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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寂静的山坳(1)

    第二章  寂静的山坳(1)

    吹起唢呐来唱起歌,在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一个早晨,雪儿被盖上红盖头,哭泣着被扶上了头戴大红花的毛驴身上。被迎亲的队伍簇拥着,吹吹打打走了。唢呐声传遍了所有的沟沟坎坎,听到声音的人们都从自家的窑洞里钻出来,有的站在门前、有的上到崖背,听着这久违了的声音。

    迎亲的队伍中午时分,到了赵家的地盘上。听到唢呐声后,赵家的邻居、亲戚门开始烧起火来,把发好的面团揉成八个诺大的馒头样,放进大锅里,把柴火塞进灶火里使劲煽起风箱,半个小时后,准备的礼当就出锅了。

    冒着热气的雪白的八个馒头被摆到了案板上,没有不流口水的。人们估摸着新媳妇快迎回家时,便把已经晾凉了的馒头装进褡裢里,带着全家人摇摇晃晃过事去了。

    大山深处,一年本来就没有几件新鲜事,像迎娶新人这样的喜事,更是几年碰不到一回。小孩子们高兴的混几个糖吃,稍微大一点的娃娃,看着长大了的小伙子娶上了媳妇,心里也筹划起自己的未来;那些已经定了亲的,无疑要从中学习些什么,凑起热闹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而已经结婚生子的人,望着漂亮的新娘只有感叹起自己命运不济,没有那么好的口福,凑上前去弄出些恶作剧来解馋;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望着新人的到来,笑眯了眼睛,想起了自己这个年龄时候的幸福时光,发出无限感慨。

    不管人们怎么想,最后都会挤在新人的周围喜笑颜开,谁不喜欢热闹和喜庆呢?对美好事情的向往和追求是人类共同的心愿。

    赵家小伙子胸戴红花牵着驴,驴上面驮着盖着红盖头的雪儿,吹鼓手使劲欢快的吹打着。人们喊叫着、嘻笑着、娃娃们打闹着,簇拥着新人进了院落,在院落里礼拜后,雪儿就被送到了早已准备好了的窑洞。

    院子里摆了九张桌子,客人们开始坐席吃饭了。每个桌子坐八个人,每坐一桌,就响起了欢快的喇叭声,等九个桌子都坐满了,还有近一半人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

    首先端到桌子上的是八小块东坡肉,每人一块,不多不少,肉底下是一些肉汤泡的干菜。接下来是一碗肥肉片子,掀开肥肉片子,底下是一碗肉汤煮的干黄花菜。然后是一碗碗肉汤煮的豆腐,一碗肉汤丸子,紧接着是无数个大馒头被端了上来。那些话多,反应慢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桌子上的菜就被一扫而光,只有遗憾的边吃馒头,边离开了桌子。

    馒头是有的吃,过事怎么也能混个饱肚子。桌子上的空盘子被端下去后,剩下的人不等主人请,就急忙挤着坐到了桌子旁。

    做厨房的屋里可热闹了,一碗碗冒气的东坡肉从蒸笼里拿出来,又一盘盘端到院子里,再一碗碗放到桌子上,这一波人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饭的人们把布置一新的窑洞塞得满满的,吹鼓手把那个硕大的喇叭口也塞进了窑洞,吱里哇啦刺得人们急忙捂上耳朵。

    吹鼓手热闹了一阵,也站在一旁看热闹。家门的哥哥嫂嫂们给炕上撒了一些核桃、杏干、干枣之类的东西,边撒嘴里还说:“和和美美,幸幸福福、早生贵子。”然后把两人按到一起使劲揉搓了一顿,笑着说些挑逗的话后,尽兴而归。

    那些来吃喜酒的人们,离家近的回了家,离家远的就在村庄邻居的窑洞里点起煤油灯玩起了‘花花’,人们不断嘻笑走动,招引的整个村庄的狗不停的狂吠,尔后又转入了寂静。

    渐渐的夜深人静了,窑洞里长明灯映照在红色的窗户纸上,把窑门口照成了一片红色。雪儿依然头顶盖头定定地坐在炕上,不断地流着眼泪。旁边坐着笑咪了眼的赵家小伙子。

    这时,赵家小伙子伸出颤抖的一只黑手,将雪儿头上的盖头揭去。雪儿依然定定坐着,这会她闭上双眼,任凭泪水不断从脸上流下。因为她答应过妈妈不再寻短见!可怜的雪儿就这样流着眼泪做了新娘。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从山顶上爬上来,晚上落在枝叶上的露水还没有来得及散去,吃喜酒的亲戚、家门们就抱着膀子,蜷缩着背,摇摇晃晃,拖家带口呼着喊着又来了。院子里顿时又热闹起来。

    两口大锅被烧得直冒热气。一口大锅旁站一个手持汤勺的女人,另一口大锅旁围四五个棒小伙。两个女人把活好的荞面团揉成一个个粗短的面棒塞进‘床子’中间的洞里,小伙子轮流着使劲压床子,刚才短粗的面棒就被压成细丝从床子的网眼里被挤了出来,流进了锅里。

    人们不断重复刚才的动作,女人们便把一碗碗床子面从锅里捞了出来放在一个个木盘子里,‘上饭人’端着盘子走到另外一口滚开的汤锅旁,持汤勺的女人给每个碗里添上合适的汤后,上饭人端上盘子再一碗碗分配到桌子上。

    先来的先吃,后来的等着。由于吃饭用的水都是人担驴驮从深沟里弄上来的,很是费劲,为了节约用水,人们先吃完一碗、并不把碗里的汤喝掉,而是把放在桌子上另外一个碗里的面捞进来,把汤剩在碗里,继续吃起来。

    端饭的人连汤带碗一起端到汤锅前,将碗里的汤倒进汤锅里,然后再端上空碗去捞面,捞好面后、再来舀汤。

    人们肚子里确实没有油水,吃多少都感觉里面像是空的,况且昨晚的吃进肚子里的食物估计已经耗尽,吃起来就更香了,老远就能听到桌前吃饭的‘吼噜’声,听起来着实痛快。人们都知道,过了会可就没有下一顿了,吃饱了回到家里还可节约一顿午饭。

    当地人把这种面食叫‘床子面’(学名应该是活络面),而大部分人习惯把这种吃法叫喝汤。这种吃法在当地也有记录,一般人一次也就四五碗,饭量大的五六碗,最高记录是十碗。

    汤喝完后,客人们说些祝福的话,陆续向站在窑洞门口的新人和家里人告辞走了,院子里一下寂静了许多。

    因为被折腾了一夜,雪儿感到精疲力竭。她面无表情地坐在炕上,心里暗自流泪。

    那些摆在院子里的桌椅、碗筷大部分都是在各家东拼西凑借来的。赵家婆婆指挥来帮忙的人们把桌椅、碗碟收拾起来洗干尽,然后按当时借的数量分还给各家。

    当赵家婆婆看见雪儿仍坐在炕上‘享清福’时,不觉怒火中烧!大声对雪儿吼道:“我娶的是媳妇不是娘!要享清福就别嫁给我们庄户人!”气得雪儿浑身发抖。

    吴大保跟爸爸在兰州呆了约一个月,感觉腿伤已好,在爸爸的催促下回玉门上班去了。虽然心里想着雪儿,却无可奈何,只暗暗流了几滴眼泪了事,渐渐的也就淡忘了些。

    吴大保到了玉门,魏小东见他的腿虽然不瘸,干活却吃不上劲,害怕不小心再出个什么问题,便说:“你还是在队上学着搞些资料,干些轻松的活。”

    吴大保便在修井队的技术室里帮技术员抄写整理资料。技术资料上全要用仿宋体来写,一般人得练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勉强写像,而吴大保由于受父亲的真传,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写出了一手漂亮的仿宋字,让魏小东刮目相看,慢慢的便让他干些技术上的活,没有多长时间修井作业中仅很少能难倒他的问题。魏小东很是赏识,给综合队队长何德勤讲了。何德勤说:“还真是个好小伙子!”

    转眼一年过去了,时间又到了冬天,天气阴沉沉的,每天都有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把祁连山又妆点成了一片银色的世界。一天,吴大保和技术员在技术室里搞‘修井设计’。房子中间的天然气火管里不断喷出蓝色的火焰,把房间烤得温热。

    这时门被推开了,两人抬头一看是魏小东穿着棉工作服走了进来。魏小东微笑着给两人点点头,然后搬一把椅子坐到吴大保桌子对面,看样子魏小东想对吴大保说什么。他看了看技术员,觉得说话不方便,起身拉着吴大保出了技术室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吴大保跟着魏小东到了他的办公室。

    魏小东办公室实际上是修井队的一个小会议室。一间有三十平米大小低矮的平房最里面摆一张一米见方的木头桌子,桌子两边相对各放一把木制靠背椅。墙两边摆两排长木椅,这是修井工们开会坐的地方。地中间有一个天然气火管,火管上正吐着蓝色的火焰。

    魏小东坐在桌旁的一把椅子上,指着对面的椅子对吴大保说:“你坐下我们说会话!”吴大保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魏小东笑着看了一眼吴大保,吴大保不解其意,迷茫地望着魏小东。魏小东又笑了笑说:“你也在修井队呆了几年,知道我们修井工的辛苦。”吴大保点点头,想当修井工自然辛苦,这是谁都知道的,不但要出死力干活,闹不好还会把命给搭上,自己就是个例子,幸运的是只是伤了一块肉。不过吴大保还是不理解魏小东话中的含义。

    魏小东又笑着问吴大保:“你说修井工哪个活路最辛苦?”吴大保深有感触地说:“当然是‘拉油管’啦!”魏小东听后摇摇头说:“不!拉油管虽然很累,也很危险,但你想想,有站在井口上把一节节油管、一节节抽油杆不断地用管钳卸掉,起出来,再用管钳上好,再下到井底下辛苦么?”一句话提醒了吴大保,按平均一千米的井深来算,一口井的井里面最少要下一百多根的油管和抽油杆,这每一根根油管和抽油杆都是用丝扣来连接。起出时,需要把丝扣卸掉。往井底下下时,得把丝扣上好,上卸丝扣都是靠站在井口边的两个修井工用管钳一扣扣来完成。每一根油管和抽油杆按十道丝扣计算,每上卸一道丝扣最少要挥动两次管钳,这样算起来每起下一次井深一千米的油管和抽油杆,站在井口上的两个人最少要挥动将近五万次的管钳,才能把井底下的油管和抽油杆起出来,再下下去,工作量之大令人咂舌!这样分析起来,当然是站在井口边上卸油管和抽油杆的两个修井工最辛苦。真是,吃过拉油管的亏就一直记着拉油管。

    吴大保想到这说:“应该是上卸油管和抽油杆的活累。”魏小东点点头说:“就是!看着站在井口不断挥动管钳的小伙子,真让人心疼!”说着,用手揩了一下眼睛。

    魏小东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琢磨了好长时间,想搞一个上卸油管和抽油杆的‘上卸器’出来,把我们的修井工从繁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但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总缠着你,一直抽不出空来搞。正好这两天消闲一点,我想跟你商量商量,听听你的看法。”

    吴大保终于明白了魏小东的用意,听口气,还是很器中自己,心里很是高兴。实际上,对于怎样用机器取代人力来上卸油管和抽油杆这个问题不单单是魏小东一个人在琢磨,包括吴大保在内的所有与修井有关的人员都或多或少在想这个问题。但想法能否可行,心里都没有底。

    魏小东看出了吴大保的心思,说:“我们就是随便讨论一下。”

    既然魏小东这样说,吴大保便放下心来,他想了想说:“我看首先得设计一个像管钳口一样的东西,咬住油管和抽油杆,再在‘咬口’的后面装上一组‘转向齿轮’,在转向齿轮后面再装上一个像汽车传动轴一样的东西,把它与修井机机器的动力相连。这样当机器转动时,机器的动力就经传动轴、转向齿轮、咬口传到要上卸的油管和抽油杆上,用机器的前进档和倒档来控制咬口的转动方向,完成对油管和抽油杆的上卸。”

    魏小东听后点点头说:“这些我都想过了,对油管的上卸方向也用不着用修井机的前进档和倒档来控制,只需要在‘转向齿轮’上增加一个转换开关,用操纵杆来控制就行。现在的难题是,机器上的动力用什么方式来传递到‘上卸器’的传动轴上呢?就凭我们修井队现在的技术水平是无论如何没有办法把机器的动力传递到你说的传动轴上,就是油矿也没有这个手段来解决。”

    听魏小东这样说,吴大保心里也犯难了。上卸器的研制必须考虑现有条件。吴大保只是随便说说,只是想着把机器的动力传递到传动轴上就行,并没有考虑到修井队现有的技术水平,也没有考虑到用什么办法来传递。就他们现在的制作水平而言,加工一个一般的齿轮都要到油矿的修配厂去,还别说把传动轴与修井机的动力相连,就是玉门石油管理局也难办到。

    不过这时,吴大保脑海中闪现出了修井机机旁不断旋转的,中间带槽的飞轮。这个飞轮平常是闲着的,要是井场有污水了,他们就用一个皮带和水泵相连,将积聚在井场中的污水抽掉,操作简单。能不能让这个平常闲着的飞轮来完成这个任务呢?

    但是怎么把修井机‘飞轮’旋转的动力转换成‘上卸器’传动轴旋转的动力呢?吴大保想,还得用转向齿轮,在传动轴后面再装上一个转向齿轮,与传动轴相连,然后把转向齿轮和修井机机器的飞轮相连。

    何不用这个来传递动力?吴大保说:“可以试着用修井机上‘飞轮’的动力。”

    吴大保接着解释说:“我们可以在传动轴的后面装一个转向轮,用皮带将转向轮和机器的飞轮相连来传递动力?”魏小东一听,觉得眼前一亮!高兴地站了起来,连说:“好!好!看来我真是没有看错人!我问了好多人都没能回答我的问题,”听口气,原来魏小东还问过别人。

    吴大保非常高兴,他的观点最少得到了魏小东的肯定。

    魏小东兴奋地背起手在地上转圈圈,嘴里自言自语念叨说:“用皮带将飞轮跟转向轮连接?”念了几遍后,又皱起了眉头。

    他慢慢走回座位旁又坐到了椅子上,吴大保纳闷地望着魏小东。魏小东说:“上卸器可以悬挂在修井机驾驶室边上,也可以用皮带跟飞轮相连。”说到这,魏小东停顿了一下问吴大保:“飞轮在一直旋转,油管和抽油杆的丝扣就那么多,把丝扣上完上紧了,飞轮还在不断旋转,就是在驾驶室里控制也不能保证控制的好,用不了几下,就会把上卸器给扭坏!”

    就是!飞轮可不会在你把油管和抽油杆上紧后自动停下来,它还会不断旋转,就是在驾驶室里控制,也不可能做到配合自如。

    这确实是个问题,这个问题解决不了,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上卸器估计在没有排上用场前就会一个个被快速旋转的飞轮毁掉。吴大保想,把飞轮和传动轴紧密地连在一起会损坏上卸器,如果让它两松动的连接在一起不就解决问题了吗?想到这,吴大保说:“紧连在一起不行,就让它们松松地连在一起,就不会损坏上卸器了。”魏小东苦笑一声说:“说是这个理,机器紧密地连在一起都不一定能运转正常,还没有见过机器跟机器松松连在一起能转的。”

    魏小东这话无疑是在嘲笑,吴大保不觉脸烧起来。可一想,为什么不能呢?他想起了在家里碾场的情景:两头牛拉一个碾子,走在摊在场上的带穗的麦秆上。牛的前进和停下都是靠自己手中拽着的缰绳来控制,要让牛前进就松一下缰绳,想要牛停下就拽紧缰绳,为什么不能把像缰绳一样的绳索做成像皮带一样的圈状,一边绕在传动轴后端的转向轮上,另一边缠绕在飞轮上,由人拉紧,让飞轮旋转带动绳索,绳索再带动转向齿轮,传动轴就旋转了起来,然后带动上卸器咬口旋转,将油管和抽油杆上紧或卸掉。当油管或抽油杆被上紧或卸掉后,凭感觉,拉绳的人就松开绳索,飞轮上的动力就传递不到上卸器上去了,上卸器自然就停止了转动。

    吴大保觉得操作上卸器跟拽牛缰绳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拽住牛缰绳时,牛就停止不动,但拽住飞轮上的绳索时上卸器才会转动;松开牛缰绳牛往前走,而松开缠绕在飞轮上的绳索时上卸器就停止转动。想到这,吴大保兴奋的说:“我们可以用绳索来代替皮带,传递飞轮的动力给上卸器,当上卸器需要转动时,人就拉着,当上卸器不需要动力时,人就把绳索松开,凭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将铁制的上卸器拉坏。”

    魏小东边听边缓缓从椅子上站立起来,瞪大眼睛看,他想不通眼前这个来自农村的小伙子怎么会把柔软的绳索跟坚硬的机器联系在一起,而且这种联系似乎还可行!

    这时魏小东脑海里也闪现出了记忆中有关绳索的画面:在狭窄的河道两侧,纤夫们弯腰用手和背拽着绳索,把一艘艘木船一直向上拽去,绳索的一拽一松,完成了木船的前进、静止和倒退。在此艰难的不规则的河道上似乎只有绳索才能完成这如此艰辛的旅程!

    同样,修井机的飞轮也不规则,有大有小。绳索,能随被缠扰物而变化形状的绳索,其功能已被我们的祖先掌握,利用。时至今日它依然能发挥独有的作用。

    魏小东呆呆地望着吴大保,陷入了深度的思考之中。吴大保估摸着是不是自己的设想不合魏小东的意,便打了个招呼走出了办公室。这时魏小东的脑子里全被绳索缠绕,他毫无表情的眼望吴大保出了办公室。

    经过深思熟虑,魏晓东觉得吴大保用绳索来传递动力的设想可行!尔后他把制作‘上卸器’的思路告诉了综合采油队队长何德勤,相应地也描述了他和吴大保讨论的过程。

    何德勤中等个子,有近五十岁的样子,身体结实,相貌端正,长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起来很有朝气。唯一的缺憾是过早地歇了顶。

    何德勤听后很是高兴,哀叹说:“上卸油管和抽油杆这个活一想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人站在井口边上,不管夏天的太阳再毒,冬天的雪片再大,都得使圆了浑身的劲。这还都是小事。那些体力不支的,稍不留神,就会被甩来的油管碰破脸面。更不要说那些被油管砸死在井口上的人了!单就我记着的就有好几个!有时一闭眼,感觉他们好像还在眼前一样。”

    何德勤说着声音呜咽起来。魏小东急忙宽慰说:“都是因为我们的工作条件过于简陋。磕磕碰碰在所难免。”

    何德勤苦笑一声说:“干那活,磕磕碰碰也就是个家常便饭!我和你都是干修井出身的,谁也记不清楚被磕磕碰碰了多少次,好一点的是都没什么大碍!”他接着哀叹一声说:“不过,还是上卸油管和抽油杆把我们给折磨老的!这会真要把上卸器搞成了,你们就是我们修井工的功臣!”魏小东说:“前面一直想搞着来,一直觉得思路不清,这会我心里还是有把握的!”

    何德勤说:“好!你最近就专心致志去干这事!”

    有了何德勤的鼎力支持,魏小东一连两个礼拜都呆在油矿的修配厂里和修配厂的人一起制作他的‘上卸器’。

    一天早晨,魏小东把他在修配厂制作好的‘上卸器’用手扶拖拉机拉着在队部转了一圈,招惹了许多人前来好奇地观看,尔后他又把上卸器拉到了一口正在修井的油井上。

    上卸器!倍受上卸油管和抽油杆折磨的修井工一听心里就觉得敞亮!他们每天脸挨着油管和抽油杆,挥汗如雨地挥舞着管钳!稍不留声就会被在面前晃动的油管和抽油杆碰上。可以说修井工们都无一例外地都受过伤,只是轻重不同而已!由此可见,他们多么期望能有个替代他们劳作的‘上卸器’诞生!

    已经下班的修井工吃过早饭,忘记了一晚的疲劳,依然穿着油乎乎的工作服,兴奋地呼喊着,簇拥着装‘上卸器’的手扶拖拉机向井口上奔去。

    嘈杂声也惊动了刚下班的采油工们,他们也好奇地跟随修井工们来到了井场边凑热闹,何德勤和吴大保当然也在其中。一时间被白雪覆盖的一个山坳里的油井边上聚集了有上百号人在翘首以盼。

    魏小东和在井场上作业的修井工们穿戴整齐,头戴安全帽严阵以待。

    站在旁边表情严肃的何德勤对魏小东一挥手说:“开始吧!”

    魏小东点点头,指挥修井大班的人把一个一米多长,形状像机械臂的上卸器尾部打眼固定在修井机上。人们都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张着大口,样子又像蛇一样的上卸器惊呼。

    魏小东安排一个修井工站在飞轮边,把一根棕绳一头缠绕在修井机的飞轮上,一头从上卸器尾端的转向轮里穿过,然后把两头连接在一起。安排另一个修井工站在井口准备往油管上卡上卸器的咬口;

    魏小东查看了一遍,觉得一切准备就绪,对坐在修井机驾驶室里的司机一挥手说:“开始!”修井机司机迅速发动着机器,机器轰鸣着,带动着飞轮快速旋转了起来。魏小东又对站在飞轮边的修井工一挥手,修井工用力一拉棕绳,棕绳立即在飞轮上缠绕起来,把力传递给了上卸器末端的转向轮,转向轮带动轴承,轴承再带动转向齿轮,齿轮带动咬口,咬口在空中快速旋转了起来。

    围在井场周围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看来,这个在空中摇头摆尾的家伙确实激起了人们的兴趣。

    魏小东立刻示意站在飞轮旁边的修井工松开棕绳,上卸器咬口停止了转动。站在旁边的何德勤愣了一下,忙问:“还没有上油管,怎么又停下来了?”

    魏小东笑着说:“刚才是试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何德勤点点头说:“还是小心点好。”

    这时,见魏小东走到井口边,看了看已经带上扣的油管,对站在井口边上的修井工说:“这会把咬口卡在油管上!”修井工听说,用力将里面带牙的像火车挂钩一样的咬口卡在油管上。魏小东检查了一下,见已经卡紧了,对站在飞轮旁的修井工一挥手,修井工用劲一拉棕绳,随着修井机的轰鸣声,卡在油管上的咬口快速转动起来,迅速将油管上到了井底下另一根油管的丝扣中。紧接着魏小东把咬口边上的一个小拉杆拉了一下,又对站在飞轮边的修井工一挥手,修井工又用力一拉棕绳,咬口向反方向转动起来,迅速将刚刚上上去的油管又卸了下来。

    站在周围的人们看的真切,齐声大喊:“好!好!”何德勤也高兴的大声叫好!

    魏小东又让修井工们来回试了好几遍,遍遍成功!

    激动的人们上前轮换着跟魏小东握手拥抱,兴奋的魏小东差点掉下泪来。

    人们欢呼完后又轮番仔细端详起上卸器。一些手心发痒的修井工,抢着试着操作了一番。何德勤害怕把新生的‘成果’损坏,忙劝说人们离开。

    修井机上卸器的发明,在那个年代无疑是中国修井史上的革命!它极大地提高了修井工的劳动效率。很快就在各个油田上推广开来!

    虽然上卸器的发明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可没过过久,人们就淡忘了它的发明人魏小东。而在其它油田,人们甚至不知道上卸器是由玉门人发明,当然更不知道魏小东是谁了。

    人们陆续散去后,井场上只剩下何德勤、魏小东、吴大保和正在上班的几个修井工。

    何德勤高兴的走到魏小东面前拉住魏小东的手笑着说:“要是你的发明早一点诞生,我们也不会老的这么快!”

    魏小东激动的涨红了脸,指着站在旁边的吴大保对何德勤说:“要不是他给我出主意,恐怕这个上卸器还要晚一点诞生。”吴大保听魏小东在夸自己,觉得不自在,转身躲在了一边。

    何德勤听说,仔细端详起了吴大保的身影来,边看边点头,对魏小东说:“是个好小伙子!人长得端正,脑瓜子又聪明!”他停顿了一会又对魏小东说:“我看你发明的这个东西管用,完了你让修配厂按样子给我们每个车组都做一个。”魏小东点点头。何德勤接着说:“然后再做几个尺寸小一点的,方便上卸抽油杆,给每个车组都配上。”魏小东又点头答应。

    这时何德勤又看了吴大保几眼,若有所思。他把魏小东拉到一边,悄声嘀咕起来。魏小东虽然不断点头,看样子表情慢慢变得不怎么愉快。吴大保见状心中纳闷。

    何德勤又给魏小东叽咕了几句,笑着推了魏小东一把,魏小东迟疑地看看何德勤,犹豫了一下,慢悠悠来到了吴大保跟前,勉强笑着对吴大保说:“何队长让我问问你想不想到采油队上干?”吴大保心想在修井队干得好好的,为啥又要到采油队去干。便摇了摇头。

    魏小东问:“我们采油队有个叫603的石油部样板岗位你知道不知道?”吴大保说:“当然知道!”

    魏小东说:“现在的岗位长是贾政林,何队长说,最近岗位上调走了一个人,他想让你去。那个岗位要是搞砸了,何队长说他没办法向油矿交代!”

    吴大保虽然心里犯嘀咕,看样子人家还是看得起自己的,要是不去,有点说不过去。吴大保说:“你们看着怎么安排合适就是了。”魏小东听说,脸色阴沉了下来,说:“要不是何队长硬要,我才不愿让你去!”

    魏小东的话还没有说完,何德勤就走了过来。他走到吴大保身旁,笑着拍了一下吴大保肩膀说:“我看人没错,凭感觉我觉得你还是能靠得住事的。不要犹豫了,明天就到603岗位去上班!”

    真是世事难料!吴大保根本没有想到,只为魏小东发明上卸器说了几句话,就由一个修井工变成了采油工。

    由于采油队催促的急,第二天一早,吴大保刚穿好工作服,就被魏小东打发到了采油队的会议室。

    采油队的会议室内,一个大灯泡吊在房顶,把房间照的通亮。三四十个采油工都穿着棉工作服坐在房间里靠墙的木制长椅上,好多人手里都捏一个铝饭盒。房间中间依然有一个燃烧着的火管,火管使劲地吐着火焰,把房间烘烤得暖融融的。

    采油队队长宋大江穿着厚厚的棉工作服坐在桌子旁,见吴大保进来,微微一笑说:“欢迎!欢迎!”然后指着靠墙的木制靠背椅说:“坐,坐!”

    吴大保微微一笑,坐在了靠背上。

    宋大江近四十岁的样子,长一张瓜子脸,身材修长。他跟魏小东一样都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走起路来也跟魏小东一样,基本没什么声响,但在年龄上比魏小东小个七八岁。宋大江在学校学的是石油钻探专业,在那个不注重文凭的年代,毕业后却被分配到了基层采油队,在采油岗位上上班,改革开放后才被提为采油小队队长。

    宋大江见吴大保坐下,站起来指着坐在他对面靠背椅上的一个年龄有近三十岁,相貌端正,面容温和,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男子说:“他叫贾政林,是你岗位的岗位长,从现在起你就跟着他干!”

    坐在对面的贾政林看了吴大保一眼,吴大保急忙笑着站了起来。贾政林见小伙子长得端正,个子高挑,眉清目秀,气宇轩昂,机智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看着心里喜欢,笑着说:“个子大,是个好小伙子!”

    宋大江笑着说:“身大力不亏,是个干活的料子!”逗得人们都笑了。

    宋大江又笑着对吴大保说:“你坐下吧,以后你就跟着你的贾师傅上班。”吴大保点点头又坐到了靠背椅上。

    宋大江又笑着指了一下坐在贾政林旁边的小伙子说:“他叫海龙涛,是个回族,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师兄。”

    吴大保仔细看,见海龙涛中等个,约莫二十一二岁的样子,是个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的小伙子。宋大江笑着说:“他可是我们小队里的美男子。”人们都瞅着海龙涛笑,海龙涛坐在椅子上不好意思的直摇头。

    宋大江环顾四周,清点一下人数说:“都到齐了,就赶快上班去吧!”

    人们陆续离开了会议室,向岗位上走去。

    贾政林走在前,吴大保紧跟着贾政林,海龙涛手里拿着铝饭盒走在最后。几人踩着雪路,沿着一条小沟往下走去,快到沟底时天渐渐放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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