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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一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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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鹤轩俨然也急了,他上来晃了晃我的肩膊,“难道不明白吗,难道你直到今日还不明白吗?”

    我一把推开你,“你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要明白,你把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彻头彻尾完完全全陌生的人!如果你爱我,你应当爱我最天然的容颜不是吗,你为什么要费劲心思把我变美,为什么要我成为天下第一美人,你知道吗,我根本不稀罕这张臭皮囊!”

    阮鹤轩狠狠地捏住我的肩膀,他的眸光深情款款,“我知道你不稀罕这张脸,我也不稀罕!不管是从前那个相貌寻常的薄寥汀,还是眼前这个绝世倾城的薄寥汀,我都爱,我爱你,不是因为你的样子,而是因为你是薄寥汀,你是你。”

    他的眼睛那么大,那么深,仿佛蒙了一成潮湿的浓雾似的,我被完全笼罩在里面了。

    “如果……”我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几乎是嗫嚅了,“如果你爱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要改变我的容颜,让我变得和鹿萧客一模一样?”

    阮鹤轩竟颓然,他无力地松开手,被紧拽着我的衣襟立刻松了下来,“我爱你,但我不敢担保一生一世守护你。”

    “不敢担保?为什么?”一个巨大的问号萦绕脑海,我想不出一个理由可以让我们分离。

    “我们难道不是一生一世永永远远都在一起的吗?你为什么不敢担保?”

    “这次我们上麟岭龙脉,已经是凶多吉少,祸福难料了,就算这番辛劳没有白搭,侥天之幸。我们平平安安地回到皇城,面临的将会是更多的灾难,更大的危险。”阮鹤轩的瞳盈盈闪烁,“这不是一场儿戏,这是真刀实枪的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秦云天素来心狠手辣。不全员剿灭阮氏皇族,我估计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不单单是我要死,就连邪魂至尊……说不准也会难逃一劫。”

    邪魂至尊啐了一口,俨然是怒不可遏,“哼!好啊,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那就只管放马过来好了!本尊不信就斗不过秦云天,他不是老狐狸吗,本尊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头六臂呢,连天兵天将都奈何不了我!”

    愈是群情激奋,阮鹤轩就愈是淡定自若。他皱了皱眉,“邪魂至尊,你休说大话,江湖功夫你自然是天下第一,可是轮到了带兵打仗,你可远远不足,算得上是秦云天的徒孙辈分了!”

    邪魂至尊当然不服气了,“大哥,你这是灭自家志气。长了他人的威风!”

    不知不觉之中。邪魂至尊已然改了口,管阮鹤轩叫大哥,自称是小弟了。

    “战场一刀劈下来就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由不得你轻蔑草率。这不是志气和威风的问题,这是理智和实力的问题,我是大铭朝的子民,当然希望大铭朝的江山社稷可以坚牢永固,千秋万载,黎民安康,但是到了这个骨节眼上,我还是不得不承认,单单是军事实力一点,皇城禁军比起来秦云天的铁骑,不知道差了多少。”阮鹤轩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云泥之别,都不为过。”

    “哦。”我恍然大悟,“这就是为什么你把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流云痴缠爱慕的人,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把握自己会活下来,是不是?”

    阮鹤轩微微笑了,轻松如旧,根本没有把生死之事放在心头上,“怨不得人家都说,痴恋中的女人跟傻瓜没什么分别,我起初还不信,如今见了你,可全都相信了!你那么聪明,怎么到了紧要关头,连我这一点小小的心思都猜不透。”

    他言语里带着一丝淡然的嗔怪,仿佛孩子似的撒娇,我被他的笑意深深打动了。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微笑,淡定沉寂,就算泰山崩于前也会毫不变色。

    流云轻轻侧过身体,朝阮鹤轩望了一眼,“你不敢断定自己会活下来,那你又怎么敢断定我上官流云就一定会照顾你的遗孀一生一世?就算我一开始顾念她长得和鹿萧客一模一样,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斗转星移,说不定我会慢慢淡忘了鹿萧客,转而爱上别的男人,人这一辈子起伏不定,人心也是最难测算的,你就不怕我哪天抛弃了她,让你的遗孀流落街头,孤独终老?”

    阮鹤轩慢慢走到流云面前,坚定执着地凝望着他的眸子,那诡谲流离的浅紫色,仿佛凝结了一个美好瑰丽的幻梦似的,让人不忍心叫醒。

    “你不会的,我阮鹤轩敢打赌,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媳妇儿,让她无忧无虑地老去,我就是敢打这个赌。”

    流云毫不动容,他还是一副冷淡冰冻的模样,仿佛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我都不打这个赌,你却敢打?”

    “对,我敢打这个赌,因为我比你更要了解你。”

    流云轻蔑地笑了,可这丝笑容有苍凉的意味,“我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更了解我自己。”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我们中原的一句古话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你眼里,你觉得你上官流云是洞察世间百态的畸零人,你早就跳出了凡尘的圈子,你冷漠,你清高,你完全不受俗世的困扰,你是一个无情的人,一个神仙般不谙世事的人,可是你错了,而且大错特错,你根本就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有时候伤心难过,有时候又会欣喜若狂的正常人。你试图用一种淡漠来伪装自己,却忘记自己心底汹涌澎怕的感情,你以为永远都冷冷的一张脸就算超脱了吗,其实脸容愈是寒冷的人,心胸就愈是火热。”

    流云依旧是冷冷地笑了,“我想你肯定是看走眼了,自从鹿萧客被父皇亲手杀死,我的心也跟着他死了,我的胸膛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消逝,你不必在这里苦苦纠缠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阮鹤轩愣住了,“你不答应我,你……你不肯照顾我的媳妇儿一生一世?”

    “那是自然了,我凭什么照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生一世,她不过是相貌长得和鹿萧客一模一样罢了,像又能如何呢,终究不是鹿萧客,我不会为了一个冒牌货,就轻易答允你一生一世的承诺,这个承诺实在是太重了,我不敢下这个赌注。”流云微微皱起了眉头,我认识他那么久,这是第一次看见流云竟然有这种奇怪诡谲的表情,仿佛是生气了,又仿佛是在努力地隐忍着什么。

    “算了吧,大哥,你看看你,简直是所托非人,把那么重大的事情托付给他,他竟然不领你这个情,可见你们多年的好兄弟都是假的。”邪魂至尊看了这么久,一时间江湖义气涌上心头,汹涌澎湃,难以自抑,“他这种人要是放在江湖上,肯定没有人肯帮衬着他,小家子气太盛了,准保要饿死街头!”

    阮鹤轩微微一笑,神情中尽是安详和缓,他轻声呢喃道,“流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真到了紧要关头,他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帮扶我们,这个赌,我敢打。”

    我上前拽着阮鹤轩的胳膊,“你不要再说了,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托付给谁呢,我是你的媳妇儿,是你的妻子,是你一生一世的伴侣,你若是活着,我们两个就好好活着,和和美美,亲亲爱爱,生几个小娃娃,一大家子过太平日子,可你若是不幸死了,我又怎么肯独活!”我忽然之间泣不成声,“你如若死了,那这个世界上,我就再也没有值得留恋的人了,我能指靠这谁呢,我本来就是庶出,从小在家里就不被爹爹欢喜,长大了机缘巧合进宫当妃子,皇上他老人家也只是把我当成闲聊解闷的女儿,从不曾爱过我,大皇子,他更不用说了,只是把我当成另一个人的影子,槿白哥哥的罪孽太深重了,他或许曾经有过几分爱我,可是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爱过我的木槿白了,他是野心勃勃的慕容槿白,利欲熏心,他早就不是那个心地澄澈的槿白哥哥了,现在的我再也无法爱他,他也再也无法单纯地爱我!那么多人里面,唯有你,唯有一个你是全心全意彻头彻尾地爱着我的,侥天之幸,我也是全心全意彻头彻尾地爱着你的,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想有许多许多的爱吗,你如果死了,那我连这点爱都没有了,一点爱都没有了,我又为什么要苟且活在世上呢!”

    我的哭声渐渐大了,泪眼滂沱,声音嘶哑仿佛乌鸦似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我在心底小声告诉自己,不要再哭了!可是眼泪却并不听话,固执地流淌着,都快流成一条河了。

    阮鹤轩紧紧抱着我,我嗅到他身体上淡淡道曼陀罗花香,心里一阵迷醉。

    他抱得好紧好紧,紧得我几乎挣脱不开了,意乱情迷之中,我听到流云淡淡说道,“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很多很多的爱吗,如果爱没了,那生命里还剩些什么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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