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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长孙拉皮条

    唐太守让座,号称带了回信的来人只是“唔”了一声,便大模大样往主位上坐了。他年纪轻轻,唐太守头发胡子都白了,他难道回太守一份客气都不可以吗?!唐太守心中窝火,碍着有求于人,也不敢发火,仍然赔着笑脸,求问那公公的答复。

    来人哼了一声,袖子里扔出一封信来,是唐太守传进京中求救的信。唐太守不知何意,心里的火是噌噌的更往上蹿:你小子是来救场子的还是来砸场子的?!当场就想翻脸。

    那人袖子里又丢出一封信来,这次是唐太守那相熟公公的回信了,唐太守心头一喜,也就不跟这狂妄的毛头小子计较,先拆信要紧。

    拆下来,越读,唐太守额头上越是见汗。全读完了,他就跪下去了:“臣,万死,千岁殿下饶臣狗命!”

    相熟的那位公公,在信里用不容认错的笔迹,痛哭流涕的向唐太守汇报:信,被七王爷本尊截到了,七王爷要亲自来锦城一趟,请太守准备好认罪吧。

    唐太守于是不但跪下,并且开始叩头,一边叩一边想:“我是没见过七王爷,不过上头这人相貌,跟当今几位宗亲,果然也是有些相似的,气派就更像了……但万一是有人开玩笑呢?哎呀这太荒唐了——哎呀,地板咋就这么硬?疼哪!我额头是不是见了血了?”

    “起来吧。”七王爷终于开恩。

    唐太守松了一口气,不再磕了,但也不敢起来。

    七王爷来的时候,就带了几个人来,一开始。太守府里都当是普通随从,就让在外头等着。他们站得笔笔直,都跟木工师傅弹过墨绳锯出来似的,并且目不斜视,有些老练的已经觉得不对了。七王爷淡淡道:“叫我的人进来。”唐太守赶紧亲自到门边下令,老家人慌着把令传到门外去。一干家丁赶紧放行。那一行四个侍卫。一个跟一个,排成一条直线,像匕首似的,雄纠纠气昂昂的插进太守房间里。看也不看唐太守,“啪”的向七王爷行个礼。七王爷道:“印。”当先一个侍卫拉起衣襟、探手入怀、取出印盒、开盒呈印,一串动作像上刺刀似的。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他本把宝印呈给七王爷,七王爷向唐太守抬抬下巴。那侍卫手腕立刻一翻,一个漂亮的直角转折,连一丝回旋都不打,直送唐太守面前。

    突兀得像捅过来一把刀。

    唐太守哪敢正眼相对,卑躬屈膝侧了首,抬起一点点眼皮,一瞻仰。顿时又挨烫的兔子似的把目光垂了下去。

    玉质金纹,上塑螭龙。这是朝廷颁给各宗亲的宝印,图文样式,皆存之太庙、颁之众府,倘有失印,也即刻要传告南北,失印作废,监印者斩,印主就地论罪!

    这一枚,刻得清清楚楚,是七王爷的宝印。

    七王爷还要消遣他,吩咐四侍卫道:“你们把各自的腰牌,都给锦城太守看看。”

    唐太守口称不敢,那四个侍卫哪里理他,一个个遵主人嘱咐,把自己腰牌亮到他鼻子底下,乃是健锐营特命拱卫七王爷的健儿。

    七王爷朝椅背上一靠:“太守,如今你是看清楚了。”

    “清楚。清楚了!”唐太守如今一点儿也不怪他在主座上坐得张狂,还要担心自己的椅子会不会太硬太粗糙,害王爷坐得不舒服。

    “你对我身份,应无疑虑了罢?”七王爷又问。

    “绝无疑虑!”唐太守头越垂越低,几乎又要磕到地上去了。

    “那好,”七王爷青蛙目中玩味的光芒一闪,“信上说,有人想让我对锦城失去兴趣,好让我祸害其他地方去?”

    唐太守没话可说,只有磕头。

    “起来吧!”这次只叫他磕了一个,七王爷就开恩了,“有句话你倒说对了,地方若没意思,我呆着也不痛快。锦城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唐太守正要答话,七王爷阻止了他:“不用你形容,我会自己用这双眼睛去看。你的任务,就是安排人带我去看。”笑容转冷,加重了语气,“你可以相信的是,如果我觉得锦城很糟糕,你的下场会比锦城更糟糕。”

    唐太守于是就安排唐静轩带七王爷去“看看”了。

    太守夫人听到这个安排,当时的反应就五雷轰顶:“你没听说王爷好那口?你让轩儿带他走走,莫非是,难道是,想把他往虎口里送?!”

    “镇定点,”唐太守愁眉苦脸,“人家京里什么没见过?未必看得上你的好孙子。”

    “你!”太守夫人勃然大怒,“我们轩儿有哪点不如人?”

    唐太守与夫人交手一辈子,熟极而流的接上:“好好,咱们孙子木秀于林,王爷一定看得上。”

    “你——”太守夫人吃了唐太守的心都有,“你是拉定了这个皮条?”

    “夫人啊,瞧瞧,瞧瞧,这是什么话?”唐太守对夫人的粗口很无奈,耐下性子,谆谆教诲道,“咱们也算名门。”

    “哼!”

    “何谓名门?”太守请教道。

    “那还用问?世代衣锦、世代书香,朝中持笏,闺中诰命——”太守夫人得意洋洋的炫耀下去就没个完。

    “皇恩。”唐太守截口道。

    “啥?”太守夫人每次炫耀家史时被人打断,脑子就有点转不过来。

    “皇恩眷顾你一代,你就是红人,眷顾你几代,你就是名门,一旦弃你不顾,你就什么都不是,一旦要把你连根拔起,你就只有去灶下生火的份。”唐太守苦涩道,“七王爷是太后面前得宠的,他到这里,身负皇命,我已经得罪了他,怎能不速速修好。莫非要等他翻脸,来拔我们么?”

    “然则你就把轩儿送出去?”太守夫人的声音低下去。

    “不不,这只是个姿态,表示我们对王爷绝无藏私。”唐太守解释道,“我准备让轩儿第一站,就带七王爷看看本城名产。蝶笑花。嗯,还有最近很受欢迎的小大夫,刘晨寂,我瞅着那大夫比起蝶老板来也不遑多让。再说最近很有些人打他主意,他能有个王爷作靠山也不会不愿意的吧——嗯,有这两位珠玉在前。轩儿应该很安全。夫人应该放心了?”

    太守夫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再则说,就算王爷垂爱,”唐太守慨然道。“轩儿反正是男孩子,又不是姑娘家,就当如大厕撇个大条崩裂了屁股,有什么大不了!”

    太守夫人掩耳。感情唐太守是不开粗口则已,一开起来,压过夫人几个重量级。

    “再再则说,”唐太守还要继续安慰夫人。“王爷在京里早有这种名声,可都是你情我愿。也没听说用强的,完了之后,人家该娶媳妇就娶媳妇,王爷也从没霸着。轩儿快成亲了,王爷体恤,绝不会从中作梗的!”

    太守夫人没话好辩了,但还是生气道:“要说,你自己去跟轩儿说,我才不去!”

    “当然是我去,”唐太守道,“不过儿子媳妇面前,还劳烦你怎生找个说法,支吾过去……”

    太守夫人哼了一声,转身不语。唐太守晓得照夫人惯常的性子,这就是允了,松口气,正准备蹑足而退,太守夫人狠狠啐道:“什么名门!狗皮倒灶的混帐窝坑!”

    唐太守苦笑一声,想回她:“皇家还要混帐哩!”终没敢说出来,闭嘴走了。

    这便是唐静轩带着一位陌生公子上振风塔的前因。

    唐静轩初见七王爷时,是有点惴惴的。爷爷给他下任务时,用词比较文雅,没提撇大条崩屁股的话,但也暗示他,养孙千日用孙一时,家荣我荣家败我败,要作好为家族作牺牲的准备。

    唐静轩给七王爷行礼时,就情不自禁的某个地方很不得劲儿。

    “唐公子免礼。”七王爷对唐静轩倒是很客气,赐座看茶,娓娓问些风土人情,忽道,“唐公子有些不自在?”

    “啊!这个——”唐静轩想找句场面话来圆一圆,当不得脸已经红了。

    “看来唐公子也听说了小可的名声。”七王爷感慨道。

    “小人不敢!”唐静轩赶紧离席深揖。

    “坐。”七王爷摆手道,“静轩哪,我看咱们也别客气了——你应该比我小上几岁?我是肖午马的。”

    “小人肖酉鸡。”唐静轩忙答。

    “那末,愚某忝居兄位了——贤弟哪,你当然是好女风的。”

    “小人……”唐静轩只想找个地缝钻。

    “贤弟,”七王爷神色如常,“女人与你坐在一起,是否必须担心被强暴?”

    “……”这是什么话?

    “你与女人坐在一起,是否立刻想拉她上床?”

    “……这简直的不是人话!”

    “先,圣武王想禁酒,命差人凡见造酒工具的,即行羁押,周公劝谏,与武王行见一男一女,即禀告曰:‘请拘此两人。’武王奇问:‘他二人犯何条?’周公告曰:‘私情。’武王更奇:‘何知二者有私情?’周公答曰:‘虽未见私情,然俱藏私具。’武王大笑,遂废前令。”

    “……”怎么连前贤都扯上了?

    “贤弟啊,”七王爷语重心长,“我有私具,我好男风。然而男人跟男人坐在一起,除了上床之外,还有很多别的事可做。男女之间,有光风霁月的感情,男人和男人之间,怎么会没有纯友情呢?”

    “……”唐静轩非常惭愧,表示愿意立即把脑海中不纯洁的想法都挖掉。

    “对了,太守是要贤弟带愚兄去见几个人吧?”七王爷又问。

    “……”唐静轩心里说:知道你还问!

    “说起来,”七王爷大喇喇继续说下去,“我来锦城的一大原因之一,就是听说此地有个蝶笑花。不过听说,有个小刘大夫能与他并提?真是令人好奇呐……”说着就笑了起来。

    “……”唐静轩心道,就您这笑容,脑子里转的无论如何都不是纯洁的男男友谊吧!

    “咱什么时候可以走?”七王爷跃跃欲去。

    “今天就行。”唐太守都安排好了。使下重金,叫蝶笑花借着叫刘晨寂诊病的机会,拉着刘晨寂一块儿去塔上,跟那群酸人装作偶遇,唐静轩再带着七王爷去“萍水相逢”。怎么说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这么着比较隐蔽……虽然唐静轩也看不出来哪里隐蔽了。不都是拉皮条吗?名门公子堕落此道,真令人仰天长啸啊!

    七王爷坐在振风塔里,就像一个很知情识趣的嫖客,瞅着很叫人满意的头牌姑娘。这种眼神,就是让澹台以觉得毛骨悚然的源泉。

    不过澹台以本来就是正经人,对这些旁门左道的妖蛾子难免会天然抵触,若换作乐于此道的另一位才子,谢云剑,不知又作何反应?

    其实在上塔之前,唐静轩曾经欲言又止。七王爷体贴入微道:“想问什么吗?”

    “……谢大公子不在振风塔那文会上。”唐静轩晓得云剑的风流名头瞒不过七王爷,索性直言,“我想我爷爷叫不动他。”

    所以如若谢云剑抵死不从,七王爷冲冠一怒,须不可怪罪于唐太守头上。

    “我知道啊。”七王爷神色如常。

    “……”唐静轩心说您怎么又知道啊!

    “贤弟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怎么老是沉默以对呢?”七王爷小小的表达一下不满。

    “……”唐静轩平常也算落落大方!可面对这家伙……这家伙,你说……你叫他说啥好呢?

    “我见过云剑兄。”七王爷没太为难唐静轩,主动交代,“那年,他到京里游学。”

    “……后来呢?”唐静轩不敢听他们的秘史,但又忍不住好奇。

    “后来云剑兄告诉我,男男之间,也是可以有纯洁的感情的。”七王爷仰头,废然长叹。感情他丢给唐静轩的上床私具三段论,是从云剑那儿原封不动的囤来的。

    “那你没……”唐静轩失口脱出三字,面红耳赤的又憋了回去。

    “我没强他?”七王爷乜他一眼。

    “……”唐静轩就是想问这个。

    “我想过,”七王爷再次举起头来长叹,“他劝我不要拿大家的生命冒险,白衣之怒,血溅五步。”

    “他……”唐静轩脸都青了。对七王爷以死相胁,谢云剑是嫌他全家命太长么?话说回来,谢家长辈们知道那家伙作出过这么可怕的举动么?

    “以后——包括以前,都再没见过这么有骨气的人了。”七王爷怏怏不乐的吐出一口气,招呼唐静轩:“是这儿?咱进去?”

    “呃……哦。”软骨头唐静轩满脸赧然,带头进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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