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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9萧墙之祸

    宁灏多年来的风流生活,使他与官员交往颇为密切,而且赵丞相又是他的岳父,赵氏乃本朝望族,赵家为官数代,在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因此虽然在军权上没有什么控制,但在内官中却有不少自己的人手。

    宁灏有了赵氏这座靠山做支撑,做起事来当然是事半功倍,不然的话,以裕亲王妃那样平常的容貌、脾气,怎么可能换得裕亲王不纳侧室?所谓一心一意、伉俪情深,其中滋味只有本人才能真的体会。

    武隆帝临终前的遗诏,此刻正拽在赵丞相的手里,而另外一位倒霉的张丞相,已经莫名其妙暴病而亡。羽林卫早已经接到紧急调令,将整座皇宫围得严严实实,后妃、大臣、宫人们一个也不许走动,违令者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本朝金砖宝瓦、雕龙盘云而成的金銮殿内,气氛一派肃穆,御前的两尊高大远古异兽铜炉燃着龙涎香,一圈圈的袅袅香烟缓慢的散发出来。那张武隆帝坐了几十的年鎏金龙椅上,此刻空荡荡的,正在等候着它的新主人,因而显得有些寂寥萧瑟。

    因为张丞相已经亡故,赵丞相便成了文武百官之首,手持明黄锦绫的遗诏走到百官前面,转身面对,徐徐展开宣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弱冠登基以来,上承祖宗纲纪,下仰臣子辅佐,而经数十年……”诏书上虽然言辞十分谦逊,但一样列举了武隆帝所谓的功绩,文辞华丽、措字精确,听起来倒真有几分像武隆帝的口气。

    眼下闵言熙下落不明,大皇子、二皇子虽然有一点兵马,但却不敢贸然进来,如果强行进来就要担负造反的罪名,在没有十足把握之际,两位皇子谁也不肯轻举妄动。因此除了战战兢兢的文武百官们,到场皇子只有三位,五皇子、六皇子宁灏,以及尚在稚龄的十二皇子。

    赵丞相一面念读着诏书,一面看了宁灏一眼,“……先祖创下基业,事关民安,今朕已有五子,以皇六子之人品最为贤良,深肖朕躬,当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特命左丞相赵炎宗为新帝之辅臣,辅佐政务……”

    “等等!”有位大臣突然跳了起来,从后面冲到了百官之首,仰面瞪着赵丞相,指手画脚大喊道:“哼,裕亲王爷非嫡非长,凭什么先帝会传位与他,还让你来当什么辅政大臣,这份诏书疑点甚多,恕不接诏!”

    “大胆!”赵丞相立即沉下脸来,将念完的诏书交给身后的心腹太监,冷笑道:“先帝遗诏说得清清楚楚,册立六皇子乃是以贤,你不仅不知尊重,反而他啊他啊的尊卑不分!来人----”一招手,立即有羽林卫将那大臣拿下,“怀疑先帝遗诏者,乃是死罪,即便身为礼部尚书也不能免,押下去关起来!”

    面对大殿外持枪站立的羽林卫们,大臣们都识相的闭上了嘴,这种时候,多说一个字恐怕都难逃一死。方才被礼部尚书那么一闹,气氛有些尴尬,五皇子郑王恰到好处的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先帝遗诏既然已经言明,身为臣子自当尊奉……”说着,便朝宁灏跪了下去,“先帝猝然仙逝,还请皇上以保重龙体为紧要,早日安定民心,臣等愿意誓死辅佐皇上!”

    郑王的话刚刚说完,立即有不少大臣跟着附和唱道:“吾皇万岁,臣等愿意誓死辅佐皇上!”按照传统惯例,身为新帝的宁灏自然要谦辞几句,谁知道他刚要开口,柳贵妃就一路大哭闯了进来。

    “呸!你这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小人!”柳贵妃得知了金銮殿的消息,连车辇都等不及用,直接一路狂跑而来,鬓角的发丝已经有些凌乱,“你有何德何能?!先帝会把皇位传给你!伪诏,一定是伪诏!!”大约是气急了,柳贵妃不光神色慌乱不堪,说起话来也是语无伦次,一行骂、一行哭,令满殿的大臣们哭笑不得。

    赵丞相立即出面,喝斥道:“后宫不得擅入议政大殿,快下去!”

    “滚开!”柳贵妃上前拉起十二皇子,朝文武大臣们哭诉道:“先帝早就说过,将来会传位给十二皇子,试问天下谁人不知?裕亲王老六伪诏篡位,还请众位辨清是非,将此图谋不轨之人撵下台去……”底下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即有几名老太监冲了上来,也不知哪里找来绢子,一把塞住了柳贵妃的嘴。

    此时文武百官没有人敢出头,大殿内鸦雀无声,宁灏站在龙椅前面色不动,只淡淡说了一句,“看来贵太妃是得了失心疯,带下去看起来。”

    太监们得了旨意,立即将柳贵妃架了下去,赵丞相又吩咐道:“另外将十二皇子单独隔离开,免得被贵太妃的举止惊吓。”

    ----不到片刻,一场闹剧就此草草收场。

    朝中的局势看起来是定下来了,实则不然,眼下大皇子和二皇子还在城门外,闵言熙也不知死活,宁灏虽然登基却只能固守在城内,文武百官分为两派,支持新帝的自然是兴高采烈,反对的暂时按捺沉默,蠢蠢欲动等待着有利时机,这样的局面,哪怕出现一点点小变化就会坍塌。

    在这样一触即发的气氛里,宁灏也没闲着,根据部分官员递上来的弹劾折子,迅速的将柳贵妃治罪!一来可以报了当年的腿疾之仇,二来也是杀鸡给猴看。武隆帝的皇后和宁嫔,分别是二皇子和大皇子的生母,眼下都还在皇宫里面,两位皇子如果要进行攻城,就得将自己的母亲和母族抛开,随时准备承受丧母之痛。

    柳贵妃很快就被秘密处死于宫中,十二皇子和永嘉公主也被软禁,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生怕惹到龙椅上那位看似温和可亲、待人宽柔的新帝,一不小心就丢了自己脖子上的脑袋。

    素素很快听到了宫中消息,一刹那的震惊之后,仍然不大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的仇人就那样死了?!不是被自己杀死的,也不是闵言熙帮忙处死的,而是死在诡异莫测的皇权争夺!那当年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柳贵妃,在失去先帝的庇佑后,也只是一介无助妇人,一杯毒酒、或者是一根白绫,就那样轻易要了她的性命!说起来,是不是应该感谢宁灏呢?

    ----素素转念想到的是,自己和闵言熙今后会是什么下场?

    眼下闵言熙对宁灏还有一点作用,只要闵言熙能活着带兵回来,自然也就解了京城外面危机。可是等到闵言熙进城解了围,也就失去了用处,倘使闵言熙支持宁灏这位新帝还好说,如果不是----,宁灏会像先帝那样忍耐权臣过重吗?对于自己的这枚诱饵,最后又将如何处置?

    倘使闵言熙回来,宁灏仍然不肯将自己交出,闵言熙岂能忍受这般折辱,到时候会不会又是一场血战?素素越想越是心惊肉跳,忍不住期盼着,只要闵言熙活着就好,再也不要回到京城里来了。

    然而还没等素素想清楚,宫中就派了几名太监过来,带来的消息出人意料,宁灏竟然下旨要将素素接进宫去!

    素素在惊慌失措之余,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为首的老太监说话声音尖细难听,上下打量着着素素,一脸皱纹沟壑纵横,皮笑肉不笑道:“还用问吗?当然是姑娘在此不方便照顾,还是皇宫里更安全呐。”

    ----是了,皇宫里果然更加安全。

    素素苦笑,若说自己在这个小院还有一线逃走的机会,那么只要进了皇宫,可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闵言熙再能耐、权势再大,也不能冲到皇宫里面要人,若是那样岂不是成了造反?宁灏果然想得周密,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漏之处。

    小鹊早吓得脸色苍白,结巴道:“姑、姑娘……”

    素素此刻真想放小鹊走掉,可惜自己没那个权利,再说即便不带小鹊进宫,宁灏也未必肯放过她的,无奈之下,只好安抚她道:“没事,王爷会来找我们的。”

    说起来,这并不是素素第一次进宫了。

    假如能够时光倒转的话,素素宁愿当天自己跌断了腿,或是重病不起,从来就不会跟着母亲到过皇宫,那样就不会碰上永嘉公主、柳贵妃,也就不会惹出后面的祸事。此时此刻,再次看到那绵延无边的朱红色宫墙,琉砖璃瓦、飞檐卷翘,心绪忍不住像潮水一般涌动起来。

    珊瑚和小鹊作为素素的贴身侍女,一个是受宁灏命负责监督,一个是为了让素素用的顺手习惯,另外还拨了几名小宫女帮忙打杂。

    素素茫然的看着她们忙忙碌碌,自觉这一切都跟自己无关,心中唯一的牵挂,便是至今仍然没有消息的闵言熙。仿佛有某种心灵感应一般,素素坚信,闵言熙此刻正在某个地方活着,或许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或许还在召集旧部兵马,只要耐心等待,就一定会等到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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