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第一章
总是感觉有什么还值得我去等待……最后我终于发现，那就是你。
（一）
银灰色的天空下，沉寂街道两旁的树木似乎有些寂寞。寥寥无几的出租车有气无力地移动着，有些空虚地追寻着什么。这空荡荡的城市，行人都好像是稀有动物。
楚离天掏出那黑色的手机，从屏幕里他看到烟雾在苍白的云层里游离，他吐出一口白气，同时按下手机的按键，烟雾立刻从天空瞬移到他的眼前。
沉默半晌，他抬起头，烟雾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那里的灰色渐渐变得发黑，压抑得让人心里发闷。楚离天感觉周围有无数的无形鬼魅游荡着，吵得耳朵生疼。远处的天边几乎坍塌，狰狞地向这边推进。
然后，突然间的一道闪电撕开黑色的天空，楚离天双手放进衣兜，静静地靠在一棵憋得无精打采的柳树上，然后闭眼倾听他最喜欢的雷电的声音。
等他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楚离天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月光下他的头发闪烁出亮晶晶的银白色星光。路灯在潮湿的地面里扭曲着颤抖着，汽车从他身边闪过，激起的水花喷了楚离天一身。
雨后的空气新鲜了许多，楚离天喜欢这种天气和感觉，一个人安静地在夜幕下散步，会很孤单吗？当然不会，有月亮陪着呢。昏黄的路灯下他就像一个黑色的影子，听不见脚步声，甚至连呼吸都很微弱。两个影子一起慢慢移动，偶尔会有一个滑稽地变个样子。这条路他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从没换过别的路线。
“回来啦啊，还下雨吗？浇没浇到…？”楚离天刚打开门，妈妈就从客厅快步走了出来，头发有些凌乱地挡住了眼睛。
“哎呀，浇成这个样子！怎么不打车呢？这傻孩子……”妈妈边埋怨着边拿来毛巾擦去他头上和脸上的水，“感冒了怎么办？还得吃药。”
“没事…”楚离天接过毛巾，“头发厚，浇不透的。”
“快去换身干衣服吧…”妈妈把挡在眼前的头发弄到一边，然后蹲下来摆好鞋子，“你爸还没回来呢，明天还得去哈尔滨学习……明早想吃啥啊？”
楚离天脱下潮湿的半袖，“啥都行。”
“一问你你就啥都行，然后做啥啥不吃……”
“…………”楚离天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他长吐一口气，然后“砰”地靠在墙上，一阵眩晕“嗡”地从脑袋迅速传遍全身。微弱的月光照着他的脸，惨白得仿佛涂了一层冰霜。楚离天微皱眉头，盯着那桌子模糊的轮廓。
“妈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不困就看会儿书，别总玩手机了。”
“嗯。”他像一具尸体一样僵硬地倒在床上，白色的天花板泛着灰黑。
似乎好久没睡觉了，楚离天一眨眼就沉进了梦里。
（二）
“快起来吧！又要迟到了！……这孩子觉咋就这么多呢……”半梦半醒间，楚离天听到妈妈在厨房喊他，烧茄子的气味同时也飘进屋里。
楚离天纠结地坐了起来，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随即淹没他的双眼。
“快起来吃饭，”妈妈用围裙擦了擦手，“你爸一大早就走了，给你做的烧茄子……你这头发太长了吧，像鸡毛掸子似的，一点也不利索……”
楚离天无奈地叹口气，穿上睡衣朝卫生间走去。
饭厅。
“上课睡没睡觉啊？玩没玩手机……？都高三了，得全力以赴学习了……”
楚离天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水。
“你看你爸爸，一天到晚那么辛苦……他要是好好学习的话……”
“妈，”楚离天打断她的话，却停在那里，不知所言。
沉默片刻，他咽下一口唾沫，“我都知道……您别替我 操心……”
妈妈呆呆地瞅着饭碗，没有说话。
楚离天忍不住看了一眼她泛白的鬓角，他感到心里某个地方被什么扎了一下。
“快吃吧，别迟到了，来不及就打车吧。”
楚离天点点头，望着妈妈瘦小的背影挪进卧室，他咬着筷子咬了好久。
他真的希望做些什么让爸妈高兴点，能多看到一些他们的笑容，可他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好，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是真的做不好吗，其实他都明白，可就是无法改变……他不是好孩子吗，他自己觉得是吧。
可是，能怎么办呢？
楚离天抽了一下鼻子，抬头看了看挂钟，6：46，好吧，又迟到了。
清早的城市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在朝阳的照射下，他白色的T–恤格外显眼。学校大门外已经看不到几个人了，能看到的也都是在气喘吁吁地小跑。楚离天回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在蔚蓝的天空映衬下有些挑衅的意味。
教学楼门口站了几个人，手里拿着白色的本子，楚离天知道那是一些抓迟到的老师和学生，但他还是想走过去，这种感觉他很喜欢，充满刺激。
为首的微胖的是政教处主任，发福的肚子似乎炫耀着他的满腹经纶。他推了下眼镜，皱起眉头，目光放射出骇人的严厉。几个学生跟随在他后面，好像也很严肃的样子。
“几点了才来，嗯？”胖主任拿出笔，“就不能早点来？”
“就是，几点了才来，有没有点纪律了？”那个学生干部看起来很愤慨。
楚离天绷着脸扫了他一眼，目光里满是蔑视。
“怎么？还不服？”那学生貌似有些气急败坏，“你是不是……”
胖主任挥手示意他退下，“哪班的叫什么？”
楚离天没有说话，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留给身后一片嘈杂的议论。
“什么学生啊……？！”
“没素质……！”
“这就得找他家长！……”
……
胖主任倒是没说什么，估计也得很生气吧。
楚离天绕到教学楼后面，抬头看了看似乎和云层一样高的五楼教室，然后一个轻跳跃了进去。
拍去身上的灰，他敲了两下门然后走进教室，在同学们齐刷刷的目光中走到自己的座位。
坐到椅子上，楚离天习惯性地望向窗外，每天都是这样。课堂好像与他无关，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这么乱，为什么漫无目的无所事事，为什么呢……
（三）
南宫宇穿着紫色的半袖，站在教学楼前的旗杆旁张望着什么。天气有些闷热，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太阳穴和额头上淌下来。
楚离天走出来的时候，买饭的都回来了。
“我擦，咋才出来。”
“有点事……”楚离天吹了吹头发，“有些事情应该跟你说说。”
“嗯？啥事？”
“就是……我好像，有点要变异的感觉。”
“……？”南宫宇一头雾水，“说什么呢？”
楚离天皱了皱眉头，“我也不太清楚……嗯，再说吧。”
“噢，”南宫宇擦了擦汗，“那个谁，怎么样了啊？”
楚离天摇摇头，“别提了，想起来就闹心。”
“噢……明天中午我不回家，带我刷图吧，学尼尔狙击。”
“嗯。”
楚离天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愣神。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有些泛白的双手。
他慢慢地握紧拳头，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心脏冲向全身。
他张开手掌，然后伸向桌子上的一张纸。
当他的手与纸还有10厘米的时候，那张纸突然离开桌面，粘在了他的手掌心。
他想甩掉它，开始轻轻地甩，然后用力甩，但是没有甩掉。
他用另一只手去拽那张纸，感到两手之间有巨大的排斥力。
他动了两下手指，好像有些发麻呢。
楚离天窝在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太阳躲进云层里，房间忽然就昏暗了。
楚离天拿起手机，看着QQ里的那个名字，他想说点什么，犹豫片刻，只是发了一个表情。
他平时发的最多的表情：发呆。
然后手机很快就震动了，回来的是同样一个表情。
楚离天的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方盘旋了好久，才打出几个字来。
“在 干吗呢 。”
“吃棒棒糖呢。你呢。”
“发呆。。。”
“呃。。。”
好吧，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楚离天捏了下鼻子，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走到饭厅，从冰箱里拿出一厅可乐，“啪”地拽开拉环，一口气干掉，然后把空易拉罐捏得不堪入目，清脆地一声弹进垃圾袋里。
楚离天吐出一大口二氧化碳，抓起钥匙摁下门把手，据说下午好像重新排座位，不过他对这不感兴趣。
楚离天走进教室，同学们的吵闹声突然停止了，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打开窗户望着平面镜里面那雕塑一样的自己。
班主任夹着教科书走进教室，他站到讲台上，从书里抽出了一张纸。
“上课之前说两个事，”老师推了推眼镜，“第一件，今天早上有一位同学迟到了，并且态度不端正，学校给予严重警告，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在咱班同学身上。至于是谁，这里就不提了，咱们就事论事。第二件，”老师举起那张纸，“一会儿我把它贴在前面，这是新排的座位表，晚自习之前按照这个坐好……”
话还没说完，同学们就在下面议论起来。
“都把嘴给我闭上！”老师拍下讲桌，“激动什么啊都？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每个同学都对那张座位表充满极大的兴趣，坐卧不安地期待下课。对于楚离天来说，只要闭上眼睛，一节课就像一分钟。
但他没有睡觉，他用一节课的时间把全班同学看了一遍，猜测谁能跟他一桌。他也有点诧异了，怎么也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也许他并不是大家认为的那种冷漠、孤僻得要死的人，他也期盼着什么吧，其实他能懂自己。
下课铃终于响了，同学们蜂拥地冲向前面，班主任老师差点被挤扁。
然后楚离天看到有人高兴，有人惊讶，有人无奈，有人抓狂，有人郁闷……还有好多人用不一样的眼神瞅他。
好吧，看看去。楚离天带着一点期待的心情走到前面，一秒钟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第二秒他看到了他旁边的名字：
柳寒烟。
（四）
柳寒烟……
楚离天回头扫了一圈，貌似不在班。
印象里好像是个挺安静的女生……楚离天回到座位，注视着教室的门口，那个会出现柳寒烟的地方。
然后她出现了，他的心里却没有一点波澜。
柳寒烟停在教室前面，瞅了瞅那张座位表。楚离天把目光投向窗外，好像故意想避开柳寒烟的眼睛。
然后下一秒，她转过头看到了静坐在窗户边的白色雕像。
柳寒烟回到座位，盯着桌子上的酸奶盒发呆。楚离天侧过脸，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注视着她。
冷若柠含着草莓棒棒糖走进教室，看过座位表之后，她的目光从楚离天扫向柳寒烟，然后，略带出一丝浅笑。她经过楚离天的座位，冲他笑了笑。
楚离天望着窗台，一脸疑惑。
窗外飞过一群鸟，不知道是什么鸟，也不知道要飞向哪里。太阳在云层里嬉戏着，做出各种鬼脸。
夕阳将金色的柔和光芒洒进教室，楚离天那一头微卷的头发，在阳光下就像金色海洋里的浪花。
他静静地喝着咖啡，这种苦中带甜的味道他很喜欢，只是他不能深刻地去领悟，也没能真正去实践。
柳寒烟拎着奶茶走进教室，停了一下，然后朝窗边她的新座位走了过去。
楚离天咽下一口咖啡，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柳寒烟把奶茶放到桌面，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然后喝了一大口奶茶。
楚离天深吸一口气，让她的发香环绕在他的身旁。
柳寒烟转过脸瞅了他一眼，然后她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你咋这么沉默？”她的声音像春天刚刚融化的雪水。
楚离天那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惊异，他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脸微皱眉头。
“是吗…？”
“是。”柳寒烟歪着脑袋，“你就像吸血鬼似的。”
楚离天苦笑了一下，“那你应该很害怕才对。”
“不会，”柳寒烟摇摇头，“我胆子可大了。”
楚离天望了望窗外的天空，淡粉色的云层那么好看。
“感觉你其实没那么很难接近。”柳寒烟嚼着奶茶里的珍珠，“你一定心里有什么烦恼吧。”
楚离天看着她手里的奶茶，看了看她的长发，然后盯着自己的手，“每个人心里都有些事情吧。”
“你应该阳光一些，”柳寒烟舔了舔嘴唇，“那样感觉会很好。”
楚离天露出一点笑意，然后陷入沉思。
柳寒烟注视着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像无尽的黑洞。她移开目光，看得太久好像容易被吸进去。
“你玩地下城对吧？”柳寒烟拿出镜子，弄了弄头发。
“嗯，怎么了？”
“以前我也玩过，没玩明白，嘿嘿。”
楚离天笑了笑，“开始我也玩不明白……你玩的什么职业？”
“什么……剑士吧，好像是。”柳寒烟放下镜子，“10级就不玩了。”
楚离天浅笑着，没有说话。
“你是不很少跟人说话啊……”
“嗯是吧，”楚离天端起咖啡，“感觉没什么好说的。”
柳寒烟白了他一眼，“那我很荣幸了呗。”
“我可没说。”
“哈哈……”她冲他笑笑，那笑容像天边淡紫色的云。
“大家是不是都觉得，我是个……很怪的人？”
“不会的，”柳寒烟摇摇头，“我感觉……你只是有意在躲避什么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楚离天看着她的眼睛。
请多多指教
总是感觉有什么还值得我去等待……最后我终于发现，那就是你。
（一）
银灰色的天空下，沉寂街道两旁的树木似乎有些寂寞。寥寥无几的出租车有气无力地移动着，有些空虚地追寻着什么。这空荡荡的城市，行人都好像是稀有动物。
楚离天掏出那黑色的手机，从屏幕里他看到烟雾在苍白的云层里游离，他吐出一口白气，同时按下手机的按键，烟雾立刻从天空瞬移到他的眼前。
沉默半晌，他抬起头，烟雾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那里的灰色渐渐变得发黑，压抑得让人心里发闷。楚离天感觉周围有无数的无形鬼魅游荡着，吵得耳朵生疼。远处的天边几乎坍塌，狰狞地向这边推进。
然后，突然间的一道闪电撕开黑色的天空，楚离天双手放进衣兜，静静地靠在一棵憋得无精打采的柳树上，然后闭眼倾听他最喜欢的雷电的声音。
等他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楚离天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月光下他的头发闪烁出亮晶晶的银白色星光。路灯在潮湿的地面里扭曲着颤抖着，汽车从他身边闪过，激起的水花喷了楚离天一身。
雨后的空气新鲜了许多，楚离天喜欢这种天气和感觉，一个人安静地在夜幕下散步，会很孤单吗？当然不会，有月亮陪着呢。昏黄的路灯下他就像一个黑色的影子，听不见脚步声，甚至连呼吸都很微弱。两个影子一起慢慢移动，偶尔会有一个滑稽地变个样子。这条路他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从没换过别的路线。
“回来啦啊，还下雨吗？浇没浇到…？”楚离天刚打开门，妈妈就从客厅快步走了出来，头发有些凌乱地挡住了眼睛。
“哎呀，浇成这个样子！怎么不打车呢？这傻孩子……”妈妈边埋怨着边拿来毛巾擦去他头上和脸上的水，“感冒了怎么办？还得吃药。”
“没事…”楚离天接过毛巾，“头发厚，浇不透的。”
“快去换身干衣服吧…”妈妈把挡在眼前的头发弄到一边，然后蹲下来摆好鞋子，“你爸还没回来呢，明天还得去哈尔滨学习……明早想吃啥啊？”
楚离天脱下潮湿的半袖，“啥都行。”
“一问你你就啥都行，然后做啥啥不吃……”
“…………”楚离天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他长吐一口气，然后“砰”地靠在墙上，一阵眩晕“嗡”地从脑袋迅速传遍全身。微弱的月光照着他的脸，惨白得仿佛涂了一层冰霜。楚离天微皱眉头，盯着那桌子模糊的轮廓。
“妈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不困就看会儿书，别总玩手机了。”
“嗯。”他像一具尸体一样僵硬地倒在床上，白色的天花板泛着灰黑。
似乎好久没睡觉了，楚离天一眨眼就沉进了梦里。
（二）
“快起来吧！又要迟到了！……这孩子觉咋就这么多呢……”半梦半醒间，楚离天听到妈妈在厨房喊他，烧茄子的气味同时也飘进屋里。
楚离天纠结地坐了起来，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随即淹没他的双眼。
“快起来吃饭，”妈妈用围裙擦了擦手，“你爸一大早就走了，给你做的烧茄子……你这头发太长了吧，像鸡毛掸子似的，一点也不利索……”
楚离天无奈地叹口气，穿上睡衣朝卫生间走去。
饭厅。
“上课睡没睡觉啊？玩没玩手机……？都高三了，得全力以赴学习了……”
楚离天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水。
“你看你爸爸，一天到晚那么辛苦……他要是好好学习的话……”
“妈，”楚离天打断她的话，却停在那里，不知所言。
沉默片刻，他咽下一口唾沫，“我都知道……您别替我 操心……”
妈妈呆呆地瞅着饭碗，没有说话。
楚离天忍不住看了一眼她泛白的鬓角，他感到心里某个地方被什么扎了一下。
“快吃吧，别迟到了，来不及就打车吧。”
楚离天点点头，望着妈妈瘦小的背影挪进卧室，他咬着筷子咬了好久。
他真的希望做些什么让爸妈高兴点，能多看到一些他们的笑容，可他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好，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是真的做不好吗，其实他都明白，可就是无法改变……他不是好孩子吗，他自己觉得是吧。
可是，能怎么办呢？
楚离天抽了一下鼻子，抬头看了看挂钟，6：46，好吧，又迟到了。
清早的城市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在朝阳的照射下，他白色的T–恤格外显眼。学校大门外已经看不到几个人了，能看到的也都是在气喘吁吁地小跑。楚离天回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在蔚蓝的天空映衬下有些挑衅的意味。
教学楼门口站了几个人，手里拿着白色的本子，楚离天知道那是一些抓迟到的老师和学生，但他还是想走过去，这种感觉他很喜欢，充满刺激。
为首的微胖的是政教处主任，发福的肚子似乎炫耀着他的满腹经纶。他推了下眼镜，皱起眉头，目光放射出骇人的严厉。几个学生跟随在他后面，好像也很严肃的样子。
“几点了才来，嗯？”胖主任拿出笔，“就不能早点来？”
“就是，几点了才来，有没有点纪律了？”那个学生干部看起来很愤慨。
楚离天绷着脸扫了他一眼，目光里满是蔑视。
“怎么？还不服？”那学生貌似有些气急败坏，“你是不是……”
胖主任挥手示意他退下，“哪班的叫什么？”
楚离天没有说话，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留给身后一片嘈杂的议论。
“什么学生啊……？！”
“没素质……！”
“这就得找他家长！……”
……
胖主任倒是没说什么，估计也得很生气吧。
楚离天绕到教学楼后面，抬头看了看似乎和云层一样高的五楼教室，然后一个轻跳跃了进去。
拍去身上的灰，他敲了两下门然后走进教室，在同学们齐刷刷的目光中走到自己的座位。
坐到椅子上，楚离天习惯性地望向窗外，每天都是这样。课堂好像与他无关，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这么乱，为什么漫无目的无所事事，为什么呢……
（三）
南宫宇穿着紫色的半袖，站在教学楼前的旗杆旁张望着什么。天气有些闷热，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太阳穴和额头上淌下来。
楚离天走出来的时候，买饭的都回来了。
“我擦，咋才出来。”
“有点事……”楚离天吹了吹头发，“有些事情应该跟你说说。”
“嗯？啥事？”
“就是……我好像，有点要变异的感觉。”
“……？”南宫宇一头雾水，“说什么呢？”
楚离天皱了皱眉头，“我也不太清楚……嗯，再说吧。”
“噢，”南宫宇擦了擦汗，“那个谁，怎么样了啊？”
楚离天摇摇头，“别提了，想起来就闹心。”
“噢……明天中午我不回家，带我刷图吧，学尼尔狙击。”
“嗯。”
楚离天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愣神。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有些泛白的双手。
他慢慢地握紧拳头，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心脏冲向全身。
他张开手掌，然后伸向桌子上的一张纸。
当他的手与纸还有10厘米的时候，那张纸突然离开桌面，粘在了他的手掌心。
他想甩掉它，开始轻轻地甩，然后用力甩，但是没有甩掉。
他用另一只手去拽那张纸，感到两手之间有巨大的排斥力。
他动了两下手指，好像有些发麻呢。
楚离天窝在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太阳躲进云层里，房间忽然就昏暗了。
楚离天拿起手机，看着QQ里的那个名字，他想说点什么，犹豫片刻，只是发了一个表情。
他平时发的最多的表情：发呆。
然后手机很快就震动了，回来的是同样一个表情。
楚离天的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方盘旋了好久，才打出几个字来。
“在 干吗呢 。”
“吃棒棒糖呢。你呢。”
“发呆。。。”
“呃。。。”
好吧，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楚离天捏了下鼻子，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走到饭厅，从冰箱里拿出一厅可乐，“啪”地拽开拉环，一口气干掉，然后把空易拉罐捏得不堪入目，清脆地一声弹进垃圾袋里。
楚离天吐出一大口二氧化碳，抓起钥匙摁下门把手，据说下午好像重新排座位，不过他对这不感兴趣。
楚离天走进教室，同学们的吵闹声突然停止了，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打开窗户望着平面镜里面那雕塑一样的自己。
班主任夹着教科书走进教室，他站到讲台上，从书里抽出了一张纸。
“上课之前说两个事，”老师推了推眼镜，“第一件，今天早上有一位同学迟到了，并且态度不端正，学校给予严重警告，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在咱班同学身上。至于是谁，这里就不提了，咱们就事论事。第二件，”老师举起那张纸，“一会儿我把它贴在前面，这是新排的座位表，晚自习之前按照这个坐好……”
话还没说完，同学们就在下面议论起来。
“都把嘴给我闭上！”老师拍下讲桌，“激动什么啊都？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每个同学都对那张座位表充满极大的兴趣，坐卧不安地期待下课。对于楚离天来说，只要闭上眼睛，一节课就像一分钟。
但他没有睡觉，他用一节课的时间把全班同学看了一遍，猜测谁能跟他一桌。他也有点诧异了，怎么也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也许他并不是大家认为的那种冷漠、孤僻得要死的人，他也期盼着什么吧，其实他能懂自己。
下课铃终于响了，同学们蜂拥地冲向前面，班主任老师差点被挤扁。
然后楚离天看到有人高兴，有人惊讶，有人无奈，有人抓狂，有人郁闷……还有好多人用不一样的眼神瞅他。
好吧，看看去。楚离天带着一点期待的心情走到前面，一秒钟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第二秒他看到了他旁边的名字：
柳寒烟。
（四）
柳寒烟……
楚离天回头扫了一圈，貌似不在班。
印象里好像是个挺安静的女生……楚离天回到座位，注视着教室的门口，那个会出现柳寒烟的地方。
然后她出现了，他的心里却没有一点波澜。
柳寒烟停在教室前面，瞅了瞅那张座位表。楚离天把目光投向窗外，好像故意想避开柳寒烟的眼睛。
然后下一秒，她转过头看到了静坐在窗户边的白色雕像。
柳寒烟回到座位，盯着桌子上的酸奶盒发呆。楚离天侧过脸，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注视着她。
冷若柠含着草莓棒棒糖走进教室，看过座位表之后，她的目光从楚离天扫向柳寒烟，然后，略带出一丝浅笑。她经过楚离天的座位，冲他笑了笑。
楚离天望着窗台，一脸疑惑。
窗外飞过一群鸟，不知道是什么鸟，也不知道要飞向哪里。太阳在云层里嬉戏着，做出各种鬼脸。
夕阳将金色的柔和光芒洒进教室，楚离天那一头微卷的头发，在阳光下就像金色海洋里的浪花。
他静静地喝着咖啡，这种苦中带甜的味道他很喜欢，只是他不能深刻地去领悟，也没能真正去实践。
柳寒烟拎着奶茶走进教室，停了一下，然后朝窗边她的新座位走了过去。
楚离天咽下一口咖啡，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柳寒烟把奶茶放到桌面，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然后喝了一大口奶茶。
楚离天深吸一口气，让她的发香环绕在他的身旁。
柳寒烟转过脸瞅了他一眼，然后她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你咋这么沉默？”她的声音像春天刚刚融化的雪水。
楚离天那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惊异，他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脸微皱眉头。
“是吗…？”
“是。”柳寒烟歪着脑袋，“你就像吸血鬼似的。”
楚离天苦笑了一下，“那你应该很害怕才对。”
“不会，”柳寒烟摇摇头，“我胆子可大了。”
楚离天望了望窗外的天空，淡粉色的云层那么好看。
“感觉你其实没那么很难接近。”柳寒烟嚼着奶茶里的珍珠，“你一定心里有什么烦恼吧。”
楚离天看着她手里的奶茶，看了看她的长发，然后盯着自己的手，“每个人心里都有些事情吧。”
“你应该阳光一些，”柳寒烟舔了舔嘴唇，“那样感觉会很好。”
楚离天露出一点笑意，然后陷入沉思。
柳寒烟注视着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像无尽的黑洞。她移开目光，看得太久好像容易被吸进去。
“你玩地下城对吧？”柳寒烟拿出镜子，弄了弄头发。
“嗯，怎么了？”
“以前我也玩过，没玩明白，嘿嘿。”
楚离天笑了笑，“开始我也玩不明白……你玩的什么职业？”
“什么……剑士吧，好像是。”柳寒烟放下镜子，“10级就不玩了。”
楚离天浅笑着，没有说话。
“你是不很少跟人说话啊……”
“嗯是吧，”楚离天端起咖啡，“感觉没什么好说的。”
柳寒烟白了他一眼，“那我很荣幸了呗。”
“我可没说。”
“哈哈……”她冲他笑笑，那笑容像天边淡紫色的云。
“大家是不是都觉得，我是个……很怪的人？”
“不会的，”柳寒烟摇摇头，“我感觉……你只是有意在躲避什么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楚离天看着她的眼睛。
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