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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第六章(修)

    不知是出自什么原因,尤氏似乎特别宠爱三姐,在家中居住期间,三姐更是吃住都同她搬到一处,与尤老娘和谢安雅愈发疏远,将个尤老娘急到不行。

    尤老娘欲哄回三姐,可她一没有各种漂亮精致的首饰玩意儿,便是有,她也不舍得此时拿出来给三姐一个小孩子,二不像尤氏嫁去了宁国公府,能讲出那些引人注目听着花团锦簇的豪门趣事儿。她平日里头说话更是直来直往嘴上没个把风的,哪有尤氏轻声细语文雅秀气来得引人艳羡?

    尤老娘只好将三姐拘在自己身边,时不时说上几句尤氏的坏话,引得三姐对她大为不满,直说大姐姐温柔慈和,对她甚好,哪像她一般偏爱二姐,还爱嚼舌头,一股子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也不管尤老娘听了作何想法,兀自掉头寻她大姐去了,倒是把尤老娘气了个仰倒!

    谢安雅一直没看明白尤氏这般行事究竟是想如何,她可不会简单地以为尤氏是因为三姐可爱讨喜就这么没有原则地宠爱她!看她那副架势,若是她有亲身孩儿,也比不过现如今她对三姐的纵容。

    按说尤氏一向这么热情地对待她们姐妹,那还好说,左右不过是亲身父亲去世她心中忧思难解,而她自己暂时没有生养,便将对先父的思念移情到她们姐妹身上,所以加倍地对她们好!但直到尤老爷生前,尤氏对她们娘三儿都一直很有意见,背地里冷嘲热讽不断,和尤老娘拌嘴那更是家常便饭。

    二姐和三姐年岁小,听不出她们话中的机锋,对这个从来笑眯眯的大姐很是愿意亲近,但碍于尤老娘的拘束和刚到陌生环境的拘谨,不好随意任性。待二姐和三姐稍微大些,尤氏便忙着定亲备嫁,哪有闲工夫搭理这两个小孩儿?掐指算来,这次尤氏回家小住,她和姐妹二人的相处时间才算是几年来最多的。

    难道她是想通过笼络尤老娘的两个女儿来插手尤家内务?谢安雅默默地想到。

    尤老娘强势,在家中完全说一不二,漫说谢安雅与三姐还是孩子,便是再大些,对家中内务照样插不进手!

    面对处心积虑的尤氏,谢安雅虽然一向是内向羞涩单纯柔顺的模样,但每次她想挑起谢安雅对尤老娘的不满,谢安雅总会恰到好处地避开这类话题,让她觉得颇为滑不留手,摸不准谢安雅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胸有城府自有丘壑?但以她对这个二妹的了解,说她内怀城府未免太过高估,毕竟她在贾府也算是见识了一番,手段心机远不是这个从来都是养在深闺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能比的!思来想去,尤氏只好把这都归于谢安雅太过单纯安分,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这一比较,三姐就极得她的心了。长相娇美,看着就赏心悦目;说话讨喜,奉承讨好得她身心舒畅。最为重要的是,三姐聪明!更妙的是三姐的聪明不是那种洞察人心的聪明,而是一点就通的小聪明。偏偏尤老娘宠爱三姐,又觉得她是幼妹,常常叫二姐让着她,养得她单纯不知事!现在,正是便宜了尤氏,想将她怎么搓圆捏扁都成。

    原先的尤二姐温顺听话,自然事事都让着妹妹,从不与她争先,也从不给她甩脸子,三姐自然觉得姐姐甚好,不会轻易地被尤氏挑拨成功。谢安雅来了之后,一面忙着适应新环境,一面忧虑前路莫测,短短几天,怎有空顾虑她的心思?再加上她嫌弃三姐骄纵任性,与她生养接触的孩子无法比,故不再事事以她为主,自然引得三姐大为不满,正被尤氏趁虚而入!

    看着三姐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被尤氏娇惯地无法无天,愈发不知天高地厚,谢安雅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前世偶然听人说过的一段笑言。说是如果你有一个儿子,你没有好好教他,他就害你全家;如果你有一个女儿,你没有好好教她,她就害别人全家;如果你有一个仇人,他有一个儿子,你就宠坏你的女儿,嫁给他儿子,他全家就完了,你的大仇就报了。

    她不会无师自通地宠坏三姐,来达到祸害尤家的目的吧?谢安雅觉得她得出的这个结论,实在是有些个惊悚!

    没一会儿,就见尤氏牵着三姐的手,带着一串的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向尤老娘的正房走去。

    因方才三姐是在自个儿房门口同尤老娘拌的嘴,她的屋子与谢安雅的闺房正是毗邻,是故谢安雅屋内的几人清晰地将她们之间的争执从头到尾听了个全!又见尤老娘随后怒气冲冲风一般刮过姑娘的房门,当即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惟恐一个不小心被太太注意到,扫了台风尾,当了太太的出气筒!

    周妈妈在房门口探了探,转身进了屋,有些个忧心地对着谢安雅说道:

    “姑娘,大姑奶奶带着三姑娘往太太屋里去了,咱们要不要去?”

    谢安雅正在窗下设的书桌上专心地练大字。

    将军大人的老爷子喜爱风雅,书法中尤爱二王,想当初为得他的喜爱,能得家中的承认,她愣是从头学起,硬生生练就了一手飘逸脱俗的行书,那优雅清丽的簪花小楷更是让其赞叹不已。如今多写几个字,手感便回来了,只是字里行间有些凝涩稚嫩,应是腕力不够的原因。

    幸而家中一屋子文盲,便是尤氏认得几个字,也不会书写,更不会欣赏,尤老娘只当她自个儿耍着玩,想着家中也没个要进学的男孩子,这些老爷留下的笔墨纸砚便是被二姐浪费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根本没想到她是真的在写大字!这要是别人知道了,还不当她是妖孽?

    谢安雅也安排得妥当,每次书写必定准备火盆,写完便烧了,绝不留下一点破绽。

    周妈妈见谢安雅自顾着用功没答话,便侍立在一旁不出声了,只在心里感叹姑娘自老爷去后,愈发清高贵气了。说句不敬的,有时候姑娘同大姑奶奶站在一处,她偷眼瞧着,觉得大姑奶奶都不如自家姑娘行事大方,举手投足间能让人信服。

    谢安雅慢条斯理地把字写完才搁下笔,在秋月端来的清水中净了手,回道:

    “自然是要去的。这两天妈与大姐姐三姐吵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今儿大姐姐摆出个这么大的架势,我瞧着来意不善。虽然我觉得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妈和大姐姐整日吵吵闹闹的完全没必要,也觉得自己人言微轻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三姐已经惹了妈很生气了,我这个做女儿的,总得为我的亲娘撑下腰啊!”

    周妈妈欲言又止。

    谢安雅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看快速消失在火光中的字帖,暗暗想道:我自然有我不早去的道理!看尤老娘这几日火气上涨,脾气越来越坏,我可不想凑上前去当出气筒,还是让她跟尤氏对上吧!而且尤氏行动不明,好不容易从她的算计中躲开一时,我可不想贸贸然地一头撞进去。

    “姨娘,真是对不住!唉,说到底,这都是我的错。原本我想着,先父如今这么早就去了,咱们家这辈子都不可能多个兄弟——唉,你说我父亲这是造的什么孽?大女儿才出嫁没几年,两个小女儿又单纯不知事,姨娘你也没享上几年福,家中没个汉子撑台面,这以后可该如何是好?呜——”

    只听得尤氏呜咽了几声,在丫鬟婆子的劝解下慢慢停了下来,接着说道:

    “如今家中我就两个妹妹,我又没有生养,便未免多疼她们些!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知书达理也好,才艺精通也罢,总比不过妹妹自个儿过得开心,不然你瞧,若是突然一闭眼,可不就是一场空?既是如此,何必在那些个劳什子上费心费血!”

    “你……”

    尤氏打断了尤老娘的话,接口道:

    “三姐这才几岁?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儿本就是要放在手掌心上娇养的,便是此时娇惯些,长个几年,自然就懂事了!你瞧二姐如今不很是温柔知礼吗?我知道先父走了,姨娘是咱们家里最伤心的,未免有些忽略了二姐和三姐,现在见三姐与我亲近,你这个做亲娘的心里不开心。这也是人之常情,我理解姨娘心中的苦处!可姨娘心里再苦,也不好在孩子身上出气啊,您瞧,您将三姐吓得!”

    三姐适时地唤了声:“大姐姐!”

    “姨娘,您误会三姐了,三姐在我身边,可是经常念着姨娘呢,就怕姨娘有个好歹!是我见三姐整日里头愁眉苦脸的,便想着将她带在身边劝慰劝慰,没想引得姨娘竟因此对三姐有了偏见。是我的错,姨娘,我跟您认错,我跟您赔礼道歉,您就别怪三姐了,您可是她亲娘 啊!”

    谢安雅来到正屋外头的时候,里面尤氏正在唱做俱佳地名为劝解,实则挑拨离间火上浇油,便停在屋外,想听听她到底能说出个什么子午卯酉来。只听得她话不离尤老爷的逝世,暗讽尤老娘福薄克夫,害得尤家后继无子香火断绝,又指责尤老娘苛待三姐,不仅忽略女儿,还因为心情不好乱发脾气,拿女儿出气!真是颠倒黑白,句句精彩,谢安雅几乎都要为她鼓掌喝彩。

    果然听得三姐说道:

    “大姐姐,你真好!妈一直说你坏话,你还帮着她说话。明明是妈做错了事,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跟她道歉?应该是妈跟你道歉才是!”

    “太太!”“太太……”“妈!”

    屋内传来几声惊呼,随即一片荒乱。谢安雅忙跨进屋去,只见尤老娘面色殷红,双眸紧闭,坐在榻上,软软地向后倒在杏儿怀中,她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嬷嬷都围在她身边,扇风的扇风,叫唤的叫唤,跟一群没头的苍蝇一般乱忙活。尤氏牵着三姐站在一边,似乎在发愣,尤氏带来的丫鬟婆子将她们两个围在了中间。

    谢安雅唬了一跳,忙吩咐周妈妈去叫管家请大夫,也顾不上一边的尤氏和三姐,赶忙上前让丫鬟婆子散开些,又叫她们服侍尤老娘在榻上躺好,枕头垫高些。

    谢安雅见众人不再一副狼奔冢突的忙乱模样,微微松了口气,转头看见尤氏她们还在一边呆着,不禁来气。方才你们不是一搭一伙地说得挺开心,现在好了,把母亲气晕了吧?亏得尤氏你还是豪门大家族的媳妇儿,赶明儿外边传出你将继母气晕的不孝传言,看你在贾府还怎么立足?有这个空闲不琢磨琢磨怎么笼住丈夫怎么尽快生个孩儿是正经,倒有空在娘家挑拨人家继母母女关系,真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呢?事情缓急轻重总分得清吧?难怪后来被势利眼的贾府奴仆踩成那样!

    “大姐姐,您看妈身子有些不适,这边现在乱成一团,可能会怠慢了您,不如您先回房歇一歇?我看三姐吓坏了,还得劳烦您看顾她些!”

    “不劳烦不劳烦!”尤氏干笑了几声,大概也是想到了外边儿得知了今日之事的后果,顺着谢安雅给她的梯子下来了,还殷殷嘱咐道,“二姐,我看姨娘这几日精神不济,怕是思虑过甚,你可要好好劝解劝解她,若是先父有灵,怕也不忍心姨娘如此哀恸!”

    不愧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一转心思就把尤老娘气倒的事儿安在她对亡夫的思念上了,即使尤老娘知道了也不能反驳,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果然,她还是有些小瞧了这些个古人!心里胡思乱想着,谢安雅面上还是乖乖地应了:

    “是,我记下了。”

    尤氏满意地点点头,道:“二姐如此乖巧孝顺,不知将来哪个有福了?不怕,大姐姐给你好好掌眼掌眼!”

    “……”

    还不忘诱之以利!谢安雅用帕子遮住微微抽搐的嘴角,有些无奈。这尤氏,她怎么就不把这些聪明劲使对地方呢?

    “呜——二姐姐!”尤三姐突然挣脱尤氏的手,扑到谢安雅怀中大哭了起来,“二姐姐,妈怎么了?我不是故意气她的——”

    谢安雅拍拍三姐的肩膀:“没事,妈这几日太疲累了,歇上一歇,过会子让大夫瞧瞧,开几帖子药便无妨了!你乖,跟大姐姐去吧。”

    “正是这话,三姐,姨娘没事的!听你二姐姐的话,跟大姐姐回房吧!”

    谢安雅看着三姐哭哭啼啼地被尤氏半拉半哄地带回了房,突然想到,尤氏不会准备宠坏三姐。一面儿挑拨三姐与尤老娘的母女关系,一面儿拉拢三姐来气死尤老娘,然后接手整个尤家吧?她有没有这么狠啊?谢安雅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思阴暗了!绝对是被这一幕幕不间断的闹剧给折腾出来的!

    一会儿功夫,尤老娘自己悠悠地醒过神来,她想起身,被众人劝住了。大概是她自己也被这一晕吓了一跳,决定听从众人的劝慰,让大夫来瞧瞧才放心。谢安雅见她面色抑郁,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仿佛一下子老去好几岁,觉得她真是不容易。

    杏儿和钱嬷嬷在尤老娘耳边轻声回着话,尤老娘有些欣慰地看着坐在她榻边上的谢安雅,眼神转向东厢房方向时愤愤的,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模糊不清地小声念叨了几句话。

    谢安雅仗着耳力聪敏听清了这几句话,不禁心中一跳,难道这就是尤老娘后来利欲熏心见钱眼开的原因?

    容不得谢安雅不这么想,因为尤老娘说的是“那个死丫头有句话还是没说错的,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空的,何必在这些劳什子上费心费血,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银子才是真的!”

    谢安雅垂下眉眼,不让旁人见着她抽搐的眼角,这尤老娘究竟是有厌恶尤氏,竟能把她随口感慨的一句话曲解至此?

    不一会儿,有小丫鬟来报,说是大夫到了。丫鬟将榻前的垂幔放下,谢安雅和丫鬟嬷嬷都回避了,正好在侧厅遇上尤启,尤启忙起身作揖:

    “雅妹妹!”

    谢安雅侧身受了他半礼,又给他道了个万福:

    “启哥哥!”

    两人坐下后,又有丫鬟给两人上了茶。尤启问道:

    “婶子的身子如何了?”

    谢安雅喝了口茶,道:

    “大夫方进屋诊脉了,一会儿便得知了!”

    尤启想了想,道:

    “上午我给婶子请安的时候,婶子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寻大夫了呢?”

    谢安雅看了他一眼,她可不信他会完全不知情。这几日家里尤老娘和尤氏的明争暗斗他会看不出来?怕是问她要个确切答案罢了,但她也不愿意按着他的话题走。他不说,她便当他不知道!

    “没什么,不过是忧思过甚罢了。”谢安雅避重就轻地答了,还反问了句,“启哥哥,你说呢?”

    尤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垂头把玩着茶碗:

    “三叔走后,我们每个人都很是悲恸,婶子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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