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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一)

    被业务固定在电脑前的越冬,连续工作了好几个小时,直挺挺的身体很是僵硬,他想站起身活动活动,抬起头來,却忽然发现粟麦正站在他的眼前。

    他的脸竟然“腾”地一下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用双手捂住脸,并使劲搓揉。“你怎么來了?有事吗?”

    越冬脸上有了充血般的红润,明亮的眼睛掩饰不住心中的真实想法。

    粟麦把一叠钱放在越冬面前。越冬看了看她,笑说:“怎么?给我行贿啊?”

    “我想帮助你表妹棉花,请你把这笔钱转交给她。另外,请你替我保密。”

    越冬不解地说:“为什么要保密?”

    粟麦说:“不为什么。学习雷锋好榜样,做好事不留名,这样解释可以吗?”

    越冬扑哧一声笑出來:“我真佩服你的行事风格。好,我替你转交,不告诉她真相。”

    “我……今天……”

    粟麦本想说出昨天在邮局寄钱遭遇警察的事,但她临到出口又变了话:“越冬,我打算再找那个知情人核实一下他的录音真实性,你陪我去吧。”

    “你决定写内参还是向上面汇报?”越冬问。

    “我们老总找我谈过话,他说如果知情人说的情况是真实的,他支持我向上面汇报。所以我想抓紧时间做这件事。”

    “嗯,好的,稳重一点沒错。”越冬很爽快地答应了。

    越冬带着粟麦去找那个张某。

    两个人走在路上,粟麦用看似很随意的口气说:“越冬,你能不能叫你表妹别当保姆了?”

    越冬:“为什么?”

    粟麦:“她不是有三个孩子吗?孩子那么小怎么离得开娘呢?你叫她回家带孩子吧,以后,我会帮助她。”

    越冬:“哎,顾月,你与她素不相识,你怎么知道棉花有三个孩子?”

    粟麦:“这个……上次是你说的呀,你忘记了?”

    越冬皱着眉头说:“哎,奇怪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可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吧。棉花的遭遇很值得同情,我想帮助她,但又不想让她知道,怕她思想上有压力,所以我想不如就以你的名义帮助她,你动员她回家,怎么样?”

    粟麦将谎言编得滴水不漏。

    越冬看着她,半晌沒说话。

    粟麦敲开知情人的家门,他老婆态度冷淡地对粟麦说:“我老公失踪几天了。”

    越冬心里回荡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粟麦耐着性子问,那女人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问來问去也沒有个准信。粟麦试探着想问问女人知不知道这件事,女人装疯卖傻说她什么也不知道。粟麦很失望,情急之下拿出录音笔,想激她一下,谁知这女人一听,竟然像个疯子,扑上前就來抢夺录音笔,粟麦护着不放,女人便使出全身的力气推搡,差点将粟麦从楼道上推下去。越冬不得不帮助粟麦保护录音笔,就在他刚刚把手伸出去,几个蒙面男子就冲了进來,其中一个大声喊着:“快,给老子打死这两个人,他们是入室抢劫犯。” 说着几个人便围着越冬一阵拳打脚踢。粟麦说:“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蒙着脸,还诬赖我们是坏人,我看你们才是坏人,快住手,再不住手,我要报警了。”“报警?好啊,你快点吧,不然就來不及了。”为首的蒙面人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沒有,掏出一把三角刀,一步步向粟麦逼过去。

    “光天化日,你们就想杀人灭口吗?我警告你,这是犯罪!”粟麦的话让那家伙一愣,就在这一瞬间,粟麦抄起沙发旁边的电话,飞快拨打了110。

    电话拨通了,但还沒等到人來接,蒙面人扑过來,一脚踢飞电话机,掉在地上的话筒里响着对方“喂喂”的声音,粟麦灵机一动,转身一边高声求救,一边拼命摔打东西,让对方听到这边现场发出的打斗声音。

    蒙面人本來拿出凶器只是想吓唬粟麦,并沒打算真杀她,粟麦这样做逼得他不得不铤而走险,拿着刀向她冲过來,粟麦下意识往墙角躲,结果把自己逼到了死角,沒有了退路。眼看蒙面人的刀子就要捅过來,越冬突然扑了过來,正好扑在粟麦身上,刀子也就在同一时间刺进了越冬的背心。蒙面人红了眼,一不做二不休,拔出刀子,接二连三地向越冬身上乱捅,张某的老婆这时才清醒过來,冲进厨房,拿了两把菜刀出來一边疯狂挥舞,一边冲着楼道大声叫喊:“杀人了,快來人啊----”

    蒙面人逃走了。

    挨了几刀的越冬血流了一地。他躺在粟麦的怀里,意识似乎还很清楚,眼睛睁得很大,用很吃力的声音问粟麦:“录音笔还在吗?”

    粟麦满眼流泪,一句话说不出來,只是冲着他点头。

    越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说:“好好保护……这是证据。”接着,吃力地掏出一叠钱,抱歉地对粟麦说,“顾月,抱歉,我不能替你做好事了,你自己交给她吧,她在城东锦溪花苑301……”

    粟麦控制不住失声大哭:“越冬,你别说话。”她一边哭一边冲着张某老婆叫喊:“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120打电话?你真想他死在你这儿吗?”

    “不用了,不用叫救护车了……顾月,你应该知道是谁找人对我们下的手。你,要抓紧办这件事,不要怕,不要犹豫啊……你去叫我表妹棉花别在那里干了……你,现在就去告诉她……说我对不起她,沒有好好照顾她,反而还给她添麻烦,你就对她说,说我交代她办的事情不用办了,要她赶紧回家,带孩子……好好地过日子……我……”越冬的声音越來越弱。粟麦只好把耳朵贴近他的嘴边,她眼里的泪水像开了闸似的“哗哗”流淌不止。

    越冬脸煞白,嘴唇渐渐地也变得乌青。可他还在坚持告诉粟麦最后一个秘密,他说:“我利用你和棉花……替我报仇……希望你们别怪我……”这十几个字,越冬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在说,可到最后也沒把它说话,他再也沒有力气了,他浑身的血都快流干了。

    粟麦也忍不住告诉越冬:“我知道棉花是谁,我曾经跟踪过她,我,我的真名叫----”

    “嘘----”越冬说不出话,但他做了一个制止的神态,并且努力地抬起手,颤抖地按压在粟麦嘴唇上,意思叫她不要说下去,仿佛知道她想说的一切。

    粟麦使劲地抓住他的手说:“越冬,你是一个好人。你要坚持住,救护车快到了,快到了,就快到了……”

    “不,你放开我,快走开……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要让警察看见你,走,快走呀,把我的话告诉棉花……”看越冬的神情快不行了,但他似乎铁心要赶粟麦走,艰难地睁着眼,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她,脸上挂着十分痛苦的表情。粟麦实在不忍心看着他这样,只好轻轻把他放开,流着泪一步一回头地离开。越冬望着她的眼神终于黯淡下來,接着,头轻轻一歪,好像是冲着粟麦点了一下头,就沒有了声息。

    粟麦一路狂奔來到城东,再折向北,拐进锦溪花苑高级别墅小区。这地方她上次來过,一辈子不会忘记。当时,她亲眼看见棉花掏出钥匙开门进了301号单体别墅,现在她知道是秀和的家。

    粟麦在“脊椎整形专家按摩中心”待久了,对秀和有了很深的了解,知道她是一个在感情漩涡里陷得很深的女人,这个女人的男人是一个非同寻常的男人,虽然秀和从未提起过他,但粟麦知道,她的一切烦恼和快乐都是因为他而引起。

    粟麦在帮她做按摩的过程中,了解到她的生活状态以及与老公的关系很紧张,甚至从她隐隐约约谈话中了解到她老公与家中的保姆,年轻漂亮的棉花有了暧昧关系。她最担心的就是棉花最终取而代之,自己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粟麦是见过棉花的,对棉花也略知一二,知道她有可能干得出这种事情。关键是不知道秀和老公何许人,他有什么想法。粟麦对秀和得家事爱莫能助,只是有些同情她,觉得她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在给她按摩时便常常开导她,用《新约·哥林多前书》里的劝诫,给她讲述什么是爱,爱是恒久的忍耐,恒久的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说这些话的时候,粟麦自己也很感动,因为她自己的心中正是装了这样一份伟大而又富于牺牲精神的爱。

    在出逃的这些日子里,她心中最惦记的人就是帅歌。从精神到生理,帅歌都是她的主宰。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粟麦身体非常不适,情绪很焦躁,但她只要往报社新闻中心那间大办公室一坐,那种浓得化不开的男人身上的烟味、汗味,还有荷尔蒙的味道立马能让她的情绪安定下來。这个时候,也是她最想念帅歌的时候,她总是忘不了那次与他在车上的经历,那次要不是使用了紧急预案,粟麦有可能当场晕倒在他怀里。她知道,帅歌的帅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直抵心口,洞穿她的肺腑。理性并沒有说服她的身体,身体内部恣意**的感觉挥之不去,她真切地感觉自己无力抵抗这种生命的悸动。也就是说,她终于承认自己有了生命悸动的特征,这可是她一生中真正的第一次。自从十多年前嫁给易非,她的心就基本上死了。易非在近十年里一直沒有碰过她,她也不以为意,乐得清静。可是现在她才明白,那根本就不叫清静。清静对于别人是什么,粟麦不知道,但对于她來说,那是一种精神桎梏,身心自虐和慢性自杀……多少年來,她就像一个隐身人,在大家全都毫不在意的漠视下尽情挥霍青春,蹉跎岁月,她的离经叛道,独往独來,甚至一本正经,都像是一个沒人搭理的傻瓜在人生舞台上独自表演,无人欣赏,又无人喝彩。而她的生命就像一棵无人问津的岸边花树,随风摆动,随水飘零……她感觉到自己太累了,不想再苦苦支撑下去,她想干脆与易非离婚算了,再找一个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肩膀靠一靠,人生就该到站了。可是,她却不甘心过这样的大众生活,她也不可能将自己汹涌澎湃的感情彻底消灭。每天日出日落,每年花开花谢,她都在焦虑又无奈地等候着,一遍又一遍想象爱情与她邂逅,上前跟她打招呼,将她引入芬芳花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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