到了这儿，在封建的年代，我竟成了最下贱的阶级，“胤祯（禛），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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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嫂，你没事吧？”十三弟从外面回来，看到我和十四弟坐在地上，说着正给我擦眼泪。
“没……没，让我静一静，静一静就好了。”我像是失了魂魄，我知道，若是让十三弟和十四弟知道，因为四爷和别女人好，我便哭得这样梨花带雨，他们会笑死我的。我一个人蜷缩在那里，只听得电闪雷鸣呼啸而过。
“福晋，快把衣服换了，会着凉的。”元轩跪下来扯扯我的衣角。“我，可不可以很想哭？”我哽咽着问她，她冻结了，我的坚强在瞬间崩塌，我可以卑微，但不希望我的卑微在他的眼里真的一文不值。“四嫂，你怎么了？”十三弟蹲下来，拉过我冰凉的手。
“没事，真的没事，对不起，十三弟。”我的眼神流离在亮闪闪的地面上，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房里静得听得到我泪水掉落的声音，十三弟转身出去了，也拉着十四弟走了。
“想哭吗？”我恍惚间听到三哥的声音，我没想到他会到这里来，惊异之余看到他坐在我身边，把右手扣在我肩上，轻轻把我搂他在怀里。“都会过去的。”
“我还是陷进去了，怎么会这样，我真的好怕，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他。”我缩进胤祉怀里，靠在他胸前，那种温暖，在四爷身上从不曾有过。“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三哥。一切都会好的，你可以的，我怎么去爱你，你怎么去爱他。”
我的心猛然一震，“胤祉，对不起。”我紧紧搂着他，他也拥着我，我身上的雨水还未干，都殷在了他身上，他却不愿意把我放开。“他是唯一能给你幸福的人，我会是永远守护你幸福的人。如果不能让你爱我，我情愿让你幸福。”
我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倒在他怀里，他摸摸我的额头，“你怎么这么烫。”
他顺势抱我在十四弟的床上，“别想这么多了，没事。我得走了，是十三弟叫我来的，记得替我谢谢他。” 胤祉急急忙忙的走了，后来蔡太医来给我诊脉，开了几服药，便也离开了。
“四嫂，你没事吧？我和十三哥吓坏了。”十四弟见蔡太医走了，轻轻抚摸着我的发梢。
“四嫂，爱得太深会受内伤的。”十三弟坐在床头叹了一口气。
“十三弟，三哥谢谢你。”我牵强的笑了一下，冲他点了点头。“不知这样做是不是对不起四哥。”十三小声的嘀咕了一下，十四却是一头雾水，“十四弟，谢谢你们。我没事了，只是要借你的床用一下了。”
“四嫂，我知道，你是不是和四哥……四嫂就住在这里罢。”十四弟的脸上发出微笑，十三摇了摇头，摸摸我的头发还是湿的，“你们几个，快给四嫂换了衣服，把头发都擦干净了。”说话间几个小丫头忙了起来，十三和十四便去了额娘那儿。
淋了雨，就必然会发烧感冒，发烧感冒就必然会躺上十天半个月，我便是清闲了几天，十三弟和十四弟简直有趣得很，十三弟在我身边便是沉默不语，出口便是语出惊人，十四弟却是喋喋不休，给我讲他的所见所闻，可笑的，不可笑的，有趣的，无趣的。一转眼便到了年关，几个兄弟总是聚在一起，我便也去凑热闹，但总是不理四爷，还是住在德妃娘娘那里。娘娘知道我和四爷使性子，但既没骂我，也并不赶我走，总之是有人陪着她了，何乐不为呢？我小心翼翼的在宫里，一日比一日惧怕和四爷的相见。
“四嫂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四哥。”十三弟从门外走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疲倦。
“这……没啊。”我急急的低下头，忙倒茶给他，却发现他发起了呆，不知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我拍拍他，看他脸色苍白，心下不由得有些疑虑。“十三弟，你怎么了。”
只见他还是愣在那里，眼神中是流转不定的感伤。“胤祥，你别吓嫂子。”我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他却摇摇头，轻笑了一下，“四嫂，我没事。真的。”
“什么真的，十三哥你心里别难受了。”十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边来。
“十四弟，怎么了？”我拉过他，看着十三有些难过的黑色眼珠。忽然十三弟说话了，
“十四弟，别说了，我真的没事。”
“那么多的经书，怎么抄得完呀！十三哥，我真想帮你，只是……”我听了个大概，不知是谁为难了十三弟，总归是遇上了麻烦，十四弟还小，要论写字恐怕无能为力。
“四嫂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四嫂还是能帮帮你的。”我望向十三弟，他有些为难之色。“四嫂，这件事怪不得别人，是我想帮四哥，于是几个哥哥就顺水推舟让我将藏书阁里的经书重新翻写，四哥翻写的是史书，不比我的少。”十三弟还是不会瞒我，他说谎话我便能看出来。十三弟虽然年少，但在众兄弟里已经算是早早露出了慧根，又常常与四爷一同，不免会惹恼了太子爷他们，“十三弟，你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完成这任务的。你四哥那儿，会有人帮他拿主意，你不用担心，四嫂还是帮帮你罢。”
“四嫂，您的恩情，胤祥当真无以为报，不敢烦劳四嫂。”十三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恩情？什么恩不恩的，四嫂从没把你当外人，难道你把嫂子当外人吗？”我笑笑，看着他和十四弟。
“就是的，十三哥，你就让四嫂帮帮你，我也帮你们。我去把书都分分类，这就去让下人们把书抬上来。”十四弟倒是一脸的欢天喜地，整天闷在宫里，确实心烦，这一来我们三人都有了事做。正值是寒冬，这宫里一闹了起来，便也驱了寒气，我与十三弟二人执着笔，不一会儿也挥汗如雨了，十四弟研起墨来俨然是一副模样。
“四嫂的字儿写得真好看！”十四放下手中的墨石，钻到我身边来。“哟，谢十四阿哥了。”我逗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手臂还真是又酸又疼。“四嫂，今儿个又完成一大部分，剩下的还是我来罢。”十三还没放下手中的笔，我看他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了，字却写得还是工整，真是字如其人呐，我心里感叹。“十三弟，先停下，我的字写得比你快，你倒不如多分一半给我，好早些完成这一堆的经书。”
我抿了一口茶，拉过十三弟。“四嫂，要不我帮你们写点，哥哥他们不会仔细看的，这些字有的我也会写，只是不如十三哥的好看罢了。”
“这，”我迟疑了一下，“那也好，十四弟，我来教你写，等你过几日练好了再来帮我们。”我想多一个人多一双手，虽然十四弟还小，但写字这件事总要学的，不如先教给他。
“谢谢你了，十四弟。”十三终于把笔放在架子上，喝了口茶。
这些日子，虽然宫里的人都忙着过节的事情，康熙三十四年如期而至，但我和十三弟，十四弟一直在为经书的事情忙碌，连年饭也没怎么吃下。额娘知道我们几人在忙叨，本想和太子爷他们商量着，这事就算了，但十四弟倔头倔脑的不愿意，额娘只是心疼，却也顺了他的意，于是，我们的夜宵倒是有了。离最后的期限只有三天了。尽管我们三人一直在加班加点的赶工，但还是剩下了很多。这天夜里十四弟实在太困了，我便唤丫头抱他去睡了，这小子梦里还在比划呢。十三弟更是一连几天没有睡好觉，到顾先生那儿也是迷迷糊糊的硬撑着，我看了着实心疼，看他支在桌子上睡着了，我便没去扰他，只给他盖了厚厚的衣服，放了暖炉。看天色还早我便将经书都放在桌上，用一夜的时间抄了一大部分，这样在期限内完成任务，应当无大碍了。
“四嫂！我们终于快抄完了！”最后一天的时候，十四弟大喊着，手里拿着最后三本经书。“四嫂，让我来抄嘛，明天把书送过去的时候，记得属上我的名字，那多有脸呐！”十四弟趴在桌上写了起来，我无奈的笑了笑，却瞥见十三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感激，他黑色的眼珠里充满了雾气。夜晚，我把书都分好箱，哄十四弟睡了，他抱着我的胳膊，嘴角挂着微笑。“四嫂。”十三弟轻声叫我，我给十四盖好褥子随他出去了。
“四嫂，其实那晚，我没睡着。”十三弟哽咽着对我说，声音压得很低。我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你没有怪我，瞒着你罢。”
“四嫂。”十三弟忽然哭了，眼泪终于从眼角流出来，这几年，我从没见过他流泪，最多只是哽咽。“十三弟，你怎么了？”我把他搂在怀里，听他在耳边对我说，“四嫂，在这里，您是对我最好的人，无论以后发生什么，胤祥都会和四嫂在一起。”我心里一震，如果不是四嫂，你还会是和硕怡亲王吗？还是，另一个八弟？望着夜晚的星夜，我独自无语伫立在窗前。
这件事终于圆满地过去了，这儿以后，皇太子安分了许多，也莫名的和十三弟好了起来，我虽然不说，但看得还是清楚的。却没想到在这时，有一个人终于病了。
“福晋！福晋！”元轩从外面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我。
“有什么事，你还不会好好说话了。”我搁下手中的笔，拿起一卷书。“我的福晋，四爷病了！”
我没有理会她，还拿着书。“四爷真的病了！”
“真病了？”病了也是他活该，我心里暗暗想。“福晋！”元轩有些生气了，把我的书夺过去。
“福晋，您想想，前些日子大家都在忙着抄那些竹简。不说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您都有些力不从心了，更何况是四爷呢。爷的身体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好。”元轩撅着嘴，看我的脸色也不好，她才停下来。“有多严重？”我拉下脸，心里直打鼓。
“三四天都没吃下东西了，一直高烧不退。”
“什么，那还有命吗？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瞪了元轩一眼，觉得天都要塌了！
“是爷自己不让说的，还说什么他不想请福晋回来。”元轩小声嘟囔。
“命都快没了，还不忘和我较劲，真是块臭石头。”我再也写不下去字了，一挥手把茶碗碰下了地，划得我手上留了几道口子。“福晋，福晋，别较劲了，我们回去好了，手上留了好多血，快点包一下。”元轩过来用绢巾替我止血，“不必了，不必了，他这么讨厌我，我回去干什么！今儿个为什么又让你叫我。”我眼睛红红的，委屈死了，也不管手上的口子染了半条巾都红了。
“四爷他……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一直昏昏沉沉的，只是……只是，从早上开始就……”我渐渐使自己平静下来，给了元轩一个眼色让她继续说。“四爷睡着的时候，一直在说，别走。”我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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