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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接连不断的混沌梦境,让修伊模糊地意识到他似乎昏睡了很多天。

    梦里的回忆重新回到了许多年前,他被赐予羽族“圣天使”之名的那一日。有无数的神族站在地面仰望,看那一抹紫发绝美的身影从神界最高的天空展翼飞过,他纯白的翅膀圣洁得不带一丝瑕疵,散发的光芒让日月之辉也黯然失色。

    但凡见过圣天使飞翔的人,都无法忘记那对羽翼的美丽。

    那是身份的标志,地位的象征,荣耀的见证。

    在空中飞翔的修伊忽然感觉到,一双手从背后抓住了他的翅膀。

    登时想要挣扎,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甚至没办法回头看清对方的脸。感受着那只手以缓慢而又残忍的力道,撕裂根部的翅翼,凋零的羽毛混杂着粘稠的血液一片片落下。修伊惨叫着从高空坠落,跌入谁的怀抱。看不真切的脸庞,嘴角浮动的笑容。

    锁链碰撞的声响,被吊起来的身体好像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诅咒。

    那恶魔在他的耳边低语,将从他背后扯下的鲜血淋漓的翅膀丢在地上,那上面的羽毛光芒一点点消失,变的毫无生气。肺部好像被巨石压着,痛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修伊眼睁睁地看着,一双黑色的皮靴踩在他残破的翅膀上,如同践踏一件已经失去价值的战利品。

    “你是我的,只属于我的。修,我绝不会让你逃走。”

    恶魔舔舐着他赤裸的胸膛,温柔的声音,却好像恋人间的呢喃。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修伊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昏地暗。

    缓了半晌视野才重新恢复正常,修伊喘息着,艰难地撑着胳膊从床上半坐起来,意识到自己还在魔王的邸宅。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被折磨的不堪入目的伤口也已经处理过了,但那被侵犯被凌辱的记忆,却如同可怕的梦魇挥之不去。

    颤抖的右手,隔着衣服向背后摸去,立即感受到了钻心的刺痛。翅翼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口,这里不会再长出翅膀了,他的羽翼,已经被那个男人毁去了。

    修伊捂住了胸口,只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摇摇晃晃地要起身下床,接着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修伊跌坐在地毯上。

    才发现左边的脚踝上是一条银质的锁链,链子的一端系在坚固的床柱上。莲色的眼眸猛地睁大,修伊伸手去扯脚上的链子,却根本扯不断。修伊恼怒地要用魔法闪电将锁链打碎,却在凝聚神力的时候感受到了体内的异样——

    他的神力被封死了,连一丝一毫都使不出来。

    再看那条精致的银索,有隐约的魔气萦绕在周围,是魔族的封禁。

    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修伊脸色开始变白,继而因为怒意而嘴唇微微颤抖。他突然发疯似的去拉扯脚踝上的链子,白皙的皮肤上勒出了血痕还是不肯罢休。

    “克洛德!你这算什么意思?疯子!变态!放我出去!”

    失控的吼声引来了走廊外面的下人,推门而入的女仆见状赶忙将修伊扶起来,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修伊大人,你、你可算醒了?!太好了!主人一直都很担心……”

    见到修伊变化的脸色女仆果断没有继续说下去,匆忙将桌上刚刚温好的药粥端过来。这粥克洛德吩咐人熬的,说是对调养身体有好处。修伊没醒的时候粥凉了又温,温了又凉。修伊的脸色实在太差了,虽然醒了但看起来随时可能再晕倒。

    “修伊大人,先把粥喝了吧。”女仆小心翼翼地举起勺子。

    哗啦一声,滚烫的液体泼在地板上,碗被修伊挥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不想喝!”修伊高吼道。

    突然的发作把女仆吓得花容失色,匆忙地想要去捡地上的碎片,但紧接着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把小丫头彻底吓傻。却见修伊像是崩溃了一样抓起手边所有的器皿狠狠地往地上砸去,一边砸一边声嘶力竭地叫道,“出去!都给我出去!”

    见状女仆只得退了出去,迎面在房门外面撞上了什么人。

    “啊?主、主人……”

    女仆慌忙躬身行礼,但克洛德似乎并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只是立在门边,听着房间内接连不断摔东西的声响,一言不发,让小丫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结结巴巴地征询道,“粥被修伊大人打了,我、我马上再去厨房盛一碗来!”

    “……嗯。”不知道是克洛德的默许,还是只是单纯的表示了回应。

    那双碧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神采,沉寂的像一潭死水。

    得到默许的女仆慌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在走廊的尽头回头,只见克洛德还伫立在修伊的房间外。里面的声响渐渐安静下来,发泄到精疲力尽的修伊无力地瘫软在了床上。

    用双手遮住了脸,努力不让自己再流下屈辱的泪水,不去想自己处在怎样可怜的境地。——被断了翅膀,封了力量,囚禁在这个狭小的地方。

    没有了,自由,骄傲,尊严,全部都被夺走了。

    这样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晶莹的液体沿着手指的缝隙滑落下来,修伊无声地啜泣起来。

    门外的克洛德动了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似乎想要冲进去抱住他擦去他脸上的泪水。但是那只举起的手就僵硬地停在半空中,再也无法,也不敢前进一步。灯光黯淡了男人脸上的表情,他便沉默地站在那里,好像变成了一尊大理石雕像,拉长的背影落寞而又悲凉。

    女仆别开了视线,不忍再看下去,扭头飞快地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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