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宴会
“今日喜迎新年，普天同庆，稍后大家听歌观舞，尽情畅饮，皇上和我将与大家同乐！”高台上女子说道，与刚才皇帝说的话相比，皇后这话说的中气十足，威风凛凛，气势磅礴。看大家双手举起酒杯，面朝高台，嘴里喊着“恭贺新禧，愿皇上皇后福体安康，我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便也照做。
只抬头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台上的女子——当今皇后的容貌，不由得一惊。历史上所描述的的贾南风是有名的丑女，即使她身为皇后，穿着奢华，仍然遮不住她矮小肥胖的身材；即使她花再多时间去化妆，仍然掩不了她青黑的面孔，尤其是眉后那一大块胎记。可眼前的女子虽说称不上倾城倾国，但用美丽来形容一点儿不为过！大大的眼睛如一汪碧水，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眉心有一朵黑色的花，虽说有些奇怪，但还是为她的美丽增添了独特的色彩。我一时呆在那里，忘记了饮酒。司马越轻轻咳了一下，我回过神来，四处望了一下，才发现气氛的诡异。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我身上，一些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我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高台上的皇上，他的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却满含笑意，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便也尴尬的笑了笑，不经意瞥见了他身侧的贾南风凤眼圆睁，充满怒气，她看到我一闪而过的笑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顿时眼里爆出火光，妒意横生。我一时觉得她似乎也并不是美丽的那么独特了……
“喝酒啊！”思思小声提醒我道。
我忙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由于灌得太猛，嗓子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咳了几声，想到现在的窘境，我赶紧捂住了嘴巴。看向贾南风，她怒气未消，刚欲开口，司马越倒抢了先机。
“启禀陛下，此女是臣下请来专门为陛下和娘娘献舞的，时间仓促，未教她礼仪规矩，致使冒犯天颜，是臣考虑不周，请陛下和娘娘恕罪。”
司马越低头抱拳垂目，无比谦卑，看来我真的得罪了贾南风，想到她的凶狠毒辣，我直冒冷汗，便赶紧跪下求饶。还没入宫就被赐死那太不划算了！
“奴婢有错，触怒天颜，求陛下恕罪，娘娘恕罪！”说着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东海王说你要献舞，可是如此？”皇帝司马衷开口道，语气有些着急。
“回避下，是的。”我跪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答道。
“那你速速跳来，若朕满意，便饶恕你。”司马衷哈哈大笑，有些痴傻。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正想应对之策，又听到司马越道：
“启禀陛下，此舞是她精心所编，只为博陛下和娘娘一乐，道具颇为繁琐，还容陛下和娘娘稍等片刻。”
“好好好，等，朕等。你起来，赶紧准备，朕看着。”司马衷批准了，司马越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便谢恩起身，还未站稳，贾南风便冷冷抛来一句话：
“若不能让陛下满意，罪加一等！”
“奴婢一定尽力！”我虽然对她颇为不满，还是恭恭敬敬的答道。想到以后我竟准备要跟着这样的女人身边，觉得真是苦了自己。
思思将舞服递给我，连同周围几个侍女一同拉起一块红色绸缎将我围住。同时，司马越也已派人将一圆形白纱屏风固定到了表演场地，熄灭了场地周围的灯火。我换好舞服，迈步走出了红绸，白色抹胸长裙将我玲珑的身材显得凸凹有致，四周开始乱了起来，窸窸窣窣的低语声不断涌进我的耳蜗，有人甚至抬起手臂用宽阔的衣袖遮住了眼睛。贾南风露出了鄙夷的目光，而司马衷那双浑浊的眼睛却顿时明亮起来，闪烁着无尽的欲望。我回首看向司马颖，他微微一笑，仍然没有掩盖住他眼角的那一丝担忧，我心里寒意顿生！等司马越安排好一切，他便快速退下，冲我点点头，示意我上场，眼里满是信任与鼓励。我昂首慢慢移步到屏风后面，一排油灯燃起，将我的影子映在了白纱上。
我妩媚地扭动了几下身体，左腿抬起，右手举过头顶，手的姿势连同宽阔的孔雀尾裙摆映在白纱上如一只开屏的孔雀，定格在那里。然后我开始低低吟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一阵音乐声响起，我开始吟唱哈辉的《相和歌 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挞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随着歌声，我扭动，转身，仰头，颔首，伸手，抬腿，弯腰，旋转，如一只月中孔雀一般，低低吟出自己的忧伤、思念，我用肢体表现的淋漓尽致，白纱上的影子跳动着，看着看着竟突然觉得那不是自己了，只是一个等待着、呼唤着自己心爱人归来的痴心人，终是没有等来，我晕厥在地上，然后白纱上映出了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灯光慢慢暗了下来，直到蝶影消失，周围一片寂静。黑暗中，殿顶垂下两条红色长绸，我站起身来，场上瞬间灯火通明，一条梅色轻纱飘在空中摇曳了几下，最后落在了我的手臂上，我顺势旋转了一圈，整理好了手臂上的薄纱，将垂下的红色丝绸轻轻在手上缠绕了几圈，然后一跳而起，居高望去，底下的人些许惊讶，些许倾慕，些许妒忌，些许期待，些许赞许……我嘴角上翘一个弧度，然后一跃到了白纱另一侧。
音乐瞬间轻灵起来，我似转世重生了般欢快的跃动着，舞动着长长的轻纱，蘸取了些墨汁，然后侧身转动着，轻纱拂过屏风，慢慢显现出一朵朵铃兰花，有些还在枝上，有些已经凋落在地上，还有些正在随风飞扬。影舞是这支舞的第一个亮点，而画舞则是第二个，幸好跟着绿珠学习了一些作画的方法，不然这支舞会失色很多，我心想。耳边传来一阵唏嘘声，司马衷喝了一声“好”，大家都跟着鼓起掌来。我继续舞着，却再也笑不出来，额头上渗出汗珠，可能是怕这支舞不能让司马衷喜欢，所以我今天很卖力的跳，本就受伤的脚踝有些承受不住了。终于写了一个“仙”字，眼看就到最后的点睛之笔——盖印，我用手蘸取了一些花汁红墨，想要一个旋转弹到白纱上，可脚下一阵钻心的疼痛，我跌倒在地上。这时，一个身影从席间飞跃而来，抱起还未反应过来的我向白纱飞去，那一瞬间，让我体会到了嫦娥、后羿一起奔月的美好。他在空中举起我的手，从我食指上弹出那滴红墨，不偏不移正好落在“仙”字上，然后他带我一跃到屏风之后，环着我的腰身，我半倚着他，影子映在白纱上铃兰花旁，恰好作为刚屏风后痴情女子的结局，那就是幸福，这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一气呵成，似乎这支舞本就应该是这样。他看了看我，然后如释负重的呼了一口气，那双凌冽的眼睛里写满了柔情，我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在心里说道，司马越，谢谢你！
这时，屏风外却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寂静的让我害怕，我挣扎着站起身来，跟司马越一起出了屏风，才看见大家都呆了似的盯着这里看。对上司马颖的眼睛，见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看向司马越，脸上划过一道沮丧。我遂又将目光转向其他人，只见司马乂脸上挂着笑容，对着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垂下眼去，而司马颙、司马冏却都直勾勾的盯着场地的我，眼睛一眨都不眨。良久，席间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我的心才真正安静下来，随后，司马越便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真是太好看了！我要你做清商署的女乐工！”司马衷直接就说道。
“奴婢遵旨，谢陛下恩典！”我跪在地上，额头贴地，心里一片阴霾。到清商署能有什么前途？失望！
“你叫什么名字？”司马衷问道，一边问还一边起身向下走来。
“回陛下，奴婢沈仙儿！”
“沈仙儿？神仙姐姐！”司马衷下了高台，憨憨笑着，走到我面前，将我从地上扶起，我起来慌忙后退道：
“谢陛下！请陛下上台观赏其他歌舞！”同时，我斜睨了眼贾南风，她坐在高台上，两手交叠，很用力的掐着自己的衣服，似乎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眼神尖锐冷酷，眉心的黑色花朵因为紧蹙的眉头变了形，有些狰狞，脸上的胭脂因为太厚出现些许细小裂纹，彻底打碎了我对她刚刚形成的美好印象。我心里有些打鼓，还是不要跟随贾南风了，能跟着司马衷也不错，他傻我不傻啊！
“陛下，请上高台！”贾南风开口了，她声音有些颤抖，却透着无比的威严与冷漠，让人一听，毛骨悚然。
“宴会后朕去找你啊。”司马衷走近我，悄悄说了一句话，还调皮的对我挤挤眼，然后转身乖乖走上高台。这境况，若我还能跟着贾南风那只能证明历史错了，倒不如就听从秃发佐野的建议跟着司马衷吧！历史上的司马衷智商还不如一个九岁孩童，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就是这样没错，将他哄住，我还是有这个本事的。即使当今是贾南风当政，也只是垂帘听政，司马衷毕竟还是皇上，他若当朝决定出兵秃发鲜卑，贾南风总不会逆着他来。若实在不行，那我还可以等着司马伦上台，也就三四年光景了，我还等得起！
我重新坐回司马越身旁，思思帮我披上一件衣服，慢慢才觉着身上有了些温度。后来，大殿又是一阵歌舞，接着是焰火满天，非常漂亮，可是这些我都没看在心里，想到贾南风的妒意和毒辣，我一阵心寒，现在我只有将筹码放在一个傻皇帝身上，这样做真的对吗？以后我真的应付得来贾南风吗？若司马衷靠不住，我真的能坚持到四年后？想着想着，心里有些难过，我来到这个朝代，是否已经注定了是个悲剧？
“仙儿，照顾好自己！”
听到司马越的叮嘱，我回过神，原来宴会已经结束，各位大臣都已经准备离席，贾南风和司马衷早已不在现场。
“谢王爷惦念！请王爷放心！”我欠了欠身道。只觉得心里乱乱的，这样的关心并不能激起我思想上的一丝涟漪。他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微微上扬，转身离开了。
我看向司马颖，他的眼神只稍稍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便转移了，我底下了头，看到地上的铃兰玉簪影，微微咧了咧嘴，心里苦苦的。
“仙儿，好才艺！”司马乂对我竖起大拇指。我抬起头对他灿烂地笑了笑，他却走近我，在我耳旁低低说了一句“小心贾皇后”便又后退几步，与我保持距离。我瞬间红了眼眶，这深宫之中，竟还有个相知相惜的人，我还求什么呢？平复了一下情绪，硬扯出一个笑脸，握拳放在胸口，故作轻松状，我道：
“A ZA A ZA！”
司马乂学着我的样子，也将拳头向上放在胸口，小臂紧贴身体，重复着我刚才的话，却只“啊”了出来，看着他一脸迷茫，还有些韩国小女生受了委屈似的表情，我忍不住想笑。
“A ZA A ZA就是——我会努力的！”我解释道。他恍然大悟，便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和动作，然后微笑着也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宽阔的大殿内便只剩下一桌桌的残羹剩饭和一个个收拾残局的侍女了，我的心也变的空空荡荡的，我现在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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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屏风外却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寂静的让我害怕，我挣扎着站起身来，跟司马越一起出了屏风，才看见大家都呆了似的盯着这里看。对上司马颖的眼睛，见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看向司马越，脸上划过一道沮丧。我遂又将目光转向其他人，只见司马乂脸上挂着笑容，对着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垂下眼去，而司马颙、司马冏却都直勾勾的盯着场地的我，眼睛一眨都不眨。良久，席间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我的心才真正安静下来，随后，司马越便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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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司马颖，他的眼神只稍稍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便转移了，我底下了头，看到地上的铃兰玉簪影，微微咧了咧嘴，心里苦苦的。
“仙儿，好才艺！”司马乂对我竖起大拇指。我抬起头对他灿烂地笑了笑，他却走近我，在我耳旁低低说了一句“小心贾皇后”便又后退几步，与我保持距离。我瞬间红了眼眶，这深宫之中，竟还有个相知相惜的人，我还求什么呢？平复了一下情绪，硬扯出一个笑脸，握拳放在胸口，故作轻松状，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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