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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

    在场的将士听闻韩彻这一句,都不禁扭头再次细细打量起眼前的青年。

    逆光而站的位置,让墨卿颜的五官看上去都不甚明晰,只隐隐有淡淡的橘色暖阳微醺在他淡然的眉目间,霜色暗纹的里衫,外面笼着一件薄如轻羽的纱衣,细看上去还颇有些建安风骨的味道。

    然而在场的将士们都明白,这位被称作羽国第一谋士的青年,在战场上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他或许不曾策马杀敌,也不曾刀锋染血。可是前些年冀国与羽国在阿什河附近的交战,皆是由墨卿颜全力辅佐指挥,那些曾经吃过的败仗惨烈得让虎骑军的将士们如今还觉得记忆犹新,又或许当年杨将军的忽然暴毙就与墨卿颜就莫大的关系。

    而现在,这位羽国的第一谋士就这样看上去毫无防备的站在眼前,那些鲜血与厮杀侵染过的记忆,让虎骑军的将士们忽然就寂静下来,沉默的空气中都渐渐透出一股无声的愤恨与怒意,像是要寻一个出其不意的时机,就要将那只身而立的青年撕成碎片。

    墨卿颜的视线玩味的巡过每一个人,将那些暴露无疑的杀意都看在眼里,他的唇角明明还带着上扬的弧度,眼底却没了半点笑意,最后将目光锁在韩彻的身上。

    “韩大将军训练而成的军队,果然不同凡响。”他顿了顿,继而又道,“如果,不是当年执意要与羽国为敌的话。”

    韩彻抬手挡下一个就想冲将上去的统领,转而看向墨卿颜的眼里就多了些冰冷的煞气,“听闻衍国此次向羽国递交了结盟的协议?”

    墨卿颜好整以暇的迎上韩彻的目光,“韩大将军的消息果真灵通。”说到这里,墨卿颜忽然朝着韩彻轻笑了一下道,“你猜猜看,羽国会怎么做?”

    在场的不论是虎骑军的将士还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热闹客商,此时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立在场中的韩彻身上。韩彻却只是定定的凝着墨卿颜,眼底流转着旁人都望不透的微光,西斜的暖阳微落在他淡漠的唇线,漾开一层温暖的颜色。半晌,他才似微微叹息一般道,“师兄此次是要去助衍国一臂之力了吧。”

    墨卿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韩大将军想必也不想让自己手下的弟兄枉死牺牲,据我所知,韩大将军在冀国素有将星之名,若是……”

    “枉死?”韩彻忽然打断了墨卿颜,冰冷的眸中便多了些毅然的神色,“军人的天职便是保家卫国,我们不过是要将几十年前衍国霸去的本该属于冀国的土地收复回冀国的版图,但凡身体里流淌着冀国血脉的年轻人,哪一个不想捍卫冀国的领土,收复失地?本着一颗报效国家的心,在战场之上抛头颅洒热血,哪怕最后马革裹尸,又有谁!敢说这等功勋不过是枉死牺牲?!”

    韩彻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是激起了虎骑军将士的一腔热血,刚才还稀疏分布在各雅间默然而立的将士们都默契的朝着韩彻的身后聚拢,望着墨卿颜的目光中都带上了无法言说的坚毅。

    墨卿颜依旧站在原地,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看来,与韩大将军一战又是在所难免了。”

    韩彻也笑了,“师兄见着似乎没有听上去那样遗憾。”

    墨卿颜脸上笑意渐深,他淡然出尘的眉目忽然就在一片橘色的暖阳中清晰起来,望着韩彻的目光似乎像是回到了他们依旧还在剑门习艺的时候。

    片刻,墨卿颜才终是敛了视线,转过身淡淡道,“希望这一次,你不会让我太过失望,……我亲爱的好师弟。”

    韩彻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个淡雅的背影之上,只是眼中的笑意渐渐淡漠,“师兄,既然你出现在泯城,又刻意寻了这么一个时机来说这一番话,想必羽国也没有看上去那样令人生畏,要让师兄只身来冀国游说。”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随身携带的手弩握在手里,缓缓抬起,瞄准了那个似有些削瘦的身影,“如果我猜得不错,羽国连年与冀国相抗,怕也是外强中干,此次师兄要去助衍国,在羽国定是力排众议。既然师兄如此想与韩彻为敌,那我便也成全了师兄。”

    冰冷的杀意让墨卿颜脚步一滞,却依旧背对着韩彻,只是微微侧目,“你想留我?”他哼笑一声,看了看从刚才就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麟儿,忽然道,“许久不见,我的师弟竟也有如此自信能留住我?”

    还带了些寒意的春风微掀了韩彻的袍角,那快落进山头的残阳的暖光似乎全都汇聚在了韩彻手中的手弩之上,弩箭尖头盈盈的光定定的指向墨卿颜后背的空门,韩彻的手指轻轻搭在发动手弩的弹簧上,声音里再没了情绪,“留不留得住,不试试怎么知道?”

    墨卿颜默然的垂眸,已再没有交谈的必要。一旁的麟儿挪到墨卿颜的身边,探寻的目光中,也隐隐带上了些许迟疑。

    弩箭的厉芒刺得人眼睛发痛,沉闷的空气中到处流转着让人屏息的压抑。

    不知为何,墨卿颜的嘴角竟兀自扬起了一抹笑意。

    这副情景,却是太过熟悉。在时光回溯,他们还是同门的师兄弟,在武艺上的较量就从未停歇过。犹记得身旁那眼神清澈面容刚毅的少年,与自己一同举起的弩箭,同时,正中靶心。韩彻那百步穿杨的箭术,至今仍让墨卿颜铭记于心。

    内心,竟莫名地振奋起来,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来吧,我的师弟,看看多年不见,你的箭术是否已经能——超越我?

    韩彻的眼神一凛,那手弩所扣的箭矢已破空而出,快到让人无法捕捉轨迹。身旁的众将士也皆是未反应过来,只看到一道光影笔直地射向那翩然而立的身影。铮铮箭鸣,那弩箭竟是射入墨卿颜身侧的梁柱,整整半寸。

    几缕青丝被带起的风息勾起,墨卿颜扭头,看向韩彻的眼。

    这枝箭……

    没待墨卿颜看清那双眸中的神情,韩彻已微微侧头避了他的视线。

    有北归的候鸟的鸣叫划破长空,夕阳缓缓收起最后一丝光线,在一片血红的暖云中沉寂到山后。不远处传来了渐近的嘈杂声,墨卿颜也知,此地不宜久留。

    空中掠过一阵衣袂破空的声响,眼前再没了人。

    落尽残阳的山峦映衬着渐渐转黛的长空,几缕星光忽明忽灭的点缀着。韩彻静静的凝望着墨卿颜离开的方向,举着手弩的臂膀终是缓缓垂下。

    “让他逃了么?”

    一声颇为清朗的男声自廊下响起,虎骑军的将士们便都自觉的让开一条道。缓步而来的男子面容十分俊逸,着了一件月白的长衫,身后只跟了一名小厮,也只跟了五步之遥的距离。男子走来与韩彻并肩而立,视线顺着韩彻的目光望去,也只看到一片青黛渐次的山峦。

    “以你的箭法,十步之内定箭无虚发,为何……”

    “是末将大意了。”未等男子说完,已被清冷平静的声线打断。韩彻闭了闭眸,敛了目光,忽然倾身朝男子跪拜下去,“末将韩彻,见过安阳王。”

    韩彻这一拜,连带虎骑军的将士都纷纷跪拜。一旁看热闹的外来商贾虽说也跟着俯下身子,却是好奇的悄悄抬起眼眸打量这位忽然出现的冀国安阳王,切切的私语中似还透着这位王爷的名讳。

    白初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目光在周围巡了一遭,便又回到伏在他身前的韩彻身上。

    “彻,刚才那一番话说得很好,这才是我冀国的男儿。”白初稍稍弯下腰,伸了手去扶韩彻的胳膊。

    然而韩彻维持着抱拳的姿势,恭谦的低顺着头,并没有起身。

    虎骑军的将士都疑惑的面面相觑,白初凝了韩彻一会,便也收回手,直起腰又补上一句,“韩将军,起吧。”

    韩彻却只是低着头,丝毫未动。

    他身后虎骑军的将士们都微微屏息,怕这位安阳王会忽然怪罪下来。可白初只是微微叹息的转过身,“韩将军若是没有军务在身,待会便过安阳王府一趟,本王还有圣上亲传的圣谕要传达给将军。”

    韩彻的眉目都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只有恭敬到疏离的话语随着白初的离去飘散在空中——

    “是,末将遵命……”

    缓而轻的脚步声落在耳边,终是渐渐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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