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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 床底护花人

    云华已知劫难生起,命乐韵去后头照顾邱妈妈与院中一干奴婢,另调一干人,并胡芦过这边来。约略教了胡芦两句话,胡芦已省得,出门应道:“既是皇命,栋勋将军带领,夫人也知会得,这里合当协助上官办皇差。不知拿的是什么人?”

    将士们不知她是谁、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待答待不答,仍要进门。门里却听娇柔一声道:“天使可知皇上登基时殷切嘱托?”

    所谓天使,须天家新使,方可称此,将士们不过是一层递一层、最下层的执行者,不敢称此,也不敢僭越,忙道自己不是。

    里头声音就冷了些:“原来如此。上差或者一时记不起来,妇人是铭刻在心的,皇上登基时,嘱托百官万民,各司其职、各理其政,共振国力,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皆须恭肃。皇上为万民之夫君,奉皇宪临莅,如皇上亲至,所至处自无有回避。上差荣降,妇人却未敢敞门相接,只因自古未闻此理,恐坏内院纲常,须以身相殉,否则违了皇上的教训。”

    崔衍登基时,一谢天命、二敬祖宗,三就教诲百官与万民,总叫各司其职,也说了说三纲五常,因为圣人都讲,三者顺,天下冶,三者逆……

    啊,我们最好不要三者逆。

    总之崔衍就顺便提了提三纲五常,就像一个好女人给蠢闺蜜训话时提一提鞋子和头发,都是基础中的基础。而云华就借了这个来作挡箭牌,拒绝同意将士们擅进闺房。

    她一口一个皇上,每个皇上须跪拜一次,将士们有心不理她、闯进来。跪拜要紧,也腾不出腿来闯门。云华又问:“皇上可是降了宝景侯并妇人等一干罪眷了罪?”

    这话又问得厉害,将士们只好再跪拜,澄清道是没有。云华藏着一句话,既是没有降宝景侯府的罪,那可不得硬闯了罢?为首的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心中焦躁,怕她说个没完。误了任务时候,等她空一空,插嘴强调:“拿人是皇命公务,夫人请匆耽误!”

    云华沉声道:“敢问拿何人?小妇人忝为此院主人,即刻送出,着上差覆命,也慰我等对皇上的忠心。”

    将士无奈,且报了人。乃是婢子中的一个,却是皇后家某至交的某亲眷家生心腹之亲侄女,重重瓜蔓,连到这里,当中关系不论,姓名样貌都清楚。要抓回去到案。

    竟有这样巧来!便是先前阻拦云华吃糕的那婢女中的一个。

    她正为出身有那重关系,自觉是奴婢中的金凤凰了,行事放肆傲慢很多,因受过余夫人责罚,心中不忿,倒是余将军一位小妾,本也是官宦女儿,因慕余将军英姿,甘愿为妾。那婢子慕她是千金小姐。格外奉承。便作了她那边的心腹,今日特谋了新房差使,来难为难为余世子新妇。忽闻天家拿人,吓得她缩在地上。已成一滩烂泥。

    云华先已叫本院中婢妇,都避入新屋,头盖未掀,道新房进外男,与礼不合,问有谁可与门外挡人?并无一人敢应,她便叫取杯水来,润了润唇,先遣胡芦出门。胡芦是百般无畏的,果然出去,但挡不住,云华便自己出声,与外头将士对答,得了名字,发声示意,有两个胆大些的仆妇,便擒了那婢女,交付出去。

    将士们原已封了前后门路,不怕她逃,得了人,验上一验,看看无错,提到前边去交案。云华又在门中道:“上差好走。请代向栋勋将军致意。愿皇上万福圣安。”

    她如果只向上差问安,上差就很拽的不想理她了,可她叫上差代向上差的上司致意,似乎跟那上司很熟的样子,上差只好应着,应得还要端庄一点,以示对上司的恭敬,再加上皇上的圣安……

    上差只好又跪到地上,同愿圣安了。

    宝景侯府,最后一共提出了十一人,只有余夫人本人的院子、和云华的院子整肃有序、无人号哭喧哗。有头有脸的女眷中,唯云华坚守住门口,未让上差进来、也未与外男碰面。

    余夫人来慰问后头女眷们时,看了云华很久,抬手抚摸着云华的肩膀,目光几乎是深情的。她对云华道:“好生休息罢。”

    云华与阿逝一同休息。

    阿逝终于挑掉了云华的盖头,饮了交杯酒,以及其他什么的繁琐手续,比起别的新人来,已经不繁琐得多了。因为已经不剩几个人有尽情监督他们履行手续了。

    当然也没人有心情闹洞房和听壁角。

    阿逝很太平很清净的和云华上婚床了。

    他并且很利索的扒掉了自己的衣服。

    “这个……”云华稍许有点赧然的别过脸去。

    “睡觉吧!”阿逝问,“是要睡觉了吧?”

    是要睡觉了没错……

    “我帮你脱衣服?”阿逝殷勤的问。

    谢谢,这个还是算了。云华叫洛月她们来。

    胡芦与明雪打下手,洛月替云华宽去重重衣物、着了床用衣履,洗了妆、换了睡妆。

    真是千金小姐,睡在床上,连鞋子都要换过,还是不露足,换了软底红缎的睡鞋,至于妆粉,不似白天那般艳浓了,改用芙蓉轻粉,纯以各色花卉草木调了米粉作粉,睡时搽上,最是养颜的。

    乐芸在窗底回来,笑道:“没人听壁角呢。”

    “那可错了。”床下有人道。

    一屋人齐齐变色。

    “莫怕,”床下人又道,“我若有坏心,你们还用到如今害怕?”其声慵懒,略带沙哑,甜媚入骨。

    云华已定下心来,恭声道:“朱小姐。”

    她已知朱樱年岁虽长,并未婚嫁,故还以小姐相称。

    阿逝也欢喜道:“樱姨妈,你怎么在这里?”

    他只当朱樱同他捉迷藏玩儿。

    乐芸与明雪在床底扶了朱樱出来,朱樱对阿逝比个“嘘”:“可不敢叫你妈知道,我在听壁角呢。”

    云华好气复好笑:“原来朱小姐如此雅兴。未知朱小姐是何时进这儿的?”

    “先是走了,回家路上遇见怪风吹,又被吹回来,这就到了床底,亏你们也没见到我。”朱樱叹道,“白做了个好梦,原来无用武之地。”

    云华听她话里有话,疑道:“朱小姐您……”

    “再不出来不像话了。”朱樱含笑,“凑趣与恶心,就那么点分别。你们好事成双,我可该走了。”

    云华疑她是闻知大内有调动,未必悉知就里,然而担心新人这边,就先埋伏起来守护,万一将士有什么唐突,她是栋勋的姨妈,好歹讨个人情。

    这般用心,她不愿说出来市恩,云华也就不问了,施礼道:“朱小姐之义,妾身铭感在心,露浓重深,愿小姐路上好走。”

    朱樱颔首,阿逝急了:“樱姨妈!怎么这次来一点点时间就要走?你再待一会儿!我们三人一起再说说话儿。”

    此话一出,满室都又是咬牙、又是蹙眉、又是笑,朱樱抿嘴道:“好傻儿,今夜不同往夜,你娘亲莫非没教过你?”

    阿逝想想,摸头笑道:“倒是教过的。”

    朱樱点头:“这样,我就该走了。有机会,再与你们聚首。”望着云华,饶有深意道,“倒是不聚首,那就该托人来道恭喜了。”

    余夫人之容阿逝与她亲近,说俗点,正想借她骚劲开阿逝男女上的窍儿。如今阿逝与云华成亲,阿逝若能一举开了窍,也不用再与朱樱玩耍,朱樱大概再也不能与他们相见了。

    云华想着不可能拜了个堂,阿逝就开窍,她要作好守一辈子床帷活寡的准备,但听朱樱这句话,不知为何,还是脸颊飞红、心跳如捣,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朱樱一笑,笑着又有些苍凉。丫头们送她出去了。阿逝来拉云华:“睡觉。”又道:“我帮你脱衣服。”

    云华轻声启唇辞道:“已经换过了。”

    “可是要脱掉啊。”阿逝道,“娘说要脱掉啊。要抱着你睡觉。”

    大约以为都脱掉了,抱住了,就能叫他开动脑筋做点什么。云华体谅是体谅余夫人的心情,但……还是做不出来。

    她对阿逝,如长姊对弱弟,怜是怜、疼是疼,要脱衣相诱……着实做不出来。

    乐芸屈膝,请帮云华宽衣,以目谏告。

    云华也知她之意,既已嫁进这里,此事原为份内使然,若不做,余夫人心内必不喜,百里之行亏于九十。

    然而着实羞涩。

    要爱一个人,爱到什么程度,才肯与他袒诚相见、如胶似漆?或者作人要大方到什么程度,才能不怎么爱,也宽衣解带?云华离那两个境界都远矣。

    洛月向阿逝笑道:“世子,敢问您就寝盖不盖被子的?”

    云华竟不知洛月何敢在此时插口,也不知她问这话何意,望了一眼,颇含责备。

    阿逝已回道:“盖啊!”

    洛月并不退缩,竟牵起云华亵衣衣角,问阿逝道:“您摸摸,软不软,香不香?”

    阿逝真的以手抚摸,又埋鼻上去嗅了嗅,道:“软,香。”

    洛月道:“是我们小姐特意为世子选的,世子喜不喜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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