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B 从科举制到现在
外婆给净瞳端来了一杯热腾腾的开水，对正在发飙的外孙女说：“你呀，别老埋怨老师，外婆虽然没读过书，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老师都是为你们好呀！”
“外婆您就别操心我啦，”净瞳望着一点进展都没有的应用题，眉头拧成了麻花，“您今晚不是没怎么吃饭么？我下午正好买了个面包。”
“我这个外孙女还真是孝顺哟，面包留给你吃吧，外婆不饿。”
星期五下午，净瞳班里。
放学铃声不知疲倦地继续响着，似乎以为会有人理它，头上的风扇呼呼地转，已累得气喘吁吁；蒙着灰尘的透明玻璃窗外，天空正一点点地被压抑的紫色覆盖，太阳已接近地平线。老张那两根常年捏着粉笔的手指沾满了粉笔灰，仿佛两根沾满糖霜的香肠。他的后背湿透了，白衬衫紧贴后背，看起来简直透明。老张说：“最近出了几种新题型，小考很可能考到的，我们来做相关的练习。”于是，黑板上就亮出了几道题。然后，就是一片划纸声。刚做完，老张就刷刷地把扳书擦掉。又写了几道题。“这是老题型。但是考到的可能性依然很大。”净瞳注意到，又是诸如算笔筒容积、两个人相对走，中间一只狗跑来跑去的路程、一个立体柱放在水缸里，知道高。算底面积之类的。老张走到讲台下巡逻，看到净瞳用一种与众不同的方法做题（在他眼里是不这人知的方法），他说：“你得按常规做题，没人像你这样做题的，你这样做的话，万一碰到一个没耐心的评卷老师，会判你错的”。老张走后，净瞳翻了翻白眼，心想：没人这样做我就不能这样做吗？我这样做明明是正确的，为什么要迎合评卷老师的口味呢？是啊！不迎合就没分了！
此刻，老张正在给同学发试卷（毫不含糊的）。净瞳不动声色地接过试卷（两手颤抖着，抽冷气），上眼睑一阵抽搐，继而眼下就湿了一大片——不，她没哭，这是眼睛过度干涩时，对眼球的保护。好多了，净瞳想。她用食指的关节揉了揉发酸的眉心，不引起老张注意地打了个哈欠——这是她另一个方法，因为她打哈欠时，就会流泪，这对缓解视疲劳很有效。泪水使试卷在视线里变得模糊，但仍然可以隐约看出那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题目。她拿笔的右手中指上，在托笔的地方有一个小硬块——那几乎每个学生都有，那是经常奋笔疾书的“成果”。老张用绝对瓦勒诺的手法对待学生，净瞳也用绝对雷纳尔的心态对他。坚持，在坚持一会儿就放学了，就是周末了。什么！周末？肯定又是一大堆作业。苍天啊！大地啊！亲娘啊！
老张去开会了，留下全班学生在暮色的笼罩中做题，让班长解悯在讲台上“监督”。事实上，解悯自顾自低头做题，那厚厚的镜片眼看着就要碰到讲台了，一头乱篷篷的短发在她的头皮上支棱着，头皮下她的脑子正高速运转着。在她的鼻子底下，飞梓正把粉笔头弄得满教室乱飞——她可不用担心，她即使闭着眼也能考第一。
净瞳垂下眼皮，尽量不理会周围乱哄哄的一切，低头做题。唉，怎么又得做题呢？她头痛欲裂，马不停蹄快马加鞭紧锣密鼓的毕业班学习已让她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白发黄。
净瞳盯着题目半天，只读懂了前面几行字，脑袋涨涨的，有些晕晕乎乎。“啪”，心焰的粉笔头砸到了净瞳的额头，“哦，对不起。”飞梓表示抱歉，净瞳摆摆手。
终于，净瞳把最后一句答语的句号画上去，把笔一扔，重重地靠在了后边桌子上，惊醒了后桌主人斯栎，斯栎赶忙直起腰，一把抓起笔，眯瞪着蒙胧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说：“老师，作业放家里了。”全班哄堂大笑。斯栎的话让净瞳想起她五年级的一次遭遇：那次是上思想品德课，老师说：“把课本都放到课桌上，没带的罚站！”净瞳一搜书包——还真没带！“没带的都站起来！”净瞳只好在老师的怒吼下灰溜溜地站了起来。
“到讲台上站，面向全班！”老师似乎有些洋洋得意。
然后就该逐个问原因了。净瞳想。老师果然按程序行事，她问到净瞳时，净瞳说：“忘了。”
“你会忘了吃吗？什么都能忘！”
忘吃饭会饿，忘带书会痛吗？老师就是这样，只要说忘带就接这句话，一点水平都没有！通常这种情况，学生都不屑与回答。
于是老师叫净瞳回到座位上，然后说：“抄第15课！第15课是什么？”
“《金色的鱼钩》。”净瞳毫不含糊地回答。同学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没错，这个老师教过语文，这篇课文是全书最长的一篇。
净瞳整整抄了12页。
门外传来老张鞋子蹭地面发出的“噔噔”声，把净瞳拉回现实状态中。“快！收！”飞梓一声令下，全班恢复死气沉沉的状态。
“好，再过五分钟收卷。”老张那“火眼金睛”在畸形的脸上（在净瞳印象里）往下望着，敏锐地发现了地下的粉笔头。他眉头一皱，悄无声息地走过去，脚步声似乎在教室里回荡。全班屏住呼吸，飞梓一边奋笔疾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瞄着老张。
老张提了提裤腿，很平静地蹲下，用两根手指捏起一个粉笔头，放在离眼睛一寸的地方盯着，仿佛上面写着“犯罪者”的名字似的。死寂的一秒钟……仿佛能听见同学的心跳声……
“谁干的？”老张的声音轻得可怕，却在犹如暗涌之上平静水面的教室里回响。
“老师，是我干的！”
空气凝固了，飞梓和宿旷明同时冒出这句话。
“你们两个，放学去办公室喝茶！”老张恢复了以往的声调，转身大步走向讲台“收卷！”
净瞳发现飞梓对旷明作“你疯了”的口型，她用略带挑衅的眼神看着老张，心里有些看好戏的感觉。
“净瞳，净瞳，收卷了！”解悯臭着一张脸，把净瞳从发呆状态中拽出来。净瞳慢悠悠地把卷交上去，隐隐觉得旷明在看自己。
净瞳家里，饭桌上。
净瞳夹了一根菠菜送进嘴里，边嚼边说：“外婆，表哥今天把罪往自己身上揽，真是奇怪。”（边嚼边说的结果就是，呛到了）
“旷明这孩子……他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了？”
净瞳用整个吃饭的时间说这事。外婆在旁笑呵呵地听着，好像一下子回到孩提时代，容光焕发。外婆要去洗碗的时候突然说：“净瞳你什么事都跟别人说，有时这是缺点啊！”后来净瞳才知道，老张叫旷明写检讨，结果旷明交了一份意见书，大概意思是净瞳情况不好，您非但不体谅她，还叫她写检讨；关于粉笔头事件，他写道：放学留我们考试是您的不对，再说了，那时已经放学，我们做什么是我们的自由……结果被老张臭骂了一顿。净瞳这才体会到表哥还是表哥，不愧是亲戚。
星期五晚，净瞳从不写作业，就和外婆在客厅聊起来。
外婆在净瞳睡觉前说：“外婆不图别的，我只希望你能清白做人，决不能当坏人啊！”（她这句话似乎想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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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下午，净瞳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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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瞳盯着题目半天，只读懂了前面几行字，脑袋涨涨的，有些晕晕乎乎。“啪”，心焰的粉笔头砸到了净瞳的额头，“哦，对不起。”飞梓表示抱歉，净瞳摆摆手。
终于，净瞳把最后一句答语的句号画上去，把笔一扔，重重地靠在了后边桌子上，惊醒了后桌主人斯栎，斯栎赶忙直起腰，一把抓起笔，眯瞪着蒙胧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说：“老师，作业放家里了。”全班哄堂大笑。斯栎的话让净瞳想起她五年级的一次遭遇：那次是上思想品德课，老师说：“把课本都放到课桌上，没带的罚站！”净瞳一搜书包——还真没带！“没带的都站起来！”净瞳只好在老师的怒吼下灰溜溜地站了起来。
“到讲台上站，面向全班！”老师似乎有些洋洋得意。
然后就该逐个问原因了。净瞳想。老师果然按程序行事，她问到净瞳时，净瞳说：“忘了。”
“你会忘了吃吗？什么都能忘！”
忘吃饭会饿，忘带书会痛吗？老师就是这样，只要说忘带就接这句话，一点水平都没有！通常这种情况，学生都不屑与回答。
于是老师叫净瞳回到座位上，然后说：“抄第15课！第15课是什么？”
“《金色的鱼钩》。”净瞳毫不含糊地回答。同学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没错，这个老师教过语文，这篇课文是全书最长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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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瞳夹了一根菠菜送进嘴里，边嚼边说：“外婆，表哥今天把罪往自己身上揽，真是奇怪。”（边嚼边说的结果就是，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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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瞳用整个吃饭的时间说这事。外婆在旁笑呵呵地听着，好像一下子回到孩提时代，容光焕发。外婆要去洗碗的时候突然说：“净瞳你什么事都跟别人说，有时这是缺点啊！”后来净瞳才知道，老张叫旷明写检讨，结果旷明交了一份意见书，大概意思是净瞳情况不好，您非但不体谅她，还叫她写检讨；关于粉笔头事件，他写道：放学留我们考试是您的不对，再说了，那时已经放学，我们做什么是我们的自由……结果被老张臭骂了一顿。净瞳这才体会到表哥还是表哥，不愧是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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