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十年代（上部 山城）第一章
山城是宝成铁路的起点，宝成铁路是中国第一条电气化铁路，刚修好通车那会儿，山里的黑熊面对比它不知道要大多少倍的庞然大物绝不退缩，张牙舞爪、愤怒嘶吼，立在铁轨上被机车活生生撞死。机车司机停车，和助手搬起黑熊的尸体上车，回到机务段剥皮分肉，大快朵颐。早年宝成铁路上的司机们大多虎背熊腰，应该就是吃熊肉熊掌的结果。
宝成铁路之外，横跨中国东西部的陇海铁路也经过这里。传说远古时期的炎帝就曾围着一条兽皮裙子、披头散发，裸露着彪悍的肌肉生息于此。几千年前，这里曾经是中华民族最热闹的一个重要地方。史书上就有“凤鸣岐山，周乃兴”的记载。大秦的祖先来自跟山城毗邻的天水，渭河从天水发源，流过山城之后浩浩荡荡一路东去，成为黄河最长的支流。大秦最早的都城，也在山城。上世纪七十年代，一位农民劳动之余在田间拉屎。用黄土块儿擦屁股的时候，顺手一提就提出来一个国宝级青铜器文物。
山城南面是秦岭山，北面上坡之后是塬，这是西北黄土高坡特有的地貌。塬上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地，其间点缀着一些村庄。山和塬中间，渭河缓慢而坚定地流淌着，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都是这样，生生不息。
山城西南有座山叫做“鸡峰山”，常年云雾缭绕，非常壮观。山顶上有一只锈迹斑斓的铁公鸡，传说山城得名就源于此山。鸡峰山附近有一座道观，香火非常旺盛，周围方圆百十里地方的人都会到这个道观去占卜打卦，据说非常灵验。1992年秋天，陈天骑着那辆二八圈的老红旗自行车带着李玲玲来道观抽签，一路上山花烂漫，满山的树叶红红黄黄，溪水清流，陈天给李玲玲摘了很多酸枣吃。陈天本来是不相信这些妖魔鬼怪的，李玲玲的奶奶、妈妈信这些，为了讨好老人，陈天就带着李玲玲上这里抽签。
陈天签着李玲玲的手站在大殿上玉皇大帝的泥塑前，周围是虔诚敬献的善男信女，香烟袅袅。陈天从一个山羊胡、脸如山核桃、小眼睛的干枯道士手里接过放着很多竹签的竹筒，有口无心地说了几句，将竹筒横在胸前晃了几下，一个竹签跳了出来，上面写着：“第九签，空签。”陈天毫不在意地将竹签放进竹筒，又有口无心地横在胸前晃了几下，一个竹签跳出来，还是第九签，空签。一股无名火腾空而起，陈天甩开李玲玲的手，叉开双腿，一只手指着泥塑神像大声喊道：“神啊，这次无论好坏，你他妈不给我出一个实签。老子罚你给我跪三百回！”说完，将竹筒举过头顶，不管不顾周围那些人的脸色和眼光，使劲摇晃了十几下，一只暗色竹签飞了出来，落在地上。陈天捡起竹签，上面写着：“十二签，上上签，大吉。财星拱照贵星临 可卜腰缠十万金 随处有贤相汲引 从今财利遂人愿。”周围的人目瞪口呆，老道脸上漾起媚笑，连说“好签，好签啊。你要多出一些钱呢。”陈天将二十块钱塞到老道手里，带着李玲玲走出道观，将自行车骑得飞快，边骑边给李玲玲讲一些胡吹冒聊、道听途说的笑话，逗得李玲玲笑声不断。。。 1980年7月14日前一天晚上九点多钟，谢刚和陈天埋伏在四零九医院和四三信箱家属院的那条丁字路口，用林凡给陈天的子弹带袭击了四零九医院化验室的实习医生高原，差点将高原的一只耳朵给打下来。 肥头大耳、器宇轩昂、皮肤白净的高原惹上谢刚是因为谢刚喜欢的小红被高原给“挂面儿”了，谢刚咽不下这口气，就找到了陈天。陈天小谢刚一岁，属兔，白净、伶仃、大脑袋、小眼睛，跑起来一跳一跳地，像一只总是处于亢奋状态的野兔。
谢刚家在姜城堡大下坡那的小医院里，双眼皮，大眼睛里透着一种早熟和狡诈，脸上长着青春痘，嘴唇上有一些稀稀拉拉的黄胡子，笑起来特别无辜和无耻的样子。谢刚喜欢穿一条紧绷在腿上的米黄色“港裤”，红秋裤的边从“港裤”下面翻出来，每次穿裤子脱裤子的时候都要费半天功夫。有一段时间，警察叔叔和民兵小分队在街上拿着啤酒瓶子，看着谁的裤腿细抓过来就往裤腿里塞啤酒瓶子，塞不进去立即剪开裤腿。谢刚这家伙运气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些拿啤酒瓶子的人。谢刚喜欢穿四个兜的黄军装，黄军帽呈三十度斜角朝左戴在头上，自来卷的头发从那三十度角下面冒出来，非常时尚和帅，还有那么一些匪气。当然，他的黄军装和黄军帽都是偷来的、抢来的。
陈天和谢刚的认识并且成为道上朋友，就是因为他们都有小偷小摸的行为，他们都是学生贼，大胆妄为，拿着月票来回坐车，在公共汽车上明目张胆或者身手不凡地偷人家的钱包。他们还去家属区偷鸡摸狗，偷军衣抢军帽，去其他学校、家属区欺负那些小一些的、同龄的甚至还要大一些的孩子，搜人家的口袋，拿走画片、钱包、香烟和其他东西，给人家屁股踹上一脚或者直接照脸上抡两个大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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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成铁路之外，横跨中国东西部的陇海铁路也经过这里。传说远古时期的炎帝就曾围着一条兽皮裙子、披头散发，裸露着彪悍的肌肉生息于此。几千年前，这里曾经是中华民族最热闹的一个重要地方。史书上就有“凤鸣岐山，周乃兴”的记载。大秦的祖先来自跟山城毗邻的天水，渭河从天水发源，流过山城之后浩浩荡荡一路东去，成为黄河最长的支流。大秦最早的都城，也在山城。上世纪七十年代，一位农民劳动之余在田间拉屎。用黄土块儿擦屁股的时候，顺手一提就提出来一个国宝级青铜器文物。
山城南面是秦岭山，北面上坡之后是塬，这是西北黄土高坡特有的地貌。塬上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地，其间点缀着一些村庄。山和塬中间，渭河缓慢而坚定地流淌着，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都是这样，生生不息。
山城西南有座山叫做“鸡峰山”，常年云雾缭绕，非常壮观。山顶上有一只锈迹斑斓的铁公鸡，传说山城得名就源于此山。鸡峰山附近有一座道观，香火非常旺盛，周围方圆百十里地方的人都会到这个道观去占卜打卦，据说非常灵验。1992年秋天，陈天骑着那辆二八圈的老红旗自行车带着李玲玲来道观抽签，一路上山花烂漫，满山的树叶红红黄黄，溪水清流，陈天给李玲玲摘了很多酸枣吃。陈天本来是不相信这些妖魔鬼怪的，李玲玲的奶奶、妈妈信这些，为了讨好老人，陈天就带着李玲玲上这里抽签。
陈天签着李玲玲的手站在大殿上玉皇大帝的泥塑前，周围是虔诚敬献的善男信女，香烟袅袅。陈天从一个山羊胡、脸如山核桃、小眼睛的干枯道士手里接过放着很多竹签的竹筒，有口无心地说了几句，将竹筒横在胸前晃了几下，一个竹签跳了出来，上面写着：“第九签，空签。”陈天毫不在意地将竹签放进竹筒，又有口无心地横在胸前晃了几下，一个竹签跳出来，还是第九签，空签。一股无名火腾空而起，陈天甩开李玲玲的手，叉开双腿，一只手指着泥塑神像大声喊道：“神啊，这次无论好坏，你他妈不给我出一个实签。老子罚你给我跪三百回！”说完，将竹筒举过头顶，不管不顾周围那些人的脸色和眼光，使劲摇晃了十几下，一只暗色竹签飞了出来，落在地上。陈天捡起竹签，上面写着：“十二签，上上签，大吉。财星拱照贵星临 可卜腰缠十万金 随处有贤相汲引 从今财利遂人愿。”周围的人目瞪口呆，老道脸上漾起媚笑，连说“好签，好签啊。你要多出一些钱呢。”陈天将二十块钱塞到老道手里，带着李玲玲走出道观，将自行车骑得飞快，边骑边给李玲玲讲一些胡吹冒聊、道听途说的笑话，逗得李玲玲笑声不断。。。 1980年7月14日前一天晚上九点多钟，谢刚和陈天埋伏在四零九医院和四三信箱家属院的那条丁字路口，用林凡给陈天的子弹带袭击了四零九医院化验室的实习医生高原，差点将高原的一只耳朵给打下来。 肥头大耳、器宇轩昂、皮肤白净的高原惹上谢刚是因为谢刚喜欢的小红被高原给“挂面儿”了，谢刚咽不下这口气，就找到了陈天。陈天小谢刚一岁，属兔，白净、伶仃、大脑袋、小眼睛，跑起来一跳一跳地，像一只总是处于亢奋状态的野兔。
谢刚家在姜城堡大下坡那的小医院里，双眼皮，大眼睛里透着一种早熟和狡诈，脸上长着青春痘，嘴唇上有一些稀稀拉拉的黄胡子，笑起来特别无辜和无耻的样子。谢刚喜欢穿一条紧绷在腿上的米黄色“港裤”，红秋裤的边从“港裤”下面翻出来，每次穿裤子脱裤子的时候都要费半天功夫。有一段时间，警察叔叔和民兵小分队在街上拿着啤酒瓶子，看着谁的裤腿细抓过来就往裤腿里塞啤酒瓶子，塞不进去立即剪开裤腿。谢刚这家伙运气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些拿啤酒瓶子的人。谢刚喜欢穿四个兜的黄军装，黄军帽呈三十度斜角朝左戴在头上，自来卷的头发从那三十度角下面冒出来，非常时尚和帅，还有那么一些匪气。当然，他的黄军装和黄军帽都是偷来的、抢来的。
陈天和谢刚的认识并且成为道上朋友，就是因为他们都有小偷小摸的行为，他们都是学生贼，大胆妄为，拿着月票来回坐车，在公共汽车上明目张胆或者身手不凡地偷人家的钱包。他们还去家属区偷鸡摸狗，偷军衣抢军帽，去其他学校、家属区欺负那些小一些的、同龄的甚至还要大一些的孩子，搜人家的口袋，拿走画片、钱包、香烟和其他东西，给人家屁股踹上一脚或者直接照脸上抡两个大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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