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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三)

    吴尔赶到那里的时候,棉花已经从编织袋里挣了出來,正满目惊恐地盯着门口。吴尔來不及想别的,直接去翻棉花的身。他将棉花浑身搜遍了,就是沒发现内存卡的去向。

    其实棉花早在半道上就醒了。她人在袋子里,眼睛看不见,嘴也被堵上了,但耳朵灵着呢,她听到吴尔给帅歌打电话,这个电话提到自己的名字,内容却很蹊跷。她甚至听到吴尔将手机卡丢在某个方向,等吴尔走后,她拼尽全力从编织袋里挣出來,连滚带爬找到吴尔丢弃的电话卡。拿到这个卡之后,她似乎受到启示,心里琢磨了很久,干脆将摄像机的内存卡也一并藏匿起來。

    吴尔找不到内存卡,火冒三丈地将棉花提起來,抓住她的头发使劲往墙上撞,一连十几下。估计棉花已沒有力气大喊大叫了,才扯开她嘴上的毛巾,一字一句地问她:“内存卡哪儿去了?”晕晕乎乎的棉花连话都说不出來了,吴尔手一松,她的脑袋立即垂下去,头发乱糟糟遮盖了她的脸,看不见任何表情。吴尔再次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提溜起來,让她的脸对着他那张狰狞恐怖的脸。“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吴尔从身上抽出皮带,一手握住皮带扣,一手拿在三分之二的部位,用前面三分之一的部位照着棉花**的身子抽下去,一下,两下……吴尔见棉花仍然死不开口,气急败坏地望向她,说:“棉花,说心里话我不想整死你,我可怜你们家三个孩子,爹已经沒了,要是再沒了娘,真难以想象他们如何长大成人……”棉花听到这里,猛然直起身子,双膝并拢,向吴尔的腹部顶去。吴尔早就看出了她的用意,还沒等她收缩的身体像弓箭一样张开,便狠狠地拿膝盖顶住她的小腹,稍一用力,棉花便再也使不上一丝力气。她披头散发,眼睛里闪着疯狂与仇恨。

    “看來你是真的打算不顾一切了,那好,我成全你,我现在就弄死你。弄死你,就像弄死一只流浪狗,谁也不会去管的。”

    吴尔死死卡住棉花脖子,把她的身体往墙角逼……棉花的脸越來越紫,出气越來越轻,渐渐轻得听不见了。数十秒过去了,吴尔见棉花还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不得不松开了手。棉花嘴角动了一下。她看见吴尔的嘴巴在动,脸上的肌肉在跳,她明白吴尔很生气,但又拿她沒辙。棉花很清楚,沒有得到内存卡之前,吴尔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只是她感觉视线模糊,屋子里好像越來越幽暗,她摇晃着身体,绵软无力地倒在地上。

    棉花晕过去了。吴尔也傻眼了,束手无策。他沒料到,自己会陷进这么一种无奈的僵局。看來他低估了棉花的意志力和膨胀的野心,这个女人要不是穷疯了,就是真疯了,他想。

    他瞥了一眼手表,五分钟过去了。他估计棉花该醒过來了。说实话,一会儿棉花醒來,他真不知道该怎样对付这个死不低头的女人。他痛苦地咽了一口唾液,望着躺在地上的棉花发呆,心想自己怎么会一度喜欢上这样的疯女人。他情不自禁地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欢她,肯定搞错了,这个女人是疯子,我最讨厌疯子,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沒人知道的疯子。”

    眼见棉花还不醒來,他也有点乱了。

    吴尔手忙脚乱,把棉花抱到床上,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瓶不知搁了多久的矿泉水,给她灌了几口下去。受到凉水刺激,棉花悠悠醒过來。她虚弱不堪地蜷缩在床的一角,深埋着头,神情麻木,沒有眼泪,也沒有哭泣。吴尔沒有继续折磨棉花,也沒再说什么干脆把你弄死算了的话。他眼睁睁地看着棉花,心里想:“太不可思议了。一个走南闯北,自诩有能耐高智商的男人,居然降服不了一个沒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

    吴尔有些发懵,但他不甘心这样的失败。他要用女人生理上的脆弱來刺激她的神经。棉花一边激烈地反抗,一边骂粗话,不断地朝吴尔身上吐口水。吴尔也沒了兴致,站在床边,气咻咻地盯着棉花。棉花担心他真的**自己,这才哑着嗓子说,内存卡被这屋子的主人拿去公安局报案了。

    “你是说粟麦?”

    棉花点了点头。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是谁。说这话,她声音颤抖,眼睛里忽然涌满泪水。

    粟麦的电话再次响了。她按下接听键,听见电话里有人在惨叫。而且她立马听出那是棉花的声音。吴尔说:“你知道一个叫棉花的女人吗?她现在在我手上,如果你不马上來,我会像干你一样干死她。”

    “你在哪里?你到底想干什么?”粟麦开口说话,声音颤抖,眼睛里噙满泪水。

    “告诉你我在哪里之前,我得先强调几条游戏规则,你听好了:一,不许报警;二,必须是你一个人过來;三,带上我要的东西。对,就是你的采访录音和棉花的录像带,必须是原件。这三条无论你违背哪一条,棉花都会立马死在我手上。对了,我已经知道棉花的丈夫二茨是被你害死的了,我想你是不会忍心让棉花死的,因为你比孩子的亲妈还要心疼那几个被你害死了亲爹的孩子……你是想赎罪,对吗?”

    粟麦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那好,我成全你。你是不是也得成全我啊?”

    “我,我不报警。我來,我一个人來。”

    “那我要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我真的不知道啊。”

    “别装蒜,棉花说东西就在你手上。还有你的全部采访录音。”

    “你怎么知道我的采访录音?谁告诉你的?”

    “少啰嗦。你是不是想再听听棉花怎么说?”

    “别别,我不愿棉花出声……”

    “对,这就乖了。说真的,我还沒见你这么乖过。”

    “少废话。我就來,你立刻放了棉花。”粟麦大声说。

    话音刚落,粟麦又听见了棉花的惨叫。

    “畜生!你别碰她!”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不碰她。我说到做到。”

    “好吧,我现在就來。你告诉我具体位置。”

    “你先到柴棚來。然后我再告诉你具体位置。”

    “哪个柴棚?”

    “嗬,忘性不小啊,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都不记得了?这可是你我都难以忘怀的地方啊!”

    粟麦的脑子里浮现出吴尔在柴棚**自己的情形,她再也受不了这种被控制、被胁迫,被羞辱的奇耻大辱。她举起手,真想一把摔了手机,再也不让这个流氓打电话进來。但她的行动很快被理智控制住了。是啊,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赶到他指定的位置,而不是拿棉花的性命赌气。她冲向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刚对司机说了去和州路 ,她的手机又开始响起來。她瞟了一眼來电显示,还是吴尔。

    粟麦的倔脾气又上來了,偏不接他的电话。她心里其实很明白,只要自己沒上钩,吴尔是不会把棉花怎么样的。粟麦打定主意与吴尔抗衡,偏不接他的电话,电话就一直在响,司机都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但见她神色凛冽,沒敢开口说话。

    “和州路到了。”司机的提醒让粟麦从纷乱的思绪中警醒。她让司机把车停到教堂门口,付了车费,下了车。

    粟麦在那个曾经被吴尔车子撞倒的台阶旁停下了脚步。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教堂的白顶,希望看到她喜爱的鸽子。她看到了,蓝天下,两只鸽子在尖顶上栖息,还有几只在屋顶上跳动,很娴静很安详的样子。粟麦不知不觉看呆了。

    她挺直身子,朝教堂的入口走去。经过大门,进入布满靠背长椅的大厅,她已不担心在任何地方遭遇吴尔了,哪怕他有可能藏匿在此。

    粟麦穿过椅子中间的通道,向神圣的十字架走去。 她感觉自己正穿行在一条无比庄严无比神奇的走廊上。她现在的眼神比十字架还要肃穆,步态比鸽子还要娴静。

    粟麦走到了十字架下。她闭目伸手摸了摸额头,接着,一个动作虔诚地做完。她在做动作的时候,嘴唇一张一合。现在她闭紧了嘴唇,仰起脸,对着头顶上受难耶稣致以敬意的同时,嘴角露出一抹嘲笑,因为她忽然想起谁说过的话:宗教是弱者的安慰,是走投无路中的道路。

    记得在那年的平安夜,粟麦像教徒一样,手中抱着厚厚的圣经,听着那些发福的中年妇女在那里唱圣歌,忍受着不可名状的痛苦。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一切都如此排斥,她希望生命在每一天都出现奇迹,抛弃旧的烦恼,迎接新的开始,可是她怎么能够做到?怎么能够忘记过去?她对自己说,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一百遍,一千遍……

    粟麦穿过教堂的侧门,沿平日熟悉的路径走去。一路上她很小心,她一直在思考着吴尔说的话:“棉花说东西就在你手上。”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棉花也搜集了什么证据,被吴尔发现了?当然,也不排除棉花已经知道了二茨之死的真相,想用这种方式与吴尔联手报复自己。粟麦的情绪不由得激动起來。她左肩单挎着包,拉链松开着,虚掩的包盖下藏着一块临时捡的砖头,想象着用力一记下去,足以将他的头打破,将人打昏,比黑夜里对付二茨有利多了。

    吴尔独自坐在位于柴棚斜对面的汽车里,望着窗外的道路和行人发呆。他摆车的这个位置很刁,能迎面看见从三个路口过來的人,别人却不会注意到他,他才不会那么傻,相信粟麦不会带警察來。他也沒有把棉花放在车上,而是故意扔在了柴棚,这样,他便进可攻,退可守,他为自己高超的反侦察能力而骄傲,并因此而保持着最佳状态的微笑。

    他的车窗也经过了特别处理,内窗贴了茶色窗膜,从里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外面,而外面却很难看清里面的动静,尤其是像他现在这样坐在驾座背后的位置上。

    吴尔很乐意跟两个地位卑贱却又桀骜不驯的女人玩游戏。他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危险,回想着自己的发迹史,他觉得充满了挑战,也深感成功的快慰。他不懈地追逐金钱,努力地玩弄女人,为了赚钱,他不惜做卑贱的事情,赚钱越多,玩弄的女人也就越多。最初,为了讨女人的欢心,他低三下四,一旦玩腻了,就抽身而去,毫不留恋。

    粟麦來到柴棚门口,先推了推门,发现门锁着,就冲着楼上大声喊房东,见沒人应,知道房东不住这里,左右邻舍大多也不在,她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沒发现异常。

    她疑惑看看手机,等待着吴尔再次打來电话。就在这时,她听到床底下有动静,赶紧退后靠墙,从包里掏出砖头,紧紧握在手里,警惕地盯着床下。她发现是一只蛇皮袋子在动,还有细微和含混的声音传出來。

    粟麦回转身,放下手里的砖头,伸手拽出袋子,轻轻抬手摸了摸,里面发出更为强烈的声音。她蹲下身子,解开打着死结的袋子封口,掀开口子。一个女人蜷缩着身体,侧躺在蛇皮袋子内,鼻翼贪婪地翕动,呼吸着新鲜空气,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喘息。

    显然,她就是棉花。

    “棉花,我是粟麦,我救你來了,來,起來,我帮你解开绳子……”粟麦把棉花扶起來,帮她解身上的绳子。

    棉花却怀着深深地敌意。起初她认为粟麦是吴尔的另一个女人,现在知道她是自己的杀夫仇人。她盯着粟麦,牙咬得咯咯响。这时,她看见吴尔走进來了,就紧紧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來一声闷响,片刻之后,棉花睁开眼睛,看到粟麦已经被反绑在床架上,无力地低垂着头,闭着眼睛,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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