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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一十七章 庆阳镇

    庆阳镇位于怀庆城东南二十六里。是一个只有五六条街巷。千余人口的小镇。

    近年來豫境匪患频繁。许有市镇都时常遭到盗匪的劫掠。但是庆阳镇一來不大。亦不算富裕。二來靠近有官军重兵驻守的怀庆城。是以一向倒还颇为安宁。

    然而近几日以來。庆阳镇却是人心惶惶。只因为就在两天前。有消息传到了镇子上。说怀庆城已经被从晋境过來的数万义军包围。情势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怀庆如若失陷。庆阳镇自也难保。事实上就算怀庆能够守得住。数万义军顺手扫平庆阳镇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义军一向劫富济贫。这个消息穷人听到了自无什么顾虑。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而镇上的富人却是寝食难安。有些人已经开始收拾家产。雇佣车马准备离镇避祸。

    丁祖泰便是其中之一。

    丁祖泰今年四十有八。是庆阳镇上最大的财主。丁家不但拥有镇子周围数百亩田地。在镇上还开有不少商铺产业。而丁家府邸位于庆阳镇的中央。共有二十余进院子。更是此镇首屈一指的豪宅院第。

    十六辆马车。现下正排成一列。停在了丁府的门前。其中十辆装货。六辆载人。

    丁家所有能够带走的金银细软。珠宝古董全都装进了货车。而载人的马车里则坐着丁祖泰的七个儿子。六个女儿。以及十二房夫人姨太。

    丁祖泰穿一身青绸团花袍。腆着大肚子站在宅门口。瞧看着家丁仆人把余下的东西往马车上抬放。沒有长一根胡须的圆脸上。神情却颇显心疼。并不是所有的财产都能带得走。这一次出逃。丁家的损失想必是不会少的。

    却在此时。只见一名家丁慌慌张张地从道路上跑了过來。还未來到丁祖泰的面前。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不好啦。大道上有一队人马。正朝着镇子冲……冲过來啦。”

    丁祖泰脸色剧变。问道:“他们是从哪边过來的。”

    家丁道:“从南……南面……”

    他话未说完。丁祖泰已挥手大叫道:“快。叫所有的马车调头。我们往北面走。”

    怀庆城被包围的消息。昨天才刚刚传到镇上。想不到今日就有义军杀了过來。丁祖泰心中打鼓。只求观世音菩萨保佑能够來得及逃出镇去。

    然而。十余辆马车卡在并不算宽的街巷上。想要调头哪有这般容易。

    正当人、马、车辆全都乱哄哄地挤作一团时。由远而近的烟尘已席卷到了庆阳镇。蹄声大作。上百匹战马驰入街巷。堵住了两头道路。把丁家的十六辆马车围在了当中。而马上的骑士。果然全都是腰挎着长刀。青一色劲装打扮的彪壮大汉。

    丁祖泰站立不住。肥硕的身体沿着门框滑下。跌坐在了门槛上。

    早知如此结果。就收拾两三辆马车连夜轻装逃走了。也不用带这许多累赘的夫人姨太。现下倒好。象这般被堵在门口。简直就是自己收拾好了金银财宝让人來劫掠。而且连车都帮着人家装好了。

    马队扬起的尘土尚未落定。却听得蹄声得得。几匹马已驰到了丁府的门前。丁祖泰心知來的定是义军的头领。连忙跪地磕头。哀告道:“小老儿的家财都装在几辆货车上。你们劫去就是。好汉爷行行好。千万莫要伤害小老儿的儿女家眷。”

    马匹被勒住。却听得脚步声响。显然是來人跳下了马來。只听得有人说道:“这位可是这处宅院的主人么。在下一行不过是前來借宿。员外何须行如此的大礼。”

    借宿。丁祖泰抬头望去。却只见说之人是一名白衣公子。在他的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位美貌女子。左边的女子短装打扮。背上斜背着一口大剑。而右手边的女子一身轻纱长裙。显得甚是妖娆迷人。

    “你们……你们不是义军。”丁祖泰道。

    白衣公子微笑道:“在下石潇。家中只做些小生意。当然不是义军。却不知员外如何称呼。”

    丁祖泰定睛细看。只见这白衣公子身材瘦弱。文质彬彬。果然不象是义军首领的模样。当下心中大定。从地上爬了起來。答道:“本人姓丁。就是这座宅院的主人。”

    白衣公子拱手道:“原來是丁员外。失敬失敬。在下远道而來。到豫境做些生意。须得在这庆阳镇上住几日。只是本人一行的随众颇多。在客栈里居住不下。眼见贵宅的庭院雄伟宽阔。看情形员外一家又正好要外出。想必会有空下來的屋子。是以特地前來借宿。只不知丁员外可否行个方便。”

    丁祖泰肚子里的气不打一处來。这一帮人莫名其妙的冲过來。吓得他差一点儿就魂飞迫散。还以为这下子全部家财都要被义军一锅端走。却沒想到他们竟是來借宿的。

    他正想要大吼一声“给我滚蛋”。却听得那白衣公子又道:“本少爷的二百随众。虽然都习练武功。是一些粗鲁之辈。不过在丁员外的宅中住下。我定会吩咐他们小心注意。不会损坏贵府家具器物的。”

    听了此话。丁祖泰立时把骂人的言语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心中暗骂自己糊涂。

    这两百人一个个都背着兵器。相貌彪悍。就算不是义军。也不会是寻常的生意人。若不是黑道上的强盗便是江湖门派中人。而即便是白道帮派的人马。也不是他这一方小小的乡绅能开罪得起的。

    丁祖泰当下抱拳施礼道:“石公子客气啦。你们一行前來借宿。本员外本是不应该拒绝。只是我听说从晋境过來的大队义军近日已包围了怀庆城。这庆阳镇距怀庆仅二三十里地。那些强人多半不会放过。随时都会前來打劫。公子在此地留宿只怕不太安全。”

    白衣公子淡然道:“此事本少爷早已知晓。我们只不过是一些做小生意的商人。义军即便凶悍。想來还不会为难。我们在贵府借宿。正可以为员外看护宅院。等到你们外出归來。自会把宅院交还。不知丁员外意下如何。”

    丁祖泰此番携家带口出走避祸。本就已做好了宅院被义军劫掠的准备。只想等着日后义军退去。局势安全以后再行回來。闻听对方此言。心里想想也对。反正房契在自己手中。不怕屋宅被人强占。让他们住在宅中。只是多了两百名免费的保镖护院。又何乐而不为。

    而且听这白衣公子的口气。仿佛并不太惧怕义军。说不定另有依仗。

    想到此处。丁祖泰心中不由得一动。当下说道:“石公子既这般说。本员外自无异议。只请公子和令属下进宅便是。”

    那白衣公子哈哈一笑。道:“如此就多谢丁员外了。”

    他随即转过头吩咐道:“厉虎。传令霹雳营进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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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不石带领“恶狗门”的人马前來庆阳镇。已是怀庆城的英雄宴之后十八日的事情了。

    十天前。西门瞳一个人回到了碧萝寨。华不石的风寒病才刚刚痊愈。见到他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往日的翩翩美少年。竟然变得如此憔悴。两眼通红。眼眶里布满了血丝。胡子拉茬。乱发蓬头。衣衫更是褴褛不堪。一向都最爱颜面。永远衣着光鲜。头发一丝不乱的西门瞳。竟然比从來不修边幅的厉虎还邋遢得多。

    当日在发现了墨羽被逼落山崖的痕迹之后。西门瞳又到崖下去寻找。崖下的一条小河水流十分湍急。从崖上跌落下來的人立时就会被冲走。足足三天。西门瞳找遍了此河下游十余里地的所有地方。却一无所获。

    从那么高的山崖跌下。本來就是九死一生。何况墨羽身上的毒伤俱重。根本不会有生存的可能。在河里找寻不到。应该是她的尸身沉在水底。或者是被河水冲到下游更远的地方去了。

    三日之后。心力交瘁的西门瞳只得放弃了搜索。回往碧萝山。

    当西门瞳讲述英雄宴前后的经过。以及墨羽的死亡时。他脸上并无表神。语气也毫无生气。就好象他自己也已死去了一般。坐在一旁楚依依已忍不住掉下眼泪來。而华不石听他说完。却是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累了。先下去歇息吧。”

    西门瞳应声称是。转身而行。华不石的手却忽然拍在他的肩上。问道:“阿瞳。你沒有事吧。”

    西门瞳道:“师父放心。我沒事。”

    沒有人比华不石更了解西门瞳的个性。这个倔强骄傲的少年绝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怜悯。哪怕华不石是他的师父也是一样。但也正因为如此。华不石才更加担心。他当然能够看得出來。墨羽的死对这个少年的打击有多么大。

    华不石凝视西门瞳良久。才终于放开手让他离开。西门瞳向门外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下來。转身说道:“有两件事情。想请师父帮我。”

    <!-- 作者有话说 --><div id="readAreaB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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