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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七 案情讨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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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案情讨论会

    村委会办公室里坐满穿警服的公安干警,气氛严肃。

    案情讨论会已拉开序幕。

    暂时没有人发言,每个人都在运用经验和知识,把一上午调查来的案情的种种表象装进脑子里,进行剖析、筛选、化合、分解。无数推理、假设、判断,在大脑皮层上飞也似的旋转。

    一支支挂着长长烟灰的烟蒂。

    一团团腾腾缭绕的烟雾。

    一张张因苦思而显得憔悴的面孔。

    一个个身躯宛若云雾缭绕的座座山峰。

    时间在无声无息地流动着,流动着。

    大脑皮层看不见的激烈活动一个接一个终止了。紧闭的嘴开始一个接一个启开。。。。。。

    差不多每个人都认定为自杀,个别人认为不排除失足跌崖的可能性。

    只剩下王科长和副科长还没有表态。

    副科长的内心有一个相反的判断,但他见王科长还没表态,便不作声,决心憋到最后,先听听王科长的,然后再对自己的看法随机修改之。

    副科长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思路敏捷,死爱面子,自屈尊当了副科长后,内心深处便荡着一缕妒意。平时,他有意无意地处处要表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胜过王科长 ,又处处谨小慎微,生怕被王科长给比下去。

    沉默。

    继续着沉默。

    忽然,一丝灵感触发了副科长想抢先表态的强烈愿望。

    他腾地站了起来:“我建议立案侦查。”

    “同志们,我们的责任是对人民负责,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那女的不让剖尸检验,十分可疑。”

    他呷了一口茶,侃侃分析道:“自古道‘无奸不杀’,假设成他杀,则必有奸夫。所以,我们侦查的方向是:首先,寻奸夫,通过广泛走访村民,调查死者媳妇张玉莲是否有奸夫。其次,解剖李金柱的尸体,检查有无中毒现象。再其次,上悬崖查看自杀现场,恕我暂用‘自杀’一词,看看有无第二者的脚印,如有,则可判断出死者是被人推下悬崖的。”

    副科长停顿住,望着众人,以增强效果。

    副科长极善于把语言的珍珠串接起来,有条理地编织成一套逻辑性极强的演讲。有条理,这是他的特点,有条理地思考一切事情,有条理地去处理一切事情……但还缺乏打破条理的奇思怪想,缺乏应变能力,所以永远也不善于独立办案。

    他演讲时还有一个习惯特点:每当他自感到需要加强演讲效果时,便会习惯性地将一只手叉腰、或伸进兜里,模仿周总理的演讲姿态。这样时,自我感觉良好,一想到群众会有所联想,情绪就可达到最佳状态,颇有助于开拓思路。

    现在,他正是这样姿势:“登悬崖得从南坡攀援,需费时一天半,应派几个身体健壮的同志去……”

    副科长坐下去,又站起来补充:“为防万一‘罪犯’逃跑,对不起,恕我暂用‘罪犯’一词。待奸夫查出后,立刻派人监视。”

    王科长大脑的“录像带”上早已储存了大量观察所得的细枝末节。从会议开始,他就打开大脑的屏幕,取出媳妇哭泣场面中需要的部分放录像:

    媳妇在悲哭。

    媳妇在哭诉。

    媳妇要以头撞崖。

    他要再把所掌握的一切重新思考一遍,达到万无一失。

    “我同意张副科长的意见。”王科长思考之树上的果子成熟了,“那媳妇哭得有些夸张,撞崖也不像真撞,神情甚至有点紧张。在哭的间歇,她眼仁曾上翻把周围人瞟了一眼,这是在观察大家的反应。这只有演员才会有的习惯动作怎么能发生在她身上?又怎能发生在那样悲痛欲绝的时刻?

    “另外,那条荒山沟,人迹罕到,多年来几乎没有人的脚印印到那里,可是何以偏偏摔死了人不久,,一个放羊娃就赶羊进去发现了尸体?未免过于巧合了。据我调查,放羊娃并非心血来潮……关键是:放羊娃是被村民刘振奎串掇进沟的。刘振奎说沟里草长美了,要‘肥羊’就不要怕跑路……刘振奎有可能预知尸体的事,而想促使放羊娃去发现尸体?何用意?他自己为什么不报告?可疑。让我们假设推理是刘振奎加害于李金柱,那么其用意就是想尽快使人发现尸体,尽快使人得出自杀结论而摆脱对他的嫌疑。

    “还有,咱们赶到现场时,那媳妇已哭得死去活来了。据我调查目击人,那媳妇是直接冲开人群,猛扑过去就号啕了的,而按正常心理分析来说,应该是这样:先分开人群,怔怔地看着尸体,疑惑地走过去,约略一辨认,‘啊’地一声瘫倒在地……”

    会场嗡声四起,人们交头接耳。

    “会不会也是预知尸体的事?”有人小声说。

    “我也补充一点,”副科长插上说,“那媳妇说什么李金柱是怕绝了后而自杀,这是鬼话。我根本不信,哪有那样蠢的人?发生在新中国建立前还可信,发生在眼下?根本不可信。”

    “不过也可能,山里不比城里。”有人反驳。

    王科长来解围了:“据我调查,李金柱是惯赌之徒,也见过一点世面,绝非闭塞无知之辈。所以,那套自杀原因确值得推敲。”

    “现在,我们请一位村民来给我们介绍点情况。”王科长又说。

    随着招呼,门外走进了那个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40多岁,面孔很黑,有点非洲人味道,那是长期野外劳动的结果。他表情严峻,双唇紧闭,走近前来,炯炯目光盯住王科长:“你们认为是自杀还是他杀?”是一种透着几分焦虑和急迫的质问口气。

    “哦,坐吧坐吧!我们就是请你来再细讲讲情况的。”王科长热情地招呼。

    “情况我都介绍给你了,你认为是自杀还是他杀?”来人用不大信任的眼光看着王科长。

    “呵呵,还不急下结论,一切结论产生于调查的结束嘛!现在,我们很需要你的帮助啊!”

    黑脸汉子脸色缓和了,似乎在沉思、判断,忽然他肯定地说:“还是那话,我认为是他杀,是奸夫*合伙谋害亲夫。”

    一个公安干警不失时机地按动了录音机。

    “我是死者李金柱的堂哥,我认为李金柱死得蹊跷。因为,张玉莲和村里的光棍刘振奎有奸情,我有证据……那天晚上,我偶然路过李金柱家……”

    “谢谢你。”王科长用力握住黑脸汉子的手。

    副科长心里叹道:同样的问题,自己只看到一点,而人家却能观察到许多方面……嫉妒心又像小蚊子一样,冷不丁地狠叮了他一口,使他疼痒了老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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