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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私生子

    客栈,掌灯时分,苏蔬伏窗而望,思绪连篇。

    街上行人渐少,冬日天冷,百姓人家日落而息,此时于街上行走的,不是闲逛的纨绔,就是为衣食奔忙的穷苦,一小贩挑着担子走过,喊着:“蜜糕,宵夜的蜜糕!”

    整整三天,苏蔬足不出户,窝在客栈里,纵然司空轩武劝了又劝,她还是没有打定主意去京城汴梁,苏家在青州,她怎能弃之不顾,莫说答应过老冯,细想,那块心玉冥冥中指引,让她来到苏家,为何,偏偏是苏家,她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宿命,这个苏家不是自己的前世,就是自己的远祖,总之,对苏家,她不能放弃。

    冷风吹面,她抱着双肩,依然伫望。

    有人给她披了袍子,她微微侧目,青黑的颜色,是件男装,以为是司空轩武,回头嫣然一笑,瞬间,笑容褪去,换上一副冷面,扯下袍子丢在地上,“你来此作何?”

    是蓝云阔,他拾起地上的袍子,看苏蔬,讪笑道:“我知道你和司空将军要好,是不是因为我没有他那样显赫的家世,没有他那样的高位,你就看不起我?”

    “你不要强词夺理,我不是那样势力的人,是你自己做的事让人愤怒,你在苏家,过的是少爷般的生活,还不满足,非要让苏家改换门庭,你同朱勔,有何区别,干的都是巧取豪夺的勾当。”

    蓝云阔伸手来拉她,被苏蔬甩掉。

    他苦口婆心的架势,道:“苏蔬,我这都是为了你,不想你跟了我受苦,我是下人,你就是下人,我是主人,你才能是夫人。”

    “呸!”苏蔬喝道:“谁要当你的夫人,你痴心妄想,退一万步讲,纵使你位居一品,我对你也不会喜欢。”

    蓝云阔突然震怒,“自你来苏家,我百般哄你,爱护你,你疯疯癫癫,我不计较,你不修女德,我不计较,你说去淮阴,我一路保护,你被官兵追,我舍命挡住,你还要我怎样,你告诉我,我究竟怎样你才满意?”

    他说着,抓住苏蔬的手臂不放。

    苏蔬甩不掉,怒道,“感情是双方面的,不是你的一厢情愿,我曾经把你当做朋友,可是,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你死了那份心。”

    蓝云阔恼羞成怒道:“没有对我动过心思?那你为何对我又搂又抱,还喊我蓝大哥。”他忽然又发现苏蔬头上的翠玉发钗,指着道:“连我送你的发钗你都戴着,还说不喜欢我。”

    苏蔬愣,拔下发钗看看,喊道:“燕儿!”

    燕儿和薛猛,早在外面听着,听苏蔬喊,两人推门而入。

    “小姐!”

    苏蔬拿着发钗给她看,“这是怎么回事?你有何权力替我收下别人东西?”

    燕儿支支吾吾,“我,我……”她想说,蓝云阔,那不是你送我的吗?

    苏蔬看她不开口,当是默认,气的使劲折弯发钗,又丢在地上用脚猛踩。

    蓝云阔只感觉她踩的不是发钗,而是自己的心,闭上眼睛,痛苦莫名,沉声道:“我再问你一次,跟不跟我回去?”

    苏蔬并不回答,只冷冷的哼了一声。

    蓝云阔突然大怒,一把抱住苏蔬,扛着就走。

    燕儿过去拦着,蓝云阔一掌打去,燕儿噗通倒地。

    薛猛看她劫持苏蔬本就想动手,再看他打燕儿,忍无可忍,抡起拳头便打。

    蓝云阔知道薛猛厉害,久战沙场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急忙放下苏蔬,来战薛猛。

    两个人势均力敌,就在房间里打的噼里啪啦。

    司空轩武从府衙回,本来是派薛猛保护苏蔬,听见这里有打斗声,知道苏蔬有麻烦,他一脚把门踹开,看来者是蓝云阔,喊薛猛:“住手!”

    薛猛闪至一边,禀报司空轩武,“将军,他想劫持苏姑娘。”

    司空轩武迈步而进,看向蓝云阔,即使不言语,那张冷脸,那两道目光,足已威慑。

    蓝云阔知道自己打不过司空轩武,回头拾起地上毁了的发钗,掸掸尘土,揣进怀里,突然,声嘶力竭的喊道:“你是我的,是我蓝云阔的!”喊完,狂奔而出。

    燕儿被薛猛扶起,想过来安慰苏蔬,苏蔬颓然坐在椅子上,道:“你们都出去,我想静一静。”

    燕儿拉着薛猛就走,司空轩武没有动,伫立良久,看苏蔬静默的蜷缩在椅子上,他走过去,手抚苏蔬的头发,不知说些什么。

    苏蔬低低道:“我感到很绝望。”

    这一句,几乎让司空轩武绝望,他想了又想道:“我以前,总是活在一种绝望中,奸佞当道,皇上偏听,而我,为了年迈的母亲不担心,过的是浑浑噩噩,战场上不顾生死,博得英雄的虚名,月圆与我无关,花开与我无关,甚至每个值得庆祝的节日都与我无关,可是后来,我认识了某人,现在,我怕死,怕死了之后,再也看不到她……”

    他说到这里,苏蔬已经扬起脸,动情的望着他。

    司空轩武不看苏蔬,继续说着,“现在,每个月圆,我都感觉不一般,遥想明年春天,花开下的她是如何的美丽,我心,不再绝望……”

    苏蔬握住他的手。

    他依旧自顾自说着,“看她如此逆境还坚强的活着,看她小小的人儿却敢斗恶人,我突然有了信念,我知道自己为何活着,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母亲,为了她。”

    他说完,低头看着苏蔬。

    苏蔬起身,跪在椅子上,与司空轩武面对面,伸出纤纤十指,抚摸他的脸,自言自语似的,“国字脸,眼睛不算大,肤色好像白了些,嘴巴最好看,有棱有角,鼻子高挺,耳朵好肉……”她说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对不起,我不应该说绝望,至少我还有你。”

    这是他们彼此,第一次赤裸裸的表达爱意,于困境中,见真情。

    司空轩武把她搂在怀里,嘴唇吻在她的秀发上。

    哐当,门开,司空轩武急忙把苏蔬推开,见是燕儿。

    燕儿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指指外面,又指指苏蔬,不知要说什么。

    苏蔬擦了擦眼泪,道:“究竟怎么回事?”

    燕儿迈出门槛,随即拉进来一个女子,那女子大概在二十五六,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娃。

    没等燕儿说话,那女子抱着孩子噗通跪倒,看苏蔬哭道:“少夫人,这真的是子翰的儿子,我若说谎,天诛地灭。”

    苏蔬有点糊涂,子翰,不就是苏子翰,他的儿子,他都死了,哪里来的儿子?

    “那个,你给我说的详细些,我有点懵。”

    燕儿把女子扶起,过来苏蔬面前,那女子看了看儿子,道:“你看,他长的和子翰一模一样。”

    苏蔬只觉浑身一哆嗦,心说,我哪里见过什么子翰。

    女子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子翰明媒正娶的娘子,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少夫人,看在子翰无辜而亡,看在苏家仅有这一点血脉,请你把麟儿收下,我想子翰在天之灵,也会感激你的。”

    苏蔬听她说话,越来越瘆的慌,她指指椅子,示意她坐下,道:“大姐,你能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说一遍吗,有关,这孩子的来历。”

    女子低下头,声音低了许多,“少夫人千万不要尊我为大姐,仙儿不敢当。”

    苏蔬心道,隔着一千多年,语言的表达意思差了这么多,“你说吧,苏子翰哪里来的孩子。”

    女子开始讲起——

    这女子名叫仙儿,是艺名,她曾经是青州城里探香书院的姑娘,探香书院是妓馆,姑娘当然就是妓女。

    要说宋朝,当个妓女不是什么特别丢人的事,据史载,北宋的东京,妓馆如同生活必需的食店一样,遍地皆是,触目皆有,早在北宋初年,陶谷就粗略说过东京的鬻色户籍有万数之多,无论官家还是民间,对妓女的宽容程度非常大,更有文人墨客,不惜笔墨描绘妓女,妓女在宋朝,过得还算幸福,是官家或民间,某些场合应酬的必须。

    苏子翰和一个妓女要好,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错就错在,这个仙儿珠胎暗结,怀了苏子翰的孩子,无论宋朝社会对妓女是多么的宽容,但让苏老爷答应儿子娶一个妓女做夫人,他还是啪的拍响了桌子,“你死了那份心。”

    苏子翰无奈,父命难违,只好给了仙儿一些金银做为补偿,他补偿的,不是仙儿和他那个那个了,而是他不能要这个孩子,一个妓女生的孩子。

    母子连心,仙儿当然不舍腹中之子,十月怀胎,硬是把孩子生下,离开妓院,这本也没什么不好,母子相依为命。

    然而,某天在街上,从前的一个嫖客认出了仙儿,看她手里牵着一个小童,便嘲笑,“谁的杂种。”

    那日开始,仙儿不敢再带着儿子上街,她想了又想,自己当过妓女这个事实,只怕一生都抹不去,等儿子长大成人,让他知道有个当妓女的母亲,试想,他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别人又是怎样看他?

    最后,仙儿决定,要把儿子送还苏家。

    谁知,这个时候苏家父子同时暴毙,而蓝礼庭并不接受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当自己的少主。

    最近,仙儿听说苏家娶了少夫人,她认为女人心肠软,再者,苏子翰已经亡故,苏家无有后继,苏家少夫人寡居,若是把这个孩子送给她,说不定她会非常高兴,所以,仙儿就四处打听,终于知道苏蔬在此客栈下榻。

    苏蔬虽然没有见过苏子翰,但她直觉,仙儿不会冒认,更何况,至于这个孩子长的像不像苏子翰,找个苏家见过苏子翰的下人,一问便知,只是,收不收这个孩子,她还犹豫,毕竟,她不是真的少夫人。

    “那个,大姐,这件事,你让我考虑一下。”

    她这一句考虑,让仙儿看到了希望,她既然没有严词拒绝,就是动了心。

    仙儿把儿子在怀里抱了抱,又亲了亲,眼泪夺眶而出,指着苏蔬告诉儿子,“麒麟,这位,是苏家少夫人,你是苏家的小少爷,以后,你要跟着她,记住,紧紧跟着。”

    苏蔬正奇怪她这一番举动,就见仙儿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朝自己的心口用力一刺。

    苏蔬登时,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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